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樂遊扭頭看看城牆上的那個衝天辮,他也不知道對方是誰,也不願意問……


    “怕不是這家夥覺得肯定打不過咱們了,想擺一出《空城計》把咱們兩個嚇退吧!”俞樂遊先是有些哭笑不得,隨後又拿腔拿調地說道:“莫非諸葛亮無軍,故作此態?”


    曹文詔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也配合這說道:“亮平生謹慎,不曾弄險。今大開城門,必有埋伏。我軍若進,中其計也。汝輩豈知?宜速退。”


    “哈哈哈哈……”兩人對視一眼,一時間大笑不止。


    “真的沒想到啊,攻城滅國,還能見到如此有意思的一幕,應了主上那句話,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


    “怎麽辦,要不要配合他玩玩?”俞樂遊有些躍躍欲試。


    曹文詔卻搖了搖頭,一臉鄭重地說道:“不可,雖然此戰我等有必勝之信念,但,戰爭就是戰爭,不可兒戲視之,若長此以往,會滋生輕敵心裏,於長久不利。”


    俞樂遊嘴角抽了抽,也沒敢反駁,王軒對軍中紀律要求太過嚴苛,即便他跟了王軒多年,也不敢在這上麵做什麽試探。


    計議已定,曹文詔也不再多言,猛地從身後抽出長弓,閃電般扣住一直三棱透骨箭,彎弓,搭箭,開弓,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一般完成,利箭劃過長空發出刺耳的尖嘯,朝著城樓之上尷尬表演的大友天翔射了過去。


    “鋥!”長劍出鞘,一陣金鐵交鳴之聲響起,曹文詔射出的長劍被那抱著武士刀的少女一劍挑非,巨大的力道讓少女忍不住後退三步,直到撞在女牆之上才停了下來,手腕一陣陣發麻,險些握不住武士刀。


    大友天翔也嚇的一個哆嗦,連滾帶爬地跑到女牆之下躲了起來,直到確認了安全這才長長鬆了一口氣,隻感覺渾身發軟,口舌發幹,生死之間走一遭,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


    城頭之下,曹文詔惋惜地甩了甩手,他也沒料到那侍女竟然是以為劍道高手,實在是出乎預料。


    “大軍攻城!”


    不再抱著斬首戰術的想法,即便是正常攻城,曹文詔也有絕對把握!


    大軍浩浩蕩蕩地衝了出去,此刻肥後城頭之上還是一片混亂,好半天,才有人想到要關城門,若不是大軍離得稍有些遠,根本不會給這些倭人留下關門的機會。


    不過,即便這樣也無所謂,這種攻城守城戰,不知道訓練的幾百次,一套流程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特別是麵對這種不足十米的城牆。


    盾牌手開路,雲梯緊隨其後,稀稀落落地箭矢落了下來,即便是沒有被盾牌格擋,對麵鐵甲也毫無殺傷力,倭國的遠程武器發展之落後,現在用的還是最原始的木弓。


    前端為全鐵製的雲梯死死勾住女牆,身後的刀盾手飛速朝著雲梯上跑去。


    長期的訓練讓他們根本不再是手腳並用的攀爬,而是直接用跑的,十米高而已,合格標準是五秒之內衝到城牆之上。


    還不待這些農民兵有所反應,大批的王軒麾下士卒便跳到城牆之上,刀盾揮舞,護住身後的雲梯,以讓更多的兄弟上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人上到城牆之上,很快便擠滿了城頭。


    “快快快,武士隊出擊!”眼見城頭越來越多的明軍,那些士卒明顯抵擋不住,緩過味來的大友天翔立刻焦急地吩咐道:“左右各去三百人,務必把那些明軍趕下去!”


    “哈依!”本田上兵衛答應一聲,立刻帶著手下殺了上去。


    這些家夥不愧為倭國真正的精銳,初一投入戰場立刻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雖然王軒看不上所謂的‘一刀流’‘迎風一刀斬’,但是在實際的戰陣應用上,這些武士的狠辣和決絕,一擊必殺的信念,確實能提振士氣,快速大量地殺傷對手。


    一聲大吼,配合著武士刀斬碎空氣,發出刺耳的爆鳴聲,刀光閃過,明軍士卒往往是人刀具碎,一時間被清理出來幾十米長的一段城牆。


    見此情景,曹文詔大怒,再次調集一批人衝了上去,這批人便是軍中早就準備好,用來對付這些倭國武士或者武林高手的部隊,分為六人一組,三人持一人高大盾,盾麵上有猙獰的鐵刺,兩人持長槍,負責殺傷,一人持弩機負責遠程打擊。


    登上城牆之後,麵對這些揮舞者武士刀的家夥,大盾手直接把盾牌頂在肩頭,輕鬆便護住全身,不管不顧地就是衝撞,城牆就這麽寬,那厚重的包鐵盾牌隨便你砍,一公分厚的鋼板,能砍開算你厲害!


    “咚咚咚……”好似敲鼓一般的聲音密集地響徹城頭,爆發的幾刀下去砍不開大盾,這些武士便立刻萎了,被幾麵大盾一擠,根本不給任何躲避和施展的空間,弩箭長槍一起上,要麽跳下城頭,要麽必死無疑!


    短短二十多分鍾後,登上左右城頭的六百武士,基本被斬殺殆盡,不得不說這些家夥的瘋狂和視死如歸的精神……病,竟然一個跳下城頭逃跑者都沒有,看到曹文詔不停地碎碎念,“可惜了,真是可惜了,這麽好的兵,若是在自己麾下該多好,跟這些亂七八糟的大名,簡直就是明珠暗投啊!”


    本田上兵衛,作為肥後國第一武士,實力勉強摸到了二流的邊,但要說戰鬥力,雖然沒什麽持久性,但是爆發起來那一段時間,不會低於二流頂峰!


    即便是麵對一公分厚的包鋼盾牌,全力之下也能一刀刺穿,在盾牌手不敢置信的目光下,一刀將其捅死,破了盾陣,後麵的長槍兵和弩兵更是不堪一擊,短短幾個呼吸便被斬殺。


    一連斬殺二十多人,刺穿了八麵大盾,本田上兵衛雙臂已經發麻,雙手顫抖著已經有些握不住刀柄了,麵對四麵八方依舊沉默著朝自己衝來的大盾手,本田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他想過自己的各種死法,死在與人決鬥之中,年老體衰之後被後輩挑殺,或者安度萬年,唯獨沒有想過,自己會死在一群小兵手中!


    “當!”一聲脆響,刀劍已經刺穿了大盾,但力歇的他再也沒力氣推動武士刀刺殺掉後麵的盾手,武士刀卡在大盾之上拔不出去,身後左右,六個大盾朝著他身上撞來。


    倒得此刻,他便也放棄掙紮了,鬆開武士刀仰頭望天,碧藍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也不知道天國到底在那裏……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大盾上猙獰的鐵刺紮穿了他的身體,鮮血順著血槽噴湧而出,本田臉上閃過一絲痛楚之色,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肥後國完了,這是他腦海中最後一個念頭,作為一個武士,他不懂那麽多,他的一生,隻會戰鬥,做到這一步,已經是一個戰士所能做的一切了,他不後悔。


    曹文詔在下麵看的隻搖頭,心裏不知道有多可惜,從一個將軍的角度出發,他是真的很喜歡這些倭國武士。


    “曹大人,這些家夥沒什麽值得惋惜的。”俞樂遊麵無表情地說道:“大人是山西人,不知道這些倭寇武士在海疆犯下的罪孽,那確實是罄竹難書,我祖大半聲都在抗擊倭寇,根據當年記載,這些倭國人根本沒有人性,殺戮完全是毫無理由毫無意義的,隻是為了取樂而已,所以,即便把這些畜生全部滅絕,也不為過!”


    曹文詔一愣,隨即想起了什麽,重重地歎了口氣,俞樂遊的話讓他想起了韃靼人,山西同樣也是邊疆,曆朝曆代都麵臨草原人的威脅,要說受的苦,比南方沿海地帶的百姓不知道多了多少,兩千來年下來,死於草原人之手的山西人,已經不計其數,說一句血海深仇都不為過,哪一家,哪一戶沒有人死在草原人手裏!


    他曹文詔就絕對不會去同情或者可惜一個草原人,在他眼裏,u看書 .uukans 隻有死掉的草原人才是好的草原人。


    “用主上的話說,種族之間的戰爭沒有對錯,隻有生死,隻有當一個民族消亡之後,這種對立才會結束,這裏的消亡可以是文化上的,可以是肉體上的,隻看合不合適了。”


    “對,我仿佛已經可以看到倭人的消亡為時不遠,到時候,也可以祭祀先祖的在天之靈了。”說道這裏,俞樂遊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傷。


    曹文詔伸手拍了拍俞樂遊的肩膀以示安慰,隻是他的雙眼卻沒有焦距,心思早就跑到邊疆之地了,一個念頭不可遏製地在他心頭升起,主上什麽時候進兵北方,能不能徹底平定草原之亂!


    這一點,他也不知道,兩千多年,或許更久,從來沒人能徹底平定草原民族,即便王軒做出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也讓他沒有信心,畢竟,草原人就像野草一樣,即便燒掉一波,沒過多少年,便會又長出來,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強大,犯邊是早晚的事。


    而王軒,又會有什麽辦法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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