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終究無法倒流。


    無論齋主,還是天刀,人也終究抵不過時間這把刀的磋磨。


    宋缺仍是宋缺,梵清惠也仍是梵清惠。


    卻都不再是對方心中的那個影子。


    宋缺想見梵清惠,但天刀不想見。


    天刀不想讓梵清惠進門,宋缺卻必須將她請進來。


    梵清惠身為慈航靜齋齋主,曾就遊曆江湖時,也是八麵玲瓏的人物,如今武林中的身份更是超然,她不用跟任何人解釋甚麽,她就是來做客了,客氣幾句,解暉這樣的武林大豪,都要倍感榮幸。


    對宋缺,她也不用解釋什麽,宋缺知道她為什麽來,也知道她一定會來。


    事實上,她正在傳音入密,與宋缺這般說。


    “清惠,我知道你會來,卻不願你來。”


    “宋兄,又讓你為難了,但你知道清惠一定會來,清惠又怎能不來呢?”


    “我仍希望,你隻是來道喜祝賀的。”


    “宋兄,緣起緣滅,皆是天命,執著是苦,何不順其自然?”


    “天刀心中,刀既是道,順刀者自然,逆刀者,斬。”


    “欸,宋兄求道之心,令清惠敬佩,但宋兄亦明白清惠的宏願,若不能順其自然,你我不如隨緣,如何?”


    宋缺沒有再回答,他終究不能與梵清惠來個刀下說分明……亦或也有一絲不忍?


    隨緣,便隨緣吧。


    梵清惠駕臨,雖大多數人都不認識她,但她那特殊的氣場,特殊的韻味……眾人仍要天刀震鳴,才清醒過來。


    靜靜的等眾人對梵清惠一陣追捧,宋缺淡然說道,“諸位隨我去正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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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雖然還想再讓慈航靜齋的齋主對他們加深一下印象,卻不想天刀對他們加深另一種印象,不想名字被刻在磨刀堂的磨刀石上,自然從善如流。


    正堂。


    宋夫人一見宋缺身邊的梵清惠,便不由得緊緊抱住兒子。


    宋缺走過去,握住他夫人的手,對她輕輕點頭,抱過宋師道。


    正中一張大案,上麵鋪上紅綢,擺滿各種物件,宋缺正要將兒子放在桌案上,便聽梵清惠說道:


    “宋閥主,貧尼一見令郎,便心生親切,此子與我佛有緣,貧尼也來討個彩頭,願令郎被我佛保佑,無災無病,多福多壽。”


    說著,梵清惠便過來將手中紫檀佛珠串放在大案上,就在宋缺親自選的匕首旁邊。


    眾人隻覺天刀麵子真大,竟然讓齋主這般示好。


    宋缺卻明白,這是梵清惠在跟他打賭,賭這天生異相的孩子,必然與佛門有關,必然會受佛門吸引。


    那便賭吧,大不了,他宋缺再生個兒子。


    小師道抬頭看看他爹,看看陌生的尼姑,仿佛明白了什麽。


    他低頭看向桌案,最近的便是印章,似乎很是不感興趣,一把扒拉到一邊。


    再前麵是一本道德經,一本荀子、一本韓非。


    小家夥似乎對道德經有點興趣,一把拿起。


    宋缺與梵清惠看了,都是一愣……怎麽會是道德經?


    宋缺終究鬆了口氣,卻也略有點失落,他對這個孩子動心動念了,希望他能繼承自己的衣缽,選道德經雖然不壞,卻終究不如選刀。


    而梵清惠則是看向宋缺,神色莫名……難道傳言有誤,甚至這是宋缺做戲?


    這位宋閥主,文治武功心機謀略,無不上上之選,此舉難道是另有深意,對佛門有什麽謀算?


    卻見小家夥又將道德經放到身邊,爬了兩步,然後一手握住小小的匕首。


    宋缺一愣,跟著嘴角不由翹起……卻又僵住。


    因為他見到兒子抓起匕首後,跟著抓起佛珠串。


    左手佛珠,右手匕首。


    這……幾個意思?


    梵清惠卻笑了,傳音道,“宋兄,看來令郎果然與我佛門有緣,這是要成為佛門護法羅漢……”


    梵清惠的笑容卻也跟著僵住了。


    因為她見到宋缺的兒子,竟然用小刀去割珠串,明明未開刀鋒,但卻因串繩可能用的時間太長,竟是稍一用力,繩子自行崩解,檀香佛珠散落桌案,滾落一地。


    梵清惠愣了,在場眾人也都愣了,完全不知該作何感想。


    宋缺卻很想笑,不是歡喜欣然,不是開懷大笑,而是莫名好笑,他忽然感覺,他這個兒子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道兒!”


    宋夫人趕緊過去抱起兒子,又去拿那匕首,小家夥也不搶,乖乖鬆手。


    “幼子天生頑劣,將來怕是沒什麽出息,更是不服管教,梵齋主,你莫要見怪。”


    宋缺嘴角翹起,伸手五指連點,精妙細微的氣勁,讓每一顆佛珠崩豆似的蹦起,飛回桌案,湊成一堆。


    “哪裏,是貧尼大意,忘了換串繩,險些掃了諸位的興致,貧尼在此致歉了。”


    “怎敢怎敢……”


    眾人趕緊說客氣話,或吹捧梵清惠,或吹捧小公子,倒是熱鬧起來。


    “清惠,緣分天定,天意如此,你便隨緣了吧。”


    “天機莫測,命數怎能人來定言,宋兄是知道清惠的,我仍不會放棄,還請宋兄勿怪。”


    宋缺也不意外,他深知梵清惠性情,他兒子此舉,雖能擋梵清惠一次,卻不能打消她的念頭。


    就聽梵清惠說道,“宋閥主,令郎果然深具慧根,與我佛有莫大緣分,善哉善哉。”


    好在梵清惠也深知宋缺的脾氣,也隻是表明,緣分還在,卻沒說馬上就要如何如何。


    剛周歲的孩子,不急於一時,咱們來日方長。


    一場熱鬧,就此結束。


    梵清惠也沒有多待,宋缺並不留她,他想留住的梵清惠,已經留住了,也永遠留不住。


    不一日,南方武林傳開,宋閥主嫡長子宋師道,得慈航靜齋梵清惠齋主青眼有加,言此子與佛門有緣。


    隱為正道武林之首的派門門主發話,對江湖人來說,可是個大消息。


    宋閥卻沒受什麽影響,嶺南被宋閥經營的鐵桶一般,佛門、魔門、各大門派,在這裏都影響力甚小,佛門宣揚出去,卻也沒有立刻采取行動。


    反倒是來了個老道士。


    “貧道純陽觀觀主觀星子……”


    “滾。”


    宋缺親自見了這老道,卻不是很客氣,而是很不客氣。


    “宋閥主因何出口傷人?貧道……”


    “你一個真傳道的妖道,老夫不出口傷你,那便出刀傷你好了。”


    “宋閥主且慢……啊!!!”


    420.抓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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