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人人心中都藏了一個搶銀行的夢吧。


    十二界中最受歡迎的精神娛樂,有一半都是流自其他被末日毀滅了的人類社會;這其中就包括了各種電影、電視和文字相通的書作。而在這麽多文娛作品之中,波西米亞顯然是一個黑幫電影和犯罪電影的愛好者——怪不得她覺得警|察似乎隻是“保鏢”。


    她的夢想也許就是披著大衣、抽著雪茄,被人以“don”相稱,打開銀行金庫時發現裏麵都是特殊物品——但在十二界裏,她的這個願望壓根沒有實現的機會。碧落黃泉不是沒有銀行,隻是沒人敢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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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搶銀行”三個字還沒化散在空氣裏,波西米亞就恨不得已經開始行動了——她跳了起來,朝林三酒伸開手:“你有絲襪嗎?”


    ……天知道多久以後就傳送了,還要什麽絲襪。


    而且她怎麽會有絲襪?


    “那不行,搶銀行就得有搶銀行的樣子。要麽紙袋上挖兩個洞也可以。”


    胖男人家裏沒有紙袋,林三酒很不情願地洗了兩個他的枕頭套,各開了一對眼兒。幸虧垃圾場麵積大,那個人去巡邏一時半會回不來——不過她越尋思,越覺得自己現在的行為確實像是精神病犯了。斯巴安在別人家當建築工,她在別人家偷枕頭套。


    “垃圾場應該和城市有一段距離,我們開車去。”拎著兩隻濕漉漉的枕套,她對波西米亞抬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外麵的舊卡車。


    方向倒不重要;出去以後就算看不懂路牌,順著車流走,也應該能通向城市了。


    這片垃圾場確實夠大的,林三酒在路上轉了好幾個圈,汽車行駛的引擎聲也沒有將那胖男人引過來。她原本還不死心,一邊開車一邊尋找,暗想著也許不知在哪兒就能見到人偶師;不過找了半小時,一直等她來到垃圾場出口,二人也沒看見人偶師的影子。


    ……他真是運氣不好。當時大洪水如果再慢一分,也許她們就能找出別的簽證,讓他一起跟來“可食用真理”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名字到底意味著什麽呢?


    林三酒想不出來,好在她也有好一段時間不必去想。在沒有迎來末日的世界中,進入城市就像是觀光旅遊一樣輕鬆愉快——兩隻係在窗邊的濕枕套,被風吹得呼啦作響;一路上波西米亞把腦袋探出窗外,對每一個她沒見過的建築、店麵、設施都驚歎連連。


    不止是她,林三酒也陷入了有點兒恍惚的驚奇之中。她都已經快忘記一個正常的人類社會是什麽樣子的了:路上竟然有這麽多沒有進化的普通人,像無憂無慮的羊群一樣川流不息;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談笑、逛街、吃冰淇淋、打電話、等人、過馬路……陰雲遍布的天空下,商家早早地亮起了各色燈光,到處都充滿了久違的人間煙火氣。這麽多人之中,沒有一個人會懷疑自己平靜充足的生活,其實僅僅剩下六個月了。


    由於缺乏正常人類社會的人際常識,波西米亞在等紅燈的時候說旁邊一個行人牽的狗醜,為此倆人一起挨了個白眼。她倒也沒往心裏去,總結道:“狗雖然醜,但是這兒的樓還挺有意思的嘛。”


    這倒是。


    這個世界的人對於建築美學似乎有種奇特的追求:既不考慮遮擋、密度、穩固性等實際問題,也不考慮風格上是否和諧統一——仿佛在建樓的時候,他們唯一的目標就是要盡量標新立異、五花八門,最好是把樓修得不像個樓才好。


    比如她們此時剛剛經過的那一幢……東西,要不是正好聽見有路人稱呼它為某個生物科技公司,恐怕林三酒一點兒也想不到它居然也算是個樓。


    它乍一看就像是個大大的仙人掌,上粗下細,身子滾圓,從地上歪斜著探出去,外表還布滿了一層“白毛”。開近了才發現,原來那一層“白毛”都是一根根小小的、從樓體上凸出來的迷你辦公室——老實說,林三酒從沒想到,她有一天居然會用“一根根”這樣的量詞來稱呼辦公室。


    除了“一根”辦公室以外,她們還看見了“一把”麵包房。


    這是隻有地麵上一層的平層商業店鋪,但光是猜測人怎麽進去、怎麽在裏麵活動,就讓她們二人費了半天腦筋。


    四五家商鋪都是麵包房,它們毫不講理地從人行道中央冒出來,擠擠挨挨地集在一處,“根部”互相融合,唯有各自的上半部分朝四周伸展出去,打開了一個個亮著橘黃燈光的櫥窗,在陰沉天氣裏看起來別有幾分魔幻的溫馨感。


    顧客們隻能在櫥窗外買麵包,可是難道麵包師也是從窗戶裏鑽進去的嗎?


    像這樣的建築比比皆是;事實上,這一路上新奇的景物太多,幾乎比十二界還要更加令人目不暇給,二人漫無目的地流連了半天,差點把自己目的給忘了。


    “我怎麽沒看見有銀行?”波西米亞轉著腦袋問。


    “也許是看見了沒認出來吧。”


    垃圾場裏那間平房外形如此尋常,說不定正是“寒酸簡陋”的代表。說真的,林三酒看見的設施建築之中,有一大半她都不知道到底是什麽玩意兒;但瞧它們的氣派,似乎都很為自己的模樣而驕傲。


    “問一下別人嘛。”


    “……搶銀行之前,先問問別人哪一家才是銀行?”


    “不然你有更好的主意?”


    沒有。林三酒在路邊刹住車,朝一個路人喊了一聲:“你好!請問附近的銀行在哪裏?”


    那個裹著大衣的灰臉男人愣了愣。“銀……銀行?什麽?”


    二人對視了一眼。


    “他可能是個傻子。”波西米亞低聲說。


    “不對吧……你不覺得,更有可能是他們不把銀行叫銀行嗎?”


    “噢……媽的,就你懂。”


    林三酒重新探出頭去。這個城市裏的居民都還挺平和禮貌的,她們剛才交頭接耳幾句,那個男人也沒有抬腳就走。


    “就是……嗯,那個詞就在我嘴邊上了,我一時想不起來,你肯定有過這種經驗,對不對?就是存錢的那個地方嘛,叫什麽來著?”她笑了幾聲,卻發現那男人仍是一副老樣子,茫然地望著她——“我沒有,我不知道。”


    唉。


    “比如你的收入隻花了一半,剩下一半要存起來,那麽你存起另一半的地方叫做……”林三酒聽著自己的聲音,自己都不信自己不是個精神病。


    “啊!”灰臉男人恍然大悟,一指前方路口,“你在那兒左拐,開兩百米就到了。”


    兩個劫匪態度和氣地道了謝,朝那個依然不知道叫做什麽、但是反正要被她們打劫的地方開了過去。建築物雖然奇特得叫人腦仁兒疼,路上的機動車輛倒是一輛比一輛正常;也幸虧是這樣,否則林三酒真想不到她要怎麽在兩隻章魚型汽車中間停車。


    此時車停在一幢傘狀樓外,正對著大樓“根部”上許多細細長長、嵌入牆體的窄縫。縫隙勉強僅有一人寬,排成一列,就是這棟樓的二三十扇門了——當然,要不是看見了行人側著身子從窄縫裏進出,她們隻怕光找入口就要找半天。從外表上看,這銀行似乎規模不小。


    坐在車裏,二人不約而同地深深吸了一口氣。


    明明連人都殺過不少,現在反倒覺得搶銀行讓人很緊張。


    “你要表現得專業一點,”波西米亞從車窗上解下枕套,“我們進去以後先戴上這個,然後再喊搶劫,不許動。你用槍指著他們,讓他們趴在地上,我去櫃台拿錢。”


    ……一聽就沒少看電影。


    “我沒槍,”林三酒坦白道,“斯巴安給我的那把,我掉進湖裏了。”


    “什麽湖——你怎麽連槍都混不上?”


    “用槍幹什麽?能力、特殊物品不都比槍強嗎?”


    “不行!”波西米亞簡直執拗,“這不專業!再說了,你要拿著槍,這些普通人才知道害怕,你拿著一隻漏勺進去,他們隻會活活笑死。”


    ……她也沒有漏勺模樣的特殊物品。


    眼瞧著銀行就在手邊了自己卻沒有武器,波西米亞忍不住著急了。“不管了,”她心浮氣躁地說,“沒有槍,就拿個什麽特殊物品示範一下,殺雞儆猴——你不要講話,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不能殺人,你還不能打牆嗎?”


    林三酒很欣慰地打開了車門:“你比以前真的不同了。”


    “快閉嘴。”


    垃圾場裏是不缺塑料袋的;二人一人拿了一隻裝錢用的髒塑料袋,兜裏揣著枕頭套,身上還沾著垃圾場帶出來的汙漬,活像兩個乞丐,毫無自覺地走近了銀行大樓門口。


    林三酒從沒見過這麽古怪的門:它們並不是直通地麵的,反而是從地麵往上二三十公分處,才開出了一條條窄縫。二人學著別人的樣子,先各自挑了一條沒有人走的窄縫,這才抬起腳,半爬半鑽地側身進去了——半分鍾以後,二人總算從這麵牆的另一頭,重新探出了腦袋。


    “他們建樓的時候都喝醉了吧?”


    波西米亞抱怨著落下一隻腳,與林三酒一起站在了廳裏。明明外牆厚得足要爬半分鍾,但裏麵的小廳卻不大,不過幾百平方米;而且小廳裏連一扇窗戶也沒有,全靠整片散發著白光的天花板照亮。


    零零散散的小櫃台東一個西一個地分布在廳裏,隨心所欲地沒有一點兒章法,好像建築工人們連直線都排不齊。她們來回看了幾圈,也沒研究明白到底誰是銀行工作人員,錢又在哪兒;對視了一眼,二人幹脆麻利地掏出了枕頭套。


    半濕的布落下來,遮住了麵容,露出了眼睛。波西米亞抬起一根戴著好幾個戒指的食指,舉向天花板,高聲喊道:“都別動,打劫了!”


    明明是你們強烈要求讓林三酒輕鬆一下的,結果等真的輕鬆了,我又在本章說裏發現了很多憂心忡忡,仔細找末日世界的蛛絲馬跡……你們找不到的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這群被迫害妄想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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