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黑暗的山溝中,沿途有一條小河,夜晚的水是黑色的,我看不見,隻能根據流水聲判斷出,旁邊有河。我漫無目的的向前走去,恐怖,壓抑,隻有我一個人。身後傳來了腳步聲,這並不能讓我欣喜,反而更加害怕了。我開始向前奔跑,但是越跑,那腳步聲越追的緊。突然土地中伸出一雙骷髏手,抱住了我的腳,我便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這時,有個人提起了我的腦袋,我看見了一個血肉模糊的臉,他對我說道:“敲的爽嘛?我也爽爽。”說著我的腦袋就被按在了土裏。


    一下,兩下,三下……突然眼前黑暗的泥土消失了,我坐在了一張病床邊,躺在床上的是我熟悉的神,夢神,夢神嘔出了一大灘黑血,然後慢慢抬起頭來。他的臉色十分蒼白,手臂也看起來十分無力。我扶著他慢慢的躺回到床上,他用著疲倦的語氣說道:“這都是你的噩夢造成的。”


    “噩夢?原來剛才都是夢啊。”我終於察覺到自己身處夢中,但是心中還殘留著剛才的恐懼。夢神心不在焉的問道:“你是不是殺人了?”


    我點點了頭,心中有了一點懊悔。他苦笑了一下,仰望著天花板,對我說道:“我並不想用法律什麽的來教育你,對於神來說,殺人不算什麽事。但是對人來說,就不同了。這並不是說人是不能殺人的,而是在說不是所有人都能殺人。人類是一群有著‘道德’這個東西在心中約束自己的種族,所以殺人會使得他們自己的內心受到譴責。我見過無數殺人者那夜夜噩夢的情景。之後的他們有的被折磨瘋了,有的選擇了自殺,而我也被那該死的噩夢侵蝕的差不多了。從我的角度來看,我還是反對殺人的。但是我也見過一些殺人者照樣可以吃得飽,睡的香。這些人,是有覺悟的人。記住,能扣動扳機的人隻有那些有著中彈覺悟的人。”


    夢神說完了話,便閉上了眼睛,而我也隨之閉上了眼睛。等我睜開的時候,眼前便是storybar那間客房裏的天花板。我慢慢的爬起了身子,天啊。這還是寒冬季節嗎?我的內衣,被子都被汗水浸濕了。而且這汗水的量也太大了,我感覺自己仿佛就像躺在遊泳池裏一樣。


    於是,我趕緊坐了起來,把內衣脫掉。看了看自己的內褲,似乎也濕的夠徹底的,幹脆也脫了算了。就在這個時候,臥室的門打開了,文靜和莫明淇走了進來。她們看著渾身**的我,雙頰都迅的變紅。莫明淇迅捂住了眼睛,尖叫著跑了出去,而文靜則透過手指縫還繼續的看著我,然後怯怯的對我說道:“哥,你出了好多汗啊。”我連忙拿起被子蓋住自己,對她喊道:“你還不出去。”她嗬嗬一笑,也跑了出去,順手捎帶上了門。


    時間其實並沒有過去多久,隻是到了早上而已。莫小姐早早的起床,去上學了。高三生就是辛苦啊,寒假也格外的短。老鬼也起的很早,或者說,他也許後半夜都沒睡。我來到了餐廳,看著文靜的臉就想起了剛才的事情。她隻是對著我傻樂,也不知道在高興什麽。而老鬼則對我說道:“做噩夢了?”


    “恩,很不爽的噩夢。”我答道


    “這隻是第一天,到你死為止,這樣的噩夢會一直持續的。殺人不是個瞬間的事,而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一般來說,這種經曆,你一輩子都不會忘卻。”


    “那二般呢?”我沒興趣聽這種教導,因為夢神已經說過一遍了。老鬼聽我這麽說,嗬嗬一笑道:“倒是也有其他方法,比如繼續殺人,殺到麻木了,習慣了,也就不做噩夢了。”這項提議倒是十分新鮮,簡直有些新鮮過頭了。我哼了一下,表示對這個方法的不滿。老鬼收了笑容,給了我一個小瓶子,對我說道:“這是安眠藥,吃了之後,無夢,睡的熟。”我收下了藥,便不做多言,開始享用眼前的早餐。


    上午,我帶著文靜回到了陳老爺子那裏。他看著我從外麵帶著女人回來,立即皺了眉頭,對我說道:“那個,請不要帶著女人在我這裏胡搞。我已經容忍你昨晚那麽大的聲音了。而且你還半夜跑了出去,實在有些太過了。”如果換做平常的我,一定是陪著笑臉一邊解釋一邊道歉,但今天的我卻和昨日完全不一樣了,看見他一皺眉頭,我就心覺不爽,暗想道:“再廢話,老子打死你。”然而我立即為自己這樣的想法感覺驚訝,看了看已經注入了力量的雙手,覺得自己十分恐怖。我連話也不敢說,拽著文靜就往裏麵走,深怕自己做下錯事。


    伴隨著陳老爺子的叫罵聲,我和文靜上了二樓。她留在別墅裏的生活用品,我已經轉移到這裏了,隻是一張單人床實在容不下兩個人睡。我從陳老爺子那堆雜物裏,搬出兩口大箱子,算是給自己做了一張簡易的床鋪。就這樣,我們兄妹兩人可以在這裏住下了。


    接下來,就是我的問話時間了。之前我都閉口不提一字,甚至很少和文靜說話。因為我不想當著別人的麵,談起自己的家事。此刻,隻有我兄妹二人,已經沒有什麽可顧慮的了。我對文靜說道:“到底在家裏生了什麽事?他怎麽會不讓你出來呢?”


    文靜一聽我問起家事,表情也變得低沉起來,說道:“沒什麽,就是覺得我在外邊住的太久了。也許是想我了吧……”


    “是嗎……”我感歎道,但是卻看見文靜搓起了自己的小拇指。這個習慣她竟然還保留著。小時候她每次撒謊都會去搓小拇指。我輕笑了一下,說道:“那麽,實話是什麽?”


    “什麽實話?我剛才說的就是實話啊。”文靜辯解道。


    “別撒謊了,我看得出那是謊言。”我笑道


    “沒有……我沒有撒謊……”文靜依舊一口咬定,但是她的表情早就出賣了她。


    “對哥哥說實話!”我看到她一再的否認,不知為什麽突然怒,似乎昨晚的怒氣還沒有散盡,此刻,任何一點雞毛蒜皮的事都能讓我生氣起來。


    “你凶我……你竟敢凶我……”文靜的聲音帶著哭腔,說著眼淚就要下來了。此時我才恍如從夢中醒來,我到底再做什麽啊,我不是一直很擔心她的嗎,怎麽能對她那麽凶呢。而文靜的淚水突然如同泄了堤的洪水一般,在她紅潤的雙頰上蔓延,似乎她的眼淚已經忍耐了很久很久。“你怎麽可以凶我……我這些事一直都忍在心裏到底為了誰?讓我對哥哥說實話,這時候你知道你是我哥哥了。一定要等著壞人已經撕開我的衣服你才知道來救我嗎?一定要先趕我回到那個沒有人情味的家裏去然後再來找我嗎?六歲的那年,我叫你走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帶我一起走?我開始以為你是恨我,所以我不敢和你靠的很近。但是後來現你並不是一個壞人,你的內心也可以容納下我。於是我渴望在你心裏留下一個席位,但你給我的空間卻連一絲氧氣都沒有,我受夠了。”


    終於,文靜爆了,她內心的想法第一次向我傾吐出來。九年前的她隻是我的聆聽者,九年後的她隻是單方麵的愛慕我,從她來到我身邊開始,我就沒有為她做過任何一件事。我隻活在我自己的世界裏。


    在文靜的抽噎聲中,那過去的故事也浮現了出來。


    九年前,也就是我六歲的那年。我偶然的半夜起床,便聽到了一件事。我的媽媽為了讓我成為父親公司的唯一繼承人,想要殺掉你。我還清楚的記得她在電話中,向著另一個男人號施令,要求必須見到你的屍體。那時的我太小了,太天真了。竟然跑進去問媽媽為什麽要這麽做,而媽媽卻告訴我,這都是為了我。


    媽媽說,自己是女人,女人能靠一時的美貌得到財富,而這財富才可以保護她一輩子。她嫁給爸爸,就是瞄準了爸爸的企業。然而她沒有料想到,對方還有個兒子。繼承公司這種事,一般來說,怎麽也輪不到女兒去。大多數都是長子,次子。雖然爸爸不是很喜歡你,但畢竟你是他的血脈,所以母親一直把你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為了不讓母親殺掉你,我才說出那樣的話,我才要讓你離開這個家,我才肩負起繼承公司的事。為了可以成為一個服眾的領導者,我要比所有同學都努力,下更多的功夫。其實,現在的我,早就學完了初三的課程,隨時都可以去參加高考了。不過,我還是在夢想自己可以有個快樂一點的童年,所以才總是把成績考的不好不壞,才總是在朋友間低調的生活著。


    然而這些苦水,我隻能自己咽,不能告訴任何一個人,就和當年的你是一樣的。我深知你的痛苦,所以一直不敢提起這些事情。現在,我要說出來了,因為我已經忍受不了了。


    文靜的話讓我回到了過去,那些痛苦的記憶一件件又一次翻閱了出來。她低聲說道:“那天,我想跟爸爸商量一下。當時的我,還天真的以為如果好好解釋,說不定你們能和解。但當我說我見到哥哥之後。他便打了我,告訴我,我沒有哥哥,那個人已經死了,不要再提起他。於是我的手機被沒收了,整個人被他軟禁在家裏。”


    聽到這裏,我心底酸,伸手抱住了文靜,眼淚也不爭氣的滑落了出來。我們兄妹到底做了什麽,上天要降下如此的厄運給我們。我和她就這樣靜靜的呆著,她的眼淚流盡了,便在我懷中沉睡。昨晚她一定擔心我,所以一夜沒合眼。真難為他了,九年來一直獨自承受著這些。


    我就這樣抱著她,也漸漸期待夢鄉的來臨,似乎比起腦海裏翻騰的那些過去的記憶,被惡鬼追殺的噩夢要舒服的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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