“這……這是……”


    一陣恍惚過去,好似桑海滄田。


    都變了。


    王越抬起頭時,還是那片熟悉的街景,街道上都是來來往往的行人,快節奏的生活方式讓這些人不得不永遠都處在行走。


    以至於街邊的景象,走過的行人麵龐都看不清楚。


    王越使勁的揉了揉眼睛,這裏的確是他家附近一處最繁華的街道,以往王越沒事時總會喜歡到街道上的長椅上閑坐,有時甚至一坐就是一天,通常情況下他會拿著畫本記錄下一些有趣的事情。


    為生活增添一些調味劑。


    但紙張上的永恒主題,還那是人。


    形形色色的人是他最樂於繪畫的對象。


    這是一座國際性大都市的最繁榮的街道之一,這裏有著各種各樣的人,本地人忙於工作匆匆離去、外地遊客懷著悠閑的心思慢慢逛著街道、來自外國的朋友們會感歎這個古老國度的繁華。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每一天都會發生許多故事,大到鬧出新聞事件,小到情侶吵架,都是王越觀察的對象。


    畢竟他沒有任何生存壓力,完全有資本這樣去做。


    “所以,我為什麽會在這裏?”王越揉了揉腦袋,暈乎得厲害。


    就好象被人打了一記悶棍似的。


    這種體驗感很差,比睡到日上三竿的那種眩暈跟迷糊感還要不爽。


    王越在此冷靜了一下,可他發現完全靜不下心來,那種恬淡的心境似乎已經被打破,再也回不來了。


    至少,現在已經完全沒有心思再去關心這些路人。


    最為奇怪的是這些人,他們的臉龐就像是漫畫中那些大眾背景下的路人臉一樣,看過一眼之後就再也記不清楚長什麽樣了。


    “我的記憶出問題了嗎?”


    王越實在是想不起來剛剛從他身邊經過的那些人長什麽樣子。一點都想不起來。但是這裏的環境他是再熟悉不過了,他家的那處莊園就在附近。


    盡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王越還是想要回家去看一看,一種久違的衝動迫使他離開趕回那個熟悉的地方。


    王越能夠清晰感受到他的心髒跳動無比迅速,十分緊張。


    “我隻是回個家?為什麽會這麽激動。”


    他不太明白,不過這不重要。


    幾乎是眨眼間便到了莊園門前。


    一棟豪華至極且無比熟悉的數棟洋房出現在麵前。


    大門有一道大鐵柵門,還沒進門就能見到安保出現。王越憑借記憶中的那串數字輸入了進去,“哢”的一聲響後大鐵柵門便自動緩緩打開。


    這處莊園十分巨大,進來後便越能體會自身的渺小。


    一路上都有各種電子攝像頭,幾乎無死角的監視著各處動靜。


    王越仔細的盯著那些監控設備,他突然覺得這些東西似乎很沒用,跟個擺設品似的。


    “要進去了嗎?”王越按耐不住那種莫名的激動,他似乎已經好久沒有回來過了。


    頭腦的一陣恍惚隱隱有一種讓他失重,似乎是後遺症。


    “那是什麽?”在這附近最高的一座大樓上,王越似乎發現了一個孩童的身影,他靜靜的坐在樓頂搖擺著雙腿。


    “啪。”沒管這個,王越將主樓的門房打開,熟悉的家具位置並沒有變動,隻是那幾個熟悉的身影幾乎讓他有一種哭泣的衝動。


    “回來了,先坐吧,今天你爸也剛剛到家,咱們一家人好久沒在一起聚聚了。”一個貴婦模樣的中年女人溫和的笑道。


    “媽……”王越鼻子發酸,語氣中發出了顫音,被塵封已久的痛苦記憶紛紛湧上腦袋。


    他幾乎快要哭了出來,跨隔世紀的想念又怎是區區幾句話能夠表達的。


    “我不是不想去找你們,我沒辦法,到處都是危險,出不來啊。那裏是哪我不知道,我很想去找你們,不想一個人了,沒辦法,我太弱了……”


    王越甚至都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前言不搭後語,徹底喪失了語言的基本邏輯。


    “我告訴過你很多次了,人,在失意的時候不要失態。”那個被報紙擋住半邊臉的中年人突然開口。


    他止住了王越混亂的思維邏輯。


    “爸……”王越也下意識的閉嘴了,他天然性對那個男人就有一種恐懼感。


    那種十分威嚴的神態跟語氣甚至讓王越不敢反駁半句。


    “我知道了,聽您的。”王越擦了擦眼角,強行抹去了淚痕。


    “哥,你回來了。”一道清脆的女聲發出驚喜的尖叫,洋溢著青春氣息的小女孩幸福的跑過來一把抱住王越。


    這個比他矮了半個頭的女孩是他妹妹。


    “對不起。”王越不知道為什麽要道歉,但是還是忍不住下意識的說了這句話。


    “哥,你說什麽呢,幾天咱們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可以聚一聚,你可別再惹老爸生氣了。”


    王越有些沉默,不再開口。


    他是王氏的唯一合法繼承人,可由於天生不喜無意義的俗務,他從小就跟家裏麵有著不小的矛盾。


    畢竟這麽大的一份家族企業,而繼承人卻是一個根本不關心事實的太子爺,沒有矛盾才奇了怪。


    王家自來都有一個習俗,就是在吃飯時,不管是家宴還是其他的大小宴會,都不允許做除吃飯外的任何事情。


    這是傳統。


    看著那一桌子精美的菜肴,王越卻完全沒有一點胃口,他似乎不餓,也不太想吃。


    “雖然我知道家宴不能說話,這是咱家的規矩。但有幾句話其實我一直想說,我怕如果現在不說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王越突然開口。


    他們一家三口的目光沒有放在他身上,反而都注視著那個中年男人。


    “想說就說吧!”中年男人點點頭,拉巴了兩口飯,示意他繼續。


    “以後我會聽你們的話,不會再做那些任性的事情了,也不會再讓你們生氣了,是我不好。”


    王越從未想到過自己竟會變得如此軟弱。


    他自出生以來,就最討厭遵循著各種規矩的生活,這個世界的一切對他來說都好無趣。


    家裏麵給他安排的路就更是無趣了,以至於王越利用最消極的方式去對抗他們。


    跟那位明朝著名不上朝的萬曆皇帝一樣,正是因為被層層束縛得太死,哪怕生為天底下最尊貴的皇帝卻什麽都幹不了,幾乎全天下都是他的敵人,張居正的威懾,文官集團束縛。


    想立喜愛的妃嬪做不到,想立喜歡的兒子為太子也做不成,永遠都被各種理由拒絕。


    那這個皇帝又有何意義可言。


    這才出現了後麵的消極怠工,也才出現那個震驚的不上朝三十年,打破了幾千年皇帝不上朝的記錄。


    鹹魚是一種態度,不是每個人天生以來就會出現這種態度。


    隻有在發現個體力量的薄弱,一切都無法改變時才會出現這樣的心態。


    王越說這些話實則是一種低頭,這是態度的一種表現方式。他的確不喜歡各種各樣的束縛,但現在他低頭了。


    “我知道以前的我總會讓你的生氣,對不起。”王越把一直想說卻一直沒有機會說的話全都坦白出來。


    “我錯了嗎?為什麽要說這些?難道我真的願意接受嗎?不,我必須要說,不說好像就沒有機會了。”


    王越的心態處在一種矛盾的頂點上,各種古怪的念頭都充斥著他的腦袋。


    似乎快要爆炸了。“好難受啊!”


    一股無名之火在他心底燃起,王越說完那番話似乎已經用盡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氣。


    倒退一步後直接坐在了椅子上。這種疲憊感是怎麽回事?


    “嘻嘻,哥,我知道你永遠都是愛我們的,我們也會一直等著你喲。”


    那個活力四射的小姑娘過來拍了兩下王越的肩膀後一蹦一跳的消失了。uu看書 .uukanhu.om


    “嗯。”王越下意識的點頭答應了。


    那個中年貴婦也緩緩起身,揉了揉王越的腦袋,安撫道:“不管怎麽樣,你永遠都是我們最驕傲的兒子,所以,好好的活下去吧!”


    話畢後她也漸漸向著剛剛小女孩消失的地方走了過去。


    看著那個貴婦人的遠去,王越的喉嚨有些發幹:“媽……”


    最後一位中年男人放下了手頭的報紙,將手搭在了王越的肩膀上,語重心長的歎息:“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吧,抱歉,以後當不了你未來前行的後盾。”


    這個中年男人的話完全擊中了王越內心的最薄弱點處。


    “我不想你們走。”王越試圖抓了一下那個男人的手臂,隻是麵前空空的什麽都沒有。他們的身影一點點淡化,都不見了。


    到頭來,又隻剩下了王越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享受著這份孤寂。


    不關他怎麽做似乎都沒用,什麽都挽回不了。


    “我回去找你們的,不管花多長時間,耗盡我此生也好,一定會的。”王越的意識似乎逐漸清醒。眼前的畫麵逐漸變淡,虛幻的環境也一點點變成最初的模樣。


    “其實我很喜歡這個地方,老實說,我也真的不想出去,為什麽劑量的效果不能更好一些呢?”


    王越喃喃自語。


    好一個烏托邦,將他最期盼最願意看見的東西都呈現在他麵前。


    可惜最終也要由他自己親手打破這個自己構建起來的烏托邦。


    這是何其殘忍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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