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我醒來了,抬眼望去是漫無邊際的白色。天空是白色的,地麵是白色的,如果不是有重力,恐怕我根本分不出天和地。周圍死一樣的寂靜,能聽到的隻有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我醒了醒腦子,剛才生的事情慢慢湧了上來。我想起,似乎我被照入了照相機,這白色的空間大概就是封存靈魂的地方。那等等,小付和桂健一應該也在這個空間裏。我正想著,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呦,你醒了?”


    我回身望去,正是桂健一,他漂浮在空中,像個幽靈,但是表情卻相當坦然。看到他,我條件反射的向後一跳,現自己的身體也輕飄飄的。他說道:“不用躲了,大家都是靈魂,誰也傷害不了誰的。”


    “你到底是什麽人!”我質問道。


    “桂健一,日本人,我應該說過了。”桂健一的態度恢複到小日本的一貫作風。對於這種回答我哪裏會接受,便再次開口問道:“我問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要這麽做。付青煮在哪裏?”我本想著質問他,但是突然想起還有小付的事,他應該也被照進來了才對。


    桂健一顯得有些疲憊,或者無奈,他換了一個盤腿坐下的姿勢,道:“先我要告訴你,不要大吼。你現在的聲音不是來自聲帶,即使你不張嘴也可以說話。第二,你要找的那位朋友,很幸運,我隻照到他的一隻胳膊,所以他沒有進到這個世界裏來。然而我竟然犯了很低級的錯誤,沒有注意到你們身後的鏡子。第三,從剛才開始你就在質問我,而我卻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這是不是很不公平?要說有秘密的話,你的秘密不是也不少嗎?比如那個可以從相機裏取走魂魄的男人,還有那個之後來找我搶相機的女扮男裝的女人。”


    桂健一的口吻仿佛就是看穿了一切,他從一開始就注意到了我們。看樣子要想知道他的東西,就得拿點誘餌去套了。我說道:“那既然咱們都有想要知道的問題,就定個規矩,一問一答,不許說謊。如何?”


    “再好不過了。”桂健一笑道。於是白色的空間裏開始了兩個人的談判,我開口說道:“我叫文芒,記者。你是幹什麽的?”


    桂健一似乎並不打算有任何隱瞞,他喜歡用一種賣弄的語氣說道:“桂健一,母係的祖上有一個很出名的人,你是記者應該知道,他叫安倍晴明,我的職業和他一樣。你懂了嗎?”


    我認識的日本人不多,但是這個名字我是早有耳聞的,並且在趙子雲那個事件的時候,曾經查過一些資料,都是關於陰陽之法的書,而日本陰陽師的最高成就大概就是出自這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安倍晴明了。而眼下這個桂健一既然是這位大陰陽師的子嗣,並且還依舊操守著這樣的職業,實在太讓我震驚了。我立刻問道:“你是陰陽師?是安倍晴明的子孫?”


    桂健一笑道:“說好了一問一答,文先生怎麽一下子多問這麽多問題啊?該我了,那個男的,還有那個女人都不是人類吧,他們是什麽妖怪?”


    我答道:“不是妖怪,是鬼差。該我問了,那你為什麽要傷害那麽多人?”


    “文先生的回答真簡潔,也好好解釋一下嘛。我之所以那麽做,完全是因為你們的過錯,本來我是想花錢買的,但是顯然那位鬼差先生和鬼差小姐都不放過這相機。而且還弄砸了拍賣會,我大老遠的從日本來一趟,可不容易啊,您不能叫我空著手的回去啊。”桂健一攤了一下雙手,示意自己兩手空空的無奈之意。


    我聽他這麽說,立即回嘴道:“您要是有錢,想買東西,我可以給您介紹,小到糖人,水餃,中國結。大到汽車,股票,房地產。您想要投資什麽都可以,何必非要買這相機呢?”


    桂健一幹笑了兩聲說道:“文先生真幽默,但是咱是一問一答,要我回答您也得先讓我問完啊,我也想知道你們要這個相機的目的是什麽?”


    “受人所托。”我的反應很快,回答的也很短,隻能讓他多說,不能讓自己透露太多信息。


    然而桂健一並不是上套的人,他並沒立即問我那個人是誰,而是先回答了我剛才的問題,“我父親是商人,所以我現在的本職也是商人,商人買東西必須要有商機,這相機所能產生的利益可是很廣的,比如買給軍隊,有了這樣的武器,我大軍占領中國也就是一個月的事。”他露出了邪惡的笑容,卻讓我不寒而栗,確實,本次前來參加拍賣的人有不少都是衝著這個目的,在他們眼裏這個相機就是殺人的利器。


    他繼續說道:“其實,我要感謝你們,如果不是那位鬼差先生進行試驗,並且將相機裏的靈魂解放出來,恐怕台下的不少人都並不會正常競爭拍賣,而是靠武力搶奪。而鬼差先生證明是假的之後,他們全都放鬆大意了,誰也沒有現,鬼差先生的右手為什麽從相機上拿開後就緊緊握拳,隻有我看到了他的手中,閃爍著靈魂的光芒。所以出於感謝,我本來並不想對你還有對那位小姐造成傷害,但是剛才和那位小姐過招之後,我現不除掉你們還真不行。那位鬼差小姐的實力顯然沒有完全揮出來,即使這樣她也可以在我麵前全身而退。這說明,你們的實力很強大,所以我隻好把你關進相機做個人質。看得出,你是你們三個中唯一的人類,也是最弱的。”桂健一的話針針見血,句句擊中要害。我感覺我雖然說得少,但是他畢竟是這陰陽高人,知道的多,也想的全。


    本次的談判似乎要進入尾聲了,他說道:“那麽我要問最後一個問題了,雖然隻是靈魂,但是我是可以從這裏出去的,那麽你要選擇怎麽死在裏麵呢?”


    他的問題來的突然,但是表情卻沒有變化,依舊笑著,但是我卻感覺他笑的格外恐怖,我開始拚命向後跑去,因為誰知道他用什麽方式對付我,就在我拚命的奔跑下,這個空間的白色卻一點沒變,我根本沒有參照物來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遠,唯一能作為參考的就是他沒有追上來,我看著四周完全相同的白色,心裏泛起異樣的難受,跑的越來越慢,最後幹脆就選擇走著。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現遠處有一個黑點,可能是什麽東西。當白紙上出現了黑色的文字之後,白紙便顯得不是那麽可怕了,我心頭的壓抑總算消失了大半,就像在沙漠裏現了綠洲,我拚命奔了過去,然而讓我絕望的是,那個黑點不是什麽東西,而是一個人,是他,桂健一。


    桂健一看見了我,便笑了笑,說道:“我早就嚐試過了,沒有參照物在這個白色的世界裏亂跑,最終隻能跑回遠點。”我站在和他大約有十米距離的地方,保留一點可以逃跑的空間。因為對於他的能力我還完全沒有底,我說道:“你怎麽還不離開?一會兒他們就會來救我的。你不怕那個時候就是我讓你選擇怎麽死了嗎?”


    “別傻了,我為什麽會告訴你那麽多?因為你會死,那些被救出來的人都會死。知道我名字的人,隻能選擇服從或者一個死去的方式。你不是一個人,你身後有一個神秘的組織,所以我並不打算把你留在身邊。殺死你,對我來說是做好的方式。”


    他開始一步一步走近,我則一步一步向後退,我相信此刻我的眼睛裏隻有恐懼,我真的第一次覺得死神就是長著他這個樣子,別看是笑著的,但是每往前一步,我的心髒上就像被捅了一刀一樣。他越走越急,而我的腿越走越抖。隻聽到一震碎裂之聲,我突然想到在被酒樽控製的那個世界裏也聽過這個聲音,那是馬麵打碎空間隔層的聲音,馬麵要來救我了。


    就在我一時欣喜的時刻,桂健一三步並作兩步奔了過來,繞到我身後,將我緊緊抱住,隨著空間隔層的碎裂,馬麵從一道裂縫中走了進來,那個地方正是我們先前呆過的地方,馬麵像四周望去,終於現了不遠處的我們,然後向我們走來。


    雖然同樣是靈魂,但是桂健一的靈魂顯得力量極大,我完全的被牢牢的控製住了。馬麵走近大約有二十米的地方,桂健一立即說道:“站住,你再過來,我就讓他靈魂破碎。”


    馬麵先是一愣,然後一臉不耐煩的表情說道:“你都是一靈魂了,都無法從這空間裏逃出去,憑什麽消滅別的靈魂。這種話你也就唬住他?還想嚇唬我?”我一聽此話,便驚訝道:“什麽啊?原來你出不去啊。”


    桂健一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不,有你在,我當然出的去。鬼差你閃開,讓我帶著文先生從那個縫隙出去,雖然我沒有獨立穿越空間的能力,但是引爆自己的靈魂和他同歸於盡的能力可是有的。”


    馬麵聽了這話,稍稍皺了眉頭,向地上啐了口吐沫,說道:“你要是出去了還不放開他的靈魂,把他弄死了怎麽辦?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


    桂健一說道:“把你的金鉤勾住他的手腕,如果我出了這鬼地方還不放手,你一使勁拉,就把我拉回來了。在我的靈魂回到我的身體之前,他都是安全的。”


    “成交。”馬麵顯然有些不耐煩了,他的額頭上流著不少汗珠,似乎很累的樣子,說著用左手把金鉤扔了過來,我被桂健一抱著一步一步繞開馬麵,走向那個裂口,剛走到裂口,桂健一便伏在我耳邊說道:“不僅我能出去是騙你的,就連引爆靈魂什麽的也是騙你的,但是多虧了你我才能出去,文先生,咱們後會有期。”說著把我一推,自己倒入了裂縫。馬麵一見立刻奔了過來,拉著我也跳入裂縫。我在裂縫中隻看到黑暗,感覺眼皮十分沉重,想要打開。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後,我終於睜開了眼。此刻我又躺在那頂樓的大廳裏了。


    馬麵見我醒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道:“趕緊起來,時間已經快兩個小時了,其他人的魂魄還在我手裏呢。”我見他的右手一直握在背後,緊緊的攥著,怪不得他剛才用左手把金鉤扔過來呢。我和他走到大廳的入口,馬麵打開右拳。我雖然看不靈魂,卻感覺得到一股強大的風從他的手掌中湧出。這風大概刮了足足一分鍾才停下,他拉著我就跑,邊跑邊說:“我們要快一點,照相機被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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