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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古怪！”
就像一股刮過心靈的寒風，仿佛自己被抽骨吸髓似的，竟有種想要頂禮膜拜的衝動――那絕對不是心理作用！
不，絕對不是！
她的歌聲的確給予人一種發自腦海深處的震撼，但也僅僅如此而已。
早已習慣了見證死亡的人們，怎麽可能輕易向一位陌生人臣服？甚至，這裏麵還包括了強森。
袁倫試著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毫無反應。
環眼望去，方圓數十米內，無人得以幸免。
除了他自己。
袁倫所站的位置，屬於人群中較為靠後的一處，那位側過身去的女教士並未立刻發現邊的“反常”。他竭力將自己隱藏起來，隱藏在壓抑的氣氛中，隱藏在鎮民的背影下，這樣或許能好受些。
很快，連他的頭腦也有鼓脹跡象。
嗡嗡聲，尖叫聲，好像一萬隻蝙蝠繞著他開起了舞會，不知該稱作“暈厥”或是“困倦”的衝動湧上心頭。
要失控了！
嘴唇、關節、肌肉、骨骼……
身體的掌控權在逐漸淪喪。
他咬牙學著身邊的人，把手指插入土裏、假裝出掩嘴痛哭的樣子，腦中卻如啟動的機輪般思索起來。
科塔娜――
他幾乎叫出聲來。
進入深度意識，這才發覺少女早就急地慌了手腳，正不斷朝他大聲示意。
警告！
他能看見少女激動地青紫的臉龐，以及那顫抖著的、不停重複著的口型。
警告！
警告！
可是，為什麽聽不見……
臉頰上多了些什麽……
連淚腺也不受控製了……
好困……
就在他的意識即將沉眠的時候，清脆如風鈴的聲音隨著一陣強電流傳遞過來。
master！
被電流一觸，他終於清醒了些，虹膜裏的視像逐步明晰可辨。
對不起！科塔娜像個做錯事的小女孩，緊張地搓著手掌（她情急之下，竟違背了智能三定律，向主人發動攻擊），我不是故意的……
先別說這個，究竟出了什麽事情？！
袁倫用力一掐手臂，疼痛讓他恢複了不少意識。
感覺到身體開始隨著思維動作，便立刻朝科塔娜問道。
附近偵測到高波能量場，源頭在您前方一點鍾方向十二米處。
一點鍾方向十二米……
豈不正是那位女教士所在麽？
這是……什麽鬼東西？！
魔術？！戲法？！電影特效？！
他覺得自己就快要混亂了。
深吸一口氣，忍耐著嘈雜尖銳之音，他繼續問道：能分析出究竟是什麽嗎？
請稍等，讓我試試。
數位波頻率分析中……
開始離散函數三級變換……
嚐試極限脈衝擬合……
像素律動起來，混亂無序的線條在空中糾纏，那感覺就跟從大堆毛線團裏挑出線頭一樣。
分析進度完成百分之十五，初步判斷為一種未知能量粒子，可能幹擾人體神經思維――資料不足，自動停止分析。
檢測到宿主遭受攻擊，啟動反磁力波程序模擬……
嗶――已為您屏蔽能量場。
腦海裏的嗡嗡聲消失了。
這時，仿佛驟雨初歇、台風過境似的，周圍景象在刹那間恢複了正常。
那是種奇怪的感覺，似乎自己在不久前剛從夢中醒來一般，看看四野，潮濕和腐敗的冷風、坍圮倒塌的建築、乃至空氣中彌漫著的淡淡的鐵鏽與銅鏽腥味，仍舊如故。
他看得清楚。
兩名套著盔甲、頭戴冥思器的守衛走上前去，在距離女教士一米的地方停下，恭謹地行了個抱胸禮。
“尊敬的尤多拉神使閣下，我們謹代表托馬斯先生與福特先生向您問安。”
女教士淡淡地瞥過一眼，如同翱翔在天空的獵鷹，冷酷地審視著蒼生。
她的聲音就像黑夜一樣寂寥，聽不到情緒，聽不到波動，仿佛之前詠唱安魂曲的根本不是同一張麵孔。
“馬文鎮的汙穢，已經全部潔淨――就這麽回複你們的領主。”
“謹遵您的吩咐。”
守衛低頭回答。
女教士望著高懸在天空、燃燒正烈的陽光，微眯起眼睛，彎而長的黑睫毛不可察覺地輕晃了晃。
細如雨線、薄如蟬翼的汗絲從那羊脂玉般的肌膚上悄悄滲出。
和她想得一樣，在這種環境裏出手，還是有些吃力了……
搖了搖頭，低聲吟唱。
“失落在世間的迷途者，放下憎恨，拋開偏見，隨我聆聽《教化之書》的福音。”
……
宛如來自神國的樂曲，夜鶯鳴靈般動聽，如沁心脾――在絕大多數人記憶裏，這便是最美妙的歌聲了。
在一片沉醉與迷戀的表情中……
茫茫天籟，溘然而逝。
她從袖袍裏探出手來，指縫間流轉過一道墨玉色的光芒。靜止了一個呼吸的時間，匍匐在地的鎮民們紛紛站起身來。
“我主在上，願歐奈羅永佑平安。”
他們滿懷感激地鞠禮道。
“神的道路永遠為你們敞開。”
女教士水晶色的嘴唇中吐出幾段音節，算是結束了儀式。
眾人讓出一條路來，連那些桀驁不馴的男子也溫順地注目行禮。
直至倩影消失在視線盡頭。
惟有袁倫，此時神色難辨。
這種影響力，恐怕連馬文伯爵都無法擁有吧……
他想道。
伸手拉起了迷迷糊糊的半獸人。
“嗬――好舒服啊，強森大爺好久沒試過……唔……這麽舒服的感覺了！”
他睜開眼睛，把嘴巴張得足有拳頭那麽大，揮手伸了個懶腰。他想表達自己發自內心的愉悅，可詞匯的貧瘠令他憋不出幾個字來。
“大塊頭……我是說，你真的沒事嗎？！”袁倫擔心地問道。
“嘿，你是變成懦弱的地精了麽？我能有什麽事？”半獸人麵帶幾分疑惑地做出一個“凹”字嘴型，大大咧咧地回答說，顯然那種銷魂的享受讓他無比舒爽。
“還記得剛才發生了什麽嗎？”
“嘿，當然記得，不就是跟使用冥思器時一個樣嘛？！”他拍了拍袁倫的肩膀，毫不在意地答道，“多麽美妙的瞬間……大把大把食物、還有被褥、衣服……你該不會從沒戴過那可愛東西吧？哈哈……”
“難得讓你蒙對一次，沒事就好。”
袁倫裝作什麽也沒發生的樣子，心裏卻漸漸沉了下去。
來這個世界也並非一天兩天了，他過去一直以為冥思器僅僅是教廷為了賺錢開發出來的低端產品，和前世廣告吹噓的“睡眠儀”類似，頂多隻能坑騙些毫無科學素養的下層民眾。但現在看來，情況好像不那麽簡單。
強森身為一個擁有部落信仰的異種，竟也受到了歐奈羅的侵蝕。這種侵蝕的可怕之處在於，它的受眾從未試圖抗拒，而是順從地迎接。
再觀察其他人一臉滿足的神情，似乎與他別無二致。
明明保留了記憶，卻連身體也不願發出妨阻的指令麽？
魔法？妖術？又或者僅僅是某種他未曾見過的戲法？
他對這位神秘的女人愈發好奇了。
拉過身旁，一名充滿了崇拜與欽慕之情、站在原地久久不願離去的信眾，用三言兩語和一枚閃閃發光的聯邦水晶幣，解除了不少疑惑。
“塞西莉?奧斯丁?尤多拉，聽說是西北教區的傳教執事，教廷極為看重的新生代繼承人。”――這是他打聽回來的消息。
想不到，僅僅半月未回，馬文的局勢便頃刻間複雜了如此之多。
入駐小鎮，試圖接管伯爵領土的貴族、各懷目的，打算渾水摸魚的商隊、還有謎一般的女傳教士。
他從未如此迫切地渴望力量，哪怕當初淪落於礦洞苦力、不得不勒緊褲腰過活的時候，乃至受盡欺辱、心緒低迷的時候，也不像現在這樣。那是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希企，不沾半分雜塵，隻因為心中深埋的那份理想。
肩上背負著責任，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有了力量，才能守護。
……
袁倫與強森在街上隨意遊蕩著，小鎮曾經的旅館現下還蒙陷於瓦礫之中，他們既無處可去，又不想窮極無聊，時間就這麽慢慢耗走。
夜幕如扯了線的卷簾，推開昏黃的天際，遙遙落下。星空晴朗，彎月輕懸，高原的夜晚和過去數十年的春天同樣美麗。重建工作在衛兵們不時巡繞地督視下，進展十分順利，一座座簡陋的建築初具雛形。工人們與商隊混在篝火一側，享受這不用擔憂生命之危的片刻安寧，熙熙攘攘的人流也由小鎮四周匯聚在那成排的重型卡車旁邊，雖然不如變亂以前，卻能看出一派複蘇跡象。
盡管，所謂跡象，或許隻是假象。
……
兩人換上白天買到的一身黑色短衫，從一個無人察覺的角落，悄悄往湖心後方，最大片的廢墟群而去。
方尖塔，他們第二個目的地。
自從上次過來，袁倫心中就暗暗留下了這個打算。
一名大科學家的實驗室，絕對收藏了許多人夢寐以求的資源。當他依靠強森偷回的地圖，發現了‘伊甸’、以及那位古代貴族的日記簿之後，這種念頭更是提升到了一個新高度。對於極度缺乏物資的他們而言，若能在其中尋到幾件具有價值的東西，便不虛此行。
可惜時間已過去半個多月，隻能希望拾荒的鎮民沒有注意到那裏麵的物事吧。
他們壓慢腳步，小心翼翼地靠近被轟得四分五裂、隻留下大片斷壁殘垣的方尖塔，不時回頭檢查一遍蹤跡，以免遭人跟蹤。
這一查不要緊，雖然沒發現跟蹤者，卻意外地注意到了一個行色匆匆的黑影。
那副聖潔美麗的麵龐，還有神秘詭異的術法，看過一次的人都不會遺忘。
那個女教士！
“她是誰？”強森敲著袁倫的手臂，低聲問道。
顯然，他還無法將白天那位教化眾生，超度亡靈的教士身份與眼前這邁著小碎步、換上了一身輕便深藍色連襟裝束的窈窕背影聯係起來。
袁倫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用手指在空中向他比劃，半獸人很快便明白過來。
與此同時，兩人腦中又多了一個新的疑問――
她來這裏做什麽？！
“有古怪！”
就像一股刮過心靈的寒風，仿佛自己被抽骨吸髓似的，竟有種想要頂禮膜拜的衝動――那絕對不是心理作用！
不，絕對不是！
她的歌聲的確給予人一種發自腦海深處的震撼，但也僅僅如此而已。
早已習慣了見證死亡的人們，怎麽可能輕易向一位陌生人臣服？甚至，這裏麵還包括了強森。
袁倫試著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毫無反應。
環眼望去，方圓數十米內，無人得以幸免。
除了他自己。
袁倫所站的位置，屬於人群中較為靠後的一處，那位側過身去的女教士並未立刻發現邊的“反常”。他竭力將自己隱藏起來，隱藏在壓抑的氣氛中，隱藏在鎮民的背影下，這樣或許能好受些。
很快，連他的頭腦也有鼓脹跡象。
嗡嗡聲，尖叫聲，好像一萬隻蝙蝠繞著他開起了舞會，不知該稱作“暈厥”或是“困倦”的衝動湧上心頭。
要失控了！
嘴唇、關節、肌肉、骨骼……
身體的掌控權在逐漸淪喪。
他咬牙學著身邊的人，把手指插入土裏、假裝出掩嘴痛哭的樣子，腦中卻如啟動的機輪般思索起來。
科塔娜――
他幾乎叫出聲來。
進入深度意識，這才發覺少女早就急地慌了手腳，正不斷朝他大聲示意。
警告！
他能看見少女激動地青紫的臉龐，以及那顫抖著的、不停重複著的口型。
警告！
警告！
可是，為什麽聽不見……
臉頰上多了些什麽……
連淚腺也不受控製了……
好困……
就在他的意識即將沉眠的時候，清脆如風鈴的聲音隨著一陣強電流傳遞過來。
master！
被電流一觸，他終於清醒了些，虹膜裏的視像逐步明晰可辨。
對不起！科塔娜像個做錯事的小女孩，緊張地搓著手掌（她情急之下，竟違背了智能三定律，向主人發動攻擊），我不是故意的……
先別說這個，究竟出了什麽事情？！
袁倫用力一掐手臂，疼痛讓他恢複了不少意識。
感覺到身體開始隨著思維動作，便立刻朝科塔娜問道。
附近偵測到高波能量場，源頭在您前方一點鍾方向十二米處。
一點鍾方向十二米……
豈不正是那位女教士所在麽？
這是……什麽鬼東西？！
魔術？！戲法？！電影特效？！
他覺得自己就快要混亂了。
深吸一口氣，忍耐著嘈雜尖銳之音，他繼續問道：能分析出究竟是什麽嗎？
請稍等，讓我試試。
數位波頻率分析中……
開始離散函數三級變換……
嚐試極限脈衝擬合……
像素律動起來，混亂無序的線條在空中糾纏，那感覺就跟從大堆毛線團裏挑出線頭一樣。
分析進度完成百分之十五，初步判斷為一種未知能量粒子，可能幹擾人體神經思維――資料不足，自動停止分析。
檢測到宿主遭受攻擊，啟動反磁力波程序模擬……
嗶――已為您屏蔽能量場。
腦海裏的嗡嗡聲消失了。
這時，仿佛驟雨初歇、台風過境似的，周圍景象在刹那間恢複了正常。
那是種奇怪的感覺，似乎自己在不久前剛從夢中醒來一般，看看四野，潮濕和腐敗的冷風、坍圮倒塌的建築、乃至空氣中彌漫著的淡淡的鐵鏽與銅鏽腥味，仍舊如故。
他看得清楚。
兩名套著盔甲、頭戴冥思器的守衛走上前去，在距離女教士一米的地方停下，恭謹地行了個抱胸禮。
“尊敬的尤多拉神使閣下，我們謹代表托馬斯先生與福特先生向您問安。”
女教士淡淡地瞥過一眼，如同翱翔在天空的獵鷹，冷酷地審視著蒼生。
她的聲音就像黑夜一樣寂寥，聽不到情緒，聽不到波動，仿佛之前詠唱安魂曲的根本不是同一張麵孔。
“馬文鎮的汙穢，已經全部潔淨――就這麽回複你們的領主。”
“謹遵您的吩咐。”
守衛低頭回答。
女教士望著高懸在天空、燃燒正烈的陽光，微眯起眼睛，彎而長的黑睫毛不可察覺地輕晃了晃。
細如雨線、薄如蟬翼的汗絲從那羊脂玉般的肌膚上悄悄滲出。
和她想得一樣，在這種環境裏出手，還是有些吃力了……
搖了搖頭，低聲吟唱。
“失落在世間的迷途者，放下憎恨，拋開偏見，隨我聆聽《教化之書》的福音。”
……
宛如來自神國的樂曲，夜鶯鳴靈般動聽，如沁心脾――在絕大多數人記憶裏，這便是最美妙的歌聲了。
在一片沉醉與迷戀的表情中……
茫茫天籟，溘然而逝。
她從袖袍裏探出手來，指縫間流轉過一道墨玉色的光芒。靜止了一個呼吸的時間，匍匐在地的鎮民們紛紛站起身來。
“我主在上，願歐奈羅永佑平安。”
他們滿懷感激地鞠禮道。
“神的道路永遠為你們敞開。”
女教士水晶色的嘴唇中吐出幾段音節，算是結束了儀式。
眾人讓出一條路來，連那些桀驁不馴的男子也溫順地注目行禮。
直至倩影消失在視線盡頭。
惟有袁倫，此時神色難辨。
這種影響力，恐怕連馬文伯爵都無法擁有吧……
他想道。
伸手拉起了迷迷糊糊的半獸人。
“嗬――好舒服啊，強森大爺好久沒試過……唔……這麽舒服的感覺了！”
他睜開眼睛，把嘴巴張得足有拳頭那麽大，揮手伸了個懶腰。他想表達自己發自內心的愉悅，可詞匯的貧瘠令他憋不出幾個字來。
“大塊頭……我是說，你真的沒事嗎？！”袁倫擔心地問道。
“嘿，你是變成懦弱的地精了麽？我能有什麽事？”半獸人麵帶幾分疑惑地做出一個“凹”字嘴型，大大咧咧地回答說，顯然那種銷魂的享受讓他無比舒爽。
“還記得剛才發生了什麽嗎？”
“嘿，當然記得，不就是跟使用冥思器時一個樣嘛？！”他拍了拍袁倫的肩膀，毫不在意地答道，“多麽美妙的瞬間……大把大把食物、還有被褥、衣服……你該不會從沒戴過那可愛東西吧？哈哈……”
“難得讓你蒙對一次，沒事就好。”
袁倫裝作什麽也沒發生的樣子，心裏卻漸漸沉了下去。
來這個世界也並非一天兩天了，他過去一直以為冥思器僅僅是教廷為了賺錢開發出來的低端產品，和前世廣告吹噓的“睡眠儀”類似，頂多隻能坑騙些毫無科學素養的下層民眾。但現在看來，情況好像不那麽簡單。
強森身為一個擁有部落信仰的異種，竟也受到了歐奈羅的侵蝕。這種侵蝕的可怕之處在於，它的受眾從未試圖抗拒，而是順從地迎接。
再觀察其他人一臉滿足的神情，似乎與他別無二致。
明明保留了記憶，卻連身體也不願發出妨阻的指令麽？
魔法？妖術？又或者僅僅是某種他未曾見過的戲法？
他對這位神秘的女人愈發好奇了。
拉過身旁，一名充滿了崇拜與欽慕之情、站在原地久久不願離去的信眾，用三言兩語和一枚閃閃發光的聯邦水晶幣，解除了不少疑惑。
“塞西莉?奧斯丁?尤多拉，聽說是西北教區的傳教執事，教廷極為看重的新生代繼承人。”――這是他打聽回來的消息。
想不到，僅僅半月未回，馬文的局勢便頃刻間複雜了如此之多。
入駐小鎮，試圖接管伯爵領土的貴族、各懷目的，打算渾水摸魚的商隊、還有謎一般的女傳教士。
他從未如此迫切地渴望力量，哪怕當初淪落於礦洞苦力、不得不勒緊褲腰過活的時候，乃至受盡欺辱、心緒低迷的時候，也不像現在這樣。那是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希企，不沾半分雜塵，隻因為心中深埋的那份理想。
肩上背負著責任，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有了力量，才能守護。
……
袁倫與強森在街上隨意遊蕩著，小鎮曾經的旅館現下還蒙陷於瓦礫之中，他們既無處可去，又不想窮極無聊，時間就這麽慢慢耗走。
夜幕如扯了線的卷簾，推開昏黃的天際，遙遙落下。星空晴朗，彎月輕懸，高原的夜晚和過去數十年的春天同樣美麗。重建工作在衛兵們不時巡繞地督視下，進展十分順利，一座座簡陋的建築初具雛形。工人們與商隊混在篝火一側，享受這不用擔憂生命之危的片刻安寧，熙熙攘攘的人流也由小鎮四周匯聚在那成排的重型卡車旁邊，雖然不如變亂以前，卻能看出一派複蘇跡象。
盡管，所謂跡象，或許隻是假象。
……
兩人換上白天買到的一身黑色短衫，從一個無人察覺的角落，悄悄往湖心後方，最大片的廢墟群而去。
方尖塔，他們第二個目的地。
自從上次過來，袁倫心中就暗暗留下了這個打算。
一名大科學家的實驗室，絕對收藏了許多人夢寐以求的資源。當他依靠強森偷回的地圖，發現了‘伊甸’、以及那位古代貴族的日記簿之後，這種念頭更是提升到了一個新高度。對於極度缺乏物資的他們而言，若能在其中尋到幾件具有價值的東西，便不虛此行。
可惜時間已過去半個多月，隻能希望拾荒的鎮民沒有注意到那裏麵的物事吧。
他們壓慢腳步，小心翼翼地靠近被轟得四分五裂、隻留下大片斷壁殘垣的方尖塔，不時回頭檢查一遍蹤跡，以免遭人跟蹤。
這一查不要緊，雖然沒發現跟蹤者，卻意外地注意到了一個行色匆匆的黑影。
那副聖潔美麗的麵龐，還有神秘詭異的術法，看過一次的人都不會遺忘。
那個女教士！
“她是誰？”強森敲著袁倫的手臂，低聲問道。
顯然，他還無法將白天那位教化眾生，超度亡靈的教士身份與眼前這邁著小碎步、換上了一身輕便深藍色連襟裝束的窈窕背影聯係起來。
袁倫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用手指在空中向他比劃，半獸人很快便明白過來。
與此同時，兩人腦中又多了一個新的疑問――
她來這裏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