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傅,既然屍體有問題,那你鋸開它們的盆骨又有何用?”蕭桐話問的雖急切,可表情連同語氣,卻是非同一般地冷靜。


    仵作聽到這,感覺此人非常與眾不同,倘若這些在尋常百姓的見聞之下,隻怕在聽到屍體有問題的時候,就已魂不附體,慌不擇路了。而在他眼前的蕭桐,由始至終都表現的泰然自若。


    於是仵作打趣一樣地抬起頭來,沒想卻恰好對上了蕭桐的白臉。


    “你!――”在看清蕭桐的麵貌以後,仵作不但丟了手上的小刀,並且還連連倒退數步,呈直線坐到身後的一具女屍上麵。


    “老師傅你…”仵作這種表態,引得蕭桐霧水滿頭。


    “你別過來!站那別動!你到底是妖精還是仙女!”


    如今,在火把的微光映襯下,仵作的雙眼變得炯炯有神,隻是他眼中這星星之火,源自的卻內心中的恐懼。


    對於仵作如同兒戲的質問,蕭桐深感尷尬,他快戴好麵罩,並道:“對不起嚇到你了,其實我是正常人,隻是長得有些奇怪而已,所以平日裏才用麵罩遮臉。”


    蕭桐在說話的時候,仵作慌慌張張地站直身體並垂下去,得以在尋到對方的影子以後,長長的舒了口氣。


    同時,就在這短暫的寂靜裏,仵作開始端詳蕭桐的身材,以及回憶著剛剛看清的那張臉,於是片刻之後,仵作傻笑著說:“戴麵罩好,戴麵罩好,免得引起騷亂。”說完話,他俯身下去撿那把小刀,而蕭桐也親耳聽見他嘀咕道:“居然還有謫仙遊玩於人間,隻可惜,我這老骨頭也隻看到了一眼,不過值啦…”


    這時,就在蕭桐想解釋清楚的時候,那仵作又說:“我鋸它們的盆骨,是怕這些屍體生屍變,就像前幾天送來的那幾具屍體一樣,假如不是我下手及時,那天也就釀成大禍了。”仵作自言自語地講完,又站直身體喊進來一名獄卒,並且拿出銀兩,吩咐此人奔去集市買幾隻塊頭大的烏雞回來。


    然而,出乎蕭桐意料的是,獄卒不但拒收仵作的錢,並且還點頭哈腰的保證,揚言立即就去幫仵作買回來最上等的烏雞,隻不過,難道這烏雞也有等級之分?


    獄卒從步入殮堂直到飛奔而去,始終都未看過笑中的蕭桐一眼。


    “老師傅,你打算用烏雞血灑在屍體邊緣來辟邪嗎?”蕭桐問。


    從剛剛以來,仵作看向蕭桐的目光就有些不一樣了,“嗯,這種方法最好,既能辟邪,又能緩解這間房裏的冤氣。”


    聽完他說的,蕭桐偏頭瞧了瞧這幾具屍體,講道:“老師傅,你的方法是不管用的。”


    仵作一聽這話,頓時吹胡子瞪眼地地說:“胡說,宮裏就這麽弄的。”


    這時蕭桐寬袖一甩,擺出否定的態勢,而從仵作的角度看去,可以直觀看到他剔透的指尖。


    “老師傅,這個方法是錯的,這樣吧,反正我今晚就在這呆著,我現在也去買幾樣東西,等我回來再做給你看。”


    “哦?”對於蕭桐的話,仵作輕撫胡須表示不信,但仵作也沒打消對方的積極性,於是又喚來了一名獄卒,並示意他按照蕭桐的要求,去溜一趟集市。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色漸漸暗了下去,而要在牢獄裏過夜的蕭桐,也得到了他打算幫助仵作的所有物品。


    一小桶狗血,一遝質地堅硬的牛皮紙,以及一根精鐵所製的錐子。


    現如今,喝到酩酊大醉的管事與那些獄卒,都趴在休息室的桌椅上酣睡著,而蕭桐則是在一間幹淨整潔且沒鎖門的牢房內,鼓搗著他的舊手藝。


    仵作拎著酒葫蘆,趴在鐵欄上眼瞅著蕭桐手拿小刀,一個勁的將牛皮紙,都削成撲克牌大小的卡片。


    “你削這老些長條出來幹啥?”


    經過近三個時辰的相處,蕭桐和仵作已經幾乎不分你我,好成一家。


    “玩。”蕭桐做起事來極為認真,所以在忙碌間也隻回給對方一個字。


    “玩?那你好好玩吧,天色不早了,我去睡了,等明兒個我領你去個好地方玩玩,啊呀,剛才灑雞血,可累死我了。”


    耳聽仵作要回去休息,蕭桐抬頭一瞧,現仵作正朝殮堂的方向慢步走去,於是叫道:“老師傅,你在我這睡吧,我床大。”


    仵作頭也不回地擺手道:“不了,看見你,我老是為自家的一個晚輩上火。”


    聽到這,蕭桐盯著殮堂的門板又道:“老師傅你別走,我自己在這害怕!”


    “哦?”仵作回過神來,笑著老沒正經地說:“哎呀,你還有害怕的事呐?”


    這一刻,蕭桐掩埋在麵罩之下的唇角,勾起了一個極淺的弧度,“是,你給我講的那些,我聽著很怕。”


    就這樣,老酒鬼仵作還就真的留在了蕭桐身邊,他躺到木板床內側臉朝向牆壁,沒一會便打起了斷斷續續的呼嚕聲。


    而蕭桐依舊在加班趕點的製作卡牌,采水術雖說不是他這位紅手祖師的強項,但在沒有卷軸的條件下,蕭桐認為用它們來製約屍變這碼子事,也已經是綽綽有餘的了。


    大牢裏麵本就靜得出奇,因為在這關押的犯人本就極少,而且他們的分布,還距離蕭桐很遠,隻是蕭桐所處的這條長廊,盡頭處就是他始終忌憚著的殮堂。


    所以在削好牛皮紙以後,蕭桐撕碎了床單,走上前去將牢門纏的嚴嚴實實,因為對於地宮山這樣靈穴濃鬱的地帶,蕭桐不得不做出第二手準備,萬一那些屍體起來作威作福,而他手上的卡牌又不起作用,那麽等待他的一係列事端,將會變得更加棘手。


    時間一晃以至深夜,而專心於用鐵錐在牛皮紙上打洞的蕭桐,也親耳聽到有獄卒起來打掃長廊。


    “嘩…嘩…”一名獄卒手持掃把,恰好掃到了蕭桐的牢門前,於是那獄卒笑道:“小兄弟,你眼睛咋那麽好看呐,眼毛比我們這管子裏的頭牌都長。”


    蕭桐頭也不抬地說:“閣下廖讚了。”


    這時獄卒停下了手裏的活,站在鐵欄外麵憨笑道:“聲音也好聽,就是不知道你長個什麽樣,要是能把麵罩摘下來讓我瞧瞧就好了。”


    言罷,獄卒見蕭桐沒搭理他,圓溜溜地大眼一轉,頓時從懷裏掏出了一把手電筒來,說:“小兄弟你看這個,它會光的可神奇了。”


    話落,拿出手電筒的獄卒見蕭桐依舊無動於衷,他幹巴巴地撇了撇嘴,然後悶頭繼續掃他的地,豈料,就在掃把還未挨到地麵,一隻仿若空穴來風的冰涼手掌,就暮然間抓牢了他的臂彎。


    獄卒被這隻手嚇了個激靈,轉過身恰好見蕭桐正盯著他手裏的電筒出神,於是他抽*動著嘴角說:“小兄弟你力氣好大呀,鬆開我好嗎,好痛的。”


    “啊。”蕭桐紅著臉撒開手,問道:“小哥,你這會光的玩意從哪來的。”


    “這個啊,它是前天我從仵作那要來的,那時有三具屍體被送到這來,我看到這玩意挺奇怪,就要來了。”


    “那三具屍體是男是女,穿什麽樣!?”這會蕭桐瞪大的眼中,滿載著凶光。


    獄卒愣住,喃喃地說:“都是男性,穿的跟江洋大盜似的,而且身上還有手弩、蠟燭、朱砂袋,長板刀,以及這會光的小玩意。”


    這次換做蕭桐愣住,而且楞的很徹底,“是摸金校尉,那阿俏他們……”


    “誰們?”


    就在此刻,正當獄卒感覺蕭桐有些奇怪的時候,他們二人都親耳聽到有數聲重物落地的悶響,突然自於長廊盡頭處的殮堂之中!


    “嘣……!”


    “誰!”獄卒在驚訝之餘瞬間抽出了佩刀,並且丟掉掃把,直接貼靠到鐵欄上麵。而扭頭望向殮堂門板的蕭桐,眼中的神色也開始變幻不定。


    “小兄弟你剛剛聽到嗎?殮堂內好像有人闖進來了,我現在過去瞧瞧。”緊張兮兮的獄卒講道。


    “別去,你認為殮堂有窗子會供人闖入嗎?”


    聽完蕭桐講的,原本隻就很是緊張的獄卒,頓時變得風聲鶴唳!


    “對啊,這是地下室,再說殮堂根本就沒窗子呀。”被嚇到牙根打顫的獄卒,此刻隻有盯著蕭桐愣。


    “你先別在這害怕,去!快去叫醒其他人,還有你們的管事總捕頭!”


    “行行行,我這就去。”


    話落,就在獄卒意圖轉身跑去休息室的時候,一時間包括蕭桐房內,以及各個走廊內的火把燭燈,頓時悄無聲息地熄滅了。


    這下可好,本就膽子不大的獄卒更不敢走一步了,因為地牢裏本就無窗,而隻要這作為唯一光源的火把熄滅掉,牢裏便霎時陷落進伸手不見五指的境地。


    “咣!――”伴隨燈火消失的是,處在休息內酣睡著的獄卒們,頃刻之間的轉醒與抽出他們的佩刀。


    要知道,負責看守牢獄的官差,必須時刻保持他們的機警,甚至在打瞌睡的時候也不例外,否則等現哪些犯人有小動作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怎麽回事!火把怎麽都滅了!快拿火折子!”這時,紅翎管事的大嗓門,傳入蕭桐的耳裏。


    然而,蕭桐不同於季東華,在如此黑暗的條件下,蕭桐就等於瞎子一樣,但是,身為采水師的他,至於看見與否其實都是一樣的。


    驀地,一陣慘人非常地幽幽綠光,突然照亮了蕭桐所處的這條長廊,而綠光的源地,偏偏還就是殮堂之中,因為這些幽綠的光束,都是透過殮堂門板的縫隙,呈直線透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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