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對方究竟是不是一個真正的普通人,她會出現在這裏,自然與副本脫不開關係。


    然而副本為什麽要在這兒放一個普通人呢?若是副本npc,還算合情合理,不至於讓人心生懷疑;可放一個普通人, 不是更加格格不入、招人注意嗎?


    “你說你常常來這裏?”等一行幾人走進門口站住以後,潘翠首先發問道:“你住在附近?”


    那女人有點猶豫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問道:“這個有什麽關係嗎?”


    “這棟樓裏?”林三酒指了指腳下的地板。


    “不,”那女人合上電腦,神色有點警惕起來了。“你們為什麽問這個?你們是誰?”


    “所以你是走到這棟樓裏, 開始工作的?”皮娜滿臉疑惑,“你做什麽工作的?為什麽要走到這裏?”


    “這跟你們有關係嗎?”那女人話一出口,自己好像也覺得口氣不太好, 緩了緩,說:“我是搭公交車過來的,我經常來這裏工作一陣子,因為人很少,很清淨。那個你們肯定有事吧,別讓我耽誤你們了。”


    “奇怪,”加嘉田壓低聲音說,“如果是副本把她放在這裏的話,肯定有目的,這目的也應該與我們有關係才對。可是看她的樣子,好像巴不得和我們早點拜拜。”


    幾個人都靜了一靜。確實,假如那女人是由副本安排的, 至少得和他們產生某種交集;可如果剛才林三酒沒有推門進來,那麽雙方看樣子就肯定要擦肩而過了——因為那女人好像根本沒有出門主動和路過進化者打交道的意思。


    “等等, 難道你就生活在這個副本裏嗎?”皮娜使勁搖了搖頭,還是有點不可置信。


    “副本?”那女人茫然地看著她, “你是指我們市?”


    總不會是這座副本城市裏,還住著普通人?


    有一個辦法, 或許能夠弄清楚那女人的意圖和本質。


    “那我們就不打擾伱了,”林三酒朝幾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先跟著自己離開,回頭衝那女人點了點頭:“抱歉。”


    等幾人重新進了走廊以後,加嘉田以極低的氣聲抱怨了一句:“就這麽把她留在裏頭不管了?我們稍微給她點顏色看看,她是不是普通人、究竟目的是什麽,不就都一清二楚了?”


    林三酒極不讚成地看了他一眼。


    加嘉田兩手一攤,說:“怎麽了?”


    “別的不說,”潘翠也用氣聲答道,“如果她真是副本安排的,你用上武力就能管用了?武力如果奏效了,說明她真是一個普通人,你不怕殺傷她的性命?”


    “真是婦人之仁,”加嘉田咕噥道。


    皮娜從眼角輪了他一眼。


    其實加嘉田的心態,在進化者裏倒算得上是最常見的了;隻是皮娜不喜歡他,而林三酒和潘翠偏偏又不是一般進化者,因此話一出口,就落了個不受歡迎。


    “拿著, 有緊急情況時聯係, ”林三酒懶得拌嘴,直接掏出了一個聯絡器,遞進了潘翠手裏,用極低的聲音囑咐道:“你們繼續往前走,腳步聲稍重一點,最重要的是要讓屋裏的人聽見你們走遠了。我留在這裏看看她到底是幹什麽的。”


    潘翠很利落,立即就招呼著另兩人,一下一下腳步清楚地走遠了;林三酒將聯絡器握在手裏,聽著他們走遠以後,才悄悄走近門邊,從剛才自己特意留下的一道門縫裏,向室內投進了視線。


    那女人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隨即鬆下後背,重新打開了電腦。她啜了一口咖啡,對著屏幕一動不動好幾分鍾,忽然拿起筆,在旁邊一個本子上唰唰寫了幾行字;她似乎不太滿意,又使勁劃掉了。


    那女人歎了一口氣,倚在沙發上,盯著電腦屏幕發了一會兒愁,又啪嗒啪嗒打了一會兒字。


    她也有可能是知道自己正被監視吧?林三酒耐下性子看了她近十分鍾,沒有發覺絲毫異樣,於是轉身就走向了走廊深處;隻不過她一邊走,一邊拉伸著自己的意識力,仍然用意識力掃描牢牢籠在門口——它無法像肉眼一樣看得清清楚楚,但至少它能顯示出屋裏那一個人形身影是否有什麽異動。


    可是正如那女人自己所說,她來這就是為了工作的;林三酒等人離開房間後,她好像就把幾個進化者全忘了,不管林三酒暗中監視多長時間,她的注意力始終在麵前電腦上,除了寫字喝咖啡之類的動作,甚至頭都沒有朝門口抬起過一次。


    “你過來了嗎?”潘翠的聲音從聯絡器裏低低響了起來,“我們遇上了點問題。”


    林三酒一怔。“什麽問題?我現在在朝你們走過去。”


    “那個女人有什麽可疑的嗎?”潘翠卻先問了一句。從她還算鎮定的語氣聽來,他們遇見的問題應該不危險。


    “沒有,一直在看著她的電腦,偶爾寫點筆記,”林三酒說道。


    潘翠頗有幾分焦躁地吐了口氣。“那就奇怪了會不會是她的電腦裏,有什麽可以操控這棟樓的係統?”


    “你指的是什麽?”林三酒更糊塗了,“你們遇上了什麽問題?”


    “奇怪了,我們順著黃色箭頭一路往前走,結果黃色箭頭把我們領到了一麵牆前麵就沒有路了。”


    “有讓皮娜在其他地方找找箭頭麽?”林三酒沒覺得這個問題有多嚴重。


    潘翠頓了一頓。


    “不,不是那一回事”她苦笑了一聲,說:“我們現在離牆麵還有一個黃色箭頭的距離算了,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給你解釋好,你來了就知道了。”


    懷著疑慮和好奇,林三酒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咖啡間的方向,見確實沒有任何異樣之後,就收回了意識力,大步朝幾人離去的黃色箭頭方向衝了過去。她的速度驚人,幾個呼吸之間就又見到了另外三個人;他們回頭看看林三酒,臉色都有點古怪——但要說是害怕憂慮,似乎也算不上。


    果然正如潘翠所說,他們離前方堵住去路的那一堵牆,還有一個黃色箭頭的距離;或許是因為一眼就能看見去路被斷,誰也沒有走過去。


    麵前和兩邊都是白牆,哪怕不需要皮娜也能看出來,附近沒有別的黃色箭頭了,他們走入了一條死路。


    “怎麽回事?”林三酒緩下腳步,朝幾人問道。


    “來,你試試就知道了,”潘翠朝前方一抬下巴,“你順著黃色箭頭,走到牆麵那兒。”


    林三酒看了看她,還是照她說的做了,一步跨過了最後一個黃色箭頭;下一刻,她看著四周,隻覺自己的大腦運轉都被卡了一下,仿佛被劃傷了的老cd。


    “怎麽回事?”她怔怔地看著麵前不遠處的牆,低頭看了看地麵。


    她仍然站在離牆麵還有一個黃色箭頭的距離上;再轉頭看看身旁,她發現剛才一直沒有動過的另外三人,此時依舊站在原處,仍在她的身旁兩側。


    “走不過去,是吧,”潘翠歎了口氣,說:“我們試了好多次了,衝刺、爬天花板、後退、閉眼被推著走不管什麽辦法,我們都無法走到牆麵下去。”


    “我是被送回原位了嗎?”林三酒踩了踩地麵,始終不能理解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就算對方是副本,可是她的身體經曆了空間上的位移,她怎麽也該有點感覺才對。


    “大概吧,”皮娜不太有信心地說,“我們往後退就不受影響你看。”


    她示範了幾步,都快退到走廊拐角去了。


    “難道說這條路上的黃色箭頭,都是信不過的嗎?”加嘉田耷拉著臉,順著牆壁滑坐了下去。“會不會是一個迷宮樣的,我們要找出正確路線?”


    “那也太不公平了吧,”潘翠狐疑地說。


    “要不我回頭去找找,看看還有沒有其他路了?”皮娜提議道,“你們去嗎?”


    “或許不要一起走的好,”加嘉田擺了擺手,說:“假如真的是一個迷宮,那我們現在就得盡快掌握它的地形才行。到哪兒都一起行動,我們覆蓋的範圍就太小了,也沒有必要啊,這條路上除了一個普通人,什麽都沒有。”


    “這附近倒確實沒有什麽危險,”皮娜也承認了,“但我還是不想一個人去。”


    “我陪你吧,”林三酒想了想,說:“我們分成兩組,有個照應,覆蓋範圍也較大。我和潘翠都有聯絡器,隨時保持聯係,遇見情況立馬回來碰頭。”


    幾人又商量幾句,約好了時間、在路上做記號的方式,以及緊急情況時的應對手段;等一切差不多了,林三酒才與皮娜一起,消失在了走廊拐角以後。


    當二人的腳步聲徹底遠去之後,潘翠和加嘉田彼此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對方一會兒,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她們去找路了,我們是不是也得摸一下附近地形?”潘翠咳了一聲,轉過身子,在牆上做起了記號。


    “潘翠,”加嘉田在她身後叫了一聲。


    “怎麽了?”潘翠的記號還沒畫完,頭也不回地問。


    “讓我幫你個忙吧,”加嘉田說。


    “什麽忙?”潘翠一怔,終於轉過了頭。


    就在那一瞬間,血光從她的喉上飛濺而起,灑進了半空裏,星星點點地落在了加嘉田握著一把小刀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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