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章很快就好了,寫了超長


    為什麽竟是一個星球?


    這個問題,此時幾乎是無解的。


    ……一直過去了大半個小時以後,林三酒才第一個從地上坐起了身。


    因為脫力,她的四肢仍然略微顫抖著;剛才山呼海嘯、天地傾倒時的巨響,震得她耳朵仍然在隆隆地嗡鳴,即使這麽半天也沒恢複。


    在她身邊幾十步遠的地方,是一片望不見邊際、深不可探底的天坑;地表被撕扯下去了厚厚一塊,露出了底下沉默的幽黑。小鎮剩下的唯一一點蹤跡,隻有斷裂在土層裏、還沒被卷走的地下管道了。


    汽車、街道、棲身的房屋,統統從這片土地上消失了——不,應該說,連土地本身都消失了。


    用骨鞭綁好了大巫女,林三酒一行人拖著精疲力盡的身體,趕緊離開了這個地方。


    其實他們根本不知道應該往哪兒走,事實上,不管是哪個方向,對於他們來說也都是一樣的;幾個人挑了個與裂縫相反的方向,漫無目的地走了好幾天以後,總算是在一個小城市裏歇下了腳。


    這個世界裏似乎沒有國家的概念,即使橫跨了這片大陸,他們遇見的也盡是一個又一個的城鎮。


    這一個大陸邊緣的小城市,從東頭走到西頭不過才二十分鍾的時間,但似乎也經曆了一場不為人知的血腥——城市所有的出入口,都被仿佛荊棘一樣的層層鐵絲網給封住了;在幾個人砍斷了鐵絲網、走進街道裏時,才發現這兒竟然遍地都是白骨、殘肢和幹涸的血跡。


    “有人關住了這些瘋子,”在走了幾條街道以後,季山青下了個結論:“……看樣子,這兒的人已經都被吃光了。”


    禮包對於林三酒以外的人類存亡,根本不怎麽放在心上;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腳下還自然而然地踢開了一具攔路的屍骨——被啃得隻掛了幾條肉絲的腿骨,當當地在地磚上敲出了一連串的回音。


    “咱們就在這兒歇下來吧,”這一路走了太久,清久留看起來痛苦得好像一條離了水的魚,“咕咚”一下坐在了馬路邊,再也不肯挪動步子了:“老實說,每多走一步,我想跟你們散夥的念頭就更強烈了一點。”


    “如果能在這兒安安穩穩地呆到傳送日就好了,”季山青也附和道,“……反正現在咱們也不必與人匯合了。”


    連海水都被倒卷著吸入了維度裂縫,那麽走海路的司陸、刺圖二人,恐怕也早就遇難了。


    每次想到這兒,林三酒就感覺自己被人在肚子上打了一拳。


    “好吧,我們也確實得休整休整了。”她歎了口氣,沉沉地說。


    這一路走過來,他們連一個精神病患者也沒遇見過,似乎還算安全;不過林三酒還是不放心,在檢查了一遍這個小城之後,一行人才在市政廳裏落了腳——清理了屍骨,從民居裏拖出來了幾張床墊,又並排擺在大廳後的一條走廊上,就算是完成了“安營紮寨”。


    小城裏的水源來自城外的一個蓄水庫,裏麵泡的腐敗屍塊幾乎都爛成了漿子,早就是黏黏糊糊的一潭汙液了;或許是因為養了一段時間的精神病患者,城內的清水食物也早就消耗殆盡——幾個人在城裏走了幾圈,最大的收獲居然是一家完好無損的煙酒店。


    靠著林三酒卡片庫裏的清水,以及剩下不多的幾塊【軍用壓縮熱量】,幾個人總算是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要不是【eBay】裏的“簽證代理商”始終沒有回複消息的話,這段時間甚至可以稱得上無憂無慮了。


    “還是沒有,”在又一次的失望以後,林三酒將手裏的紅色塑料字母轉化成卡片收了起來,終於歎了口氣。她最近像催命一樣,又給那位“簽證代理商”一連留了好幾條信息,但始終如同石沉大海,沒有傳來半點回應。


    “這麽長時間也沒有回信,那個人會不會已經被維度裂縫吸走了?”意老師在她的腦海裏回應道。


    林三酒的眉心緊皺著,半晌沒吭聲。這個可能性她不是沒想過——但假如真是這樣的話,事情就麻煩了。


    她接下來,還能上哪兒去找簽證?


    過了幾秒,林三酒終於壓下了這個念頭,轉過話題問道:“意識力星空的事怎麽樣了?我現在能去了嗎?”


    這話剛一提起來,意老師頓時拉長了調子,十分人性化地歎了一口氣。


    “我不是說過嗎,你沒有把【意識力學堂】進階到那一個地步,就算我醒過來,你也還是沒辦法進入意識力星空——”她說到這兒,好像也湧起來了一股煩躁之意似的:“唉,其實這也是我根據你告訴我的消息分析出來的結論。要不是你說了,我根本就不知道還有意識力星空這回事兒。”


    林三酒登時忍不住吃了一驚:“什麽?你不知道?”


    “我哪會知道!”意老師幾乎是理直氣壯地答道:“我是【意識力學堂】中設置的引導老師,你的能力升級到了哪一個水平,我就將把哪一個水平的內容告訴你——我又不是引著猴子取經的菩薩,什麽都知道。”


    林三酒睜圓了眼睛,一時間竟沒了話說——空氣飄蕩著的,隻有從外頭大廳裏傳進來的隱隱說話聲。


    想了想,她忙問道:“那我該怎麽辦?”


    意老師又歎了一口氣——如果她也有實體的話,恐怕林三酒的大腦都會被她從耳朵眼兒裏吹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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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告訴過你嗎,眼下隻好一步一步來。如果女媧說的是事實,那麽在你的能力升級到頂級以後,你自然也就能去意識力星空了。”


    “那得等到什麽時候去,”林三酒滿心不甘,“我到現在還沒有升入中學——你就不能想想辦法?女媧不就提前把我送進去了嗎?”


    意老師在她的腦海裏咕噥了一聲,雖然林三酒沒聽清,但她覺得似乎是一句“那你找女媧去”。


    “……你聽我說,”頓了頓,意老師仿佛終於有點兒疲憊地開了口。“如果說【意識力學堂】是一個應用程序的話,我就是一個用戶界麵。你通過我,學習新的能力,升級新的版本,開關不同功能……但我作為一個用戶界麵,是不能替你作弊的——哪怕我是一個這麽有智慧的人工AI也不行——因為程序不是這麽設置的。”


    這個比喻,林三酒總算是聽懂了。


    “不過,”意老師話鋒一轉,“……你也用不著泄氣。之前幾年時間,你的【意識力學堂】之所以進階進得這麽慢,都是因為在不斷地出事兒。一會兒被鎖了,一會兒你又沒了肉身——好不容易救回了你的身體,女媧又在一直攻擊阻撓你。這回她的意識力不在了,你也可以放心了,接下來這段時間,你的進階速度一定會大大加快。”


    林三酒聽完了,表情仍然沒有一絲明朗。


    “也不知道大巫女等不等得到那一天,”半晌,她才揉了一把自己的臉。“……我搶了她的機會活下來,總是欠了她一條命。”


    說到這兒,她站起了身——剛才禮包二人把大巫女推出了大廳,跟小孩要遛狗似的,說是要讓她去外頭“曬曬太陽”;此刻他們出去也有一會兒工夫了,林三酒心下惦記著,也順著外頭的談話聲走了出去。


    此刻外麵天色果然正好,午後陽光如同融化了的金子,流淌在每一寸空氣裏。藍天清澈得沒有一絲雲,一眼望出去——林三酒張大了嘴。


    她總算明白為什麽禮包和清久留忽然熱心地要帶大巫女去曬太陽了。


    “你剛才的感覺有點兒意思了,說明你還是很有天分的。”清久留叼著一根煙,沒有察覺到站在廳裏的林三酒;他此刻皺著眉頭,神色認真地對季山青說道:“……但我不是一個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學派的簇擁。真正融於角色之中,聽起來很美好,但實際上給一個演員造成的限製是很大的……當然了,對於你來說……”


    林三酒呆呆地朝前走了幾步,目光轉了幾圈。


    “我更傾向於布萊希特的表演流派,你一定要高於自己的角色,將這個角色的內核,有選擇地、有加強地展示給人看——”


    在清久留這一大通叫人聽了稀裏糊塗的指導之下,禮包就像是聽懂了似的連連點頭;隨後他咳了一聲,轉過頭,麵對著坐在新輪椅上、一動不動的大巫女,沉下了臉。


    “你沒有母親,但假設,她就是那個製造了你、又拋棄了你的女人……”


    禮包的一張小臉上,漸漸地浮起了一種難以言表的神色——仿佛是一個破碎的孩子,又在人前裝成了堅強的樣子。


    “對,太好了,現在你想象一下,她突然告訴你,她也是有難言之隱的……”


    林三酒聽到這兒,終於忍不住了——她大步走進了院子裏,哭笑不得地喊了一聲:“你們幹嘛呢!”


    她這一聲,驚得兩個人一跳,同時轉過了身子來;顯然剛才都太過認真了,竟沉浸在了表演課裏,連她的腳步聲都沒聽見。


    “姐!”禮包抬起臉,笑著露出了一口整齊的牙:“他在教我怎麽表演呢。”


    “學這個幹嘛?”林三酒看了看他們身後的大巫女/表演道具——後者頭上被綁了一條農村婦女式的頭巾,遮住了金發,看起來真是……樸實無華。


    當然,穿JimmyChoo的大巫女如果星空有知,大概是高興不起來的。


    清久留吐了一口煙,神情懶洋洋的:“……告訴你,學會了表演,用處可大了。”


    “什麽用處?”


    “姐姐,你想啊,”禮包振振有詞地答道,“演技好,就代表我說什麽人家都會信——這樣一來,我們不就安全多了嗎?”


    有這麽簡單嗎?


    林三酒擰著眉毛看著他們兩個人,過了幾秒才“噢”了一聲:“……大概吧?”


    “老實說,我隻是懶得演戲,”清久留開口道,神情之間,好像他不演戲就是幫了別人一個大忙似的:“不然的話,就憑你們兩個這個智商,我可以把你們騙得團團轉。”


    禮包頓時有些不樂意了:“不包括我吧?”


    清久留沒回答他,隻是繼續說了下去:“所以,我覺得連你一塊兒,都應該好好上一上表演課。”


    林三酒沒有出聲——她此時盯著二人,眼睛忽然睜圓了,臉色白了下去。


    “你這個吃驚的表情就有點浮誇了,”清久留評價道,“內在的——”


    他的一句話還沒說完,忽然被禮包一巴掌打在了胳膊上;清久留一驚,忙掉過了頭。


    坐在他們身後的大巫女,雙眼依然緊閉著,身影卻慢慢地淡了,仿佛即將融化在空氣裏一樣。


    “她要傳送了?”一聲低吼,從林三酒的胸腔裏撲了出來;她迅速地衝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大巫女的袖子。但她也知道這樣隻是無濟於事,眼看著她身體的顏色越來越淺,一時間急得仿佛胸腔裏都著了火——


    大巫女是第一個傳送的,也就意味著,她將一個人被孤零零地送到另一個世界去!


    “把嫌疑人套裝給她穿上!”清久留突然喊了一聲,隨即林三酒也猛地反應了過來——她急忙在大巫女的肩膀上一抹,那件【犯罪嫌疑人套裝】登時出現了;一挨著大巫女的身子,立刻化作一件黑色外衣,迅速包裹住了她的肩膀。


    還不等黑色徹底遮掩住大巫女,林三酒忽然覺得手裏一空——再低頭一看,她剛剛抓住的袖子已經從掌心裏消失了。


    大巫女就像是蒸發了一樣,徹底無影無蹤了。


    隻有那張輪椅出於慣性,從原地微微地朝前滑了一點兒。


    三個人靜了下來,望著剛才大巫女坐過的地方,一時間無人出聲。


    半晌,林三酒猛地蹲在了地上,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她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發生了。接下來,她必須要趕快找到前往大巫女那個世界的簽證才行……


    “誒,我說,”清久留的聲音忽然打破了沉寂。


    林三酒頭也沒抬地“嗯”了一聲。


    “我好像也要傳送了誒……”


    仿佛被針紮了一下,林三酒和禮包騰地跳了起來——一抬頭看清楚了,她眼前幾乎一黑。


    清久留此時舉起了一隻手,正以一種難以形容的神色,觀察著自己逐漸變淡了的手指尖。金子似的陽光融融地落了下來,照在他身上,又像水晶一般地透了出來,在空氣中折射出了七彩的光。他看起來,就像是沙灘上一抹瑩潤的泡沫,轉眼就要消失了——


    泡沫!


    林三酒一個激靈,一時間皮膚都因此而麻了;她半是慶幸、半是驚奇自己怎麽早沒有想到,此時壓根沒敢耽擱半秒,立即叫出了一張卡片,在塞進清久留手中的同時解除了卡片化。


    那是禮包在擁有【泡沫般的簽證】時,給她隨手開出的一張;因為它維持時間太短,所以她根本沒抱什麽希望,當時隻是掃了一眼就收了起來,很快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它的存在時間或許不太長,但它仍然是由季山青開出來的,這就夠了。


    能力升級前後,季山青開出的簽證種類仍舊不變;她拿在手裏的,正是一張前往低等級“夾心餅幹”世界的簽證。


    “記住,”林三酒往那個淡得幾乎看不見了的人影手裏,又塞了一張【穿過你的黑發的我的手】,大聲吼道:“哪怕你得用色相迷惑人,也要保住大巫女的命!我們中心十二界見!”


    (謝謝周井先生、LuanYu、漢橋、海棠暈嬌、花夏眠、百合薑等大家的打賞、惡魔揚揚、淡竹葉絲、丁夕、scarlettlu等大家的月票!沒有回頭看修文的大家,我給你們提醒一聲,【金手指】這個能力我要改掉了,改成一個功能相似B格更高的能力,以後看見它突然變了模樣,不要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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