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姓道徒瞧見許道從袖中拿出的一方布帛,當即微怔,但是不敢推脫,下意識的接過,仔細往東西一瞧,立刻瞧見了潛龍閣特有的銜尾蛟蛇紋。


    入手之後,他發現布帛的質地也不俗,已經是靈材級別的了。


    這種材料的布帛,餘姓道徒曾經見過,無一不是包裹著潛龍閣中貴重的物件。他精神一振,心中暗道:“沒想到這位道長,還和閣中長老有舊。”


    餘姓道徒連忙衝著許道拱手,恭敬的應諾:“是,小道這就進去通報。”他打了個轉轉兒,低著頭往築基道士們排隊的門口跑去。


    臨了到了門口,餘姓道徒麵上略露猶豫之色,意識到自己恐會打擾到內裏的築基道士,但是他已經應承下來,便隻得低著頭,繼續往門內踏去。


    排著隊的築基道士,都不由的將目光放在了兩人的身上,最後又落在許道一人的頭上。


    不少人臉上都露出驚疑之色,嚷嚷到:“還能插隊麽?”


    少數幾個對潛龍閣熟悉的道士,心中猜到了什麽,看待許道的目光變了變,更加正視。


    麵對眾人望過來的質疑目光,許道從容的打了個稽首,他的嘴角稍露歉意之色。


    想了想,許道沒有幹杵在原地,而是挪動腳步,湊到了隊伍的最末尾,然後安靜的站在,以免太過引人注意。若是樂老不在,他索性也就排個隊了事。


    可即便如此,排隊的築基道士並非都沉靜,其中一些人隻是排著隊,就已經是在強行忍耐,是顧忌著潛龍閣的名頭。


    如今見許道居然派了小廝進去通傳,立刻就有道士忍耐不住,衝身旁服侍自個的小廝喝到:“你!快進去問問,還有多久輪到本大爺!要是剛才的那家夥能插上隊,讓裏麵的人趕緊把本大爺也安排了!”


    這小廝聽見著喝聲,腳步不由的往後退了數步,又被對方身上凶悍的氣勢一壓,麵色蒼白,額頭立刻就滲出了冷汗。


    但是小廝並沒有聽令的跑入門內,而是杵在原地,嘴皮嚅囁:“這、這,道長消消火……”


    “這甚這!去!”


    嗬斥的道士麵上生長著肉芽,一頭“長發”肆意的搖擺,都是嬰兒手臂粗細的肉條。


    其身材魁梧,儀態非人,加之一喝,顯得小廝站在它跟前,就和雞犬般顫抖不已。


    現場笑聲響起,有人煽風點火起來:“嘁!你這道士,要是你內裏有人,你也可以進去通報啊!”


    “哈哈!”還有人拊掌大笑:“那位新來的道友,不如待會兒你進去了,好心給這位急不可耐的道友說道說道。”


    聽見周遭人的談笑,肉芽道士麵上凶色一閃,兩目中有煞氣騰騰升起,築基中期的修為當場展現,引得了滿堂人的注意。


    另外一邊,正在排隊的煉氣道徒們被其一驚,百多人都是臉色大變,驚懼望過來。但是堂中依舊安靜,隻有築基道士的談笑聲大作。


    他們都隻是煉氣境界,不敢聲討,不少人連看都不敢看,噤若寒蟬,生怕惹禍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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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肉芽道士的眼中繼續凶色大作:“笑屁笑!敢笑的,有膽就站出來和爺爺做過一場。”


    如此狠話並沒有威脅到其他築基道士,反倒惹得更多的道士看起戲,並出言挑撥:


    “沒膽的貨色,聽聞潛龍閣一貫是能者居上,你若是有勇力,不妨上前去與那新來的道友說道說道,讓他把插隊的機會讓給你。”


    “新來的道友,你瞧這位道友心急如焚,不如讓他先進去,也好早知結果,早點滾回家去!”


    “哈哈哈!”


    一陣哄笑聲,肉芽道士的眼神陰森的掃視過說話的道士,最終還是不可避免的落在了許道的身上,緊盯著許道不放,其神識和氣機也一股腦的往許道壓製而來。


    許道本是眼觀鼻、鼻觀心,但瞧見這蠢貨真有膽子挑釁自己,他的眼簾跳動幾下,然後猛睜開眼,緊盯向對方。


    兩人對視,分毫不讓。


    許道棄了嫻靜的模樣,他麵色陰冷,也是目中露出凶光,抬頭冷聲到:“畜生,誰給你的膽子打量貧道!”


    肉芽道士聽見嗬斥,麵上勃然大怒。


    其壓抑不住怒火,妖軀蹭蹭的暴漲幾分,腦袋已經頂著大堂上方的木板了,若非潛龍閣構造奇異,處處都有法術陣法護持,隻怕是堂頂已經被它頂穿。


    現場更有起哄聲響起:“道友好修為!”


    周遭的道士麵色大振,即便是當中最事不關己的,也忍不住抬起頭。不少人還腳步挪動,及時的給肉芽道士讓出空間。


    至於候在一旁的小廝們,連忙腳步竄動,往堂外溜去,喊人去了。


    堂中排隊的百來號煉氣道徒也是慌亂,不少人連隊伍也不排了,趕緊往堂外快步走去,生怕築基道士們鬥法起來,殃及池魚。


    肉芽道士逼向許道,口中厲喝:“爺爺作甚,幹你屁事!”他身上法力湧起,一百七十年的道行顯露無疑。


    此人赫然已經凝煞,而且隻差十年便是凝煞圓滿,可以煉罡突破。


    其在現場幾十號築基中,也算是一個好手了,而且肉芽道士瞧出了許道顯露在外的仙道修為隻有百年,並未凝煞,所以這才敢大聲嚷嚷。


    許道見對方再次威脅,他也徹底放開壓製,法力在身上勃然湧起,其冷視著對方:“醃臢東西,雜等煞氣,也敢在貧道麵前顯擺。”


    哢哢!許道袖子一甩,墨魚劍所化作的鎖鏈跳出,烏光閃爍,凶意大作。


    其百年法力湧出,相比起對方一百七十年的法力,明顯差距不小。但是周遭的道士瞧見之後,麵色變化,目光一凜。


    有道士眼皮跳動,口中低呼到:“這氣息,好生精純的法力!”


    更有道士眼睛尖,一眼就認出了墨魚鎖鏈的級別:“此人竟然是仙道中人,手中還有柄築基法器!來頭不小啊。”


    “桀!這下子好玩了!老道就說,能讓潛龍閣小廝破例進門通傳的,豈會是等閑之輩!”


    而肉芽道士雖然狂妄,卻也並非是眼瞎之人。並且它與許道直接對峙,所感受到的威脅更加清晰、更加明顯:“這小白臉道士,不可小覷!”


    肉芽道士又緊盯著許道腰間的烏光鎖鏈,目中忌憚不已,已經起了偃旗息鼓的心思。


    隻是它自恃自個道行一百七十三年,是個凝煞道士,高出許道一個境界,一時麵上拉不下。


    肉芽道士沒有立刻服軟,而是口中冷哼:“凝煞都沒的小白臉,也敢威脅你爺爺我。”


    而對麵的許道見這廝依舊大言不慚,其冷哼一聲,一字不說就甩動袖子,鎖鏈撲出,然後才道:


    “找死!”


    肉芽道士眼皮一跳,連忙就運氣,也要打向許道。


    旁邊看戲的道士們瞧見了,哄笑聲更起:“好!”、“動手了!”


    恰在這時,有呼喊聲響起:“且慢!二位道友住手!”


    聲音是從堂內傳出,一灰白胡須的道士出現在門口,正急聲朝兩人喊話。


    其人正是那拍賣會上的樂老。


    聽見樂老的喊話聲,肉芽道士眼中神色頓時一鬆。它麵上厲色尚在,但動作上卻是收了手,沒有撲向許道,而是冷哼:“潛龍閣管事兒的來了,爺爺今天便放你一馬。”


    許道瞧見樂老出場,也控製著墨魚鎖鏈在半空中定了定,並往樂老瞥了一眼。


    他在聽見肉芽道士的話之後,麵上就此輕笑:“你這畜生,倒也並非徹底的蠢笨,竟知道會有人及時阻攔,好個色厲內荏。”


    其他道士聽見,反應過來,也是麵色微訝,都歎聲沒有好戲看了。


    而肉芽道士被許道嘲笑了一番,卻是渾然的不以為意。


    它不僅知道肯定會有人出手阻攔,其實故意就存了鬧上一鬧,好吸引閣中人的注意,並趁機顯擺顯擺自己的實力。


    肉芽道士瞥著眾人:“一個個沒有卵蛋、狗一樣的東西,想入潛龍閣,排隊能排出個球兒。爺爺現在把人直接轟出來了,行就行,不行就走!”


    隻是它忘了一點,對手並不一定會配合它。


    許道話聲落下後,輕輕打了個響指。


    錚!滿堂劍氣湧起,墨魚劍所化作的鎖鏈由靜轉動,瘋狂的就往對方撲去。


    “你!”肉芽道士怒視著許道:“潛龍閣中,你也敢動手!”


    轟!它腳下動作,急忙就要避開鎖鏈的撲殺,並有腦後的肉條長出,落在地板上,也是嗖嗖的撲向許道。


    旁邊的樂老見兩人還是動手,麵上輕歎,他踏步上前,身形一閃,枯瘦的身子就擋在了兩人之間。


    樂老的雙手伸出,各自往兩人虛虛一按:“二位道長都冷靜些。”


    堂中除了劍氣之外,霎時間刮起一股更大的厲風,呼呼大作,使得滿堂人的麵色都大變:“煉罡境界!”


    “這老頭是築基後期!”


    樂老一身的道行超過兩百,雙手上有罡氣升騰,赫然是築基境煉罡期的道士。


    如他所願的,肉芽道士被罡氣一吹,渾身的肉芽抖動,陡地就像是萎了,趕緊的收回去,並不敢打向許道。


    另外一邊,許道瞧見對方身上的罡氣,眼睛微眯,口中卻說:“見過樂老。”


    樂老點頭,他笑了笑,正準備說話,可是他還沒有說出,神識就察覺到許道的身形猛地一閃,近到他的身旁。


    許道周身裹著劍氣,站定在樂老麵前,一揮袖子,啪的打在了樂老的身上。


    “這!!!”樂老頓覺一股巨力襲來,猝不及防,蹬蹬蹬就往旁邊摔去。


    “不可能!”其人麵色露出驚愕,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而許道在略過樂老後,仰視著對麵的肉芽道士,出聲:“貧道可不喜歡仰視於人。”


    哢哢!


    他的陰神陡然就從肉身中鑽出,化作血肉骷髏形,似人非人,其頭顱晃動,胸骨齊地,好像是從潛龍閣的地底鑽出一般,骨爪狠狠抓向對方。


    而肉芽道士剛被樂老的罡氣所懾,陡見許道撲來,霎時反應不了,頓時就被許道的陰神抓個正著。


    鐵鎖鏈聲音響動,墨魚劍又趁機纏繞上去,將它捆個正著,延緩它掙脫的速度,並且劍氣刮骨,打亂其體內法力。


    肉芽道士麵色震怖,它奮力掙紮,卻感覺身子一時不聽使喚,突地就跌坐在地。


    許道在半空中俯視著對方,陰神化出血肉骷髏牙關開合,聲色重疊:


    “凝煞道士?貧道可不是第一次打殺了。”


    聲音回蕩在大堂中,震動得桌椅咯噔作響。


    許道抓住對方頭上軟趴趴下的肉條,狠狠的一拽,骨爪切割,嗤啦,便將對方的頭皮都給拽下了。


    淒慘的叫聲響起:“啊!”


    肉芽道士麵目猙獰,痛不欲生,仿佛那話兒被活活切割下一般。


    它身上的氣息更是當場就跌了大半,煞氣四逸,儼然受了重創。


    周遭的道士聽見慘叫,瞠目的看著許道,一時反應不過來。


    樂老亦是睜大了眼睛,沒有料到肉芽道士竟然不是許道的一合之敵,他趕緊又心道:“不好!”


    此人神識狂跳,大喝:“道長請留手!不可斬殺這廝,此是海市,更是潛龍閣中!”


    海市中有規矩,殺人者死,傷人及盜者問罪而罰。


    肉芽道士先挑釁於許道,許道打殘對方都無甚事情,但是殺了人就得抵命,要殺也得出了海市殺,更何況現在還是在潛龍閣中。


    許道收到樂老的神識傳音,心中冷哼,他已經在海市中逗留了多日,剛剛更是在潛龍閣中轉了一大圈,看過不少規章製度,自然是清楚本地規矩。


    但許道並沒有立刻住手,而是拎著氣息大跌的肉芽道士,陰神和肉身齊齊轉頭,顧看樂老,目光幽幽。


    樂老和他對視,麵色微僵,明明其自身已經煉罡,可還是心中免不了的一寒


    現場響起輕笑聲:“樂老所言正是。”


    緊接著又有重物倒地的聲音響起,許道將肉芽道士擲地上了,隻是由鎖鏈捆綁著。


    他把陰神收回了體內,朝著樂老打了個稽首。


    許道言笑晏晏:“罪過,剛才是貧道粗鄙了。”


    道士們望著他臉上的笑意,心中紛紛想到:“這人沒有說假,他不是第一次打殺凝煞道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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