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犯了什麽錯?!”


    左弗大呼道:“不過拿錯酒罷了,居然要打人三十大板,這是要打死人的!您變暴君了嗎?!”


    朱慈烺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才是他的弗兒!


    他不怕她發脾氣,他喜歡看她在自己麵前展示自己真實的樣子。


    剛剛那番話雖說得他上了心火,可看到她眼裏隱隱的淚,他的心一下就軟得不可思議了。


    這才是弗兒!


    這是自己熟悉的那個她!


    沒有疏離,沒有防備,他們之間本應如此!


    或許……


    這些話是她的真心話吧!


    她將委屈說了出來,或許也就好了!


    “還不謝鎮國公求情之恩?”


    朱慈烺衝那宮婢道:“快將朕準備的桂花酒端上來!”


    “是,是,奴婢多謝鎮國公……”


    宮婢帶著一臉倉惶下去了。而左弗望著宮婢的背影,上揚的唇角隱含了諷刺。


    當信任缺失,人與人的往來便也成了演戲。


    朱慈烺會演,她左弗也會。


    一旦上了這屋台,內心的真實情感就會被摒棄,隻剩下虛與委蛇的對台戲。


    內心湧起一絲嘲諷,是對朱慈烺的,也是對自己的。


    若是時光能倒回,回到上輩子,有人告訴她,有一天你能臉上笑著,內心怨著,她是不信的。


    可正如那句話說的,時光與經曆可以改變一切,包括你的性格。現在,她也成了那個虛偽的人。


    桂花釀被端了上來,酒的迷醉與桂花的香氣混合在一起,聞得人有股微醺的感覺。


    略帶金黃的酒液被倒在玻璃酒盞裏,朱慈烺舉杯敬左弗,二人喝下一杯酒後,朱慈烺道:“雖你已吃過飯了,不過我記得你飯量還是很大的,不若勉強再陪朕用些?”


    左弗輕笑,“這一番走動倒也的確又餓了,而且這等禦賜之食可不常能吃到,臣自是不能錯過的。”


    說著便是親自操筷,朝著肚包雞夾了過去,“沒想到兄長還記得我愛吃這個。”


    “雞肚裏還塞了枸杞,紅棗,黃芪,當歸等物……這幾年你在瓊州辛苦了,以後便留在京城好好享福吧。”


    朱慈烺說著便親自拿起湯勺給左弗舀了一勺肚包雞湯,道:“這湯甚美味,你也喝一點。”


    “兄長也喝點吧。”


    左弗也給朱慈烺舀湯夾菜,一時間,整個乾清宮都是其樂融融的,氣氛十分好。


    而乾清宮外,皇後聽著乾清宮內傳來的歡聲笑語,望著倒映在窗紙上的身影,握著團扇的手不由自主地抓緊,手指因用力而變得蒼白。


    乾清宮!


    入夜後,是後宮女子的禁地!


    往常這個點,莫說她這個皇後了,便是宮婢都會被趕出來。而現在,在這入夜的乾清宮裏,有個女子在那兒,她與天子談天說地,飲酒作樂。


    而自己!


    這個大明的皇後!


    堂堂的國母!


    入夜後的乾清宮是個什麽模樣都不知道!


    她就像這深宮內的幽靈,一旦入夜,所有人都看不見她的存在,隻能飄蕩在這乾清宮外,遠遠望著,望著那心愛的夫君。


    孤寂,酸楚澆灌著她。


    入宮時間並不長,可她卻覺這座龐大的宮殿將自己催老了。


    眼淚含在眼眶裏,她努力地想將眼淚逼回去,可眼淚依然不受控地掉了下來。


    她側頭,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的軟弱。將眼淚撒在深宮的夜裏,是每一個入宮女子的命運,這並無甚稀奇。


    唯一慶幸的是,她還是皇後,不是嗎?


    轉過身,將絲竹洞簫聲拋在身後,她朝著自己的寢宮走去。


    走了不幾步,忽然,她身子晃了幾晃,一股強烈的惡心感湧上心頭。


    “嘔!”


    “皇後,皇後!”


    宮婢太監們驚呼著,紛紛上前攙扶住皇後,皇後臉色變得蒼白,她咬著牙,道:“快送我回宮,莫要驚動陛下!”


    “是!”


    皇後回了寢宮,很快禦醫被宣來。


    一番診斷後,禦醫大喜,跪倒在地,“恭喜娘娘,賀喜娘娘,脈象如滾珠,您這是懷上皇子了啊!”


    山芷嫻愣在那裏,幾個老嬤嬤也驚住了!


    忽然,奶媽驚喜地叫道:“娘娘兩月未來癸水,難道……”


    “確定嗎?”


    山芷嫻顫著唇,有些不敢置信。


    入宮好些日子了,可她的肚子總不見動靜,這也是讓她不敢對天子太過有要求的原因所在。


    母以子為貴,這話可不是說說而已,尤其在這年代。生不出孩子的女人是要遭非議的。


    而現在……


    禦醫居然說她懷孕了?


    她有了,她要當娘了?


    按住心口,忍著心中激動,道:“快,快,奶媽,再,再宣其他當值禦醫,一旦確診立刻稟報陛下。”


    “是,老奴這便去!”


    相比之前的沉悶,奶媽這會兒的聲音裏都透著一股難以抑製的喜悅。她飛快跑出宮門,召了得力的小太監,前去請禦醫。


    山芷嫻的心砰砰跳著,就在其他禦醫趕來的這會兒工夫,她已開始患得患失了。


    終於,當幾個老禦醫都確定為喜歡後,她終是難耐心中喜意,歡聲笑了起來。


    “快,告訴陛下去。”


    “是……”


    宮內的首領太監飛快朝乾清宮而去。


    他們的娘娘有身孕了,他們娘娘要翻身了!


    而在乾清宮內,左弗與朱慈烺正提到南京城改造的事。


    “這回出征給你的黃金都未動?”


    朱慈烺顯得很驚訝,“你以前老說,大炮一響,黃金萬兩。你這都把韃子轟得稀巴爛了,黃金居然沒動?”


    左弗笑著道:“這就是生產力提高帶來的好處了。所以,我才會在朝堂上那樣膽大妄為,想要截留住這批錢。兄長,若是將這多錢來改造南京,改善民生,那麽您的民望會更高的。”


    頓了頓又道:“如今開了海貿,我在瓊州五年,與多國展開了貿易。來日,少不了有使節來南京。若是他們發現我大明首善之都都不如瓊州道路整潔,那豈不是有損朝廷顏麵?


    蠻夷懷威不懷德,若我們顯得虛弱了,必是要小瞧我們。再者,這以後使節來我大明,乃是正常的貿易往來,我們也不必賞賜什麽,隻需給他們開些方便之門便可。以前那種人家朝貢,我等回以巨禮的事可不能再做了。”


    “西洋諸國以商立國……”


    朱慈烺微微點頭,“若是給予貿易上的方便倒也不用再做以前那等傻事。你那些經濟之書朕也讀了,讀過後,方知以前的無知。隻是眼下,文臣勢力依舊龐大,若是做得太明顯了,怕是又要來叩闕。嗯,這錢你留著,便用於改善南京……”


    “陛下,陛下!”


    話被打斷,外麵傳來了太監特有的尖細嗓音,“陛下,大喜啊!”


    “何人在外喧嘩?!”


    一個小太監入得宮殿,跪拜在地,重重磕頭道:“陛下,坤寧宮來報,皇後,皇後娘娘有喜了!”


    “當真?!”


    朱慈烺站了起來,臉上滿是喜悅,“皇後有喜了?!”


    左弗愣在那兒。


    她望著朱慈烺,見縈繞在他身上的陰鬱之氣迅速褪去,她不由自嘲一笑。


    左一個暗示,右一個暗示;左一個不得已,右一個有苦衷,可最後的結果卻是他有妻有子,而自己依然是孑然一身。


    男人這生物……


    繁衍下一代是刻畫在他們的基因裏,基因告訴他們,這才是最重要的事。這個素來善於隱藏自己情緒的男人此刻再難抑製歡樂,連連道:“快,擺駕坤寧宮。”


    “臣,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左弗站了起來,“此時娘娘懷孕,正預示著我大明國祚永昌,臣給您道喜了!”


    朱慈烺愣了愣,這才發覺自己喜悅過度了,忙收斂了神情,道:“弗兒妹妹,不若與我……”


    “陛下,娘娘這時最需要丈夫的陪伴,我這個外人就不去湊熱鬧了。”


    左弗笑著道:“臣這便告退,待陛下昭告天下後,臣再送上賀禮,請旨拜見娘娘。”


    朱慈烺點點頭,“如此也好。高庸,你替朕親自送鎮國公出宮吧。”


    “是,陛下。”


    “不必了。”


    左弗福身道:“高公公乃是您身邊得力之人,此刻娘娘有孕,正需人手。陛下讓個小太監引路,帶臣出宮便可了。”


    “好。”


    朱慈烺雖是斂了情緒,可很顯然,初為人父的喜悅已讓他難以抑製了。


    畢竟,一直誕不下繼承人是會被人詬病的。而他也擔心自己是不是在逃亡的路上受了驚嚇,導致自己身體出現了什麽問題。可現在好了,皇後終於有孕了,若能一舉得男,那也不怕朝臣再說什麽了。


    朱慈烺去了坤寧宮,而左弗則坐上肩輦出了宮。


    回時的路並不明亮,回去的路依然昏暗。


    在這座深宮內,所有的一切都是壓抑的,走出皇宮大門的左弗再回頭望這座皇宮時,忽然有些慶幸。


    幸好……


    他隻是一個相信自己的人,不然自己的一生是不是也會困在這裏?


    初次萌動的心雖受了傷害,可人生很長,偶爾的一次心動便要付出一生困守一地的代價……


    想一想,她還真不願意付!


    或許……


    她也跟朱慈烺差不多吧?


    比起旁人,更愛的是自己。


    自嘲一笑,上了馬車,悠悠回家去。


    第二日,天子就向朝臣宣布了這喜訊,為此,還大赦天下了一次。當然,鼇拜等人並不在大赦範圍內。


    開玩笑,戰俘可沒這待遇的,而且現在就特赦了,他們還拿什麽訛清廷?


    清廷的使節已在大明驛館裏住了半月,一直被晾著呢!若不是現在還沒實力一下子收回故地,這家夥估計也去唱涼涼了。雖然不能立刻發動反攻,不過態度還是要擺一擺的,所以,就在驛館好好待著吧,等我們什麽時候空了再接待。


    聽聞大明皇後有孕,使節都傻眼了。


    若說他們的皇帝有什麽能跟大明皇帝比的話,那大概就是生孩子這件事了。


    現在已有兩子,而佟佳氏也懷孕了,而這大明皇帝生不出孩子一直被他們恥笑。


    可現在……


    人家皇後也有了,這是不是意味著大明氣數真得未盡?


    使節的腦子一團懵了。


    鼇拜戰敗被俘是他們沒想到的,他們怎麽也想不通,左弗到底是怎麽在這麽短時間內將他們打敗的。那麽多人,還有那麽多帶路黨,就算是豬,排成隊也要被殺一會兒吧?


    而這次偷襲他們精心籌備好久,本以為能拿下南京,可沒想到他們連浙江都沒能出就被左弗打敗了。


    這個女人!


    到底是有何妖法傍身?!


    在瓊州那麽遠的地方,居然幾天時間就出現在浙江了,難道真會騰雲駕霧不成?!


    還有那詭異的大鐵船!


    想想那鐵船來去如風,無帆無風照樣可行駛,他們便覺一陣毛骨悚然。


    這要是在船上裝滿大炮,以後左弗一個不高興就來天津跑一趟,u看書.uukanshu 那他們還要不要活了?


    雖然憋屈,可形勢比人強,他們清人又不是豬腦袋,沒本事還要跟人硬剛?總之……


    現在低頭裝慫就對了!


    無論如何要將鼇拜弄回來,再不濟也不能引起兩國紛爭,不然這事可真說不準。


    隻要左弗一天不死,他們就無勝算,所以隻能忍。


    使節在這裝烏龜,而外麵的臣民卻是高興壞了。


    有子嗣才能家族興旺,這放在天家身上也是一樣的。


    天家有繼承人了,這預示著國運的昌盛,大明的氣數未盡,天子果然是中興之主!


    秦淮河上,安順候的小船內,左弗仰靠在軟墊上,懶洋洋地道:“皇後有孕乃是天下之事,國朝之幸。這個時候,所有大臣都在想著送什麽禮好,你可倒好,撇了朝裏的事來找我這個閑散之人飲酒,當真是不怕人說你輕慢皇後嗎?”


    “嗬嗬。”


    孫訓珽輕笑,“聽聞昨日你入宮了?”


    “消息倒靈通。”


    “做買賣的消息不靈通怎麽行?”


    他給左弗斟酒,“他的青梅酒喝不得,我的青梅酒可喝得?”


    “侯爺的手伸得真長。”


    左弗挑眉,“我昨個兒在宮裏喝了什麽你也知道?”


    “嗬嗬。”


    孫訓珽揚眉,“有錢能使鬼推磨,不是麽?”


    左弗笑了起來,“你可真直接。”


    “過些日子就該有好戲看了?”


    孫訓珽將酒盞推到左弗跟前,望著左弗,意有所指地道:“你不期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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