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浮槎,中央樓閣位置。


    距離許道進入閉關狀態過去了兩三個月的時間,英雄大會也已經召開兩三個月。


    如此時間對於金丹道師們而言,雖然依舊不值一提,但是鱷龜道師等人守在百裏浮槎上,等待的是越發焦急了。


    這也怪不了他們是皇帝不急太監急,而是最近兩三個月當中,英雄會的事情即便是拖拖拉拉的,也已經全部商定完成。


    甚至就連討伐鯤鯨真人的一應準備工作,也已經在進行。


    又因為眾人都是修道中人、且來人都有準備的緣故,現在又不需要多少日功夫,幾乎三五日就能開拔,趕赴虞淵,討伐鯤鯨!


    可以說,此時的英雄大會就隻剩下最後的兩件事情。


    一是排座位,論權柄,將趕過來的三四十個西海金丹,劃分成三六九等,好方便決定職權,以及戰後瓜分利益。


    二便是定下眾人要出行討伐鯤鯨真人的具體日期,不可以再繼續耽擱下去了。


    可是許道這個名義上的盟主,遲遲都沒有出關,兩件大事壓根就無法完成。


    先不提定下出行日期這等最重要的事情,即便是前者,要將眾道師劃分三六九等,鱷龜道師等人就十分期盼著許道能夠出關,來力壓群雄,懾服所有的西海金丹。


    當然了,依照鱷龜道師等人千年的道行,以及海盟大陣的加持,它們三人聯起手來,也能將其餘的金丹道師壓下。


    隻是許道才是名義上的盟主,非是到了實在是沒辦法的地步,鱷龜等人壓根就不想去耗費自家氣力、消耗自家威望,來為整個海盟辦事。


    畢竟現在的海盟,已經不是它們獨有了。


    甚至在暗地裏,鱷龜、梟鳥、白虎三個老道師碰在一起,不住的就會議論:


    “這豎子,之所以故意的在這個時候閉關,莫非就是存的這個打算,想要讓我等三人替他擺平一切之後,然後他再出來發號施令,裝裝好人,而所有髒活爛活,就全都由我們幹了?”


    這一日,中央樓閣。


    梟鳥道師看著堂中人頭濟濟,但是卻又嘈雜紛亂,毫無秩序,它再次忍不住的破口大罵起來:“姓許的,這廝為何還不出關,他是不想做這個盟主了麽?”


    當然了,當著這麽多西海金丹的麵,梟鳥道師也隻是暗地裏用神識,傳音給其他人,它還隻敢和自己的兩個兄弟罵咧,不敢將尤冰扯進來。


    痛罵著,梟鳥道師也瞅了眼就在堂中坐著的尤冰。


    時隔多日,尤冰終於又一次肯離開白骨樓,來摻和此英雄大會了。


    她的這一個舉動,也讓西海中的其餘金丹道師們聞風而動,以為這次是許道要出關、因此今天的這一次堂會,堂口當中的人格外多,格外的雜。


    除了零星的幾個還流連在百裏浮槎的繁華熱鬧之中,其餘該來的全都已經來了。


    可是讓眾人失望的是,從天明時日,一直到下午,整整一個白天就要過去了,許道依舊沒有現身。


    前來與會的尤冰,同樣也是端坐在高台之上,閉目養神,偶爾才會睜開眼,聽周遭的西海金丹們議論幾句。


    而在英雄大會召開的兩個多月時間裏麵,眾人應該商討的,早就已經商討完畢,一些事情更是反複的拉扯和糾結過,翻來覆去的討論過三四次,實在是再無多少東西,值得再去議論。


    一個白天的功夫對於金丹道師而言,頗是短暫,眾人平日裏閉目養神,一下子就能夠過去。


    但是誰讓今天來的西海金丹格外之多,大家又都是金丹道師,往常是跺一跺腳,一方島嶼就會抖三抖的存在。


    結果現在卻是被人叫到一起,幹坐著,近乎被晾著一般,是個人心中都會有所不滿。


    一開始,眾多的西海金丹還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相互叨嘮幾句,混個臉熟。但是當瞧見鱷龜道師等人老神在在之後,終於有人忍耐不住:


    “今日既然無事,三位道長為何又將我等眾人都喚了過來?”


    一個身形矮小,身著紅袍的道師從堂中站起,它麵帶怒氣的望著鱷龜三人。


    鱷龜、梟鳥、白虎三人正在暗中痛罵著許道,陡然一聽見堂中有人質問自己,都有些發怔。


    它們從痛罵中回過神來,頓時感到又好氣又好笑。


    此三人沒有想到,許道沒有出關,晾著了大家,結果第一個被發難的對象,竟然是它們三人。


    當中情緒最容易上頭的梟鳥道師,當即就淩著眼睛,狠狠地看向那個說話的道師。


    梟鳥目中冷意吞吐不定,心中暗喝著:“貧道奈何不了那姓許的,還奈何不了你這雜等金丹不成?“


    梟鳥道師騰騰的就站起身子,立刻就要運動法力,將紅衣道師給壓下去。


    而對方見梟鳥道師如此的態度,也不是一個吃硬的性格,同樣是眼神冷厲。


    並且除了它之外,就在它的身旁還有三個金丹道師一並也站了起來,冷冷的看向梟鳥道師等人。


    梟鳥見狀,它絲毫都沒有感到畏懼,反而怒極反笑,笑著說:“好呀,閣下並非是一人妄議大事,還有同夥!爾等四人,是想一並的和本道較量較量?“


    那紅衣道師,硬頂著說:“然也!素來就聽聞海盟中,以梟鳥道師的性子最是熱烈似火,今日本尊就來討教一番,和你比試一下火法。”


    紅衣道師在挑釁了梟鳥道師之後,居然還別有意味的說到:“我等恭候許道長多日,許道長卻仍舊沒有出關,依貧道看,定是爾等三人故意隱瞞不報,隔絕內外,想要壞了大事情!”


    它將在場眾人心中的不滿給挑了出來,但又不是對著許道發難,而是衝著梟鳥道師等人。


    此話讓梟鳥道師更是氣極,它身旁的鱷龜道師和白虎道師,同樣也是感覺冤得慌。


    其中鱷龜道師立刻就傳音給尤冰,讓尤冰站出來解釋一番,好洗脫它們三人的委屈。


    但是尤冰如何看不出來,堂中這紅衣服的道師是故意如此說的,對方現在隻是在尋鱷龜道師等人的麻煩,並不想一上來就得罪許道和她。


    尤冰恐怕隻有失了智,才會現在跳出來,讓許道去替鱷龜道師三人擋箭。


    並且尤冰也早就知道梟鳥道師等人這些天以來,一邊是不忿於許道的閉關,一邊也是故意的放縱西海金丹們積攢怒氣。


    因此今日看見這一幕,尤冰除了詫異之外,也是感到好笑,她十分樂得看見鱷龜道師等人被發難。


    於是尤冰置若罔聞,依舊是闔目養神,繼續端正的坐在蒲團上,渾身散發出一股清冷絕物的氣質。


    鱷龜道師見尤冰不肯站出來,貌似老好人的它也是在心中暗罵:“奸夫淫婦,成心的就是想看我兄弟三人的笑話!”


    罵歸罵,但是梟鳥道師已經跳出來和堂中金丹發生了衝突,並且對方不隻是一人,它們三人同氣連枝,也不得不站出來。


    “這位道友,今日你便先噤聲罷!”


    旁邊的白虎道師,出手和出聲比鱷龜道師要更迅速,它幾乎是在梟鳥道師叫囂之後,就醞釀著法力,一等紅衣服的道師諷刺出聲,白虎道師就猛烈的咆孝出聲。


    吼!


    一陣狂風,從中央樓閣中刮起來,猶如刀劈劍砍,那紅衣服道師身前的桌椅,頓時就坍塌成了粉末,而其他金丹道師跟前的桌椅,則是半點損傷都沒有。


    緊接著白虎道師之後,梟鳥道師也是猛地就吐出一口黑紅色的火焰。


    休!


    它吐出,一並用神識叫囂:“火法?就憑你,也想和本道比試火法,你配麽?但是今日你是客,本道就難得的成全你!”


    呼呼!


    瞧見堂中真個動手起來,堂中的三十多個金丹道師全都被驚動了,閉目養神的睜開眼睛,閑談打趣的扭過頭顱,看著窗外的收回視線。


    奇形怪狀、麵色不一的西海金丹們,眼底裏卻是都露出看熱鬧之色:“終於打起來了。”


    就連尤冰自己,她也是睜開了眼睛,好整以暇的看過去。


    當場,還有人大笑起來:“哈哈哈!今日諸位的火氣,怎的如此燥熱?不過打一架也好!”


    “正是,素來就聽聞梟道友的火法精妙,一口南明離火可以焚山煮海,今日道友就展現給我等瞧瞧唄!”


    不少道師都露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還扇風點火:“狠話已經撂出來了,二位,看你們的了!”


    哐哐哐!


    中央樓閣的門窗,頓時全都洞開,一些愛惜身子的西海金丹,都跳窗而出,浮空站在窗外看熱鬧。


    隻有尤冰等自恃法力高強的道師,繼續端坐在堂中,並無半點動作。


    而對於怒氣上頭,動起手來的梟鳥道師等人而言,其他的金丹道師出走,正好也空出了場子,能夠讓它們更加大膽的出手。


    轟!


    一道道法力,在樓閣中噴湧,梟鳥道師使出了南明離火,對麵的紅衣道師也是張口,吐出了一口火焰。


    其顏色如同鮮血般刺目,甫一吐出,就散發出濃鬱的血腥氣,將議事堂中所有酒水、瓜果的香氣都壓下。


    兩股火焰在堂中撞擊、絞纏、吞噬,光色迸發。


    讓其餘的金丹道師,全都感覺大開眼界。它們頓時發現,那敢跳出來的紅衣道師,明顯也不是一個簡單貨色。


    但是當紅衣服道師的同夥,以及鱷龜道師、白虎道師,也要出手攻擊時,樓閣外突地響起了聲音:


    “好火法!”


    “二位道長,不如也來見識見識貧道的火法?”


    這說話聲帶著笑意,清晰的響在每一個金丹道師的耳中。


    紅衣道師陡一聽見,其正在和梟鳥較勁,便頭也不抬的喝出聲音:“哪來的家夥,剛才不站出來,現在又叫囂個甚!等爺爺收拾了這措鳥,再來和你比試!”


    而性子爆裂的梟鳥道師,在聽見樓外的叫聲後,卻是一反常態的麵色凝重,它連忙扭頭,循聲看過去。


    不隻是梟鳥道師一人,中央樓閣內的鱷龜、白虎,以及尤冰,全都抬頭,循聲而視。


    紅衣服道師的同夥發覺不對勁,沒有再出手,而是警覺的觀察四周。


    眾人繼續聽見那輕笑聲響起:


    “這位道友說笑了,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何須等待之後?”


    紅衣服道師也反應過來,它心中一跳,意識到是有厲害的家夥來了,暗想:“莫非是那傳聞中的一品金丹、海盟盟主,過來了!”


    於是它頓了頓,便要出聲詢問對方。


    但是誰知道,立刻有呼呼的風雷聲響起。


    一道金燦燦的火焰突然從樓閣的四麵八方出現,湧入了樓閣中,然後避開眾人,隻是往樓中的血色異火、黑紅南明離火兩團火焰,撲過去。


    兩團火焰,當場就被一口吞下了,驚得紅衣道師和梟鳥道師連忙中斷法術,省得惹火上身。


    劈裏啪啦!


    湧入樓閣的金焰,雖然避開了眾金丹,但是卻沒有避開樓閣本身,由靈木、精鐵、磚石、玉石等物打造而成堅固樓閣,其竟然像是蠟燭一般輕易融化。


    如此一幕,讓仍然留在樓中的金丹道師們紛紛起身,跳到窗外的金丹道師們不得不後退數丈。


    卡卡!


    一隻大手出現在中央樓閣上空,捏住了樓閣屋簷頂角,然後輕輕捏走,攝入了手中。


    樓中的紅衣道師、梟鳥道師、鱷龜、白虎、尤冰等人,頂上一空,全都出現在了天穹下,他們仰頭一看。


    本是午後日落,霧氣上蒸的天景,不應有太陽,但是一輪金日,正懸掛在他們的頭頂上,大放光熱!


    金燦燦的日光,瀑布般流下,熔融如金絲。


    樓閣邊上的西海金丹們,也是癡愣愣看著頂上一幕。


    一道人影從金日中走出,一手托著熔融狀態的樓閣屋頂,一手負在身後,俯視著看向樓中紅衣道師、梟鳥道師。


    此人正是許道。


    他唇紅齒白,笑吟吟到:


    “二位道友,貧道這火法,如何?”


    現場寂靜。


    足足沉默數個呼吸後,方才有叫聲急切的響起:


    “參見盟主!”


    其聲高亢而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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