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界中,雖有大量勢力教派,如那旁門左道,以及修士家族,號稱傳承數之不盡,且不斷在誕生新的流派。


    但若真個計較起來,仍舊要以道佛為尊。


    而佛門中,目前又以大自在寺的實力最雄,寺內號稱羅漢遍地走,人間小西天。


    百禽子當初在南粵,自言有信心借助【佛禽舍利】從大自在寺獨立出來,開辟別脈,雖說有些誇口的成分,但從百禽子那位師兄願意全力相助便可知,這半僧半魔未必就做不到。


    由此,也可看出陶潛所得這佛寶的莫大威能。


    “也虧了我及時進入靈寶宗,否則就算我跑到天涯海角,也必定會被大自在寺瘋狂追殺。”


    “舍利內的百數佛禽,護法金剛,若真能全部化生出來且發揮出真正實力,再發展個數百年上千年,說不得又是一座【金剛寺】。”


    “可惜因我非是佛子,這般盛況隻能是做夢。”


    “不過,徐徐圖之便是,此時既有好處,哪有不占的道理。”


    嘀咕中,陶潛毫不猶豫便喚出許久未動用的舍利寶貝。。


    同時,他似有所感,竟是情不自禁捏了那“大自在涅槃印”。


    此本就是大自在寺的高深佛法,隻是被靈寶宗去除了內裏對佛生好感的暗門。


    如今陶潛捏起,卻有意外收獲。


    因聽跋陀菩薩誦經, 產生的前往投靠的衝動想法,好似殘雪遇驕陽般, 頃刻瓦解的一幹二淨。


    陶潛怔了怔, 旋即明悟一笑道:


    “卻不想, 佛門內部也有爭端。”


    “大自在因聞了轉輪妙法,卻又不自在了。”


    調笑說罷時, 那躍出的佛禽舍利也因聆聽經文,迸發出金色佛光來。


    內裏,百尊佛禽護法虛影湧出, 好似都曉得聽經有好處般。


    也不必陶潛打招呼,個個虔誠盤坐,姿態各異,聆聽跋陀菩薩頌那《佛逆魔經》。


    隻數個呼吸間,便有一道佛禽護法那無比稀薄的身影漸漸凝實, 緊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陶潛腦海中, 誌述接連迸發。


    每一道, 皆代表著一尊護法佛禽, 法相更凝。


    如此,對陶潛而言的好處也是簡潔明了。


    日後他要請佛禽護法幫他, 代價將越來越小。


    “先前我耗一身法力,能分別請來撐天古猿等共計十尊護法,可戰洞玄。”


    “類似迦樓羅、靈鷲、孔雀等等存在, 絕計請不來。”


    “如今我距那洞玄境隻一步之遙, 再加上這好處,雖說依舊勉強, 但若運道好一些, 說不得能請來一尊?”


    念頭落定, 陶潛愈加欣喜, 沉浸聽經。


    也虧得跋陀菩薩隻一道幻影,非是真人。


    否則看見一個靈寶弟子披著蟾宗秘傳的馬甲,捏著大自在寺的涅槃神印, 又抬手喚來足足百尊佛禽,蹭他的經文妙韻,便是佛也要生怒,抬手將這沾光蹭法的滑頭小子捉了去, 親自幫他剃度出家。


    場中倒有個旁觀者, 秘魔宗老前輩袁公。


    這修了一輩子劍術的老魔, 看著自己新收弟子三兩下動作後,將恐怖代價與凶險,轉化為了不得的好處,直接也是愣住。


    細瞧思量過後,頓時露出笑意,心底連道三聲好,暗爽道:


    “好好好!”


    “當初分別時,我那群師兄弟都說不指望我這實誠人能收來什麽像樣的秘魔子,隻說讓我緊著自己的劍術傳承便可,重建秘魔宗的重任輪不到我。”


    “嘿嘿,卻是小瞧我老猿了,待他們見了我這機靈弟子,少不得都要吃癟。”


    ……


    這頭陷魔坑中,糧草官陶潛領著百尊佛禽蹭轉輪寺一位菩薩的佛光妙法。


    那邊秘境之上,黃衣淫魅魏紫煙用法繩剛將兩個俘虜牽出去十幾裏地界,確認左近無人,瞧著烈日灼灼便說昨夜勞累過度,要小憩片刻,隨意尋了塊大青石,也不管秦無相與周迎春,荒郊野嶺就這麽睡了過去。


    睡就睡,那禁靈封神的牌符還特意掛在曼妙腰肢上,明晃晃的露出來。


    兩邪魔也不曉得客氣,好似兩隻被捆縛在一條繩的螞蚱般,蹦跳著過去,小心翼翼取走牌符。


    解了禁法,脫了寶繩。


    “謝過援手。”


    二人對視一眼,敷衍似對魏紫煙拱了拱手,同時化流光遁走。


    他們剛走,淫魅醒來。


    嫵媚眼眸掃了掃,很是不滿道:“兩個死鬼,就這般走了,屁也沒留下一個,時辰尚多,我這般美人在此海棠春睡,也不曉得上來與我求歡,真個是瞎了眼,怪不得會被那賊廝給捉了去。”


    秦無相和周迎春走的急,自然不知曉自己正被一頭黃衣淫魅暗罵。


    不過即便是知道,也不會付諸行動。


    前者不管轉變前後都是愛潔之人,絕不會沾染淫魅的身子。


    後者,則是不愛女修愛男修。


    兩人逃出生天,縱起遁光,很快便越過十山八水,要入那商陽城。


    半途中,百花真人周迎春一臉的憂心忡忡,柔聲傳音過來道:


    “無相哥哥,我二人就這般回去麽?”


    “刺殺祖龍社糧草官本是個輕鬆差事,我們沒有辦好,回了霸王宮,隻怕要被少宗主責罰。”


    “莫聽他有一個【玉麵仙郎】的溫柔稱號,實則卻是個瘋的,狠的,如今又搭上了楊龍犀老祖,你我雖各有靠山,但恐是扛不住。”


    秦無相聞言,想也不想,直接淡淡回道。


    “不必擔憂。”


    “隻照實稟報就是,這差事先前聽來可以說是輕鬆,可現下情報應是補足。”


    “宗內應知曉那所謂孱弱糧草官,實則是個能以一敵四的蟾宗秘傳,我二人能逃回去已屬僥幸,要罰也是罰那情報官,輪不到你我。”


    “咦,正是此理,還是無相哥哥思慮的周全。”


    百花真人修為境界不低,神通手段也強。


    不過初次與秦無相見麵就被其謫仙人的氣度風儀折服,屢次表現出願意相助秦無相重新起勢之意。


    也便是說,若是秦無相願意,將這尊洞玄強人拐回秦家或是方士都是毫無難度。


    先前的秦無相,確有此念。


    現在的嘛,在心底暗道一聲歉意後,徑直開口探聽起諸多隱秘情報來。


    “對了迎春兄弟,那玉麵仙郎賈三元既是七邪宗少宗主之尊,按說在這新月省已可稱王稱霸。”


    “為何又要前往我方士,拜龍犀老祖為師呢?”


    “我可是知曉,賈道兄在拜師過程中,受了旁人絕計想不到的痛苦,更留下了終生無法愈合的傷勢,代價也是駭人,道途雖更有希望,但也限定了頂點,隻怕是不可能越過龍犀老祖去了。”


    “身家性命,皆落入老祖之手,何苦來哉?”


    若百花真人是個聰慧狡詐之人,此時聽秦無相這般言語,隻怕立刻就要察覺出不對來。


    先前這方士聖子與他相處,可不是這姿態。


    可惜,周迎春是個重情的,對秦無相早已心生愛目,被一句“迎春兄弟”直接迷了心竅。


    沒察覺出不對,隻當是他們二人因有了一遭同生共死的經曆,這才變得親近。


    “無相哥哥與我閑談多言,豈非是有了親近之念?”


    “既如此,我如何能辜負。”


    念頭落下,周迎春生怕秦無相話茬落空,心生不滿,立刻就接續回答。


    為了與秦無相多說些話,他也是不嫌煩。


    一開口,便從近古開始講起:


    “無相哥哥有所不知,少宗主那般做,實也是自救之舉。”


    “外省人許不知曉我七邪宗的底細,莫看如今是這般模樣,說一句邪魔宗門不為過,但過往卻不是,要論及道統派別,應是旁門左道之屬。在旁門之間邪魔搖擺,也算是七邪宗多年的傳統,追溯源頭卻要算在七位創派始祖身上。”


    “近古時代,新月地界有七位散修高人崛起,結伴修行,合稱為【新月七怪】,正是我宗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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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位先祖最後都殞在某次大劫中,隻各自留下一脈傳承,若按照派別來論,可說是四正三邪。多年來四正脈占上風,三邪稍遜之,互相混合後,卻無法被道佛承認,隻能算入旁門左道。”


    “對此四正脈很是不忿,每每輪到四脈脈主做宗主時,便會要求三邪脈剔除那些邪魔功法,要將七邪宗洗白了去,能與悲禪寺、玄道宗一般,受人敬仰。”


    “到了前些年,即便宗主不是四正脈的,四位脈主也提出這要求,甚至聯合一眾長老逼宮。”


    “彼時執掌七邪的,正是陰冥一脈的脈主,也是少宗主之父。”


    “賈宗主修為神通都非比尋常,可說是我七邪宗最強脈主,然麵對逼宮也無能為力,隻要再有個數年時間,七邪宗的派別門庭就要徹底改換……如此雖然有可能入正道,卻也將讓七邪宗損失大量神通秘法,甚至於三邪脈留存的大冊本命經,都要經過大幅刪改。”


    “這如何能行?”


    “少宗主也見不得此,便思對策,最終曆經磨難,拜得龍犀老祖為師。”


    “如此,方有我七邪宗今日的威勢。”


    “若不是這該死的祖龍社,悲禪寺、玄道宗根本不敢作亂,那趙家更早早便臣服了我們。”


    “無相哥哥也不必憂急,現下雖有困境,但宗主大人與龍犀老祖,必有對策解決。”


    “新月省,終究是我們的。”


    “甚至是新月之外,北地諸省,也都逃不掉。”


    秦無相也是完全沒想到,他不過隨口問一句,作為探聽情報的開端。


    這百花真人,竹筒倒豆子一般,全吐露了出來。


    秦無相沉默一兩息,將這秘辛消化,想了想,便又問道:


    “迎春兄弟,我與你相交也有一段時日了。”


    “我之處境也不曾瞞你,正陷低穀,遭人排擠,空有聖子的名頭,實則卻成了個幹髒活的。”


    “我若要起複,少不得要立下一些大的功勳來,如此便需其餘方士中人不知曉的秘辛情報相助。”


    “你既是花煞一脈的少脈主,或許能幫一幫我?”


    秦無相改換自我,但狡詐的心性卻沒變。


    看出周迎春對自己的愛慕,暗道歉意,卻也不耽誤他利用上。


    果然,百花真人聞言後,麵上即刻浮現出意動、糾結之色。


    認真思量後,周迎春咬咬牙吐露道:


    “我來時曾聽父親提過幾句,因祖龍社生亂,七邪神機被砸毀諸多。”


    “如此那魔丹數量便不夠,龍犀老祖大怒,命宗主大人不顧一切煉丹,不必顧忌那些凡民,即便將整個新月省都殺絕,日後不管是用秘法催人下豬崽般繁衍,還是從外省遷移人口,諸多法子可補償。”


    “此法太凶戾,便是宗主大人也猶豫,四位正脈脈主更是大怒,欲徹底反叛,結果被龍犀老祖隔空封禁,都關押了起來。”


    “同時龍犀老祖也傳來道旨:言新月省內來了兩個異類生靈,一是血肉太歲,二是機械精傀,皆與那【萬靈神機】有莫大關聯,若能捉了來,可彌補被砸毀的神機,加速煉丹,助龍犀老祖順利降世。”


    “無相哥哥,你若有法子找到那兩個異類,必是一件大功。”


    周迎春這頭說完,秦無相明麵上無甚反應。


    心底,卻是掀起不小波瀾。


    他被放歸時,陶潛便告訴過他,說麾下有三個異類,連同一位狸奴女妖,已混入商陽城中。


    若有機會,當看顧一二。


    此時聽周迎春這描述,立刻便對應上了。


    “要糟!”


    “陶道友麾下精靈,竟與那萬靈神機關聯上,要是被捉了去,我如何對得起陶道友?”


    “速速回城,見機行事。”


    “若沒被捉便好,若是被捉,拚了姓名不要也得救人。”


    ……


    兩人都是心有所想,各有所謀,是以一路上言談甚歡。


    不多時,回歸商陽城。


    以他們二人身份,自是無有阻擋,有禁過禁,有關通關。


    很快,便入了此時城中最讓人矚目的地界,曾是天下聞名的宮閣勝地,如今被七邪宗霸占,當做魔窟來使的霸王宮中。


    外麵看不出什麽,入得裏麵才能見到什麽叫做真正的群魔亂舞,邪祟遍地,人間魔窟。


    尤其那主殿,曾是一代霸王稱帝所在。


    如今,隻見得烏煙瘴氣,數百邪魔正自狂歡,數千不著一物的舞女狂亂舞動,肉影生香,任何人瞧見都要心魂搖曳,無法自已。


    “好一出無遮大會!”


    秦無相與周迎春入殿,瞧過後,也不由感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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