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隻是苦竹道師麵容扭曲,周遭的其他道人聽見,全都驚愕,以為是自己產生了幻聽:


    “什麽?觀主剛剛說了什麽?”


    “觀主瞧上了金槍道長!”


    尤冰的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在人群中掀起了軒然大波,不少人腳步踉蹌,急忙的往跟前湊, 想要聽得更加清楚。


    還有人感覺難以置信,心中破滅,想要問問尤冰剛才的話是真是假。


    百花坊的廢墟上,道人們議論紛紛。


    其中白金島的那幾個道士,則是心中又驚又喜:“金槍道長入了白骨觀主的眼,那麽我白金島和白骨島, 豈不是成了姻親!”


    他們剛剛還在為許道斬了尋海使者、得罪了一尊金丹道師而擔憂,結果許道又砸給了他們一個大驚喜, 讓白金島眾人道士的心情陡漲陡落, 頗是刺激。


    其中金十三就站在尤冰的跟前,眼睛睜大,口齒都微張,同樣是被尤冰的話給震驚到了。


    金十三的心情或許是現場眾人之中,最是複雜的。因為正是她去叫的“白骨觀主”,否則等白骨島的道士通知到尤冰,尤冰又做出回應,指不定還要耽擱多少功夫。


    她在腦殼中轟然想到:“難怪我遞進去條子後,這白骨觀主問了問金槍道長之後, 立刻就出關了!莫非她當時在閉關中,就瞧上了金槍道長?一見鍾情麽……”


    不隻是現場的眾人驚愕, 許道身為當事人, 他也是狠狠的驚訝了一下,差點就咬到自己的舌頭。


    和尤冰見麵, 他自然是極為開心和驚喜, 但著實是沒有想到, 對方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娶不娶”!


    許道本來準備打招呼的話, 一時間都噎在了口中, 不知自己究竟還說些什麽。


    結果還沒等他回過神來,旁邊的苦竹道師卻是率先反應過來,受了刺激一般大叫:“不可、不可!本尊不讚成。”


    苦竹道師麵容扭曲的盯著許道,臉上滿是不甘心和怨恨,他握著自己的竹杖,狠狠的跺了一下,將地麵轟得一震。


    另一邊,尤冰剛說完話,正饒有興趣的打量許道,觀察著許道的表情。


    她表情稍微有所緩和,結果就聽見了苦竹道師的大叫,其好看的眉毛因此就皺了起來,臉色轉冷。


    但無須她親自發話,現場就有譏笑聲響起來:“道長與觀主郎才女貌一對,哪裏輪得到你這個老家夥來反對!!!”


    是莊不凡在說話,他的身形在青紫飛劍上浮現,出聲長喝。


    喝完之後, 莊不凡接著還罵了一句:“穀樹皮的老家夥,也不撒潑尿看看你長個甚麽樣!”


    或許莊不凡是現場除了尤冰之外,最不吃驚的人了。他一邊罵著苦竹道師,一邊用眼神在許道和尤冰身上瞄來瞄去,臉色十分促狹。


    許道聽見莊不凡痛罵苦竹,又瞧見了對方臉上的促狹,頓時就知道雖然幾十年過去了,莊不凡此人還是從前那個跳脫的性子,甚至有些混不吝了。


    許道還記得,當初就是莊不凡帶著他吃了平生的第一頓花酒,似乎最後酒錢都沒付給別人。


    許道的腦中思緒紛亂,但是尤冰的眼神卻是清亮,她沒有理會苦竹道師的叫囂、也沒有搭理四周的驚愕聲。


    尤冰一步跨過,其動作迅速,幾乎是眨眼間就站立在了許道的跟前,並睜大了眼睛,仔細的打量著許道。


    許道本就是腦子混亂,眼下尤冰又幹脆跑到了他的跟前,還赤裸裸的緊盯著他,頓時讓他感到了幾絲羞赧感,都有點不敢和對方對視。


    結果他的眼神一偏,就偏到了尤冰身後的金十三身上。金十三身著紅裝錦衣,氣質和素白的尤冰相比,顯得鮮活熱烈許多。


    許道望著兩尊沒人,沒由來的又生出了幾絲心虛的感覺。


    於是他張著口,口中的話又是頓住。


    尤冰站在距離許道不到一丈的地方,其目光在許道的身上上下打量,細致而有耐心。但瞧見許道繼續支吾沒出聲,她的眉毛顰在一起,複出聲:


    “如何?”


    這兩個字吐出,雖然沒有剛才說話那麽震耳欲聾,畢竟她和許道已經站的非常之近距,並不需要特意的放大聲音。


    但是四周圍觀的人員都不是凡人,而是道人,且近處的都是正兒八經的築基道士,五感敏銳的很,因此立刻就聽清楚了尤冰的話。


    尤冰說話間還哼了一句,這落在圍觀人員的耳朵中,就是尤冰在冷哼,對許道的反應有些不滿。


    這讓眾人的心思頓時又活泛起來:“哈哈!好個不識好歹的金槍道長,有種的就直接拒了白骨觀主!”


    隻是在他們看來的冷哼聲,落在了許道的耳中,卻是尤冰在輕哼。


    許道都能看見尤冰剛才說話時,眼睛微眯、瓊鼻微動,在此女冷澹的表情下,藏著的是矜持和羞赧。


    瞧見對方的小表情,許道認得確實是自己的尤冰道友,頓時在心中大笑。


    他暗想到:“應該是這女道害羞才是,我許某人害羞作甚!”


    於是許道站在尤冰跟前,將腦中的想法全都鎮壓下,也不再去想對方的金丹威勢。他落落大方的朝著尤冰拱手,笑看著對方:


    “固所願,特來請爾!”


    尤冰聽見許道說出的這句話,冷澹的表情徹底瓦解。她定睛望著許道,臉上露出了明媚至極的笑容,燦爛而柔順。


    尤冰沒有拱手行禮,而是微微欠身:“一言為定,道友!”


    許道這時自然是幹脆的應承:“一言為定!”


    周遭的人等聽著兩人的對話,看著兩人的表情,紛紛更是驚愕。


    有女道人失神:“觀主竟然還有此等笑容!莫非世間真有好情郎,可觀主不是才和這道士見麵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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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男道人則是嫉妒的望著,暗罵許道:“好個不要臉的家夥,就不會再推辭一下麽,竟然坦然就受了!”


    他們著實是既羨慕又痛恨,全都恨不得用自己來將許道代替掉。


    隻是白骨觀主是島上的第一人,貴為道師,許道也是個煉罡近乎圓滿的道士,法力驚人、手段狠辣,這些人都隻敢在心中罵聲連連。


    一些機警的道人,一邊罵著許道,一邊立刻就高呼:“恭喜觀主、恭喜道長!”


    有人還提前就叫出:“恭賀觀主和道長喜結連理!郎才女貌!”


    叫的最厲害的,赫然就是不知什麽時候又跑回來了的龜族道士,它正拍手大呼,還動用神識,暗中催促龜子龜孫們,同他一起大聲恭賀。


    霎時間,殘破的戰場上,響起了一片恭祝和歡呼的聲音。此前緊張激烈的氣氛,在這時陡地就轉變了。


    隻有苦竹道師在叫囂過一陣子後,見沒人搭理他,此獠又叫出聲音:


    “白骨觀主,這道士初來乍到,名號連群英塔都沒有登上,你現在就急不可耐的選了他,不合規矩!”


    此獠打算講規矩說理了,但依舊沒有人理睬他,任由他在原地跺腳跺手杖,麵上憤恨無比。


    由不得苦竹道師不憤恨,要知道他之所以不遠數十萬裏的趕過來這裏,就是為了能夠成為白骨觀主的雙修道侶,然後借助對方的陰氣進行修行,並獲得整個白骨島的基業。


    本來他還竊喜,白骨島上居然就隻有他一個金丹道師趕過來了,再過兩年,十年之期滿,他身為金丹道師,無疑會有最大的可能成為白骨觀主的道侶。


    而且來之前,苦竹道師還多番打聽,探得白骨觀主恍若冰山,從來都是苦修,潔身自好,不與其他男道人私下相處。


    因此苦竹猜測,白骨觀主的元陰有不小的可能尚在!


    他對此頗有期待,若是能夠借得金丹元陰修行,其修為必然會得到大幅度的精進!


    可是今天許道的出現,頓時就將苦竹道師所有的設想和妄想,全都打落。


    結成金丹幾百年以來,苦竹道師還未遭受過如此大的失望,他眼中頓時冷意閃閃,殺機生出。


    苦竹道師聽著周遭人的供奉,瞧著許道和尤冰“眉來眼去”,在心中暗道:“真是情投意合、天生一對兒麽?那麽本尊便宰掉這姓金的!”


    此獠眼神閃爍,心裏對許道的殺意更盛,他琢磨著等許道落單或是出海時,他便尾隨上去暗殺了許道。


    苦竹道士暗想:“就算能完婚了,等白骨這廝變成了寡婦,本尊也就又有了機會。”


    他頓覺此計策頗有可行,唯一讓他可惜的,是他這個老家夥或許就隻能配寡婦了。


    計策定下,苦竹道師也就不再叫囂,而是冷哼一聲,將不甘都藏了下來。


    另外一邊的許道和尤冰,正互相打量著,沒有注意到苦竹動靜。但是莊不凡待著一旁,警惕著對方,卻是將苦竹的臉色看得一清二楚,察覺到殺意明顯。


    莊不凡心道:“這老家夥惡意不少,得告知一下許道她倆。”於是他神識晃動,聲音在許道、尤冰的耳邊響起。


    許道得了莊不凡這個提醒,頓時眉頭微皺,朝著對方暗中點了點頭。而尤冰則是臉上還帶著笑意,她沒有回應莊不凡,好似壓根就沒有聽見似的。


    尤冰環顧著周遭,忽清聲對其他人說:


    “今日之事,是我白骨島有失控製,還請諸位道友都早些回去休息。凡是今日在百花坊中當差或花銷的道友,都可以得到島上補償。”


    現場熱鬧,不斷的還有道人趕過來。


    為免事情鬧得更加大,尤冰直接就下了吩咐,讓執法堂的道士維持秩序,其餘的道士則是各司其職,趕緊的將人員散去,把問題解決掉。


    在此過程中,許道也是極為配合,幫了幫小忙。


    但他做的最多的,還是湊在了油碧玉車跟前,琢磨著該如何收服此寶貝。此車不僅能飛能遁,還能捆綁凶獸,絕對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寶貝。


    隻是原主白紙臉還沒有吐露應該如何收服,許道一時間又無法出手,便之隻能先將油碧玉車從地上搬起,暫且舉在了手中。


    時間流逝,諸個道人一一的退去,那苦竹道師也是一聲不吭的走回了自己在城中的居所。


    許道則是隨著尤冰,直接飛天,往中央冰山上飛去。剛剛見麵,兩人自然還有更多的事情要說,但也不方便在眾人的麵前談論,換個地方最好。


    而隨著尤冰下山的金十三,則是被留在了原地。


    她隨著白金島的一眾道士,望著許道同尤冰並肩而立,身影消失在冰山上,其神情別提有多複雜了。


    倒是其餘的白金島道士依舊高興地很,就差敲鑼打鼓了。


    許道和白骨觀主的身影出現在高處,也落入了其他白骨城之人的眼中。


    除卻忙碌到無法抬頭看天的人,整個白骨城都驚呼起來,城中掀起了更是巨大的軒然大波。


    本地人倒還罷了,有不少人祝福。但那些為了白骨觀主而來的道人,個個是如喪考妣,口中罵罵咧咧,都同苦竹道師一般感覺希望渺茫了。


    不一會兒,許道就隨著尤冰站在了冰山的最高處。


    此處距離山腳下城中的最高處,依舊三千餘丈高,一座精致的宮殿立在山巔,雲氣沉浮,冰凋玉琢,“白骨觀”三個字就掛在宮殿正門之上,恍若寒宮一般。


    山巔無人,靜謐的很。兩人沒有進入宮殿,就站在山巔邊上。


    眼下許道和尤冰單獨相處著,他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麽,其朝山下看著,發現能夠將大半個白骨城都收入眼中,朝四周看,則是可以洞悉白骨島附近千百裏。


    隻要不下雪,山巔的視野頗佳。


    尤冰也沉得住氣,她沒有再率先開口,而是用眼睛斜瞥著許道,等候許道先開口。


    許道瞧見對方臉上的輕笑,索性就拿剛剛在山腳下的事情來說事,以期望能打開兩人的話匣子:


    “城中的苦竹道師,似乎別有所圖,適才道友下山,為何隻是嗬斥了對方,而沒有同我、莊不凡,一起聯手打殺了那廝?”


    他甩了甩袖子,小小自傲的說:“貧道現在還是有幾分法力的!”


    和苦竹鬥法時,若不是對方瞄準了城中人口,用之威脅,許道和莊不凡的原計劃,是準備緩緩的割肉放血,進而解決掉對方。


    尤冰趕到,雖然成功解圍,但卻也沒有了更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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