鮫人島一方中,法力最高強的尹尖尖率先進入了城池當中,她連道兵都沒有來得及帶入,實在是藝高人膽大。


    這鮫女此時的身形巨大,渾身都布滿了暗青色的鱗片,仿佛身披鎧甲一般,和龍種形態的許道有得一拚。


    尹尖尖手中的長鞭像觸手一般環繞而動,上麵穿刺著一個又一個頭顱,當中甚至還有一個散修道士的腦袋。


    那道士還沒有死透,可怖的麵孔上滿是猙獰傷痕,其雙目巨睜,口中不斷地發出無聲嘶吼,給尹尖尖增加了一股強勢而恐怖的氣質。


    “嘻嘻!”她站在城牆邊上,先是打量了一眼許道,眼眶中跳動著感興趣的火光,然後目光落在羅家兄弟的身上,發出輕笑聲:“爾等頗是識時務,隻要真心俯首,鮫人島自然不會虧待你們。”


    羅家兄弟當中,羅青手中緊捏著強弓,麵上還帶著警惕之色。而羅黃的臉頰上已經堆滿了幹笑,他拱手回到:“這位道友說笑了,貧道幾人可不敢戲弄道友們。”


    在他們的談話當中,許道默默地改變位置,退到了鮫女尹尖尖的身旁,擺出一副站在鮫人島立場的模樣。


    恰在這時,本就對羅黃道士有所懷疑的許道,忽地發現羅黃道士麵上的諂媚之色有些虛假,對方眼中也並沒有什麽決然或是憤恨的意味,有的是一種就該如此的平靜。


    這道士和鮫女尹尖尖交談著,也好似並非是第一次見麵,而是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幕,他們倆的神識也湧動著,即便嘴上說著寒暄的話,但是兩人之間也能通過神識單獨進行交流。


    許道的眉頭微挑:“不對勁。”


    他將注意力看向身後,對比起來。


    即便城池的黃氣洞開,即便他和尹尖尖成功進入城中,外麵的鮫女全都在觀望,沒有一個敢立即踏進來,更也沒有人敢直接甩下自己的道兵。


    與之相比,尹尖尖卻膽敢如他一般單槍匹馬的入城,也不怕遭了埋伏,已經不是單純的“藝高人膽大”能解釋。


    許道的腦中就此跳出一個念頭:“這家夥莫非和我一樣,早就和羅家兄弟有過聯係!”


    他的眼皮狠狠跳動了幾下,在壓製住自己心中的驚愕之後,方才麵色如常的望向對麵,卻更加覺得羅黃道士的舉止可疑。


    隻有那持弓的羅青道士,許道再怎麽瞧、再怎麽打量,依舊沒有找出不對勁的地方。


    這下子,他心中除了驚愕之外,又多出了一抹感歎,更想知道這兩兄弟究竟在玩什麽把戲。


    不過他也不著急,反正他現在近似於雙麵間諜,無論是對哪一邊來講,他都沒有什麽威脅,有的隻是用處。就算兩夥人當場幹架起來,矛頭也不會先對準他。


    三言兩語後,尹尖尖收回了望向羅家兄弟的目光,她懸浮在半空中的,抽打著長鞭,狠狠的甩動,呼喝:“既然如此,二人何不助我大軍斬殺來敵,也好算作是一番投名狀!”


    羅家兄弟在微頓之後,轟然回應:“是!”、“可!”


    尹尖尖一揮臂膀,長鞭上就漲起暗青色的火焰,一直燃燒到了她的臂膀上。


    隨即她麵向城外正在奮勇殺敵的鮫女、客卿們,口中尖嘯:“入城、組陣,殺敵!”


    吼吼!


    見城池真個被許道和尹尖尖打開,有了營盤作為倚仗,鮫人島大軍齊齊呼喝起來,氣勢大盛:“殺敵、殺敵、殺敵!!!”


    先是場上重傷的客卿和鮫女,立刻退入城池中進行休養,剩下的人則是不再吝嗇法力,手段全開,狂舞著法器,凶悍的往散修們撲過去。


    羅家兄弟二人也站在城牆上,他們或挽大弓,激射出一根根狂暴的箭矢,或是驅動飛刀,飛刀像是毒蛇般在戰場有蜿蜒遊走,不斷的收割散修們的性命。


    如此撲殺之下,煉氣散修們當場就死傷了一地,剩下立刻作鳥獸散,膽寒的朝著四麵八方逃奔而去。


    至於那些散修道士,他們望著尚有黃氣阻擋,但已經被鮫人島一方占據了的城池,紛紛不甘心的嘶聲怒吼起。


    具具龐然大物在城池的周遭晃動,每一隻的氣力都能夠開山碎石,可這時候卻隻能發泄似的傾瀉在無力的凡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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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場上的勝敗已分。


    散修道士沒了和鮫人島僵持的動力,它們就此橫行在城外,盡可能的攫取凡人,或是生抓、或是抽魂,急忙的撈著好處,彌補心中不甘。


    二十幾萬的凡人,先是在剛剛的大戰中被鮫人島主動消耗了一批,眼下又被散修們盡情的糟踐著,活像是被割去的稻子般,成批成批的倒在地上。


    即便鮫女們乘著這個機會,想要將築基散修多留幾頭下來,並阻止對方搶食的動作,可還是讓散修道士們將剩下的凡人,一個不留的全都收割走了。


    這時候,許道也和羅青道士兩人站在城牆上,都是有些發怔的看著城外的屍山血海,其中有幾堆屍體壘得和城牆一般高,上麵一顆顆枯槁而絕望的人頭,正直勾勾的盯著他們。


    無數人頭的臉上,眼睛中都帶著怨恨的質問,質問蒼天為何如此不公。


    好在無論是許道,還是羅青道士,兩人都是不是一般人,而是築基有道的道士,雖然心有戚戚,但轉眼間就鎮定下來。


    可是緊接著,讓他們的目光再度凝聚的場麵出現了。


    鮫人大軍在驅趕走了散修之後,連戰場都沒有打掃,就在尹尖尖的號令下,急忙的駛入了城池中。


    城中的鮫女尹尖尖已經褪掉了渾身暗青色的鱗甲,隻有修長的魚尾還垂在她姣好身姿的下方,鱗片幽光閃閃,手中長鞭上還掛著顆顆人頭,彰顯著其剛剛的血腥殘暴。


    啪啪!


    尹尖尖用長鞭手柄拍打著手掌,她的紅唇輕輕張開,吐出幾字:“屠城,不封刀!”


    無論是正疲憊不堪的魚人道兵,還是剛剛痛失二十萬凡人的鮫女們,在聽見尹尖尖的話聲後,全都瘋狂的歡呼起來。


    “屠城屠城!”魚人們舉著手中粗陋的兵刃,狂舞雙臂,牙口大張。穀


    鮫女和客卿們,也是嬌滴滴的朝著尹尖尖行禮:“總管吩咐的是,兒郎們、大家夥的都累了乏了,正是需要放鬆放鬆!”


    “尹尖尖道友大氣!”


    歡呼著,尚存的大幾千魚人道兵,瘋狂的湧現了城池中的棚戶、街道、坊市,個個麵目癲狂,喜不自勝,全都運用其自己簡陋的法術,大肆屠殺凡人,攝取魂魄,煉化血肉。


    鮫女、客卿,也都是身子搖曳的行走在城池中,禦空而行,吃相比之魚人們可是要優雅不少,但是胃口卻是奇大。


    種種手段、般般器物用出,也像是割麥子般,將城池中紮堆的凡人們成批成批的割倒。


    因為凡人眾多,且凡人的血肉無甚大用處,一片片紅白色的屍體倒在城池中,讓本是灰暗的城池,霎時間增添上了色彩。


    濃墨重彩的屠城行為,在許道和羅家兄弟的眼中,拉開了一副鮮豔刺目的畫卷。


    其中羅青道士看著,渾身筋肉虯曲,一口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麵目凶厲的望向尹尖尖,口中低吼出聲,手中強弓也是繃的發顫,似乎立刻就要出手,打殺對方。


    尹尖尖察覺到了殺機,她優雅的轉過身,綽約的半立在空中,麵上言笑晏晏:“這位新見麵的小哥,可是想要吃了妾身?”


    羅青道士終於忍耐不住,口中吼出聲音:““妖人……”


    但是下一刻,他的二哥羅黃道士便擋在了他的身前,雙目嚴厲的盯著他,壓製他的氣機。


    羅黃道士口中幹笑出聲:“貧道三弟是說,妖人都已經被打走,鮫女閣下們正是享受勝利果實的大好時機,還請不要客氣。”


    他拱了拱手,口中猶豫後又吐出:“隻是此地凡人和我等有緣,可否……分給我等一杯羹?”


    “哈哈哈!”尹尖尖聽見對方說出的這話,當場就大笑起來,她啪啪打著長鞭,甩了甩城中,示意著說:“自然,爾等是功臣,自然能夠分潤一部分,去罷。”


    聽見了自家二哥和尹尖尖的這番話,羅青道士的麵色通紅,眼睛瞪的如銅鈴,但卻是硬生生壓下了心中怒意。


    他緩緩的吐出一口白氣兒,口中發出了野牛般的低哞聲,然後低頭不語。


    在此人看來,眼下已經投靠了鮫人島,且早就做好了損失凡人的準備,他的確不能意氣用事,免得壞了局麵,釀成大錯。


    羅家兄弟二人先後拱手,然後便往驚恐的人群奔去了。他們的目標十分明確,是位於城池東麵的富人區,那裏是羅家宅邸的主要所在,居住著他們的凡俗族人。


    兩人離去後,城牆上方頓時隻剩下許道一人。尹尖尖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笑著說:“許道友更是大功臣,這種好處怎麽能少了道友,為何不去?”


    許道聽見,麵色如常的拱了拱手,回答到:“求之不得。”


    他頓了頓,望著對方精致的雙眼,又說:“貧道正好乘此機會挑選一批人種,以作為拓荒之後的養殖使用。”


    尹尖尖笑容不變的點頭,說:“也是,道友請隨意。”


    朝著對方點點頭之後,許道腳下竄動,也就離開了城牆,往城池的西麵飛去。西麵的凡人多是孩童,氣色和精神比之其他地方要好些,隻是也好不到哪裏去罷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也飛離出去之後,城池的“入口”位置已然隻剩下鮫女尹尖尖一人,再無任何一人盯著她。


    尹尖尖站在空中,望著血火滔天、紅白鮮豔的城池,口中嗤笑一聲,她突伸手在自己胸間取出了一物,此物不到半個巴掌大小,形如殘破的手帕


    上麵織就點點黃色的光點,但是已經零星不成形,通體黯淡,無有一絲黃氣纏繞。


    尹尖尖緊緊捏著此物,抬頭看向了城池上空中的那方碎片,她的目中立刻有一陣亮光閃現,口中低聲到:“我的、這也是我的。”


    城上的那塊碎片,周遭的黃氣已經稀薄至透明,但是它的布麵上還是黃意十足,中間有一塊方塊形狀的圖案,像是倒映著底下的城池。


    但是陣陣嘶吼之間,黃色圖案迅速的縮小,仿佛星光一般湮滅,圖上靈光也是加速退去。


    城中絲絲血腥的氣息,隨著灰黑的煙氣,穿過了屋簷、瓦片、鍾樓、高塔……如同燒給死者的香燭紙灰般上浮,最終氤氳在碎片的周遭。


    讓人看去,恍惚間仿佛看見了層層血霧。此情此景,恰似在以滿城的哀嚎、鮮血,以及絕望,祭祀著這一寶物。


    鮫女、客卿,以及魚人道兵們,仍舊沉浸在興奮的殺戮和屠宰當中,即便是當中麵容最嬌美、最方正的人,此時的麵目也是開心到爆炸,猙獰如斯。


    它們已經忘了島上的果實並非它們完全所有,還得分潤給鮫人島上的島主和眾人一份,盡情的殺戮掠奪,毫不收斂。


    隻有許道和羅青、羅黃三人並沒有陷在屠城的情緒當中,他們或是麵色冷靜,或是麵色悲憤,但先後都將目光上移,也對準了城池上空黯淡的山海圖碎片。


    漸漸的,三人都發現了不對勁,異口同聲的道出:“這是?”、“這是!”


    其中許道目光微怔,然後立刻反應過來,瞳孔驟縮:“原來如此!”


    而羅黃道士則緊捏著自己的黃須,目中癲狂,露出濃濃的期待之色:“果真如此。此寶和島上的凡人們氣機相連,所產生的黃氣能辟易他人,但隻要將島上的凡人屠戮幹淨,它就失了根基,能被奪走!”


    “哈哈哈!大哥,你死的可真冤枉啊!”


    在幾人的注視當中,城池四周的黃氣早已經消散一空,碎片上的黃色也是迅速褪掉,隻剩下了三處小斑點,一一對應著許道、羅家兄弟所在的位置。


    其中羅黃道士低下頭,麵色暗喜,輕輕勾了勾手指。


    嗖、嗖!


    兩柄飛刀當即從他的袖中竄出,切入東城兩處坊市中,帶起了一捧又一捧的血水,以及連續不斷的嗤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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