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水得非常順利,我想是因為撓破頭皮的日子還在後頭再給我五分鍾就好!


    隨著“叮”地輕輕一響,升降梯門徐徐打開了。


    日光燈在天花板上閃了幾閃,勉強恢複了穩定的一片慘白。周圍靜悄悄地,除了升降梯完全收進牆體時微微的一碰,好幾秒鍾了,也沒有一點兒聲息。過了一會兒,一個球狀的什麽東西骨碌碌地從升降梯裏滾了出來,慢慢在門前不遠的地方停住了。


    它像是一個白色高爾夫球,但有一麵上卻畫了一個形態逼真的眼珠;乍一看,還真容易讓人以為這是一顆人眼球——它在原地來回轉了幾圈,忽然一下子定住了,直直衝著上方的天花板,再也不動了。


    林三酒暗罵了一聲,知道自己藏不下去了;這種外形的東西,毫無疑問是一個特殊道具。


    她此刻正掛在幾根吊環上,後背緊緊貼著天花板;原本的天花板上是沒有任何可借力之處的,但她剛才在一躍而上之前,已經用描述的力量借助垂落的電線,形成了四個能讓她穩住身體的吊環。


    她輕輕一鬆手,準備即刻撲向升降梯;從她的角度望下去,她隻能看見升降梯裏的前半部分,卻看不見人——然而手腳剛一離開吊環,她卻不由一怔。


    手雖然鬆開了,她的身體卻依舊“浮”在天花板下方,竟然壓根沒有往下落。


    誒?怎麽回事?


    林三酒心驚之下,目光一轉,正好落在了那隻“眼球”上。它仍然直直盯著她;明明隻是一隻假眼球,那目光卻有如實質一般牢牢地打在她身上——


    等等。


    她突然反應過來了。


    難道這個目光,有能把人釘住的效果?


    她使勁掙紮了好幾下,卻依然紋絲不動,好像被人用一大張膠布給牢牢貼在了天花板上似的。自從這顆眼球滾出來,已經足足過了幾秒,升降梯裏的那人隨時都有可能對她動手了——心思一轉,她忙抬高聲音喊道:“你聽說過300路嗎?”


    林三酒的聲音在走廊裏落了下去,她的身體卻沒有。那顆假眼球還是一樣直直地盯著她,被它“目光”籠罩的範圍裏,連她稍長一些的頭發都飄揚著,輕輕壓在天花板上。


    難道她已經在這個人身上用過一次300路了?


    她剛想到這兒時,出乎意料地,那架升降梯門又緩緩合上了——自始至終,她一直沒能看見裏頭的任何人影。


    顯示屏的數字忽然一動。


    數字從“2-4”慢慢跳動著變成了“2-1”——這一下,林三酒算是徹底明白了:剛才電梯裏根本就沒有人。


    2-1層裏的那個人,有意在升降梯裏放進了一個眼球,又把它送了上來。但那人僅僅是出於謹慎、用它偵測環境呢;還是早就知道她在這兒,才專門用眼球對付她的?


    那人沒有給林三酒留下多少考慮時間,緊接著,升降梯顯示屏上的數字又跳了。“2-1”跳成了“2-2”,箭頭還在穩定地往上走;直到“叮”地一聲,升降梯門再一次徐徐打開了。


    還不等裏頭的人邁出電梯門,隱隱的、嘈雜的音樂聲就先從升降梯裏傳了出來。那個人似乎正戴著耳機聽音樂,音量開得特別大,漏音之餘還伴隨著他不成調的哼哼聲,態度放鬆自在得簡直叫人難以置信。


    這下300路用不了了!


    林三酒又氣又急,眼看著那個頭發濃密的腦袋頂一步跨出了升降梯,目光似乎落在了不遠處的眼球上,停下了口中哼著的曲調——緊接著,那個腦袋就順著眼球所指的方向抬起了頭。


    “你居然躲在了天花板上,”譚章有點兒驚訝地望著她,因為還戴著耳機,說話聲音特別大而不自知:“那幾個吊環是哪來的?”


    怎麽會是他?


    譚章和十二人格有關係?


    林三酒壓下了驚訝,緊緊地盯著他,握成拳頭的手心裏浮出了一張卡片。


    眼球的目光隻是把她的位置給固定住了,卻不能完全限製她的行動,至少她的手指還能伸展蜷縮。有一個辦法,或許可以解除固定但一定會打草驚蛇;一旦給譚章提了個醒,等她從天花板上落下去以後,可能就逮不住他了。更何況林三酒對自己想到的辦法也沒有十分把握,隻好沉住氣,靜靜等著他往自己身下再靠近幾步。


    “你果然留下來了,”譚章歎了一口氣,卻不肯再往近處走了,“為了人偶師?我真搞不懂,這不等於把自己往老虎嘴邊送嗎?”


    林三酒抑製不住地皺了皺眉頭。


    “你落進我的手裏,也算你倒黴了。”譚章重新低下頭,不知從哪兒掏出了一隻小漏鬥似的東西來——那漏鬥通體透明,像是由玻璃製成的,唯獨壁上卻斑斑汙汙地凝結著一些紫黑色的痕跡。


    “你還有什麽最後的話要說,現在就說吧。噢,是的,你可以說話,我會讀唇形。”譚章說到這兒,衝她一笑,點了點自己的嘴唇。


    這個動作不知怎麽,竟像閃電一樣打過了林三酒的腦海;一句話幾乎立刻就脫口而出了:“你是12!”


    “譚章”聳了聳肩膀。


    “就算你看出來了,你也沒有得分,”他不慌不忙地將小漏鬥在手裏磕了磕,那漏鬥登時一震,仿佛活了似的,竟顫巍巍地搖擺了起來。“畢竟我剛才根本沒有試著偽裝嘛反正你也不能動了,我不如省點力氣。”


    那隻玻璃鬥像聞見了血味的鯊魚一般,慢慢從12的虎口邊緣探出了“頭”;它來回搖擺著、吸嗅著,逐漸朝天花板上抬起身,竟像是聞見了林三酒的氣味似的。


    “我我感覺不太好,”


    林三酒一個字一個字地低聲說道,讓對方看清楚了自己口型的變化:“我覺得很不舒服”


    12揚起了一邊眉毛——他還沒來得及回應,伴隨著半空中“噗”地一響,大量鮮血就像是從消防器裏噴出來的一樣,化作細細血霧,濃濃地漂浮在了空氣裏。在霧蒙蒙的一片鮮紅之中,天花板上的那個人影似乎抽搐了幾下手指,緊接著她的肚腹驟然一開,大塊大塊的黑影就嘩啦啦地掉了下來。


    眼球可能是被鮮血給染汙了,失去了視力;那些黑影重重地落在了地上,總算叫人看清了都是一些內髒、腸子和碎肉,將12濺得渾身都是汙血。


    林三酒像是一具被開了膛的豬,肚腹裏一切器官、血液都脫體而出了,隻留下了一副皮囊仍掛在天花板上——沒有人在這樣的傷勢下還能活著。


    12瞪圓了眼睛,即使一臉血也遮不住他的震驚。就在他趕緊踏上幾步、抬頭望去的時候,他忽然身子一滯,低低地吸了口氣:“不對!”


    連內髒都掉下來了,怎麽人卻還在天花板上?


    他這兩個字說晚了。在他剛一張嘴的時候,天花板上的人影驀地一張眼,所有血汙、碎肉都消失了,隻有迎麵一條長長的影子就裹著厲風朝他狠狠地撲了過來——林三酒一手將cosy愛好者今天拜訪了殯儀館恢複了卡片化的同時,另一手中龍卷風鞭子也再次化作一條風龍,卷向了下方。


    眼珠子頓時被風裹了起來,躍過了護欄,跌進了飛船深處。


    然而因為林三酒隻能勉強活動手腕、無法完美控製風向,加上12畢竟是及時反應了過來;風勢剛剛一起的時候,他就急急地一轉身、朝升降梯衝了過去,一把拍開了電梯門——林三酒雙腳“咚”地落了地,他也連滾帶爬地進了升降梯。


    林三酒順勢從天花板上拽下一根電線,反手朝升降梯甩了過去;她這一下用上了十足力量,哪怕在金屬上也能打出一條凹痕——但梯門終於還是在她趕到之前徹底關閉了,顯示屏上的箭頭朝下閃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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