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道立刻就開始動用腦筋,將潛龍令牌釋放出的這張陣圖,牢牢的記在腦中,纖毫畢現,無一處不清晰。


    煉化神女的過程才剛剛開始,現場其他道士也接到了相應任務,都如許道一般默默的參看起來。


    巨大的金色鳥籠中,靈光閃爍,氣機恢宏但卻還隱而未發,尚未洶湧。


    而就在巨大金色鳥籠之外,一更是龐大的身軀,已經盤旋著纏繞在了籠身之上,粗壯的鱗片和鳥籠相摩擦,發出了咯咯的金屬聲。


    隻是其首尾都隱藏在黑暗之中,讓人琢磨不清此軀體的主人究竟有多大。


    一道漠然的目光從黑暗中落下,靜靜的注視著鳥籠中的一切。


    許道等人待在其中,舉止不一,但全都清楚的落入了巨物的眼中,卻渾然不覺。


    良久之後,冷冽的聲音響起:“不錯,短短三十年,能集齊材料,又能從四方搜羅來眾多人才,爾等功不可沒!”


    巨物凝視鳥籠的目光挪動,移到了鳥籠的跟前。


    正有兩個身影站在那裏,一人身形佝僂,麵目蒼老,一人容貌陰鷙,金發金須。


    兩人聽見聲音,反應不已,麵目蒼老的連忙弓腰,口中恭敬的說到:“主上謬讚了,老朽隻不過是替閣中的打雜,處理些小事罷了,微末之功。”


    可老者的話還沒有說完,旁邊的金發金須男子便冷哼出聲:“為了抓住繁星島的賤婢,本尊可是出了不少血!區區一句誇獎,就想把本尊打發了?”


    老者聽見金發金須男子如此不客氣,當即麵上驚怒,轉頭怒視對方:“無禮!你、”


    但是對方聽見他的質問,眼神一瞥,冷哼著,體表的金光閃爍,凶悍氣機就壓在老者的身上,讓老者的麵色不由自主一白,如墜冰窖,口中再說不出一個字。


    咯咯!


    旁邊鳥籠上的巨物身軀顫動,在鳥籠上蠕動數下,一顆猙獰的蛇頭緩緩從黑暗中下沉,落在了鳥籠跟前,俯視著對峙的兩人。


    此蛇頭之頂上,頭角崢嶸,鱗甲華貴,身披七彩,正是許道曾經遠遠觀之的潛龍閣主。


    它的豎眸冰冷,定睛打量著那金發金須之人,張開口齒噴吐氣息,甕聲道:“金鷗,你想要何物?若是一死,本道現在便可成全你。”


    而被它打量的兩人,分別正是樂老和金鷗尊者。


    百寶庫中風起雲湧,將兩人的衣袍吹動不已,使其相互間的對峙也被瓦解的一幹二淨。


    金鷗被潛龍閣主打量,麵色頓時陰晴不定,他抬頭望著巨蛇狀態的潛龍閣主,卻沒有半點想發作的心思。


    金鷗尊者的腦中閃過念頭:“這廝的氣勢越發想強悍了,明明都沒有結丹,連蛟都不是,可氣勢卻比尋常的金丹還要駭然。”


    此人的臉色越發難堪,他一甩袖子,身形閃爍,負手就往百寶庫外遁去,隻是留下聲音:


    “小蛇,勿要忘了你我約定。桀、否則你就算真個修成了上品金丹,小心也守不住。就連這偌大的基業,若非眼下有貧道在,你還能撐得住幾時?”


    聲音在百寶庫中轟然回蕩,將庫中堆積如山的符錢、礦材推倒無數。


    潛龍閣主並未離開巨大鳥籠,它依舊盤旋在籠身上,注視對方放下狠話後離去。


    等到百寶庫的巨大鐵門一開一合,金鷗尊者的身影徹底消失之後,老方才大口喘息著,從剛才僵立的狀態中解脫而出。


    樂老的麵色依舊煞白,但是他的眼中並沒有後怕,反而露出狠色,低聲道:“主上,此雜毛頗是跋扈,不若將其也關入的籠中,和那繁星神女一並煉化了,也好為主上的化龍之路出一份力!”


    潛龍閣主沒有回答樂老的話,它將頭顱抬起,巨大的身形蠕動,再次沒入了黑暗之中。


    此巨物繼續打量向鳥籠中的二十七尊祭壇、以及那石雕般的繁星神女。


    樂老見潛龍閣主不回應,又是語氣低微的說:“若是主上擔心誤了正事,老朽可以……”


    他的話沒有說完,便聽頭頂傳來淡漠的聲音:“不必了。籠中之物,乃是本道特意選定的大藥,金鷗那廝放縱此物吞食數島,已經汙了其內的靈質,若是再將它也煉進去,隻怕會更加髒了本道大藥。”


    樂老聽見,目中頓時驚愕。


    他原以為繁星神女多吞了幾島,神魂壯大,對潛龍閣主來說會是一件好事,可沒想到竟然還是一件壞事。


    潛龍閣主似乎看透了樂老的心思,它的目光挪動,瞥了樂老一眼,聲色終於帶上了幾絲情緒,冷笑說:


    “不然你以為另外的兩個坊主,為何會如此情願的出手,替本道捕獲此物?”


    回應一句,潛龍閣主吐聲:“剛才之事,等本道功成後便賜你一顆大丹,到時候金鷗是殺是剮,你隨意為之。”


    樂老聽見,麵色頓時振奮,他將頭顱低的更低,恭聲說:“老奴別無所求,唯望主上得道功成而已。”


    輕笑聲響起,潛龍閣主的目光不再注視樂老,而是落在了鳥籠中一人的頭上。


    現場響起了它的輕咦聲:


    “此人不錯!竟將玄陣宗的真傳,掌握有十分之一。若是本道記得不錯,他還是四年前才得到了玄陣宗的傳承。其有符陣師之潛質,若是煉化的過程中出了岔子,其餘人都可以棄之,但此人卻得保下。”


    樂老一聽潛龍閣主的點評,腦中便想起一人,他連忙抬頭往巨大鳥籠中看去,立刻就發現籠身光色變化,清晰的顯露出了那人的身形。


    此人正是許道。


    許道這時已經將潛龍令給出的陣圖記憶完畢,他正閉著眼睛,一邊淩空比劃,一邊在腦中模擬如何布置出如此一方大陣。


    種種符籙陣紋,在他的兩手之中閃爍,變化莫測,隨意施展。


    正是這一幕吸引了潛龍閣主的注意。


    樂老也盯著許道,心中鬆了一口氣,暗道:“看來將符陣方麵的重任,交給此人處理是正確的!”


    樂老一直都是潛龍閣大總管,這大半年以來,也是他在安排金色鳥籠中的事情。


    直到最後因為能力不足,他才敲定了符陣、丹藥、器物三個方麵的主持人選後,退居幕後,同潛龍閣一同旁觀。


    而對於敲定的三個人選,樂老其實也惴惴不安,唯恐自己選錯了對象,妨礙到潛龍閣主的大事。好在如今聽見了潛龍閣主的誇讚,他頓時明白起碼三人之一的人選,他並沒有選錯。


    樂老眯眼,更加仔細的注視起許道的舉止。


    ………………


    金色鳥籠中。


    許道猛地睜開了眼睛,他雖然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籠外兩人的主要關注對象,但是行為舉止方麵,依舊半點都沒有放鬆。


    其緩緩的吐出一口氣,心神振奮,在心中繼續讚歎:


    “如此一方陣法,若是我將玄陣宗的一百零八道陣紋全部的掌握,興許花個六七年的時間,也能改良出來。而要是現在動手,以我的水平則得花個六七十年的時間才有可能。”


    “此陣的可行性極高,掌握在手後,相當於節約了我數年乃至數十年的功夫。”


    他所不知道的是,如果潛龍閣主和樂老兩人得知,他現在花費個六七十年就能改良出丹成陣法,對方對他評價定會再升一層樓。


    因為此改良陣法,乃是潛龍閣搜羅了西海眾多的符陣士,多方鑽研,耗費三十年,還請了某位擅長符陣的金丹道師出手,最終才定下了此陣法。


    定下陣圖之後,為免布置不出,又或者布置後啟用不了,潛龍閣又精心挑選包括許道在內的十九位符陣道士入內,這才敢開啟大陣。


    身為符陣道士的首領,許道參悟好了手中陣法,沒多想,當即就通過潛龍令,溝通起代表其他道士的十八個光點,做出種種安排。


    其餘的符陣道士中,雖然也有人掌握了不少玄陣宗的陣紋,符陣技藝精湛,甚至還有人比許道掌握的多幾道,但是他們都沒有從各自所得的陣圖中抬起頭來。


    乍一收到許道的傳令,眾人被驚醒,不少人都不爽。


    但是當看見許道給出的布陣思路,以及分配的任務後,他們稍加琢磨,心中立刻凜然:


    “咦!這傳話人的水平似乎不錯。”、“這是西海的哪一位符陣士?”、“我怎麽沒想到這個法子”……


    見十八個道士並未立刻回應,許道伸出手指彈了彈潛龍令,廣而告之:


    “諸位道友,籠中陣基已備,我等當勠力同心,即刻疏導靈力,混元合一,升起大陣!”


    一十八個光點晃動過後,雖有遲疑,但先後都傳回了訊息:“可。”


    “善。”


    許道盤膝而坐,他目視著金色鳥籠中的鉛汞江河,猛地一揮袖子,法力擊打而出:“諸位道友,興風作浪,即可驅鉛汞,凝結‘行水陣紋’。”


    一事功成,又有其他命令響起:


    “此時當搬山搗石,刻畫‘移山陣紋’。”


    ……


    “籠中地湧火蓮,煙氣衝霄,可作‘雲雨陣紋’。”


    ……


    “煞氣者汙濁,該當下沉;罡氣者狂躁,該當上衝。陰陽兩分,即刻操弄。”


    一道道命令,從許道所在的祭壇打出。


    他或是親自的在鳥籠中施展,或是同其他人一起動手,使得籠中很快就掀起了層層的靈光,光芒仿佛海浪般,在金色鳥籠中徘徊紛湧不止。


    嗡嗡!


    本隻是雛形的陣法,緩慢而又磅礴的運轉而起,讓整個金色的鳥籠都為之而戰栗。


    籠外的潛龍閣主注視著這一幕,豎眸晃動,心中露出極大的驚喜。


    它身旁的樂老,也麵色動容,為之而歡喜。


    而在籠內,除了負責符陣的道士之外,其餘的道士也被鳥籠動靜所驚醒,連忙的配合著陣法,開始自己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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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有人急忙出手,將出現損耗的陣旗立刻進行更換,更換不了當場煉製修複;還有人在鉛汞江河投入藥材,配比五行陰陽;還有人急忙的分配丹藥,送到各個祭壇上,令道士服用,免得抵禦不了籠中洶湧的靈氣。


    二十七尊祭壇,無一例外的都忙碌了起來。


    許道落在其中,雖然他需要打理關照的東西最多,但是他本就擅長分心而用,反倒是感覺並不棘手。


    他屢屢的從手頭事情上抽心而出,旁觀著整個陣法的運轉,包括鳥籠法器的變動。


    許道複讚歎:“九品丹成陣者,乃是企圖仿造天地,借助天地之偉力,灌注道人身上,天地作洪爐,熔煉道人,進而輔助道人結成大丹,拔擢大丹的品級……如今一見,果真名不虛傳,效用當真!”


    整個鳥籠中,萬千道氣息雜糅紛湧,寒風冷雨、烈火冰霜,千百種景象閃爍。


    而正中央被囚禁的繁星神女,浴火不化的身軀終於開始變化,其體表的白光被凍結,腦後的長發被削砍,肌膚血肉也開始潰散。


    雖然她的神威依舊,但不再無損,而是整個軀體都猶如燭火般,緩緩的融化。


    數日之後。


    許道再仰頭觀之,發現對方五官斑駁,麵頰有靈液流淌,仿佛蠟燭燒出的燭淚般。


    整個金色的鳥籠,已經變成了一尊龐大神異的丹爐,繁星神女就是被烹煮煉化的藥材。


    許道他們這些道士,則是負責燒火劈柴的,隻是同樣身處於爐內,而非爐外。


    幸好的是他們所處之地都是“丹爐”死角,身下又有祭壇的護持,這才不用擔心將自身也煉化掉。


    時間繼續推移。


    半月,一月……數月時間。


    鳥籠中的陣法轟鳴,金色的火焰沸騰不熄,整個繁星神女早已經被化作成純純的念力,正彌漫在整個鳥籠內,風雲般呼嘯。


    但是煉化的過程依舊沒有完成,許道等人繼續的驅動陣法、調控爐火,日複一日的灼燒龐大神念,剔除雜質。


    持續時間如此之長的煉化過程,若非許道等人都是築基境的道士,恐怕早已經吃不消。


    好在隨著煉化的不斷深入,陣法早已經自行運轉,許道更是將手下的十八個道士安排得有條有理,各司其職,比之從前更加輕鬆。


    他自己更是沒了具體的任務,隻需要抽空看幾眼陣法即可。


    閑下來後,許道望著磅礴的念力,心中覬覦不已:“若是我能從中取用,哪怕不多,隻是丁點也好。”


    這個想法冒出之後,便在他的心中跳動不已,久久不能平複。


    特別是當籠中的念力洶湧,竟然還能扭曲人之神識、目光等感知手段時,許道腦中跳出四個字:


    “要不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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