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道目中露出沉思,當即就琢磨起來。


    小鮫女站在黑船,小臉有些微紅,低聲說:“今日我和母親在店中,對道長多有唐突之舉,還望道長諒解。”


    “不滿道長,正是因為有新的島嶼出現,母親方才如此急切的想要與道長結盟。”


    一番話從她的口中繼續說出,讓許道對於事情有了更加清楚的了解。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心中嘀咕道:“原來如此,還以為是我自個的魅力不錯,竟引得這對母女見色起意了。”


    不過他瞥著小鮫女臉紅的模樣,隱約辨別出了對方此時的心思,心中又自信起來。


    鮫女低垂著腦袋,手指交叉,她忽地從脖頸間取下了一串珠鏈,雙手捧著:“道長初來鮫人島,小妹還未送過道長禮物,此珠鏈有七顆靈珠,正是剛才月下采珠所凝。”


    “雖然比不上其他姊妹的,更比不上母親所凝,但也能增長修為,幫助道長恢複法力,還望道長不要嫌棄,直接收下。”


    她囫圇的說出一番話,氣息有些急促,舌頭都差點咬住。


    許道瞧著小鮫女這模樣,麵上頓時失笑起來。


    根據賴姓道徒腦中記憶,以及種種書籍中的記載,鮫女們雖然貌美,但是身處於鮫人島這種環境,且天性如此,天生就是妓女、甚至婊子,少有如此單純的貨色。


    他的目中露出玩味:“不知家夥是真個如此天真,還是演技出神入化,竟然令我也能蒙騙過去。”


    但是無論怎樣,許道都是不會將她收到身邊,畢竟此女剛才月下采珠的血腥模樣,給他留下了深刻影響。


    逢場作戲著,許道打了個稽首,口中稱:“多謝道友,那麽貧道就卻之不恭了。”


    鮫女羞澀:“道長客氣。”


    許道複問:“不知道友可有芳名?”


    見許道詢問姓名,小鮫女連忙吐出:“道長喚我四眉即可,母親姓尹,小妹隨母親姓。”


    “尹四眉。”許道咀嚼著,口中笑道:“四眉的上頭可是還有一、二、三眉麽?”


    尹四眉有些不好意思:“是的、但大姊二姊三姊她們的名字中,又是另外三個‘眉’字。”


    許道心中輕笑:“那尹道友取名可真夠隨意的。”


    他隨口又問起對方母親的姓名,更是麵色古怪,原來那個築基凝煞的鮫女,名字叫做“尹鐺”,手中還有個厲害的銀色鈴鐺法器。


    壓製著心思,許道繼續和小鮫女交談,並確定自己會好生考慮,不管答不答應,都會在三日內給個準話。


    尹四眉欠身,說:“那麽四眉便不打擾道長歇息了,近日是四眉在附近當值,道長的船上若是有什麽需求,都可以找四眉,不用去找那些粗陋的家夥。”


    行完禮,她嬌滴滴的抬頭看了許道數眼,心中暗喜:“許道長果真和一般的築基道士不同,竟然如此好說話,如此客氣。”


    若不是許道也流露出了送客的意思,她真想直接在船上住下來。


    雖然尹四眉不舍,但她還是躍入了海水中,“一步三回頭”的,腦袋時不時就在海麵上冒起,直到消失於許道的視野。


    黑船之上。


    許道把玩著對方留下的七顆靈珠,感受著其中的靈力,發覺鮫女淚珠和血錢中的大致不差,但是經過了鮫女的揉搓和吞吐,其質地果真比之血錢更加精粹,也具備月華之氣。


    此一丸靈珠,應是相當於十個血錢左右,七丸便是七十枚符錢。


    而西海中的資糧雖然比吳國“豐富”,但是煉氣後期道徒的平均月俸,也才一百錢。


    七十錢對於尹四眉來說已經是少,就算這是對方自己采珠而得,但每月間也就那麽一次機會能采珠,若是每月所采靈珠不夠,還得自己另掏腰包上繳。


    書讀了不少的許道,也對西海中的物價有了不少的了解。


    如果他加入鮫人島,依照他築基中期的境界,月俸能達到一千五百錢左右。另外,築基初期一般是五百錢,築基後期則是三千錢。


    當然具體的俸祿都會根據實際情況而談,並且這俸祿隻是平常的供養,若是另有大差事,諸如鮫人島邀請許道前去拓荒爭島,便需要再分潤好處給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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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別是對於築基境界來說,道士階層已經是西海中的統治階級,隻要沒有金丹級別的大佬壓製,一般都是被各大勢力所拉攏,非得拿出實打實的利益才行。


    許道琢磨著,眉頭又不由得深深擰了起來。話說每一枚血錢的背後,都是一條性命。


    而築基道士每月俸祿就以千錢計算,傳聞中金丹道師更是萬錢,如此月費之下,真個是一堆又一堆的屍山血海。


    輕歎數聲,許道並沒有升起拒絕鮫人島的想法,反而心中一定,更加清晰起來。


    正如他在小黃天中所想,無論他花不花血錢,整個西海中的血錢數目都不會有半枚減少。


    煉製血錢並非是一種買賣,即便沒了交易,也會有殺害。隻要能讓世間多出一枚血錢,西海的道人們就會不遺餘力的壓榨,甚至是包括壓榨他們自己。


    血錢此物,乃是西海之上除了法力之外,唯一的通行標準。


    並且和吳國中不同,西海除了地盤更大、道人更多之外,種種手段也超過了閉塞的吳國,特別是某一技藝的發展,使得血錢充沛者,往往能輕易實現跨層次,甚至是跨境界對敵。


    這在吳國中是難以實現。


    許道思索著,眯眼按下了這些雜念,再度關注目前所麵臨的問題。


    他思忖再三,終究是做下決定:“書中內容雖然不少,但是想要真正了解整個西海,必須加入到其中。眼下鮫人島正缺人手,此島人員流動頗大,往來消息風聞頗多,正是我融入西海的好選擇。”


    除此之外,許道的目光又瞥向了那些怪異的船工,以及艙中至今都沒有放出過的菜人們。


    他不僅決定要加入鮫人島,擔任客卿,還準備接下拓荒的任務。若是可以,許道打算獲得一處小島,或是在新的島嶼上獲取一塊領地,用來安置船上的凡人。


    否則的話,船上這些凡人,要麽變成一枚枚紅澄澄的血錢,要麽成為他的累贅。穀


    此二者,許道皆不想選。他打算先占個地界,一邊融入西海,一邊修行。


    至於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談,反正他現在既不用四處“尋仙訪道”,也不可能直接扛起旗幟,重振黃天。


    “慢慢來、慢慢來。”


    做好決定和規劃,許道瞬間輕鬆,他麵上恢複了從前那般愜意的模樣,其伸了個懶腰,然後往艙房當中走去。


    新得的幾十本西海書籍,雖然都已經翻閱一遍,但是還有不少值得細看。特別是其中幾本和法術、境界有關的,值得他沉下心好生琢磨琢磨。


    至於回應鮫人島一事,此事不能急於一時,最好也拖延上兩三日,免得對方待會兒在待遇上殺價。


    接下來的三日。


    許道一直都在房間中翻看書籍,足不出戶的。


    三日中,小鮫女屢屢前來,都是吃了個閉門羹。但是這不僅沒有磨滅掉她的小心思,反而讓她心中急色起來,“道長莫不是打算三日後就走人?”


    心中雖然焦急,但許道乃是築基道士,還是和她母親一樣的中期境界,尹四眉萬萬不敢得罪,她隻敢在安排食物飲水上問東問西,盡心盡力,彰顯出了自己的急切。


    這讓吳碧洗和梁峽兩人剛開始,都有些摸不著頭腦。直到後來,兩人才明白過來:“這異類想要鑽進道長的被窩!”


    見麵時,吳碧洗差點就破口大罵起來,還是梁峽已經打聽到了小鮫女的來頭,及時攔住了她。


    等到小鮫女離去,梁峽安撫著吳碧洗:“此女好歹是道長的客人,而且她母親可是凝煞道士!再說了,若是沒有此獠,船上凡人的飲食淡水補給,可有的你我煩惱了。”


    即便如此,吳碧洗的麵上依舊是憤憤不平,她咬牙切齒道:“區區一個風情島上的爛婊子,連人都不是,也配和道長為友?”


    聽見這話,梁峽默然,他低著頭思忖一會兒,突地從袖中掏出了一丸靈珠,笑著說:“不說這些了。這珠子是那鮫女贈給你我的,我打聽了一番,此物有突破境界的功效。你我本就快突破到煉氣後期了,正好用用,能加快速度。”


    吳碧洗瞧見靈珠,麵上露出遲疑,她出聲:“僅僅一丸罷了。梁哥你的道行已滿,小妹卻還差上一年半載。既然此物有助於突破境界,你一人使用才是正事。”


    兩人推辭半天,珠子終究還是回到了梁峽的手中,他握著珠子,朝著吳碧洗拱手。


    見梁峽收下,吳碧洗思忖幾番,又小聲說:“一丸珠子若是不夠,小妹可以再去求求道長。就算道長惱了,應該也不會和我一般見識。”


    聽著對方的話,梁峽拱著手沉默住了。他頓了好幾息之後,方才揚起麵孔,輕笑著搖頭。


    吳碧洗望著對方,眉頭先是一皺,然後又舒展開,捏了捏發絲笑說:“那梁哥可要加把勁了。”


    梁峽隻是回到:“是。”


    兩人又低聲交流許久,便一人盤坐在甲板上,一人在周邊護法。


    梁峽手持著靈珠,麵上鎮定而從容,並無一絲的陰鬱。而後者吳碧洗則是盡心盡職的看護,時不時就會瞅看對方,麵帶祈禱。


    絲絲靈光進出於梁峽的鼻竅之間,他頭頂上又有法力蒸騰而起,光照兩丈半,其光芒躍躍欲試著,隨時都要突破界限的樣子。


    黑船最上的艙房中。


    許道捧著書,目光忽地從字裏行間抽回了。他沉吟幾下,終究還是微搖頭,然後繼續低下頭,好生的揣摩書中內容。


    終於。


    當第三日時,小鮫女再次來臨,她發現黑船上的情況出現了變化,有些適應不過來。


    那個昨天還隻是煉氣中期的男道徒,居然已經破關進入了煉氣後期,隻是氣息還不穩罷了。而甲板上更是黑壓壓蹲著一批人頭,應是船裏的菜人被放了出來。


    一見麵,梁峽便對小鮫女說:“道長不準備販賣這些菜人了,而是打算留作人種,繁衍使用。還請尹道友多照看些,免得有不開眼的盯上。”


    鮫女尹四眉懵懂的點了點頭,然後才驚喜反應過來,說:“許道長這是準備留在島上了?”


    “道長正是此意。”梁峽拱手,“若是可以,煩請尹道友現在就回去稟告,道長今日會過去詳談。”


    尹四眉在驚喜中,急忙從自己的發髻中取下一盞小巧的銀色鈴鐺,她搖晃起來,鈴鐺發出了叮鈴鈴的聲音:“不用不用,我現在就能稟告母親。”


    “善。”梁峽拱手,“貧道也去回稟道長。”


    結果還沒等他跨出步子,一陣輕笑聲便從自海麵上傳來,隻見是一尾高大豐滿的成熟鮫女,席卷著海水,直接往船上飛來。


    “巧了,妾身正好也要來找許道友。”


    此鮫女正是尹四眉的母親,尹鐺。其實她這幾日時不時就在黑船周遭打轉兒,企圖將許道的來曆和底細多看清幾分。


    比如,此成熟鮫女一眼就認出了,許道腳下的黑船並非他所有,而是他打家劫舍所得。


    吱呀一聲響!


    築基鮫女來臨,閉門不出的許道也終於從船艙中走出,站在頂上,遙遙的朝著對方拱了個手,“見過道友。”


    兩人寒暄片刻,便直接進入許道的房中,細細詳談起來。


    費了些口舌,兩人先是敲定了客卿期間的待遇,許道還保證了一下,承諾三年內不會離島,並以此提出私人領地的事情。


    尹鐺鮫女略微考慮後,同樣應下,隻是有關具體的法子,還得許道親自見過島主再說。


    但許道應下來了,有關拓荒開島的具體事情,尹鐺鮫女也就不再保留,直接告知了許道內情。


    原來鮫人島所準備開拓、爭奪的島嶼,乃是從天而降的,甚至海上有傳聞,上麵可能會有靈脈存在!


    這頓時讓許道的眼皮微跳。


    此種島嶼,豈不正是吳國破碎之後,碎片所化而成?隻是不知究竟是大是小、具體是哪一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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