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出了編輯部,一直到回了家的這段路上,主編的話都在我腦袋裏盤旋,尤其是最後的那個問題。


    在storybar待的太久了,有時候確實覺得,鬼,妖怪,他們的生活顯得更快樂一些。不用為吃住愁的鬼們比起那些被壓在房貸,工資,婚姻這三座大山下的許多人類顯得要幸福的多。我開始覺得死亡也許並不是一種痛苦的結束,而是幸福的開始。可是想到這裏,也覺得有些可笑,死又不是很困難的事,那就是說幸福是唾手可得的嗎?


    回到我的屋子裏,第一件事,就是忘掉這些瑣碎的想法,現在的人就是太浮躁,想的太多,做的太少。而對我來說,眼前現實生活更能提醒自己到底該做什麽。我要做的事,還有很多。比如打掃一下我的屋子。這幾日的奔波,積攢了許多衣服要洗,而且由於老鬼那裏的工資泡湯了,我這裏泡麵的盒子也逐漸堆積了起來。正當我挽起袖子準備開工的時候,口袋裏掉出了一枚信封,我撿起那信封,看著“文芒先生(收)”的字樣,才想起,我還沒看那份讀者來信呢。這個信件可是至關重要,關乎著我以後的展路線,因此一定要細細的品味。


    然而打開信封,裏麵僅僅隻有一張信紙,其內容也很簡單。


    致文芒先生:


    您好!我是您的讀者,一直在讀您的《酒吧異聞錄》。作為《小城逸事》的長期訂閱者,我一直很鍾情於這份雜誌。最近所連載的小說,很有意思,我覺得文先生調侃的語氣十分有趣。而且在某些事件中的關鍵點也把握的很好。按照常理來說,鬼怪的故事總是很恐怖的,而您的小說裏麵絲毫沒有這樣的感覺,反而覺得是應該放在床頭,慢慢品讀的作品。希望您繼續努力,我會一直關注的!


    此致


    敬禮


    來自地府的小夢


    我猜測,最後的簽名大概是襯著信封寫的,所以在右下角才有了那鉛筆印。現在說起地府,我也很熟悉了。可是小夢是誰,我還真不知道。不過作為第一封讀者的來信,我還是喜出望外的讀了好幾遍。不是大罵我寫得不好,這叫很滿足了。滿足之餘,對於讀者的身份,自然也是極其想知道的,於是我拋下手裏的麻煩事,立即奔出大門,帶著這封信件前往storybar。


    此時正是中午,趕上吃飯的時候。老鬼剛剛拿起筷子,而小馬正在給老鬼盛飯,這樣的時間裏我出現在了門口,老鬼歎了口氣說道:“你還真是餓不著的命,過來一起吃吧。”


    連日以來都是泡麵和盒飯度過的,這頓豐盛的午餐可著實把我激動壞了,我一邊瘋狂的把食物掃入肚子裏,一邊向老鬼打聽地府裏關於小夢的事。老鬼搖了搖頭,說道:“這地府裏上上下下幾百口子,我哪知道都有誰,而且還隻有個昵稱小夢,也沒有個全名。能送信的鬼並不少見,畢竟現在托夢不好使了,有很多鬼死前沒有說出遺言,隻能通過鬼差送信給陽間的親人,這很平常。而且作為一封讀者的信件,說不定也可能是人,隻不過想跟你玩點懸念之類的,你寫的那些不都是鬼故事嘛?”說著老鬼夾起了一片肉,塞入口中。


    我想了想,便說道:“那我就在你這裏呆到晚上吧,如果是地府裏的朋友,那很可能是在酒吧裏認識的。”老鬼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了我的行為,吃完飯後,我便紮在了老鬼的書房,正在翻閱的就是白無常的愛情故事集,老鬼為此書提名為《白露為霜,在水一方。》語出詩經《蒹葭》,原句為: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也是關於愛情的詩,而白露則一語雙關,指代白無常。


    也許是昨晚太緊張了,我竟然看著看著就睡著了,而夜晚也在我的夢中,悄然到來。老鬼已經講完了下午的故事,回到書房看我還睡著,便叫我起來,我揉揉睡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便幫著小馬收拾了一下酒吧,等待著客人的來臨。


    和往常不同,平常我都是中途而來,從沒有在晚上開業之前便來到這裏的。在時間接近六點的時候,屋外就開始響起頻繁的穿梭之聲,而透過玻璃牆,一個個鬼影就張牙舞爪的出現了。六點的鍾聲一敲響,外麵便掀起了歡呼,群鬼魚貫而入,而走在最前麵的則是一支名為《opend》的女鬼樂隊。


    根據我在storybar裏這麽長的時間,關於這支樂隊也有所耳聞,據說主唱的鬼在生前也是一個歌手,但是在作為一個新人終於要熬出頭的時候,便由於疾病,不幸的無法再出聲音了,最後她在鬱鬱寡歡中選擇了自殺。地府界似乎有這樣一個說法,那就是自殺的人是最麻煩的。比起大多數死於意外或者天命的鬼來說,自殺的鬼難以勸其舍棄迷惘,他們都是十分執著於生前的事,而且有著極度的怨念,死了之後都不肯投胎,而且還有一點對人類的報複心理。而這個主唱也是如此,隻不過她隻是恨自己,恨自己那可悲的命運。但是老鬼的酒吧拯救了她,也拯救了許多愛好音樂的鬼。她們可以在這裏歌唱,讓悔恨隨著歌聲飄向遠方。


    在storybar演唱的樂隊很多,而且人員的變化也很頻繁,有很多鬼因為音樂而滿足,因為滿足而舍棄執著,不在迷戀前生。今天的《opend》中也更換了人員,似乎鼓手是個新鬼,我沒怎麽見過的生麵孔,長的算是很漂亮的,隻是意外的陰沉著臉。不過我們隻是擦肩而過,對於我來說,對鬼是沒有太多非分之想的。


    莫明琪小姐終於放學回家了,見到美麗的女孩子自然令我興奮不已,但是老鬼偏偏就在這上麵看得很緊,對於我和琪琪的談話一直處於戒備狀態。琪琪在近段時間已經暫停了在酒吧裏幫忙的工作,因為隨著秋天的開始,高三生活也正式進入了她的緊張階段。之前在夏季補課的時候,琪琪就表現的相當淡定,而在這開學的第一次大考試裏,她也交給了老鬼一份滿意的答卷。


    但是當他叫老鬼爸爸的時候,我還是不免有些顯得不自在,因為兩個人的年齡差距怎麽看也有點爺孫的感覺,於是我又老生常談的向老鬼問起年齡問題,老鬼的答複則很簡單“你覺得是多大就是多大,年齡對我來說,無所謂的事。”


    對於一直作為我的讀者的莫明琪,本來還想再問問她一些這方麵的問題,可是又怕打擾她的學習就隻能作罷了。我雖然沒有經曆過高三,但是聽那些經曆過高三的人,總把高三生活描繪的除了學習以外,似乎就是怎麽維持體力不足的狀況,聽起來我就覺得胳膊上壓了兩顆鉛球,異常的沉重。


    然而千盼萬盼總算是等到了黑無常小姐的駕臨,而她的臉上卻寫滿了疲憊,完全不似平常的那種從容不迫的氣質。我問道:“怎麽了?一副累的要死的樣子。”


    她疲憊的趴在了吧台上,向小馬要了杯酒,便說道:“工作啊,一個人兼職兩份工作。白無常被關了禁閉,所以她公司的工作要暫時我幫忙盯著。前台小姐一坐就是一整天,雖然隔一天可以休息半天,但是還有保險的業務要跑,這實在是太累人了。”我心想這當姐姐的真是好,要是我也有這麽個姐姐就好了。不過現在我就是把黑無常當個大姐來看待的,這不有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嘛,於是我問道:“你知道地府裏有叫小夢的嗎?”


    黑無常一聽來了精神,說道:“小孟,你是說地府的大美女小孟嗎?”我一聽還是美女,心中不免有些蕩漾,雖然是女鬼,但是長得漂亮,養眼也是好事情的。我連忙打聽到:“地府大美女小夢,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呢?”


    黑無常用驚奇的眼光掃了過來,那表情仿佛就在說:你裝什麽裝啊。她喝了一口酒,然後緩了緩氣說道:“別裝傻,地府裏奈何橋上的孟婆你不知道?”


    “什麽?孟婆?地府的大美女?”我震驚了。


    黑無常看了看我的臉說:“你不會真的連孟婆都沒聽說過吧?”我愣了一下,回答道:“我沒想到她是美女,我還以為是個老婆婆呢,沒想到地府這樣的人士也有。我說的可是小夢,是夢想的夢。孟婆的孟不是另一個字嗎?”


    黑無常道:“我哪知道你說的是哪個夢字,我隻知道孟婆她可是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所以自稱小孟。這是地府裏的常識。”我聽了她的話,覺得說不定是孟婆寫錯了字,或者用了諧音的筆名,總之,既然是地府的大美女,我還真想見見,於是便問道:“那你說這大美女,怎麽不來酒吧坐坐呢,我都沒見過她。”黑無常悶哼了一聲,指著我的腦門說了聲:“色鬼,真應該讓白無常看看你這德行。想見孟婆可難了,她可不像我們這些解職人員。在望鄉台二十四小時的工作可辛苦了,不過她倒是沒多少怨言。如果你想見她,恐怕難了。”


    “也不是很難嘛……”身後傳來了另一個人的聲音,我轉頭望去。原來是地府的催判官,催君府。他推了推他的大黑框眼鏡說道:“孟婆的上司是轉輪王。也就是地府月刊的兩大主編之一,和其兄長平等王共同創辦了這雜誌。如果你想見孟婆的話,我倒是可以給你引見到轉輪王王那裏。”


    這好事果然多磨,看來要想有幸見見這大美女,還得先去見見領導,這剛見完我們雜誌的主編,又要去《地府月刊》的主編那裏報道,難道我天生就是被主編壓榨的命嗎?誒……想到這裏我不禁仰天長嘯:“大風氣兮,雲飛揚,安得猛士兮,走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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