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夜森森,那輪高懸的明月此時看在成風眼中猶如一隻惡鬼的眼,蒼白而詭異。


    成風靜靜地蹲在一棵巨木的樹冠上,仔細聆聽著周圍的動靜。


    進入禁區前的一刹那,他的意識突然清醒過來,然後,他覺察到自己身體產生了很大的變化,以前感受到的那種臨界點的感覺,似乎在此時有爆發的跡象,隻是不知道為何他的精神狀態也會產生如此大的波動,那煩躁而暴戾的人,還是自己嗎?


    唯一可以解答他身體變化的般若,現在還處在毛球狀態,不知何時才能清醒。而現在,自己的清醒又能維持到幾時?


    敵人,成風從來沒怕過,他怕的是控製不了自我。


    對他而言,這,才是最危險的狀況。


    這裏的植被對別人來講可以說稀有,而對成風,隻是一個將圖鑒與現實相互印證的過程。過程中雖然出現了一點不那麽和諧的插曲,卻正好可以核實老爹那張珍藏記憶卡上關於植物的理論敘述。


    據爺爺說,他年輕時也曾有過成為一個植物學家的夢想,踏遍的星球不知凡幾,那張存著各星球植物圖鑒與簡述的記憶卡,是他近五十年的心血,可因為各種因素,他終究是沒有能夠成為植物學家,自從有了他和雲濤後更不再去想那些飄渺的夢想。


    成風自幼沒有什麽可玩的東西,爺爺那張記憶卡便成了他唯一的樂趣,就像影投一樣,他骨子裏其實是個熱愛生活的人,隻是出去幹活的早,成熟的早,那鮮活的性子早被自己親手埋葬了。


    如果不是大腦裏儲存著龐大關於植被的信息,他又怎敢胡亂闖進這處禁區,若是不懂植物的人沒有穿任何防護服便進入這裏,十有**的結局隻有一個。


    那便是死。


    想著,成風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飄向離他二十米處的地麵上一朵不起眼的紫色小花,那裏正是他設的一處陷阱。


    很快,成風聽到了三個保持同一步調的腳步聲,三人的說話也傳到了他耳邊。


    “今天真背,被上頭拉出來跟著這個三組中有名的廢材兄弟執行任務。嗎的,不就是捉一個人嗎,需要派十二個那麽多?還分成四個小分組……”


    “行了,做事,這裏可不比外麵,都給我警醒點。”一個略顯深沉的聲音打斷了那人的抱怨。


    “快看前麵!”


    三人停下腳步,同時朝最後說話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地上一灘殷紅的血跡,隔了幾步遠變成斷斷續續的幾滴,又隔幾步遠隻剩下很少的一點血漬,跟著便沒了。血跡所在都在大樹的背麵,被陰影遮擋,下麵又有稀疏的植被覆蓋,若不仔細觀察很難發現。


    “還以為在這些地方就不會被人發現麽,愚蠢,這都什麽時代了!”說話那人敲了敲臉上的夜視鏡,語氣中滿是譏諷之意。


    帶頭那人卻沒有理會他的話,徑直走到那灘血漬處,蹲下身,拿手指沾取少許,放在眼前仔細觀察一番,又謹慎地聞了聞,垂下眼瞼思索一陣,過後,發出了輕笑:“小子挺滑頭的,想騙我們……”他朝四周仔細看了看,發現在血跡的左方有一些草叢有明顯被人踐踏過的痕跡。


    “往那邊走。”帶頭那人指向唯一沒有任何痕跡的一方,頓了頓道:“小心,那小子就在附近,沒有走遠。”


    其餘兩人似是對他頗為信服,聞言立即收攝心神,跟著他,排成品字形,亦步亦趨地往第三個方向小心前進。樹上的成風見他們終於往自己這邊而來,微眯起眼,嘴角斜斜地勾起,那笑容在斑駁的樹影下顯得格外的殘酷森冷。


    近了!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就是現在!


    一團東西朝三人小組快速地飛了過去。三人很默契地往旁邊一閃,那東西掉在了原先三人聚集的地方,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三人對視一眼,還是領頭那人,他點點頭,走過去撿起那玩意兒。


    一件血衣?


    正納悶間,一股淡淡的香味在空氣中彌散開來。


    不好!


    三人的反應相當迅速,剛聞到香氣就馬上想開啟頭盔呼吸罩,隻是還沒等他們掩好,三人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紫殷,花瓣生七朵,瓣上有黑線,色紫。原來狀態無毒無害,但是遇腥膻之物則釋放出一種淡淡的甜香,可滲入人體肌膚,使之進入重度麻痹狀態。


    成風躍下巨樹,走到那他們身前,看也沒多看他們一眼,伸掌為爪,將三人脖子一一擰斷,那臨死前驚懼的眼神沒進了這片黑森之中。


    對的不一定是好的,三條路給你們選,偏偏選了這條死路,隻能怪你們自己。成風心中沒有恐懼,沒有憐憫,進入這個森林就要有這種覺悟,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世界不會給任何人僥幸的機會,亦都沒有後悔藥可買。


    “阿奇,阿奇?聽到請回答。”


    半晌後,耳機內還是一片死寂,隻剩下單調的滋滋聲,讓人聽了毛骨悚然。2-三組的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看到彼此眼睛中的恐懼。


    二十分鍾時間裏,2-四組和2-二組的人就都遭遇了不測,因為這個詭異的森林,還是因為那個他們要追捕的人?


    無論是哪一方,都讓他們感到一種徹骨的寒意。對於未知的力量,人們總是充滿了莫名的恐懼。


    他們可是穿著這個世界最先進的防護服進來的!然而現在,這個曾經在他們眼中無比堅固,猶如自己第二生命的防護服,卻無法帶給他們哪怕一絲安全感。黑暗中,有一隻眼睛在時刻注意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盡管他們有三個人,但隻覺得他們已被這座謎樣的森林給孤立起來。


    不如……退吧?


    其中一人給另外兩人遞過去一個眼神,頭往來時的方向偏了偏。那意味很明顯,我們是二組boss的人,不用在這裏給三組的富東欣陪葬。


    其餘兩人頗有些意動,剛要點頭同意,卻聽到耳機的公共頻道傳來富東欣低沉而沙啞的嗓音。


    “情況有變,2-一組,2-三組向我這邊靠攏,方向,西北三十八度角,目的地,小白靈湖。”稍微停頓了一會兒,繼而又響起他森冷的聲音:“違令者,作叛逃論處。”那陰狠的意味,隻聽得眾人一顆心疾跳,組長boss對於富東欣的評價清晰地浮現在他們腦海。


    戰力一般,勝在頭腦靈活,善隱忍,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極度記仇,惹怒富東欣比惹怒一條毒蛇還要麻煩,寧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富東欣。


    原本他們對此還有些不信,即使那被他們二組成員冠以“boss”昵稱的組長眼光再準,也會有偶爾看錯人的時候吧?何況富東欣那一根筋通到底的大哥在侍衛組早是個公開的笑話,也沒見他有任何反應,依舊是一副孬樣。


    可是現在,他們不得不信,並且絕對相信,如果他們敢擅自逃離,富東欣絕對有辦法把叛逃的帽子扣在他們身上,然後,整死他們!


    這是一種直覺,人在危險來臨時,直覺總會數以倍幾的提升,這種直覺往往能救他們一條小命!


    2-一組和2-三組的人不再猶豫,兩組人先匯合成一股人馬,一行六人向小白靈湖奔去。也許,富東欣真的對這個森林有所了解甚至是熟稔,否則,他是怎麽知道小白靈湖的存在?


    他們這些在此地久駐的人也隻是在地圖上知道,禁區的中心偏西方向有個小白靈湖,那裏,是禁區中的禁區!富東欣想幹什麽?


    六人各懷心思,排成一個標準戰鬥梯形,迅速地穿越各種障礙向小白靈湖進發。


    放開軒轅家的人馬不提,成風這邊,情況並不如他們想象的那樣。成風此時,正處於極度危險的狀況!剛才結束二組那三人時,其中一人臨死反撲,按了一下他身上防護服手臂上的一顆綠色按鈕。那是軒轅家自行研發的一種病毒性液氣,蔓延速度相當快,成風猝不及防下,雖然跳出了好遠一段距離,卻仍是中了些許。


    這種病毒其實是一種催化劑,能催化人體細胞快速分裂更新。如果隻是一般的更新,換血,對人體是有好處的,但是如果不停地促使細胞分裂再生,那就不是那麽愉快的一件事了。


    雖然隻是少量,成風的身體也已經因不停地抽搐而蜷成了一個蝦米,他縮在一棵大樹的樹丫上,雙手抱著樹幹,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濕了,漸漸地滲出一些血珠和一些黑色的物質,一股惡臭從他身周蔓延開來。


    他感到每個細胞都在他身體裏爆炸,意識一會兒模糊一會兒又因疼痛而清醒過來。


    第一次,成風覺得死亡離他是如此的近。


    難道,我要死在這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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