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你隻有在戰鬥的時候,腦子轉得特別快!"當意老師說這句話的時候,她聽起來完全是一片赤誠的讚揚:"你居然能想到用這一招騙它——"


    林三酒哪有工夫回答她?


    在她一把抓住那光滑細圈之後,剛匆匆往手上一套,身體就已經摔倒在了地上。她從一地爛泥般的碎肢裏翻坐起身,一時卻仍然站不起來,拚命試了兩次,右腿還是一條幻肢。


    四周的螞蟻們似乎都沒料到竟演變成了這種局麵,都受了一驚,紛紛朝後退了幾步才停下腳。這個時候,林三酒不由感謝起頭上層層疊疊的枝葉了:它們擋去了蟻後大部分的目光,延滯了它的反應時間;就算它遲早會知道戴細圈的螞蟻死了,至少也能給她留出一線喘息的空暇。


    "來吧,"


    林三酒朝四周的螞蟻冷笑了一聲,晃了晃手腕:"你們身上不是有特殊物品嗎?拿給我看看呀,最好再輪流用一遍。"


    那濕漉漉的細圈在陽光下一晃,閃爍起了近似酒紅似的光暈,周圍的螞蟻們一見,似乎都曉得厲害,又一次往後退了十來米;許許多多的細細觸須在半空中不住靈活搖擺,仿佛是從宿主頭殼裏鑽出來的粗壯寄生蟲。


    說起來,它們光是留在這兒,就已經足以稱得上是頑固得不要命了,畢竟誰知道這細圈裏藏了多少能力效果、物品攻擊?


    見自己爬不起來,林三酒幹脆放棄了,對周圍的螞蟻視若無睹地坐在地上喘息。她一邊觀察手腕上的細圈,琢磨該怎麽使用它,一邊對意老師不太服氣地答道:"我平時也還可以...再說,一發現其他螞蟻們停止攻擊我了,立馬就能想到細圈螞蟻正在旁邊了,這不是很簡單的事嘛。"


    "不,我不是指這個...你居然能一下子想到,螞蟻察覺不到細圈究竟有沒有吸收到能力效果!"


    林三酒忍不住勾唇一笑。


    當她剛才撲向其中一隻螞蟻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戴細圈螞蟻來到附近了——她當然不會老老實實把自己的能力效果交給它——她其實壓根沒有叫出【畫風突變版一聲叮】,隻是在雙手打上了螞蟻軀體之後,再驚叫了一聲"我的能力呢?"罷了。


    那螞蟻果然上當了。


    "這個嘛,"她有點不太好意思地撓了撓臉,"因為它們是螞蟻呀...你也知道,螞蟻有幾個用來傳達訊息的方式,其中最主要的,就是通過氣味了。"


    在觸須、聲音和十分有限的視覺之外,螞蟻還靠從腹部分泌出的一種帶有氣味分子、人類察覺不到的"費洛蒙",來溝通和傳遞消息——剛才林三酒一路奔跑的時候,她就在不斷思考一個問題了:蟻後是怎麽將訊號傳達給工蟻,精確指揮它們在樹林中進退的?


    她既沒聽見蟻後發出任何聲音,也沒見它有什麽動作,所以這個問題苦苦糾纏了她好一會兒;直到以前不知從哪兒看來的生物知識浮上了心頭,她才終於明白了,隨即把心思轉到了"氣味"上。


    畢竟,在這一片樹林上空,不正懸停著蟻後寬闊龐大、如同飛船一樣的腹部嗎?它散發出了什麽氣味,隻有身為同類的螞蟻們才知道。


    林三酒的思緒,正是從這兒跳躍到細圈上的——這個"尤裏卡時刻",登時叫她豁然開朗。


    那細圈很顯然是人類的物品,也是給人類用的;也就是說,這一件特殊物品與其主人之間,如果需要產生任何"信號傳輸"行為的話,那都應該是一種人類可以感知、可以理解的方式——比如閃光,語音提示,甚至精神波動。


    如今它卻落到了一隻主要靠氣味螞蟻手上,這意味著什麽?


    這意味著,就算那細圈發出了"沒有成功收到能力"的訊號,戴著它的螞蟻也完全意識不到,理解不了!


    林三酒原本有點兒擔心,那細圈會用"語音提示"這種最糟糕的辦法通知主人——螞蟻的視覺區域又狹窄又陰暗,倒是不足為慮。沒想到,她這一次以身犯險時總算是運氣不錯,細圈竟安安靜靜地沒響;那螞蟻聽見她說"我的能力呢?"的時候,就已經完全相信她的能力效果也被細圈吸收了。


    否則,它也不會為了發動【畫風突變版一聲叮】而走到她麵前來。


    以思維溝通時速度極快,林三酒腦海中此起彼伏的幾個念頭轉完時,也才過去了區區數秒。她抬頭看了看仍舊躲在樹蔭下的螞蟻們,哼了一聲:"沒想到這個幻肢持續時間比我想的要長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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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沒說完,她忽然一頓。緊接著,陰影中一條條長長的螞蟻觸須也晃動了起來,紛紛轉向了同一個方向。


    屏息間,林三酒隱約聽見了遠處一次次飛快的落步聲,以及身下土地微不可察的微微顫動。


    "媽的,剛才那些歪臉又陰魂不散地找上來了!我還以為我把他們都甩遠了呢。"林三酒朝意老師抱怨了一聲,迅速下了決定:"...先解決掉這些螞蟻再說吧,他們來找我,總比找波西米亞強。"


    【龍卷風鞭子】效果此時就藏在細圈裏,她猜測著一抖手腕,卻什麽反應都沒發生。細圈仍然濕漉漉地泛著螞蟻體液的光澤,毫無變化。


    "怎麽回事?"林三酒回頭瞥了一眼腳步聲和人聲傳來的方向,又使勁拍了拍細圈:"是我用的方法不對嗎?"


    遠方那些人似乎已經發覺了她的位置,正筆直朝她衝過來,沒有一絲猶疑徘徊,眼看著馬上就要到了;而林三酒直到現在,右胯底下還是隻有一團空氣而已。


    "快開始工作啊!"她生怕細圈是聲音啟動的,還好聲好氣地衝它喊了兩聲——幸虧波西米亞沒見著這一刻。


    意老師在這個時候,猛地高叫了一聲;驚呼聲從腦海深處冷不丁地響起來,差點叫林三酒心髒都停頓住了。


    "你怎麽突然——"


    她的問題甚至沒來得及問完,意老師就在她眼前調出了一幅畫麵。那是她不久前在混戰中時,第一次發現螞蟻觸須上還戴著細圈時的那一幕;當時它遠遠從土地上抬起頭,"嘴"邊還拉出了長長的涎液絲,兩根觸須上各套著深色的細圈——


    "你好好看看,那是一對細圈!這個特殊物品是一對,少了一個當然就用不了了!"意老師要是有舌頭的話,此刻肯定已經急得咬上了:"快,快,另一個細圈肯定還在那灘爛泥裏,快去找出來!"


    林三酒哪裏用她多說半句,往前一撲,就紮進了那隻螞蟻留下來的一地碎泥斷肢之中,一把把地抓起了一大坨混著黑泥的昆蟲組織——這個時候,再惡心也顧不得了。


    不幸中的萬幸是,螞蟻們此刻隻是靜靜地立在陰影裏,沒有一隻走上來。它們聽不見她和意老師的交談,光靠它們糟糕的視覺,也看不清林三酒另一隻手上有沒有戴細圈;而它們發覺人類快到了的時候,它們也像平時一樣,立刻遵從了老習慣:自己不動手,讓人類上。


    "快點,快點,那邊,你還沒找那邊呢,誒呀那個不是——"


    意老師焦急起來的時候,就變成了一個碎嘴子,一句接一句像催魂兒似的,叫林三酒不勝其煩。她拚命以雙手紮進昆蟲碎渣裏,不斷在一片濕黏滑膩、尖銳碎殼中來回摸索著任何呈細圈形的東西;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當她聽見一句"她在那兒!"的時候,林三酒手指一頓。


    一隻細圈正在她手指之下,濕濕地陷在泥土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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