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話的時候一般都沒有好事,不說也罷。”另一個“林三酒”轉過身,給了“盧澤”一個冷冷的眼神。“我在船上設置爆破彈的時候,你都幹什麽了?”


    爆破彈?


    林三酒剛剛心中一緊,以為他們指的是exodus,卻聽“盧澤”帶著幾分諷刺地笑了一笑:“如你吩咐,我當時正監視著林三酒和人偶師。他們分頭去了兩個控製室,我隻能從攝像監視器裏才能兼顧兩頭嘛。”


    越海號上……早就被設置好爆破彈了?


    “這最好是實話。”


    “林三酒”走上兩步,盯住了他的眼睛:“因為我覺得太巧了。偏偏是我沒跟在你身邊的時候,譚章和她出現在了一個地方,接著就被她殺了。我能怎麽辦?隻好把爆破時間延後。”


    原來是這樣,林三酒在心裏暗暗呼了一口氣。


    譚章死了以後,十二人格就失去了唯一一個能載他們離開越海號的駕駛員;所以他們才不得不“成為”她的同伴,借助她的力量在異星球上降落,再找機會返回碧落黃泉。


    但一早就設置好的爆破彈卻沒有機會收回來了。


    就在剛才,越海號連帶著她的日記卡一起,在爆炸之中化為了碎片。


    她抬起仍然有點兒發顫的手,試著召喚了一次日記卡。


    “你總是不信任我。”


    “盧澤”的神色,讓人覺得他好像正感到十分乏味無聊一樣;除了12之外,林三酒想不出她還曾從誰的臉上見過相同的神色了——“你救了我一命,我沒有理由破壞你的計劃嘛。”


    “可惜你有人格缺陷,並不知道什麽叫做感恩。”另一個“林三酒”轉過身,走向了操作台,“當初盧澤發現了你的存在,被嚇得六神無主地來找我,求我驅逐你。現在想想,也許那不是一個壞主意。”


    “你可真狠心。”12捂住心口,一副十分受傷的樣子:“你知道我為了你,什麽都願意幹的。”


    “為了我,還是為了解決我?”


    “林三酒”頭也沒抬,在操作台上好奇地掃視了幾圈,輕聲說:“……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腦袋上懸著一把劍。不過很可惜,這就是你們下半輩子不得不麵對的現實。”


    12這一次,什麽話也沒能說出口。


    “滾下去,”假林三酒命令道,“換一個人上來,換誰都行。”


    盧澤的身體定定地站在原地,就像一具被抽掉了靈魂的人偶。過了幾秒,他身子一顫,眼睛裏重新亮起了光。


    這一次,同樣一張麵孔柔軟了下來,浮起了微妙、奇異的溫柔旖旎。他眼波流轉之間,閃爍著令人驚心動魄的水澤;僅僅是張開嘴唇、轉過麵龐這樣的小動作,就叫林三酒激靈靈地明白了這一個人格是誰。


    另一個“林三酒”回頭看了看,哼了一聲,舉止帶了幾分孩子氣。


    “這不是我們的情種小姐嘛。”


    “你們的事情和我無關。”盧澤的聲音柔和沙啞下來,仿佛籠了一層煙霧。“我上次已經做了你讓我去做的事。我很不喜歡那樣。”


    “這就是你失敗得一塌糊塗的借口?”假林三酒一擺手,“算了吧,我要開始辦事了。”


    隨著bliss沉默下來,她抬起頭,喊了一聲“莎萊斯!”——在係統回應了以後,她揚聲問道:“我們究竟能不能到達碧落黃泉?”


    “取決於t-14同位軸心放射素的供給量和第九核心區裏的粒子位移幅度。”就像是當初回答林三酒時那樣,莎萊斯的回答裏摻雜了大量叫人聽不懂的專有名詞;必須得從它的回答中刨去專有名詞,僅提煉出邏輯鏈條,才能勉強明白一個大概。那個假林三酒試著問了幾個問題,最終總算是放棄了努力:“……好,那麽我要更改目的地。”


    “請說。”


    莎萊斯順從地接受了新命令——“林三酒”提供的新地址,似乎位於碧落區的中央,一個繁華忙碌的區域。


    “為什麽……為什麽它會聽你的命令?”bliss忍不住開了口,“她應該還在這個船上,這個係統怎麽會沒發現同時存在兩個林三酒?”


    “我又不傻。”那個“林三酒”聳聳肩,“自從毛人兄弟告訴我這艘船的存在,我就做好準備了。如果你現在去打開她的房間門,你隻會看見一片濃霧,卻看不見她。她早被隔在另一個‘泡泡’裏了——有意思吧?”


    她尾音忍不住得意似的微微一揚,頓時叫林三酒肯定了:這個人一定是麓鹽。不知為什麽,這個小姑娘似乎對一切都充滿了興趣。她原本以為這隻是麓鹽偽裝出來令人放鬆警惕的假象,但瞧她興致勃勃地打量操作台的樣子,似乎竟是她的本性。


    麓鹽東瞧瞧西看看地走近了林三酒所在的線路箱,伸手試著拽了拽——她立刻在裏麵死死地扣住了門,這才沒有叫她一把拉開。


    大概是以為箱門鎖上了,麓鹽轉身朝下一個角落走去。林三酒見她去遠了,咬緊嘴唇,無聲地將手中的日記卡慢慢舉了起來,湊近了箱門上被光映得白亮的縫隙。


    “說到那兩兄弟……”bliss抬眼觀察了一下麓鹽的神色,謹慎地開了口:“你到底把另一個人藏到哪兒去了?”


    “怎麽?”麓鹽突然笑了,“你難道對那種外貌平平無奇的男人也有興趣?”


    bliss麵色難看地抿起嘴,過了一會兒才歎了口氣:“……何必把別人都拽進這趟渾水裏?現在林三酒和人偶師都落進你的手裏了,你再也不用擔心了,目的已經達成了。”


    “你錯了。”小姑娘踢了踢地上豎起的一隻三角形金屬板,“且不說她現在還沒有變成人偶,根本不是安心的時候——就算她已經變成了人偶,我的計劃也隻完成了第一步而已,離目標還遠著呢。”


    說到這兒,她的語氣一點點沉了下去,連肩膀都繃緊了:“……我的目的,是要讓她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我要徹底後顧無憂。”


    後顧無憂?


    自己怎麽就成了她的心腹大患了?


    林三酒手中的卡片被微光照亮了,她卻微微轉過頭,望著麓鹽的背影皺起了眉毛。她思考了幾秒,這才忽然意識到最後一句話中的“她”指的不是自己——她如果真的變成人偶也就是一具死屍了,離“徹底消失”這個目標談不上“還遠著”。


    那個“她”是誰?


    bliss一時沒有出聲,趁著這個機會,林三酒趕緊借著光芒看了看手裏的日記卡。她猜得沒錯,日記卡被損壞之後才有可能重新被召喚出來;然而被摧毀的後遺症卻遠遠超出想象——卡片上的字句斷斷續續、模模糊糊,甚至還殘留著一片一片被火熏黑的殘痕,也不知還能不能消退了。


    她眯起眼睛,一點一點地辨認著卡片上的文字,簡直就像是從塵土裏尋找化石;看了一會兒,她忽然抬起頭,嘴唇不受控製地發起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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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這兒也沒什麽好看的了,”麓鹽朝bliss招招手,示意她跟上:“趁著現在沒人,我們該去拜訪一下人偶師了。”


    當二人走近門口的時候,身後金屬線路箱的門就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一隻鞋子輕輕地踩在了地上。


    麓鹽猛地一擰身,似乎連哪隻箱子打開了都沒看清,林三酒就驟然化作一條黑影朝她撲了上去——她張皇失措之下連忙往後急退幾步,但她體能、身手隻是尋常,不僅沒能從黑影下掙脫出去,卻眼看著就要摔到地上了。


    隻要抓住她,一切就有答案了!


    林三酒張手將那一隻從黎文溯江處得來的光環朝麓鹽脖子上砸了下去,滔天怒意仿佛化作厲風壓向了後者;她甚至不得不提醒自己控製力道,否則恐怕一把就要將麓鹽的脖子給擊斷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bliss卻忽然低喝了一聲“住手!”,重重撞了上來,猝不及防之下登時將她撞得一歪;僅僅是被她攔了這麽一瞬間的工夫,麓鹽已經重新站穩了腳跟,迅速抬腳衝向了房間另一頭。


    “別攔我!”林三酒一雙眼睛血紅血紅,“你要是再不從我眼前滾開,即使是你,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bliss喘著氣,麵色蒼白得像一張紙,腳下卻一動也沒有動。


    “抱歉……我不能讓你接近她。”她額頭上已經泛起了冷汗,顯然獨自麵對林三酒,也讓她隱約感到了壓力。“我真的希望這件事還有別的解決辦法,但是……對不起。”


    就在她話音一落的時候,屬於盧澤的身體微微一花,從其中滾落出了一個又一個的人影:第一個爬起來的是12,卷曲的棕黑色劉海下,仍然掛著那副滿不在乎的笑;第二個是黑市中的那個小男孩,掃了一眼林三酒的時候,目光尖利得仿佛能刺透她;第三個是曾經假扮成波西米亞的那一個陌生男人,一雙眼睛分得開開的……


    人影們迅速凝實起來,變成了一個個真人,讓房間一下子擁擠起來。仍然保持著林三酒模樣的麓鹽,此時站在眾多人格的後方,餘驚未消。


    “你是什麽意思?”


    林三酒的目光越過眾多人格,死死地釘在了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上。她舉起手中文字殘缺不全的日記卡,咬著後牙問道:“你為什麽說盧澤早就死了?”


    誒想不到比自己預料中的更早寫完了……早知道就讓你們等等了嘛,多幾個訂閱還能在榜單上爬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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