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等人,天賜雖然想不起很多東西,但他本能地覺得,自己每一刻都不能浪費,前方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等著自己。這幾天他準備了很多彈藥,讓申大星派人進入兵工廠全力改造彈頭,並且修複了幾輛電力越野車,車上的過期電池似乎還能用,還有多用發電機,這就是交通工具了,要不然怎麽去龍靈城,據說要走好幾個月。


    關於訓練,這個不要當真,他們隻要有膽就行,對戰鬥力不能指望。


    他們的第一站是殺戮山脈,避開河流水源,那種地方被怪物們監視得比較嚴密,盡量走荒蕪的區域,最好看不到生命的跡象,那樣的地方怪物也不感興趣。殺戮山脈的命名是因為有無數的人類在那裏被屠殺,具體是什麽事件很少人知道了,這一輩的人都不知道那裏發生過什麽,隻知道那一帶都是荒原。


    沒有導航,也隻能按照地標來走。


    殺戮山脈附近有個血河城,開車到那裏最快隻需要一天的時間,當然現在的路況早就一塌糊塗,甚至路都沒了,怪物看不得任何人類文明的痕跡。就這麽一個不算遠的地方,天元落和西泉落除了顏老一人竟無人去過,而顏老也隻是十多年前經過那裏,別說開車,就是平時活動他們也不敢離開駐地太遠。


    這是一次驚險的旅程,一出城他們就遇到了怪物,漫山遍野的怪物跑過,速度極快,顯然比他們平時見過的怪物等級要高。當時沒人有反應,被驚嚇的最高境界是腦子一片空白,被嚇死說明你還有反應,否則怎麽會被嚇死?而腦子一片空白就是連反應的能力都沒有,按這裏人的說法是魂完全飛了。


    但如果不立即采取措施,或許真有人被嚇死。當怪物潮水一般地經過之後,天賜大聲喊道:“不要慌,他們不會對我們進行攻擊,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麽,但現在我有這個能力,以後你們見多了,也就淡然了。”


    申大星他們這才回魂,看了看自己手裏的武器,有種絕望的感覺。


    這武器有什麽用?一群人圍著打半天才弄死一個,那還不算死透。眼前這麽多……就算他們不還手讓你們打,打光了彈藥都影響不大,這一切的努力還有意義麽?人類還有救?


    他們的目光又集中在天賜身上,重新煥發了光彩。


    天賜苦笑:“你們別看我,這並非是我擁有的能力,我也不明白他們為什麽不攻擊我,或許有一天,我會喪失這種能力,但有的事總要有人去做。咱們走走看,或許還沒有到絕路呢。”


    人人都希望天賜快點全部恢複記憶,或許他還真有什麽辦法,但其中鬱三娘心情複雜。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不希望天賜找回記憶。


    “出發,別愣著了。”天賜命令道,“再停在這裏說不準還會發生什麽意外。總之一切有我,克服你們的心理恐懼,既然來了。最壞不過早死幾年,我最討厭就是你們養成的這種條件反射,既然想好了要去拚命,為什麽不幹脆利落一點?”


    天賜是真的有一點看不起這些可憐的人,打不過還可以是英雄,但心死了就是最大的悲哀。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自己確實是從另外一個世界來的,那個世界裏,人類就算瞬間損失千萬條生命也會毫不畏懼地去戰鬥,不想死,首先你得不怕死。


    車輛重新開動,車隊朝著他們的目的地再次進發。


    不時又有怪物跑過飛過,但都有驚無險,他們仿佛是駕著車遊覽一個危險的野外動物園。


    ……


    兩天就這麽過去了,他們居然真的找到了一個城市,在茫茫薄霧籠罩之下顯出怪異的輪廓,與其說是一個城市,還不如說是一堆大一點的廢墟。


    “這就是血河城?”


    “不知道,顏老說有一個金屬高塔,為什麽沒看見?”


    “裏麵不會有大量的怪物吧?”


    “難說,不過這城市被破壞成這樣,也許怪物也沒了興趣。”


    他們停下車,遠遠地看著城市議論紛紛,車上有通訊設備,但天賜不允許使用,他說怪物堆磁場的變化特別敏感,使用通訊設備會增大與怪物的相遇幾率,他可不指望自己神奇的能力每次都能發揮作用。


    “走吧,上車,進城去找人問問。”天賜淡淡地說道。


    “這看起來比我們那裏還爛,裏麵真的還會有人?”申大星很懷疑。


    天賜笑道:“都說老鼠生命力頑強,其實逼到了絕處,人類才是最頑強的,走吧,不看看怎麽知道。”


    這是大實話,餓瘋了的人都可以生吃老鼠,總之人類肯定是最後才滅絕的生物,當然那些強悍的怪物除外。人類瘋起來百獸喪膽,智慧種族都沒有天敵,隻爭一個勝負,那種怕老鼠怕蟲子還演化成末日災難的故事都是屁話,那是美好生活過慣了人們的臆想,什麽災都不如人災,人類隻要有血拚的決心,就算空手,猛獸之王也得躲避。


    隻可惜,入侵的怪物和人類yiyàng也屬於智慧種族,他們之間的戰爭是對等的級別。


    雖然社會模式不yiyàng,但智慧種族之間沒有高下,隻有勝負。


    天賜駕車率先進城,也不搞什麽探路偵查了,反正要死一起死,又不是沒下過必死的決心,申大星他們在不知不覺中也轉變了思想。一路經過郊區,途徑之處全都是一片死寂,房屋破損嚴重,別說是人,連樹都沒有玩好的一棵,在傳說中這裏曾經是怪物們重點照顧的地方,看來是真沒有人煙了。


    就在他們心裏失望的時候,車隊進到了市區,廢墟多的地方就是市區了,他們竟然看到了人!


    一夥男人,大約有十幾個,在破爛不堪的路中間圍毆一個瘦弱的少年。


    男人們在張狂地大笑著,少年滿身的鮮血,卻瞪著一雙憤怒的眼睛。顯然一邊倒的毆打已經進行了一段時間,少年卻依然倔強地支撐著站起來,朝其中一個男人撲去。地上撒著鮮血,少年一瘸一拐地奔跑,這也許是他最後一次站起來了,但他的意誌仿佛絲毫沒有改變,那種凶悍仿佛是一頭受傷的野獸。


    他再一次被打倒。


    遠道而來的幾輛車停下,一夥男人並沒有停止鬥毆,而是分出一部分迎了上來,其他的人繼續在毆打那個少年。


    這種反應很qiguài。莫非他們能經常看見遠道而來的人類嗎?


    “住手!”天賜下了車,高聲喊道。


    男人們這才停下,所有目光全都集中在天賜身上,目光裏帶著一絲不屑。


    隻是稍微一頓,其中一個男人又轉過身踢了地上的少年一腳。


    “我說住手!”天賜的聲音也不耐煩了。


    與此同時,槍聲響起,繼續毆打少年的那個男人腦袋猛然爆開,紅的白的灑滿了一地。


    天賜開槍了,很顯然。這群男人以毆打自己的同胞取樂,他很憤怒,現在是什麽時候?怪物橫行整個世界,這夥男人居然覺得毆打自己的同胞很有意思。顯然他們的立場有問題。


    一槍就消失了一條人命,可是那夥男人卻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眼神不善地盯著天賜。


    他們確實沒有害怕,但也沒有不自量力地上來衝突。這很詭異。


    “你們是哪裏來的?”當中的一個男人沉聲問道,聲音中壓抑著憤怒。


    天賜也沒客氣,這種時候不以強力手腕鎮住他們。恐怕接下來的麻煩更大,那就不是死一兩個的問題了。很顯然,這夥男人都不怕死,情緒跟普通人也大不yiyàng,有一種瘋了了感覺,如果這一手震懾不住他們,也許接下來就得屠殺了,發生在這種時代的衝突,不是和平時期能想象的。


    是個人他就有陰暗麵,這無關好壞,每個人既是好人也是壞人,看你把哪一麵激發出來。


    “這裏現在歸我管了,所有人必須聽我的命令。”天賜冷酷地說。


    他可以采用柔和一點的手段,但他等不了,他沒空玩先禮後兵那一套,先強力控製局麵再說,亂世,道理都是假的,你先得讓人家聽你的,那你的道理才是真的道理。


    剛才那個聲音繼續道:“陌生人,你們真要撕破臉嗎?你們到底從哪裏來?已經很多年沒有外來的人類在這裏出現了。”


    天賜淡淡笑道:“從哪裏來的已經不重要了,我們要去龍靈城。”


    “哦,神聖之地。”那聲音的主人出現了,是一個滿臉陰森的男人,這其實也不算陰森,隻不過他臉上的表情一直都沒有變化,讓人感覺很陰森,“多少年了,你們還抱有那個幻想嗎?放棄吧,神已經拋棄了我們,我們能做的就是努力活下去,不管用什麽手段,但是現在,我覺得你們沒什麽機會了。”


    多qiguài,明明他們處於劣勢,為什麽他會這樣說?


    天賜當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但他並不急於探尋究竟,搖著頭說:“用什麽手段還是有區別的,沒有希望,活再長都是折磨,你願意被折磨一百年,還是問心無愧一天?是個人就會死,但形象卻大相徑庭,告訴我,你憑什麽為依仗,可以跟我這麽說話,難道你不認識我手中的武器?”


    麵對黑洞洞的槍口,那夥人的首腦笑了:“有一點你說對了,是個人就會死,想知道我為什麽這麽有底氣?你們還真是無知,至少在我的地盤裏,你們還沒有資格說三道四。”


    看來這裏的人類還挺強勢,難道他們還有一支軍隊嗎?


    就在他們對話的當口,被打倒在地的少年趁機忽然又蹦了起來,連滾帶爬地來到天賜麵前,對他說:“如果你能救出我姐姐,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了。”


    天賜又笑了,他覺得有必要讓這個少年知道一下輕重:“你的命值得什麽,比我們加起來更重要嗎,比整個人類更加重要嗎?”


    麵對拳頭無所畏懼的少年卻是啞口無言,確實,他沒有資本換取什麽東西。


    但他想了想,依然倔強地說:“隻要你們救了我姐姐,我可以為你們做任何事。”


    天賜淡淡道:“你得先告訴我。你姐姐是怎麽回事,這裏又是怎麽回事。”


    少年忽然指著那夥人的首領道:“他們,已經投靠了怪物,並以此為依仗欺負其他的人類,我姐姐被他們抓住,現在食物緊缺,被他們抓住的人基本都成為了食物。”


    “人吃人?”天賜眯起眼睛,又看向那個首領,這種事發生在這樣的時代其實也不算驚悚,人類被逼迫得在存亡關頭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很難用道德去約束他們,起作用的唯有實力。


    “跟他們廢話什麽,直接殺了!”


    “對,居然敢在我們麵前囂張!”


    申大星的人都橫慣了,他們在自己的地頭也是一支別人惹不起的勢力,如今遇到跟自己yiyàng橫行霸道的,當然是看不順眼。不過他們都沒聽懂投靠怪物是什麽意思,怪物還允許有活著的人類嗎?就算有怪物幫他們,也是不怕的。他們還不知道天賜的本事嘛。


    天賜抬手製止了他們的躁動,對鬱三娘說:“先給這孩子止血。”


    男孩流血過多,已經支持不住癱坐在天賜前麵,男孩聽到天賜的話。趕緊爬過來保住他的腿說:“不用管我,你們一定要救我姐姐,一定要救!”


    “沒有什麽事情是一定的。”天賜拍了拍男孩,然後看向那夥人的首領。“就像他們,以為自己可以毫無顧忌了,真的認為哦我不知道你們藏著的一手嗎。瞞得住別人瞞不住我,現身吧!”


    他說著抬手就打了一槍,很qiguài,這一槍他沒對準任何目標,打往了旁邊廢墟的方向,其他人沒來得及qiguài,這一槍就命中了。子彈在空間裏打中了一個東西,但這東西似乎是透明的,沒有人看得見那是什麽!


    “什麽東西?”申大星直發愣。


    天賜皺著眉說:“也是一種怪物,不過等級很高。”


    “他會攻擊我們?”天賜的保護技能也不管用了嗎?


    “不是攻擊我們。”天賜搖搖頭,對著滿身是血的男孩一指:“是在攻擊他!”


    男孩驚恐地張大了眼睛,眼神裏都是茫然。


    所有人都糊塗了,包括圍毆男孩的那些人,他們也沒見過隱形的怪物,也不知道為什麽怪物會隻攻擊一個小孩,而那夥陌生人卻很有信心地認為怪物不會攻擊他們,這是什麽道理?


    他們是投靠了怪物沒錯,給怪物尋找更多的食物,怪物給他們提供保護,所以他們麵對荷槍實彈的人類並不害怕,因為他們知道“尊主”不會讓他們死的。怪物中也存在階級,占據血河城的這個顯然比一般的怪物要強大一些,所以他圈出的領地別的怪物不敢進,這就是一層很好的保護。


    他們稱這個怪物為尊主,人類總是有這樣那樣保命的方法和臉皮,他們幫尊主做事。


    做什麽事呢?這個城內養著許多人,他們有兩種身份,一種是替怪物管理人群的人,另一種是養來吃的人!不僅怪物吃人,人也吃人,所以他們早就把道德廉恥丟得幹幹淨淨,能活到今天的都不記得有道德這種東西。


    所以他們有恃無恐,但這夥闖入者也太不尋常了,他們可以抗衡怪物?


    “你們退開!”天賜喝了一聲,他身後的人立即都回到了車上。


    然後他忽然拉起那個站都站不穩的孩子後退了幾步,這時候一把無形的刀就劈了下來,劈到地麵上劃出一條長長的溝!那是誰也看不見的刀,他們隻能憑想象,所有人都驚呆了,因為有人類幫凶,所以他們都沒見過這麽高級別的怪物出手,一個看不見的對手,這種戰鬥簡直讓人絕望。


    可那個男人卻如此的神奇,他居然能看見無形的怪物?


    天賜一手抓著男孩,另一手持槍射擊,他知道這種武器效果不大,但至少能遲滯對方的動作。


    雙方的人都遠遠退開,他們看著一個男人抓著一個男孩在跟空氣打……


    隻有身陷其中的兩個人能感受到對手施加的壓力,天賜一直在退,退到了一根斷柱邊上,又是一刀劈下來!其他人能知道這一刀的攻擊是因為那近一米粗的斷柱被砍成兩截,這時候天賜忽然放下男孩和槍,猛地衝了出去,然後就仿佛撞上了空氣中一堵無形的牆,一手虛抓用力一擰!


    居然被他生生抓出一把刀來!


    在別人看來,仿佛他憑空變出了一把刀似的,那可是一把巨大的刀,有一人高!


    而在碰撞之後,一個不明物體被他撞飛了出去,狠狠地砸在對麵廢墟上,從弄出的動靜來判斷,這不明物體的個頭不小,甚至比天賜還高大許多,然後又是噔噔噔的動靜,從痕跡上來看……這無形的怪物似乎跑了?


    天賜看了看刀,又看了看那夥發愣的地頭蛇一眼,他們都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


    然後他問男孩:“你姐姐在哪裏?”


    男孩完全是不假思索地說:“市中心,有個巨大的血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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