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話舊事


    雨終於停了,然而晨風一吹,連穿著這麽厚的我都打了個哆嗦,就更別說全身濕透的老鬼了。不過老鬼倒是十分鎮定,也許是喝了那幾百壺酒的緣故吧,他慢慢的從懷中掏出煙袋,裝上煙葉,點上火,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隨著那煙氣慢慢的從口中噴出,我們的周圍似乎彌漫起了晨霧。而此時,那沉寂在曆史中的故事也慢慢的展現了出來。


    我就是那個使用禁術的傻瓜,但是要說起這個故事還要從很早說起。你知道我是不死之身,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到底活了多久?怎麽學會的那些玄術?為何要使用禁術?還是我一一道來吧。古往今來,懂易經,曉八卦,先天演算之人不勝枚舉。自伏羲開創八卦以來,周文王卜算陰陽著周易。諸葛亮隻懂三分,便可獨坐隆中,夜觀天象知天下大事。劉伯溫隻懂一分,便使得一介草民朱元璋也登基為皇。而我,自然比不上這些成大事者,卻因為機緣巧結識了文成公,開始了我不凡的人生之路。


    我生於多少年,可能已經記不清了,大約上說是元朝末年。那時候,元兵喜戰,我父親兄長都死於戰場,家裏窮的不像樣,老母死後,我便逃出了我們的山村。好在自己少年時曾有幸遇到個識字的先生,於是便識得幾個大字。而後,我偷偷扯了官家的旗子,上書“莫算士”三個大字,改了莫言良這個名字,便來到了大都,開始我招搖撞騙的生涯。


    元朝的大都,就是現在的北京,天子腳下,人口眾多。本以為大都人口多,來來往往都是可以要錢的主,算命看相足夠我一人溫飽。然而那時年輕,卻不料這裏識字的人太多,不比那鄉下好騙。於是我又開始了顛沛流離的漂泊生涯,後轉至青田縣,大概就是浙江一帶吧。


    鄉下種地的閑人不多,但是知識量不大,多半都是問些我什麽時候發財啊,老天爺什麽時候下雨之類的,一般算準日子,說些他們不懂的話就可以誆騙過去。錢雖然不多,但是一兩天有那麽一頓飽飯也是可以的。


    然而,好景不長,一日,一少年來尋我為他算命,算他日後將有何作為。我看他衣衫華貴,相貌堂堂,談吐不俗,便將他的未來誇讚一番,說他有輔佐皇帝之能。然而他卻突然脫了外衣,露出裏麵殘破的衣服,然後對我說道:“我本是窮人一名,口袋中無一分錢,這身衣服隻是借的,而你卻因此說我能輔佐皇上,還自稱能知天知地,竟然不知道我口袋中有多少錢,到底是怎樣的人。哼哼,我看你根本就是個騙子。”


    我一聽他說沒錢,這餓了幾天的肚子便不服氣了。一個小毛孩子也敢來戲耍我。於是我拿起那旗杆便打在他的身上。沒想到這一棍下去,竟然打出了是非。誰想那小子騙我,他其實是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家裏十幾個壯丁把我一頓好打,差點要了我的性命。後來我才知道他就是被稱為“十二歲秀才”的神童,劉基。


    之後,被打的半殘的我被一農戶救下,修養了半年之久。從此不再招搖撞騙,而是開始了起早貪黑的農田耕作。後來那農戶把其女兒下嫁給了我,也就是我的第一個妻子,梅梅。梅梅是個很能幹的女孩兒,他從沒有嫌棄我出生貧寒,而我自己也慶幸自己可以找個如此賢惠的女人。之後,她為我生下一子,取名莫財。那時的我,實在是覺得自己幸福的可以死掉了。但是在戰亂的時代裏,這些小幸福也是稍縱即逝的。沒過幾年,元人就來抓壯丁,把我衝了軍,發送到了江西。


    在江西,每日的訓練都是虐待式的,吃的和豬食一般,睡覺也就隻有兩個多時辰,那時的我天天都是紅著眼,不隻是因為犯困,更多的是恨不得把這些元兵都殺掉。而後有一天,我負責去倒糞水,那糞水極臭,還很滿。我一手捏著鼻子,一手拎著,走出門外的時候,不慎被那門檻絆倒,整個人倒在了路上,摔的滿身都是糞水。所有的路人都迅速閃避開來,


    這時候,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人便出現在了我的眼前。我們的隊長迅速跪了下來,看來也是個大官。這下慘了,在這窮鄉僻壤,擋了官大爺的道,就是被馬踩死的命運。當然,我沒被踩死,不然怎麽在這裏給你們講故事呢。說來當時我是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要死了,所以印象很深刻,誒,這兩年都感覺不到死的感受了。那時我已經閉上眼睛,等著馬蹄子把我踹死了。可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官大爺卻問道:“你不是那個算命的嗎?”


    嗬嗬,說起來,過了這麽多年,那段經曆我還是記得那麽清楚。我擦了一把臉上的糞水,然後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年戲弄我的劉基。劉基此時已經並非那當年的神童了,此時的他已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諸子百家,兵法數學,無一不通,無一不曉。而對於先天演算是尤為厲害,此刻,他見我一身糞水的落在馬前,非但沒有仰起馬蹄讓我葬身馬下,反而大聲問道:“你不是那個算命的嗎?”這意思是告訴我,他認識我,我還認識他嗎?


    我連忙點頭說道:“這不是劉神童嗎?看你這衣冠霞帔,莫不是當了大官?”若是普通老百姓,見了大官是一定要退避三舍,而我卻是一身糞水的先是攔路擋馬,後是直言不諱,若是放在普通大官那裏,早就淩遲處死了。而劉基隻是笑笑,對我說道:“我算到今日由貴人攔馬,沒想到竟然是你這騙子,莫非這周易也是有意戲弄我?”


    我一天這話,便覺得是自己的機會,雖然當年打了他一旗杆,但是也算是同鄉幾年。此刻他說我是貴人,那麽我隻要裝的像點,怎麽也能在他手下好吃好喝一段時日吧。於是我立即說道:“周易乃周文王所創之物,窺探天地之奧妙,演算萬物生死存亡。如此之神物,豈能由你這般褻瀆。”周圍的眾人都看傻眼了,誰也想不到我一個小小兵卒竟然敢斥責官員。而劉基顯然被我這一句話鎮住了,他恭恭敬敬的給我鞠了一躬,對我說道:“先生說的有理,可願意過府一敘。”


    這句話算是說到我心裏了,邀請我去他府上,就是想留我之意。就算之後被他識破,好歹也能先吃喝上一頓,洗個澡什麽的。想到這些,我便來到了劉府。好吃好喝好伺候之後,劉基對我說道:“行了,老騙子,明人不說暗話。我既然算到你是我的貴人,那必然是你能相助於我。你先前雖然胡謅,但是似乎也在冥冥中指引著我。此時天下大勢已經初見端倪,我所能選的兩條路已經擺在了眼前,一是鎮壓反賊,做一個漢人中的元人。二是揭竿而起,做一個反賊中的霸主。”


    聽他這話,我笑了。這一笑,並不是因為今後的自己有著落了,也不是因為我說的話竟然都是真的,而是完全的故作姿態。因為我知道,雖然劉基口口聲聲的喊著老騙子,但是在其心中,對於我說的話是非常信服的。而我以後能否飛黃騰達就看我這一笑後說得話了。我笑完以後,便開口說道:“如何選擇,我當時應該告訴你了,你不知道嗎?”


    “哦?當年你用那官家的旗杆打我,示意我們被元人欺侮,應當揭竿而起才是嗎?果然先生高見。”要說還是劉基自己的腦子快,我就這麽隨意一說,這一切其實都是他自己心中想好的,隻是欠缺一個人提示一下罷了。此刻的他被我這麽一說,便堅定了信念。自此,朱元璋帳下多了一個智勇兼備的軍事,他就是劉基,劉伯溫。而元朝的曆史也就此被改寫了。


    多年之後,我一直在感歎,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也許正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我在劉伯溫手下學了三年演卦,他手中的那本《玄術別錄》中有著諸多簡單易懂的記載,使我很快掌握了一些本領,可以算出個一二分來,結果掐指一算,這離家九年,正是家中逢難之時。正巧趕上劉基辭官回家,我們便再次回到了青田。


    到了家之後,噩耗就是接連不斷,先是我的老嶽父已經死了兩年,家中瑣事都讓梅梅一人承擔。而後土匪襲了家中,欲將其**,梅梅卻帶著我那不到十歲的兒子投河自盡了。母子雙亡讓我十分悲切。就和現在一樣,我在江邊一邊哭一邊絮叨那曾經的故事。然而當夜,我卻選擇了潛入劉基的房間。


    之所以這麽做的原因,你大概也能想到了。劉伯溫有此能耐,可全靠那本《玄術別錄》。這本書的作者雖然不知是何人,但從筆跡,紙墨來看至少是唐代之人。書中介紹了陰陽,八卦,易經,五行等中國傳統法術的根本基礎,而其中加載了大量的個人筆錄。現在這本書就放在我書架的第二層,最右邊的地方。至於這本書為什麽又回到了這裏,那就是後話了。先前他可是視這本書為珍寶,一直是寸不離身。而我也曾有幸見識過幾次,其中最讓我印象深刻的就是一道“還陽禁術”。


    雖然我早就知道禁術大多數要付出相當的代價,但是那個時候,我早已經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隻要梅梅可以複活,哪怕讓我死掉也無所謂。於是我偷了那本書,發動了禁術。其結果卻出人意料,我的眼前出現了一道大門。我以為大門的那頭就是梅梅所在的世界,便懷著激動的心情打開了門,然而對麵卻站著一個傻愣愣的家夥。沒錯,就是你眼前的這個老家夥的年輕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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