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餌?”我小聲重複了一句,方丈似乎眼睛一亮,立刻變了神色,怒道:“你又想犧牲我的徒子徒孫?”


    吳天搖搖頭,說道:“有一個不是,而本來他就是我欽定的誘餌人選。對吧,文記者?”


    我聽到他提到我,立即反駁道:“你真混蛋和尚,在我身上下咒的仇我還沒報呢,此時又想讓我去當誘餌?”吳天伸出食指,對我搖了搖,說道:“別以為你身上的咒破了,你就不會聽我的擺布了。想要讓你這傻瓜聽話的法子我有的是呢。你和我都是有仇恨的人,不過你的仇恨,不應該是對我的吧。在把你弄暈了的一整天時間裏,我可是知道了許多東西啊。比如你手臂上的燙傷,是你父親的吧?”


    吳天的話一下子直擊我的內心,一提父親,我的腦子便亂作一團。隱藏在心底的黑暗,不斷湧現出來。我極力使自己鎮定,問旁邊的得雲師傅道:“我……我不是提前一天到的嗎?”得雲師傅想了想,說道:“您不是應該在來的那天早上開始從編輯部出,坐長途車來嗎?”


    此言一出,我心中一驚,一直沒好好在意時間,原來我竟然被吳天帶走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所以正好是那天法浩才去迎我。而這段時間裏,吳天似乎查了不少我的事情,他繼續說道:“文芒,你十分恨你的父親吧?曾經一起同他共患難的母親生了病,而隻有你陪在母親身邊。你的父親呢?有了錢,有了權,有了小三,便早已把你們忘記了。而當你母親病死,你去責問父親的時候,你還記得他說了什麽?他說‘就為這點事煩我啊?那你還不如認真去挑一下參加婚禮的禮服,你的新媽媽就要來了。’”


    吳天的話語強烈的刺激著我的大腦,那令人指的父親的表情再次出現在我的眼前,我的雙手都猛然攥起了拳頭。母親的病逝,隻有外祖父一個人去操辦。父親沒有看母親任何一眼。他一直親昵的圍繞在那個小三身邊,還有那個小三隆起的肚子。那是我即將出生的同父異母的妹妹。那些纏繞了我數年的噩夢竟然被吳天喚醒了,無數痛苦的記憶充斥著我的腦海。


    吳天繼續說道:“你還記得母親死去的臉嗎?你還記得媽媽最後說的話嗎?你還能想起你母親那蒼白的手,摸著你臉龐的感覺嗎?你還能想起那雙本就沒有溫度的手突然墜下,失去了最後生命的一瞬間嗎?”


    “夠了……夠了……”我低吼道,所有的僧人都看著我,他們知道了我藏在心底的黑暗,知道了我那一直隱藏的過去。我不願想起,不願在抽煙的時候,在煙霧裏看到母親消失的微笑。她已經去了,已經永遠的離開了我。


    “還有呢。”吳天稍稍的停頓後,露出狡黠的笑容,他用那偽裝出來的憤慨之聲說道:“你那該死的父親,他是怎麽無情的嘲笑你的,而且竟然用那煙頭狠狠的燙了你的胳膊。你中考前的那一晚是怎麽度過的?他陪著那個狐狸精唱了整整一夜的ktv。而你呢?疲憊下考到了一個爛學校,被當成一個敗家富二代,受到各種敲詐欺淩。你這些為什麽深藏在心裏?因為你和我一樣,選擇了仇恨,選擇了將這一切積攢起來,直到有一天站在你父親的麵前,告訴他,你忍了他太久了。所以,我們是一樣的!站到我這邊來吧!”


    “夠了!”此時的大吼,不是我,而是方丈。方丈的大吼像是大海無量之音,將我腦中的噩夢趕了出去,總算是眼前一明,又回到了現實。此時的方丈大師已經怒不可揭了。他大聲吼道:“你為什麽要這樣對他?”


    聽到這個問題,吳天臉上的笑容隱去了,取而代之是極其認真又帶自嘲的表情,他靜靜的說道:“因為他和我是一類人,我也恨我的父親。每當我父親醉酒後,我都要被打的青一塊紫一塊的。然而我和他又不同,我在十歲那年就結束了這樣的生活,我親手殺掉了我的父親。”吳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因為我可以麵對我要渡過的河,而且自己渡過了那道河水,所以我深深的理解了隻有自己強大才能保護自己。而他,一個逃避的人,一個不敢麵對過去的人,這樣的人,你能渡的了他嗎?還是我來渡吧。”


    方丈說道:“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你,怎可以渡人呢?”


    吳天笑道:“不論我手上沾了多少鮮血,我都可以用血再把他洗清。”


    說著,他指了指寺門,隻見一個人晃晃悠悠的走了出來。月光照耀下,我們終於看清了他的臉,那竟然是法浩。


    法浩此刻的狀態和被操縱的我是一模一樣的,吳天說道:“本來我也不想用僧人做誘餌的,因為僧人都六根清淨,沒有什麽七情六欲,想要抓住他的內心,實在是很費功夫。但是方丈既然三番兩次的阻撓我用文記者,我隻好用用這個小和尚了。說起來,還是自家的和尚好使,操縱文記者那孱弱的身軀,可花費了我好幾日,讓他半夜起來鍛煉。而這自家的和尚,早睡早起身體又好,實在是好用極了。”吳天的話,總算讓我明白了幾日來為什麽感覺早上起床很費力,原來我竟然每夜都鍛煉,而且法浩大概也是受到了操縱,所以才一直沒能現我,早早的便入睡了。我心中暗道這吳天竟然老謀神算,步步搶占先機,使得我們隻能被他牽著鼻子走。


    吳天看那妖怪已經對走來的法浩有了反應,便對方丈說道:“一會兒這妖怪一來捉這和尚,您可要立即使那定身術。否則此妖不除,你們誰也不好過。”說著,那妖怪已經振翅高飛,準備俯衝下來,而那法浩卻原地不動等著妖怪來襲。我見大勢不好,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量,大概隻想著救人,便衝了出去。方丈迫於形勢,立即準備做法。而那法浩已經是危在旦夕,我此刻奮力一撲,將法浩撲到,而自己卻橫著被那妖怪的前爪一撞,五髒六腑擠成一團,被撂倒在地。此時我也是狗急跳牆,沉下一口氣,拿起地上一塊板磚,像妖怪砸去。而妖怪就在這被砸的一瞬間,腦袋一暈,遲疑了一下。方丈立即用定身符把那妖怪定住。而此刻卻見吳天左手握住右腕,低聲默念。一長串符文之後,便騰空躍起,右掌一劈,便把那妖怪的腦袋劈了下來。妖怪身異處,屍體漸漸化成黑煙消失了。


    方丈見妖怪已死,也癱倒在地,顯然他耗力太多了。得海師傅一把攙住了方丈,得雲師傅和得石師傅則立即跑了過來,看我傷勢如何。我此刻已經有些頭腦昏,感覺自己離死不遠了。然而就在此刻,卻腦子一閃,想起了老鬼給的信封。


    我拚盡全力,伸起手來,指了指我的內衣口袋。得雲師傅立刻掏給我看,他打開信封後,裏麵是一張白布包著一封信一樣的東西,而白布上竟然寫著:“早叫你不要偷看了!”我心想道你這老鬼還要在我死前開這種玩笑。得雲師傅忙把那白布拿來給我擦血,他大概以為我是要用這白布。我慌忙又指了指那信。得石師傅會意,立刻拿起那張紙,打開一看。結結巴巴的說道:“就……就……就……就三,就三,三……三個,三個字。”


    我覺得我真是悲催啊,這麽要命的時候,還碰上這麽要命的人,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量,我一把搶過信紙,借著月光讀到:“莫……言……良……”


    “誰叫老夫?”說著那信紙上的三個字開始跳動,變成三條黑色墨跡形成的巨龍,在空中畫出一個人影。而墨跡消去之後,老鬼竟然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老鬼看我滿身是血的躺倒在地,立刻大驚失色的說道:“你怎麽這樣了?怎麽這麽晚才想起叫我來?”


    我硬著頭皮苦笑道:“早知道,我一早就該偷看一下了……咳咳……”我是實在說不出話了,體內的鮮血一個勁的向上湧了出來。而老鬼從兜裏掏出一枚銅錢,讓我含在嘴裏。你別說,這比什麽藥都靈,我立即停止了咳嗽。老鬼麵對吳天,說道:“你下手可真夠狠的,竟然血洗懷空寺?”


    吳天說道:“這可是你告訴我的,沾了這一千隻妖怪的血就能進入阿修羅道。”


    老鬼一笑,說道:“那你現在沾了這一千隻妖怪的血了,感覺如何呢?”


    吳天看了看手上的血跡,說道:“毫無感覺。你騙我?”


    老鬼說道:“我所知道的不過是個傳說,我哪裏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吳天哼了一聲,說道:“莫算士,你別跟我裝傻,三十多年前你說的可是‘這是真的!’”


    老鬼笑了笑:“可是我當時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說道:“這是其二!”吳天一見,往前一躍便伸手就要來搶,老鬼向後退一步,右手一縮,躲過了他的搶奪,說道:“我會給你,但是你要付出些代價。”說著又把收回的手伸了出來,吳天遲疑了一下,伸手拿了信封,而就在同時老鬼右手一收,從左手的拐杖裏抽出刀子,一刀刺在了吳天的小腹上,然後立即收了刀子,放回拐杖。老鬼的度極快,和當年把刀子指在我眼前一樣。吳天一捂腹部,麵帶疑惑的表情問道:“你這是……做什麽?”


    老鬼說道:“這是你要付出的代價,你都流血了,趕緊回去療傷吧,就別在這裏造孽了。”


    吳天笑了笑,說道:“你覺得你刺傷了我,就能防止我殺掉這些禿驢?”


    老鬼搖了搖頭對他說:“不,有了這千妖之血,我自信我殺掉你也是易如反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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