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告示上計算,他們隻要按時出工,完成分配任務就能得到三十工分。若是超額完成任務,或者自願加班……


    一群大字不識一個的“泥腿子”們掰著指頭算了算,感覺都不用太努力,一天50積分都是穩的。


    畢竟,隻要全心全意地幹活,不偷懶,甚至都不用加班,超額是根本沒問題的!


    而且男女平等!是的,工分製度對男女老幼都是一樣的!所以,這樣一算,哪怕自己家女人體力沒男人好,可隻要老實上班,完成任務,一天賺三十個積分那還是穩的啊!


    這些小民平日字都不認得一個,可關乎到自身利益時,那腦子都轉得賊快。


    他們就這樣算下,發現一對小夫妻出動來幹活,一天起碼80積分。按照告示上,積分與銀子的匯率,那就是80文錢啊!


    80文錢,一月攢下來二兩四錢銀,吃喝還在工地上,這樣一年下來,那可是不少錢啊!幹個幾年,還不得發家致富了?聽那些管事說,這樣的活會很多,現在還隻是修城內,等以後還要修城外的路,而府尹大人還準備開那種超大的工坊,到時要招工,那待遇比照常州,可不是一般得好呐!


    這人活著隻要有了盼頭,積極性就會變高。統治者根本無須拿著鞭子監管,隻要規定好基本規則,給予利益獲得,那麽勞動人民就會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力量來!


    寒冬臘月,大雪紛飛,可這絲毫不能阻止鄉民們進城的熱情。城外一排排活動板房飛速蔓延著,像這個的活動板房,隻要人手夠,一天建造百套都不是問題。


    活動板房區都是提前規劃好的。在這裏,地下水道工程經過幾個月的努力終是完工。而現在搭建活動板房簡直不要太容易。所有民夫在各小組技術人員的帶領下,按照圖紙規劃,將一座座板房搭建起來。


    在稍後的工程裏,這些板房活動區外都會接上太陽能路燈以及部分太陽能板。


    而自來水工程則比較大,這個暫時押後再說。畢竟,南京被水環繞,隻要做好過濾消毒,飲水的問題還不大。而關於生活用水的汙水處理則也早有了規劃。這些事,左弗在常州瓊州都做過,跟著她過來的人也都是熟門熟路了,所以也不是什麽麻煩事,隻要人力夠,搞定這些事都是小菜一碟。


    畢竟,兔子基建狂魔的基因是代代相傳的,此刻的明人身為後世人的祖宗,隻要給了他們合適的土壤,幹起基建來絲毫不比他們後輩差。


    在老百姓埋頭苦幹的時候,左弗也在埋頭苦幹。除了去上早朝外,她把所有精力都撲在了惠民超市的開張上。


    說出的事就得做到,人是如此,官府更是如此。


    比起在早朝上的沉默,下了朝的左弗顯然活躍多了。一群朝臣看著左弗的活躍,心裏暗恨。


    惠民超市是好,可賣的東西簡直是要逼死他們啊!說是官員親眷不得經商,可這等事隨便動個腦子就能繞開規則,所以他們這些人在城裏大多有經營。


    這惠民超市就跟個吞金獸似的,東西好還便宜,開到哪裏,就得逼著大家一起降價,不然根本就沒活路了。這個左弗,處處挖他們的根基,這到底還是不是官?!


    而一些沒什麽油水,家境又貧寒的官員倒是十分巴結。左弗這次杖打國丈,依法辦案,觸犯天威,被罰以後,反是名聲變好了起來。


    這明朝就是這麽有趣。雖然沒挨廷杖,可被洗腳水潑這比挨廷杖還厲害啊!這可是直臣,這等人將來都是要青史留名的,像他們這樣的小蝦米既無錢財走動,又無靠山,若是在這個時候靠上這座大山,以後豈不是也能得個美妙前程?


    所以,左弗現在中低層官員那兒十分受尊敬。隻要是應天府出來辦事的人,都得給麵子。甚至還有人下帖拜訪,邀請左弗參加詩會啥的,大有追隨之勢。


    左弗對於這些人也十分客氣。這些人官位雖不大,可卻是帝國的根基所在。別人客氣,自己也沒必要端著。而且既然要變法,那自然是要拉攏點人。


    政z博弈是什麽?說到底,還不是將朋友搞得多多的,將敵人弄得少少的嗎?對於別人那點心思也完全沒必要在乎。反正人活著,就沒純粹的,這世上也沒純粹的東西,而她現在需要的是能一起在朝堂發聲的人,而不是來找個聖人拜把子。


    有了這些官員幫忙,辦什麽事都順暢。盡管他們上頭的大佬可能會有不悅,甚至威脅他們,可能傳個消息,提個醒也是好的嘛!


    日子就在鄉民們轟轟烈烈的建設中度過。轉眼,便是到了年底。而清廷的使節也終受到了大明天子的接待。朝堂上,唇槍舌劍的爭論是少不了的,關於清廷提出釋放戰俘與鼇拜的要求,朱慈烺想也沒想直接回絕了。


    鼇拜是不可能放的,戰俘也別想。關於怎麽整頓戰俘,一群朝臣早就參照著左弗對待戰俘的方式拿了個方案出來。比如這挖礦的事,就可以讓他們去做嘛!


    如此不但能減輕老百姓的負擔,還能獲得好名聲。而且,說放就放,他們還有麵子嗎?要放也可以,一百兩銀一個人,要贖就來!


    至於鼇拜?那放不得!要放也可以,退出山海關外,就放人!別說放鼇拜了,就是所有戰俘都給放了!


    話說到這份上,就是沒得談了。要麽認,要麽打,不然就拖著吧!反正這些戰俘也能再創造價值,大明如今有高產量,也不缺戰俘那幾口吃的,但他們創造出的價值可不止這點。


    於是乎,眼看年關將近,扯皮還沒扯出結果來,清廷使節也隻能灰溜溜地回北京去了。


    離開南京時,這些清廷使節望著不停在修建道路的民夫,不由麵露憂色。


    左弗不除,大清已經無法打過長江。而且,在給她時間蓄積力量,很可能就要反撲了。


    不過……


    自古權臣無好下場。這朱家小兒看起來也非寬厚之輩,此等功臣任女眷折辱後居然就隻打死一個太監,這處理君臣關係的手段雖也算不錯,可到底還是不能跟死去的攝政王比。


    若左弗大清的臣子,有這等能力,估計那什麽皇後胞弟都沒命了。


    不過這樣也好。君王猜忌,君臣離心,他們就有機會了。


    這世上沒有挖不倒的牆角,就看鋤頭揮得好不好了。


    麵色陰鬱的清廷使節離開了,而隆武九年也在這漫天紛揚的大雪中走近尾聲。


    當了京官才知京官的苦。在地方上,本可以休息的左弗,在過年時的事卻異常多。正旦朝會,拜年等事累得人連腰都直不起了。數不盡的宴會,人情往來,叫人累得不行。


    而在此之前,因著惠民超市的開張,左弗又忙碌到年三十才有停歇。唯一讓她感到安慰的是,鄉民們今年能過一個好年了。


    盡管跟後世不能比,可起碼大家桌子上能見到肉了,也能給自己和家人換身新衣裳了。


    所以,看著百姓們臉上的笑容,她又感到特別幸福。


    上輩子,有人跟她說過,創造價值的人生才是有意義的人生。以前,她對此嗤之以鼻,可現在看著百姓們高興滿足的笑容時,她又覺這句話很對。


    價值是可以是金錢,鮮花,名譽,但也可以是踏踏實實地付出,讓別人獲得幸福。


    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前世那些前輩,誠不欺我也!


    新年的大禮包一如既往的奇葩。


    今年更是奇葩到底,直接發了一個內衣禮盒過來。望著這一堆各色各樣的內衣,左弗隻能搖搖頭了。


    這多年了,這時空tb的大禮包就沒發過幾回正經東西。也就發了兩回書還算有用,其他不是姨媽巾就是一堆眼影口紅啥的。


    總之都是tb上能買到的東西,像那些買不到的東西難得有一次。今年運氣不佳,又來奇葩禮包,所以也隻能認命,將一堆內衣收起來,安慰自己:以後都不用買了,可以穿很久了。


    出了正月,日子又變得忙碌起來。不過好在一切都上了正軌,民工進城也有了安置點,所以盡管忙碌,倒也顯得井井有條。


    而在閑暇之餘,左弗也會去秦淮河上泛舟,坐得還是孫訓珽的船,隻是船內的人卻不止他們兩個了。


    張景瑄如今也時常過來,有時徐漢也會來,因著徐漢沉默寡言,到後麵索性也不喝酒了,四個人幹脆打起麻將來。


    倒也不來錢,隻玩貼紙條,將一個神仙般的冷麵公子貼成個大花臉倒也十分有樂趣。


    不過這現象並未持續多久,待快清明時,徐漢便不怎麽來。見張景瑄那欲言又止的模樣,左弗也猜到了一些原因。


    徐漢家裏那個就是個醋壇子,莫說是跟自己這樣戲耍玩鬧了,便是府裏的丫鬟多看徐漢一眼都會被打罵。徐漢倒也不怵這個,他為人清正嚴肅,自是不會容著她亂來。


    隻是這位不光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一哭二鬧三上吊,又是英國公府出生的,這徐漢嫡母自要照顧下麵子。為了安撫兒媳,便隻能委屈兒子了。


    所以,這好婆婆的名頭也是傳得京城盡知,得盡了風光,唯獨沒人問徐漢。


    庶子罷了,開不開心的有什麽打緊?臉麵最重要了。


    左弗猜到這些內情後,心底泛起極大的抵觸。隻是徐漢不說,她亦不能去過問。成年人的相處應該是恰到好處的,別人若不提,肆意幹涉,顯然也不是成年人該做的事。更別提,這中間還隔了個張景瑄。


    四人小組又成了三人小組,可漸漸的,待皇後臨產的日子近時,小船內又隻剩下了她與孫訓珽。


    張景瑄被天子委派了重任,提督長江去了。


    皇後生產這日,天空下著淅瀝瀝的小雨。絲絲細雨濺落在秦淮河上,蕩漾出一個個圈。


    煙雨蒙蒙,垂柳在春雨中綻出新綠,一切都是顯得那樣詩情畫意。可在這樣一片詩情畫意中,每一個關注朝堂動態的人卻都是心情緊繃的。


    皇後肚裏的孩子預示著國運,若一舉得男,那真是再好不過的吉兆了!當然,前提是要母子平安。


    左弗拈著一顆白子,蹙著眉,想了很久,才小心地落下棋。孫訓珽瞄了她一眼,笑道:“確定下這兒?”


    說話間,一顆黑子已落下。左弗瞪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將棋推亂,道:“不玩了,不玩了,這玩意太難學了!”


    “這要學精嘛是不容易的。”


    孫訓珽輕笑,“再者下棋這事更多靠天賦,光學也是沒用的。”


    “唉,看來我是沒什麽天賦了。u看書 .uukanshu ”


    左弗臭著臉。


    自己一向引起為傲的腦子碰上這圍棋居然就懵了,要知道上輩子她玩四國大戰都是很厲害的。可碰上這圍棋……emmm,她感覺自己智商還不如五歲稚童。


    這需要思慮的東西也太多了,走一步得想很多步,得推演好多遍。雖然下棋免不了這過程,但很顯然,圍棋要思慮的更多,局麵更大。


    她是來找輕鬆的,可不是來找虐的。學了好些時日,還是這樣,便覺有些無趣了。


    “在我印象裏,你可不是這樣輕易會放棄的人。”


    孫訓珽慢條斯理地拾著棋子,將黑白兩子一個個分到棋籠裏,笑著道:“怎麽?在擔心?”


    “我擔心什麽?”


    左弗知道他指的是什麽,撇撇嘴道:“這是男是女也影響不了我。”


    “當真?”


    “你覺我需在你麵前逞強?”


    “逞強倒不會,隻是會怕我擔心吧?”


    孫訓珽笑嗬嗬的,“還沒生下來就如此張狂了,當真不怕秋後算賬?這山敏正可還在掃著公廁呢。”


    “嗬,很快就顧不上我了,我又何必杞人憂天?”


    左弗靠在軟枕上,神色慵懶地道:“我也不是聖人,大冷天吃了一肚子洗腳水自然也不舒服,有人要遭殃了,我自然樂得看戲。”


    “啪!啪!啪!”


    孫訓珽鼓掌,“果是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啊!”


    “嘁!我可什麽都沒做,毒的不是我,而是有些人喜歡大家熱熱鬧鬧,和和睦睦的場景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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