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師一件一件地拿起特殊物品,速度不慌不忙。銷毀他的同類時,他仿佛帶著一種強忍了很久的饑餓感;那兩隻大手將每一件原本不該被損毀得如此輕易的物品都拆開、壓碎、絞壞、碾成粉,直到它們再也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等他結束的時候,林三酒才意識到自己手臂上的汗毛都不知何時站起來了一片。她清了清喉嚨,轉頭一看,突然發現畫師沒了影子;就在她心髒一跳的時候,餘光似乎抓住了什麽,忙一回頭,發現畫師正縮在自己背後,把畫架當作盾牌一樣抱在懷裏。


    “你們都回卡片庫吧,”


    麵對人形物品的時候,卡片化總是一個感覺有點古怪的過程。畫師迫不及待地撞進了她的手心裏,變成了一張卡;導師卻腳跟穩穩地站在外麵,沒有急著走上來。林三酒一隻手停留在半空,朝他微微皺起眉毛。


    “三次,”導師用下巴點了一點她身後的X光機,“它剛才被撞了三次。你留意一點,這麽大的聲音,不可能沒人聽見的。不用太感謝,我是你的人生導師,我當然會適時地照看著你。”


    雖然不知道衛刑和醫院到底是什麽關係,但是如今她跑了,那麽醫院院方很可能已經知道林三酒還活著的消息了。在收起了導師以後,她站在原地、閉上眼睛,捏住自己的鼻梁,微微吐了一口氣。


    穿著她朋友衣物的警衛,依然沉默地站在她的身後。林三酒總覺得,若是她再晚上那麽一點點——或許隻要再多幾秒鍾——那麽他就要“完成”了,變成一個與其他警衛毫無二致的醫院員工。如今,她忍不住歎出了一口僥幸的氣,她正好在他獲得行動能力之前,把他拖了出來。


    接下來,就是要讓他複原了。


    她心裏已經有了一個隱隱的想法,隻是那個念頭太叫人不舒服,以至於她不願意去想。她逼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更緊迫的問題上:她需要先給他們倆找到一個可以落腳藏身的地方。


    一連幾次撞擊聲都很響,按理來說不會沒人聽見;但或許是因為實驗室的門擋住了大部分聲響,當林三酒探出頭的時候,走廊上仍然靜悄悄地,沒有被腳步聲打攪的痕跡。


    她把上一個警衛的屍體、被脫下來的製服,都一起重新塞進了金屬長台下方;隨即她用戴著拳套的手抓住黑澤忌的手腕,試著牽他往前走了一步——看上去和警衛毫無二致的黑澤忌,身體被拉得直直往前一倒;在他摔到地上之前,林三酒趕緊扶著他的肩膀,又將他推回了站立姿態。


    完全就像是一個木偶,沒有半點行動力。


    這下可麻煩了。這個人又不能扛、又不能抱,要是一碰到他,林三酒自己都要摔到地上動不了;她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當她的目光落在X光機上的時候,忽然眼睛一亮。


    反正都已經製造出三次響聲了,再多一次也不疼不癢——她出於謹慎起見,先吞了一顆糖果,以防這次會有人過來查看情況;隨即她一腳將其中一台X光機給踹翻了下去,露出了底下的推車。


    她把X光機推到一邊,將推車拉到了黑澤忌身旁。沒有更好的辦法,林三酒從後一推,黑澤忌就直直地迎麵朝車上倒了下去;他麵孔砸上推車板的那一聲響,叫她忍不住把臉都皺了起來。


    黑澤忌個子不矮,一大半的長腿耷拉在推車外,當她拖著車子往外走的時候,他的雙腿都在地板上劃得沙沙作響。走廊裏那一灘沒有完全擦幹淨的血跡在他的褲腿上擦出了條條血痕,林三酒望著它們,忽然頓住了腳。


    為什麽沒起作用?


    她皺著眉頭,又一次拿出了糖果罐。剛才她忙著料理黑澤忌,吃下糖果之後就忘了這回事,直到現在才意識到,她始終沒有感覺到【你們班上應該也有這樣的人吧】生效時,血管裏那種特殊的流動感。


    試探著,她又吃下去了一顆糖。這一次,幾乎在糖果剛剛鑽進食管裏的一瞬間,她就感覺到了特殊物品的效用——將糖果罐重新放回卡片庫,林三酒不由暗自慶幸自己發現得早;假如被醫院員工迎麵撞上了,才發現上一顆沒起效,她和黑澤忌可就都麻煩了。


    隻要離實驗室遠一點,她藏在哪裏其實都無所謂。林三酒發現了一間狹窄的工具間,大概是清潔工用的,昏暗中隱約看見裏麵擺放了不少拖把、水桶、抹布和清潔劑一類的東西;她單手把黑澤忌拖了進去,推車遠遠扔到了幾條走廊之外,自己才一閃身鑽了進去。


    工具間雖然窄小,卻叫人心安;而且天花板上還有一盞燈。後背靠著一麵牆,其餘三麵牆都盡收眼底,讓人產生出了一種被牢牢保護起來的錯覺。林三酒順著牆滑下來,看著地上的警衛,半晌沒有動。


    她很少有這麽無措的時候。


    為了拖延時間,她又一次把自己收進卡片庫的文件都拿了出來。明知道黑澤忌不是病人,不可能有入院登記表,林三酒還是一張一張地仔細看了過去;她下意識地希望,在這堆表裏能有什麽線索,告訴她應該怎麽才能救下黑澤忌——如果找不到任何線索的話,那麽她能想到的唯一一個辦法,就是殺了黑澤忌。


    她手中的文件微微發著顫,但她卻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她腦海裏回想起來的,都是走廊上那兩個被她以單杠殺死的警衛。他們當時確實都死得透了,沒有一點含糊的餘地,不存在什麽胸膛中僅存一絲呼吸之類的事;林三酒當時反複保證了這一點。


    其中一具屍體漸漸變回了進化者模樣,另一具屍體卻站起來、脫掉了製服……警衛身上一向是沒有任何特殊物品的,那麽會讓另一具屍體站起來的,隻會是他自己本身的能力。或許是像後備電池一樣,有一條備用的命?


    她不知道黑澤忌有什麽能力,但死後重生大概不是其中一項。


    林三酒輕輕吐了口氣,將一冊文件放在了地上——心裏有什麽東西一咬,她又忽然忍不住將它重新拿了起來,翻到了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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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沒料到,她一直辛辛苦苦試圖弄到手的東西,此時得來居然全不費工夫;《Lava!!玩家知情書》的第一頁,於昏暗中躺在她的大腿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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