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門——


    這個念頭才一衝上腦海,隻聽前方大門“哐當”一聲,被人撞開了一條縫。能撞開這門的,肯定是遊戲創造者無疑;緊接著,夜星女王的尖叫聲就從門縫裏響了起來:“放開我!放開我!”第二聲叫就已經從門後退遠了,像是被人生生拽走的一樣。


    林三酒尤其聽不得女孩呼救。在餘淵似乎正要開口的時候,她一蹬地麵就朝厄舍府大門撲了過去,騰騰幾步擊在地上,激起了數道灰煙時,人影已經一掠而過;她趕到時,那門正被人從門後推上了一半,她當即重重一腳,力逾千鈞地落在了門上。


    明明本體是一扇鐵門,但是踹起來的腳感,卻好像它真的是木門一樣——連門後一個肉體被沉重地擊打到牆上時,那“啪”的一聲,聽著都清清楚楚。


    那人連慘呼都沒發出來,從鼻腔喉嚨裏響起一陣古怪的咕嚕聲,就栽倒在了地上;林三酒閃身進了大門,目光立刻落在了趴在門廳裏不遠處的夜星女王身上。那女孩似乎受了攻擊,蜷著身子倒在地上,正望著她,呼哧呼哧地喘氣。


    “你沒事吧?”林三酒一驚之下問了一句,正要走上去,夜星女王忽然一抬頭,聲音近乎淒厲地衝她喊道:“你後麵!”


    ……有危險?


    盡管林三酒腦中始終沒有拉起警報訊號,她還是在第一時間就擰過了身子,揚手一鞭狂風就朝後方大門打了過去。【龍卷風鞭子】裏撲出的鉛灰色濃烈狂風,登時遮蔽了視野中的一切,以呼嘯之勢吞沒了整個門廳;在風暴轟隆聲中,她隻聽有人急促匆忙地叫了一聲,隨即就被徹底淹沒了。


    ……那叫聲的來源,似乎仍舊是在門後地板上。


    林三酒心中一緊,趕緊一甩手收回了鞭子。風暴雖烈,卻沒能對這間門廳造成多大破壞,仿佛隻是門沒關好讓夜風吹亂了家具擺設;等狂風散去時,夜星女王幾步竄了上來,站在林三酒身邊,和她一起望著門後地上那個一動沒動的男人,小聲問:“他死了嗎?”


    聽她語氣,似乎竟有幾分期待。


    林三酒轉頭瞧了她一眼。


    “不是要找他打聽公寓遊戲嗎?”她問道,“人死了還怎麽問?所以我留手了。”


    “他剛才攻擊我啊!”夜星女王比她生氣多了,“你留什麽手,你沒了他還有我,不都得靠我才能給你找人?”


    不等林三酒回應,她已經轉過頭,兩步走了上去,在那男人身邊謹慎地停下了腳。後者猝不及防連續受了林三酒的兩擊,此時竟還能有呼吸,已經算是個奇跡了——畢竟這位“愛倫坡”與其他人的戰力水平差不了多少,屬於給林三酒打下手都嫌礙手礙腳的層次。


    夜星女王低頭看看他緩緩一起一伏的後背,沒出聲地觀察了幾秒鍾。


    “林三酒?”餘淵這個時候總算趕到了,在門外空地上叫了一聲,“你們……”


    林三酒剛剛循聲朝大門外轉過頭,眼皮忽然一跳。餘光裏,夜星女王不知道從哪裏忽然掏出了一把尖刀,直直朝地上那人後背上紮了下去——她怒喝一聲,搶步衝上去,抬手打向了那把落下去的刀;論速度,夜星女王怎麽能和林三酒比,“當啷”一聲,刀片就遠遠飛出去落在了地上。


    “你幹什麽?”夜星女王怒視著她,問道。


    “我還要問你幹什麽,”林三酒幾乎快要被她氣笑了,“怎麽回事你就要殺人?”


    “殺人怎麽了?”那女孩發怒時,眉毛高高吊著,眼皮卻緊緊地發沉:“你沒殺過人?”


    餘淵站在大門口外,探頭往裏看了幾眼。麵對二人的爭吵,他看起來絲毫不為所動。


    “你不找他打聽了?”


    “他就是沒有打聽的價值了,”夜星女王嘴角向下沉著,一張臉發緊:“你快點給我動手解決他!”


    她越是這樣催,林三酒反倒越不會動手了。


    自從來到這個地方、見到這些人,她心底越來越濃的疑慮不安到了這一刻,似乎終於找到一個印證的方式——她一把將那男人拎起來,掃了他一眼。


    剛才他或許是真的昏迷了過去,被林三酒這麽一拎,卻叫她發現,對方此時已經醒過來了,眼皮底下,眼珠骨碌碌轉了幾下,始終沒有睜開眼。


    “快點呀,”夜星女王顯然誤會了,嘴角浮起了笑意,“然後我們趕緊去繼續找你的朋友……”


    她手上是正晃蕩著一根胡蘿卜,隻可惜林三酒不是驢。


    “不要殺掉這個男人,”


    不等她回應,餘淵先在門外喊了一聲,很實事求是地說:“他是我們交叉驗證的消息來源。我認為,我知道夜星女王的計劃了。”


    “什麽計劃?”林三酒頭也沒回地問了一句,目光捉著那女孩不放。


    “你還準備聽一個物品的胡說?”夜星女王怒道,“你不動手我也不逼你,你對我這副態度,我也不必受著,你讓開,我這就走!”


    她的怒意全都落進了死水裏,沒激起多少回應。


    “戰栗之君叫出了文字,自己就立刻走了;而夜星女王走不了,就把自己的文字收起來了。這隻能說明,”餘淵神色淡然地站在門口,說:“這些遊戲創造者叫出的文字,會影響自己,也會影響我們這些外來的進化者,但不會影響其他創造者。”


    林三酒看了看手中的愛倫坡,又看了看夜星女王。


    “好笑了,這麽強大的能力,結果卻隻能影響自己,你覺得可能嗎?”那女孩一口否認道。


    “如果不是這樣,為什麽你要選擇讓林三酒攻擊愛倫坡,”餘淵一指那個被抓著後領的男人,問道:“為什麽你要自己出刀捅向愛倫坡?你有威力強大的文字能力,怎麽不對他用上呢?”


    他沒有等夜星女王回應,絲毫不留情麵地繼續說:“自己叫出來的文字,反而隻有自己才會受其影響,這種設置,隻有一個解釋,就是為了不讓你們彼此之間自相殘殺。我一直在考慮,你們都是平常的進化者——太平常了,戰力低下,屬於末日世界裏數量最多最普通的那一批。你們這些人,突然不約而同地獲得了同一種調遣文字的能力,這都隻能說明,該能力是由某種外力給予你們的。而且,這種外力還不願意看見你們自相殘殺。”


    夜星女王都忘了反駁,隻是愣愣盯著門外的餘淵,一時間說不上話來。


    “他們的戰力確實都很一般,”林三酒喃喃地說,“要是靠打架來自相殘殺,也沒法造成什麽大麵積傷害……”


    “對,打個比方,兩頭熊打架,可能會兩敗俱傷、同歸於盡;兩隻雞打架,就是掉一地毛罷了。”餘淵說,“他們這些人的功能就是一個,不斷創造遊戲。要是人死了,還怎麽創造遊戲。”


    “那她的目的是……”林三酒看了那女孩一眼,心下已經有點明白了。


    “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她想要殺死其他遊戲創造者。”餘淵答道,“看見你時,恐怕她就意識到了,你會成為一把最快的刀。在你的麵前,這些人沒有一個支撐得住。”


    夜星女王這個時候退了好幾步遠,才止住了腳。“我說過,你的戰力在這是沒用的,”她仍梗著脖子說,“不信的話,你就攻擊我試試看好了。”


    ……正像餘淵說的一樣,她果然太有底氣了。她或許已經用上了某種能保證自己安全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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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這兒,林三酒也沒吭聲,隻是抬手輕輕打了愛倫坡幾巴掌。


    “睜眼吧,我知道你醒了。”她晃了晃對方領子,“你好好回答我的話,我們就好好給你療傷。”


    出乎她意料的是,那男人猛然一擰身,反手就打向了她的手腕;盡管他身手一般、速度也不快,但怎麽看也不像是受了傷的樣子——林三酒一鬆手又一抓,就再次將他的後領給攥進了拳頭裏,隻是不料那男人的目標卻不是她的手,反而是自己的衣領。


    在“哧啦”一聲布料碎裂的響聲裏,他跌跌撞撞地一頭衝出去,將後背緊緊靠在了門廳牆壁上;林三酒聳聳肩,也不去追,鬆開手,手裏一截破布料飄落下來。


    “你用了治療之類的文字麽?”她問道。


    那男人沉沉地喘了兩口氣,看了看夜星女王,又看了看林三酒。“這個人你是從哪弄來的?”他沒有回答,先問了夜星女王一句。“你剛才假裝被我攻擊亂叫,我還以為你在發神經,原來你是打算讓她來殺我?”


    被他一問,夜星女王幾乎要原地燃燒起來了,臉色漲得暗紅暗紅,猛一扭頭,對林三酒喝問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這樣對待我?”


    林三酒重道義,也沒重到要被人捏住搓摩的地步。她打量了一番厄舍府的內部,先吩咐了愛倫坡一句:“你把改造關上。”


    愛倫坡這一次還算配合,拍了拍巴掌,府邸、烏雲、荒草地都消失了。在一個寬大得像宴會廳一樣的水泥灰大房間裏,他和夜星女王看起來都像是被拔去了彩毛的山雞,看著都有幾分落魄忿恨的樣子。


    “你們的能力,到底是怎麽來的?”餘淵問道。


    二人都沒回答,彼此看了一眼。


    “晚了,”愛倫坡忽然一笑,伸手拉開了自己的外衣拉鏈。“你們現在已經拿我沒辦法了。”


    在他外套下方,細細密密地浮著許多小小文字組成的光網。「防護」、「甲冑」之類的文字,組成了一層鎧甲,被他套在了衣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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