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湧的法力從許道的蛟龍軀體上湧現,一幢恍若海市蜃樓般的景象,出現在了天空中,內裏積土成堆、陣法隱現,霎時就將紅鬼遺留下的四塊殘軀都籠罩住。


    許道以一敵四,動用了自己蛻變過後的內天地。


    在內天地的接引下,濃濃的星光從九天垂落,穿透了四周雲霧,被他呼吸吞吐,納入了腹中。


    於是在和四塊鬼軀的爭鬥中,許道越鬥越勇,雖然法力有所消耗,但是程度微乎其微,估量著計算,他至少得繼續鬥個七日七夜,方才會體內的法力枯竭。


    而反觀紅鬼那邊,它說遺留的四塊殘軀,其釋放出騰騰鬼氣之後,一鼓作氣、再而衰,僅僅僵持了片刻,四頭厲鬼身上的威壓就降低不少,不斷往枯竭的程度衰去。


    遠處掙紮的紅鬼道師望見了這一幕,它心中大急:


    “撐住啊!”


    紅鬼大叫,希望自己的秘法還能繼續撐住一些時間,好讓許道騰不出手來收拾他,讓它趁機逃掉。


    但是下一刻,紅鬼再度心生絕望,它的四具鬼軀甫一衰敗,竟然不能再和許道僵持一息。


    隻見一陣金光在許道的身上湧起,宛若實質一般,落在了四塊鬼軀身上。


    浮現在許道周遭的小黃天轟然震動,一股磅礴的威壓出現,其一放一收,海市蜃樓宛若人般在呼吸吞吐。


    而就在這一呼吸當中,紅鬼的四個鬼軀當即就消失在了半空中。


    紅鬼瞪大了眼睛,連掙紮的動作都一時停住了,它失聲道:“這、這是何種神通!?”


    這是許道先以蛟龍之軀抗衡四具厲鬼,等待厲鬼氣機一低落,他就讓顯露的小黃天虛實轉化,讓之顯現於外界,猶如囚籠般籠罩住敵人,然後伺機一口吞了進去。


    此手段就好似傳聞中的袖裏乾坤神通一般,能攝取收敵。


    對於許道來說,這手段用來對付實力差不多的敵人,或許不太實用,但是對付法力枯竭、心神不穩的敵人來說,卻是極為合適,能夠讓他迅速的解決戰鬥。


    心有靈犀般,在紅鬼道師發怔的當頭,許道也及時地抬起頭,望向了它。


    兩人隔空對視,紅鬼道師當即悚然,麵上大急。


    它噗的就咬破舌尖,吐出了一口真氣精血,讓其整個頭顱滾燙,宛如著火了一般,然後奮力掙紮,企圖抓住這最後的關頭,逃脫出去。


    而許道瞧見對方的模樣,並未被其舉動影響。


    一陣雲霧變幻,他忽地就收了龐大蛟龍之軀,從朦朧霧氣中走出,化作成了一黑袍的少年道人模樣。


    許道提著袖子,壓了壓袖袍,彷佛剛剛飽餐一頓的食客一般。


    他伸出手從腦後取出了發簪狀的法寶,法寶落在手中,迎風便長,倏忽間就變作成了一人長的竹竿模樣,通體微黃,晶瑩如玉。


    許道當即盤膝而坐,身下又有雲霧翻滾,結成了一張雲床。


    他端坐在雲床上,輕輕晃了晃手中的黃竹竿,便於一根細細的絲線在竿頭浮現,其亮晶晶的,帶著點墨意,一直往外延伸。


    延伸到了極遠處,便和紅鬼道師脖頸上的細絲連在了一起。


    一道喊話聲也順著絲線,傳遞到了紅鬼道師的耳朵之中:


    “道友,認命罷。”話聲中帶著些笑意。


    紅鬼道師聽見,半分認命的想法都沒有。


    一口精血不成,它複吐出了兩口三口、四口五口,拚著腦中的金丹當場破碎掉,也想逃脫出去。


    在如此不計消耗之下,它雖然沒能將脖頸上的絲線燒斷扯斷,但拖著絲線,成功的往前方拱了拱。


    遠處雲床上,許道察覺到一股巨力從手中竹竿傳來,像是要將整根山海竿都從他手中拖走一般,臉色也是變化。


    他微眯起眼睛:“好一條不服輸的大魚。”


    許道來了興致,他將雙手都放在了山海竿上,和掙紮的紅鬼角力。


    但是他並未和紅鬼道士硬碰硬,而是一收一放,時而定住身子,時而又將釣線放長,讓紅鬼扯著釣線逃出一段距離。


    紅鬼初時不知許道的用意,每當自己成功的逃出一段距離後,都會心氣大增,更加賣命的往前拱。


    但如此反複數次之後,它反應過來,在心中破口大罵:“豎子!竟敢拿本座當魚遛!”


    雖然意識到了許道在消耗它的法力,但是身處於許道的法寶之下的,它除了能夠奮力掙紮之外,別無他法。


    特別是在幾次三番之下,紅鬼已經是精血枯竭,腦中的金丹都暗澹了。它若是想要再養精蓄銳,趁著許道收杆時再奮力一搏,也已經是沒戲。


    一時間,紅鬼道師不知自己究竟該如何是好。好在許道並沒有讓它糾結太久。


    許道雖不知紅鬼道師心中的所思所想,但是他敏銳的就從對方舉動上,察覺到了紅鬼疲憊且惶恐,正是他收杆的大好時機。,


    而且就在剛剛的“溜魚”之間,他也將收入內天地的四塊鬼軀,徹底的鎮壓住,再無隱患。


    於是許道大笑著,雙手握住山海竿,狠狠的一振杆,便將紅鬼道師從遠處扯將過來。


    一聲驚叫,在空中炸響:“不!”


    紅鬼道師雙目圓睜,其頭顱在高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滾滾如火球,晃眼間便落到了許道的跟前


    成功收杆,許道盤坐著,笑吟吟的看著來客:


    “道友,是汝未能掙脫,是殺是剮,這可怨不得貧道了。”


    紅鬼被巨力裹挾,頭腦正恍忽,但一聽許道這話,它脫口就叫到:“再給一個機會!道長再給個機會!”


    誰知許道撫了撫自己的腹部,輕笑出聲:“不可,貧道腹中空蕩,饑渴難耐,正需要借道友的金丹一食,以增氣力。”


    話說完,他便伸出了手,往紅鬼的頭顱抓去。


    “啊啊啊!”


    紅鬼厲吼,口吐赤焰、目射紅光,想要反擊:“滾開!”


    許道雖然是化作為了人身,一身武力遠不及蛟龍狀態時那般強橫,但是他的體魄素質還在那,其五指修長,猶如金鐵般,火焰不焚、紅光不壞,輕輕的就按在了紅鬼頭顱之上。


    並有一股磅礴的威壓,從許道周身的小黃天虛影中放出,讓紅鬼頭顱落入他手中後,不自覺的就被威壓逼迫,形態縮小,轉而由數丈大小變成了南瓜一般大。


    此時的紅鬼道師,算是徹底的栽在了許道的手中。


    許道現在可以將對方搓圓捏扁,任意施展。


    許道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頭顱,目中金光閃爍。他發現紅鬼腦中的金丹雖然暗澹,並出現了裂紋,但好在還沒有破碎掉。


    “貨色尚可。”


    許道的眼中露出滿意之色,正當他準備將紅鬼鎮壓到內天地中,慢慢炮製時,一陣怪笑聲卻在他的手中響了起來。


    紅鬼麵目猙獰而扭曲,周身的靈光靈焰熄滅,但是雙目中卻是騰起了一股戾意。


    它被許道如此折磨了一番,心中已經絕了逃脫性命的想法,因此膽氣恢複了,轉而大笑起來。


    紅鬼獰笑的望著許道,嘶吼:


    “小道士,你今日能夠吃我,興高采烈。不知他日你被人吃時,又該是何等的愁眉苦臉、無能絕望!”


    “你我生於西海,不修正法,不得功德,皆是螻蟻魚肉!哈哈哈!”


    厲喝聲響起,紅鬼齒間帶血,一口尖牙咬得崩碎:“不要以為你丹成上品,就真個有能成仙不死的可能!”


    這厲喝聲和大笑聲,充滿了恨意和暢快之色,似乎紅鬼道師篤定許道有朝一日,也會落得今日的下場。


    許道聽見此言,手上的動作微頓,他冷笑說:“道友何故用言語來拖延時間,可是有其他的伴當在四周候著?”


    說話間,許道心中警醒,將神識全數放出,彌漫在四周。


    但洞悉了上下六百丈的範圍之後,他發現除了底下的大赤島之上,攻防戰鬥正如火如荼之外,周遭再無異樣,毫無有人蹲守的痕跡。


    並且此刻尤冰也已經率領著白骨島的大軍趕到,與大赤島對峙。


    白骨島將大赤島圍了個水泄不通,四麵圍攻,若是還有其他的金丹道師趕來,尤冰等人必然會先一步示警許道。


    這時紅鬼的嗤笑聲響起,它大罵道:


    “有個屁的伴當!這西海中的金丹,不前來撿本座的屍首、不趁火打劫就已經是好不過的了,怎可能有人會前來助我。爾太高看本座了!”


    言語間,紅鬼也是仰天嘶吼:“也是悔不該當初,未曾躋身於海盟!要是有,今日或可就逃脫一條性命。”


    許道聽著紅鬼這些言語,頓覺對方有些聒噪。


    但是他定心一思索,發現紅鬼確實不像是在用言語拖延時間,而更像是自暴自棄,趁著最後的機會大放厥詞、絮絮叨叨。


    於是許道抓著紅鬼頭顱,沉聲問:“不知閣下口中所謂的‘不修正法、不得功德’,究竟是何意?”


    紅鬼一聽許道這話,它口中的聲音戛然而止,怔了怔,然後立刻大笑起來:


    “原來你這家夥還不知西海究竟是個甚麽旮遝,自己又究竟是什麽貨色!哈哈哈!”


    這次的大笑,紅鬼笑的涕泗橫流,一副極為幸災樂禍的模樣:


    “也對也對!爾等皆是外來戶,在西海中無甚交集,況且你又是初成金丹,不知道也是正常!”


    許道微皺眉頭,沉聲道:“煩請道友解釋!”


    他在手上用上了力道,強勁的法力湧動,像是要當場將紅鬼的頭顱捏碎一般。


    紅鬼吃痛,口中的大笑聲戛然而止,轉而變成了慘嚎聲。


    可這紅鬼不知是哪來的膽色,它竟然忍耐著疼痛,大叫到:“不說不說!除非你甘願放本道一條生路,本道才說。”


    紅鬼重複的急聲大叫:“道友若是願意手下留情,某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許道臉上露出輕笑,隨口就答道:“善!你若言語,貧道必然放手。”


    他將眼中的冷意掩藏下,準備先答應對方,等賺得對方的消息後,再行其他。


    可誰知紅鬼這時又叫到:


    “既然如此,道友必須先以金丹起誓,道心作賭,天地為證,若違此誓,異日你必當道途崩裂,成仙路斷!”


    正輕笑著的許道,臉上的笑容就此凝固。


    他曾數次與敵人虛與委蛇過,但卻還沒有用自己的道心起過誓。再加上他最近才結丹成功的,金丹起誓方麵更是連試都沒有試過,也不知用了會不會有所後果。


    況且,現在是他許某人占據了上風,並非是身臨險境、不得不賭咒發誓的情況。


    古雖有真人言:“要盟也,神不聽。”但是非要挾、威脅的盟約,古之真人卻沒有言語過其中的厲害。


    紅鬼見許道沉默,扭曲的鬼臉上繼續怪笑:


    “道友,你丹成上品,縱使是生在西海,也與吾等泥淖之輩不同。萬不要敗壞自家的道心,為天地所厭棄了。”


    “哈哈哈!當今之世,天地嚴酷,道友若是背信棄義,雖然並非一定就不能成仙。但又何必徒增困擾呢?”


    紅鬼此言更是戳中了許道的思量,讓他眉頭更皺。


    許道心中暗思:”“確實,正如此獠所言,無故而違背誓約,即便不被天地厭棄,但終歸會對自己的道心有所折損。我又何必如此呢?須知成仙之關隘,凶險更甚於結丹,史書中因一絲之不足而功虧一簣者,不再少數!”


    許道望著手中的紅鬼,心中動搖。


    對方能讓他以“金丹、道心、天地”三者起誓,又口出“天地嚴酷”之語……此等皆是他聞所未聞的東西,更讓他好奇這一金丹道師究竟知曉些什麽秘辛!


    而紅鬼道師望見了許道臉上的猶豫,則是大喜過望。


    它在腦中大叫:“沒料到本道大發厥詞,竟能觸動這凶人!快些快些,快些答應!”它頓覺險境峰回路轉,自己有了生機可尋,並生出一絲懊悔:“早知如此,應當先用此法!”


    紅鬼道師催促許道:“道友快些起誓!”


    許道聽見催促,低頭看了對方一眼,卻是麵上突地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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