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夥,火銃犀利的騎兵?打著金鷹展翅旗?殺了你牛錄的半數兵丁?”


    已經坐在煤城縣衙大堂的固山額真譚泰,聽到眼前這位佐領的匯報,感覺在聽奇談怪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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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才不敢撒謊!果真有三百打著金鷹旗的騎兵,並不上來糾纏,隻在遠處放銃。奴才們想近前拚殺,可是這幫人騎著高頭大馬, 仗著馬力隻在百步外放銃。奴才死傷過半,才不得以逃回來報信。”


    “我大清還沒有遇到尼堪逃跑的軍伍!我抽你二十鞭子,服還是不服?”


    “奴才領罪~不是怕耽誤了軍情,奴才這個牛錄全體戰死又何妨~”


    譚泰點點頭:


    “那就下去領二十鞭子。明日一早你這個牛錄前頭帶路,咱們去會會這火銃犀利的尼堪~”


    第二天從天色剛蒙蒙亮,鬱州主營就開始接到報訊。


    “報!偵查部隊在二十裏外遭遇敵軍遊騎, 殺敵五人!”


    “報!偵查部隊在十五裏外遭遇敵軍一個牛錄, 規避!”


    “報!騎兵營在十裏外擊潰敵軍一個牛錄,殺敵七十七員, 折損三人,被敵人搶走戰士屍首和戰馬一匹。”


    “報!騎兵營在十裏外遭遇韃子主力部隊,騎兵五千有餘。已規避。”


    清軍騎兵主力,固山額真譚泰看著眼前這匹神俊異常的大馬、和麵前的怪異火銃。


    為了偵知這股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尼堪,正黃旗最驍勇的一個牛錄,拚死衝殺,死了七十多員本族戰士,才搶到一員敵軍騎兵的屍首和戰馬。


    “這是大明尼堪?”


    “不可能!哪有剃發的尼堪?”


    “怕不是大明招募的夷人?”


    “扯淡~有這樣的夷人嗎?我覺著是南方屬國的強兵。”


    譚泰一揮手,製止了屬下的胡猜:


    “不管是哪來的,都是驍勇精銳之輩~到現在隻知道這三百多員,騎著神俊戰馬的騎兵。這隻部隊爾等絕不可小視之!”


    “將爺!真要是明廷外聘的屬國強兵,明廷的抵報必定有刊登吹捧~”


    “是呀,這到底是哪冒出來的?不管如何,既然盯上了咱們, 不打敗這隻軍伍,咱們這路不然不得安穩!諸將聽令!”


    “奴才聽令!”


    “諸將不得與騷擾的敵軍糾纏, 直驅朱山鎮!”


    。。。。。。


    譚泰從馬背的皮囊裏, 掏出用毛皮裹著的千裏鏡,看向二裏外的軍陣。


    繡著金鷹展翅的紅旗下,大約四千穿著黑衣的軍伍,排成兩個疏散的菱形陣,人員躲在柳條編織的半人高矮牆後麵,陣前胡亂的放著幾排拒馬。


    把珍貴的千裏鏡依依不舍的,遞給身邊的副帥巴特瑪:


    “怎麽看這胡亂擺的戰陣?也不像個強軍的樣子,還是全火銃軍伍。”


    “古怪,確實古怪~你是主帥,你拿主意。”


    “要不咱們穩妥一點,讓後麵的蒙騎和綠營上來,試探一番再說?”


    “我沒有意見,就是與郡王合軍的時候,我自會告訴他,譚泰大人你率領的,五千大金的騎兵不敢攻擊,這不知道從何處冒出來的四千尼堪。”


    “放肆!我是不敢攻擊嗎?現在不知道這黑衣軍士的虛實,如何敢拿大金的老底子冒險?”


    鬱州軍陣內,長平緊緊攥住拳頭:


    “怎麽還不開炮?韃子已經在火炮射程內!”


    楊瀟坐在小馬紮上抽著雪茄:


    “沒有必要過早的暴露自己的火力,現在這種情況, 以逸待勞是最好的選擇。要是知道我們的火炮威力,掉頭跑了我們可追不上。”


    主要是鬱州二團,三團都是新兵,雖然也訓練了小半年,但是沒見過血的新兵,還是穩妥點好,現在也是練兵的一部分。


    一團作為預備隊,不光起到穩定鬱州的作用,還要預防二、三團被糾纏住,導致另一路的清軍衝擊鬱州。


    軍士們看著麵前黑壓壓的騎兵,也是口幹舌燥,心裏跟打鼓似的。


    “緊張就拿出水壺,小口的抿一口。記住了,沒有命令不許胡亂開火!”


    排長來回巡視,發現有臉色發白的戰士,就大聲安撫,傳授經驗。當然排長們的作風也不盡相同。


    “你小子這是在開心的發抖?知道要殺韃子立功了?沒錯!你們都知道鬱州步槍的威力,三層甲都擋不住!但是你要打的準才行!記住射擊要領!呼~~吸~~呼~~”


    “想想你爹娘~想想你的兄弟姐妹!想想鬱州百姓!如果韃子衝進了鬱州,會是個什麽結果?為了咱爹娘,咱兄弟姐妹,為了咱鬱州的好日子!殺光韃子!”


    軍士們回頭看了一眼,高高飄揚的紅底金鷹旗,想到逃離家鄉做流民的時候,正彷徨無助,拱手等死的時候,第一次看見這麵旗幟。


    那時候覺得鬱州人一點不和善,罵罵咧咧,甚至是抽鞭子,但是卻不克扣夥食。讓你吃的飽飽的。就這麽一路跟著這麵旗幟,成為了鬱州的一員。


    “殺光韃子~”


    “殺光韃子~”


    楊澤、楊泓舉著望遠鏡觀看著敵軍,看到對麵的清軍中,分出了一部分人跳下馬匹開始喂馬:


    “差不多一個甲喇~”


    “妥了~就怕他不來~”


    “三團長你去盯著炮兵,如果後麵的韃子要跑,給他們來個極速射。”


    “不用火炮對付這個甲喇?”


    “1500騎兵衝兩個團的防禦陣地,用啥火炮,讓士兵們多開開葷吧。”


    楊泓來到被柳條牆遮擋、隱藏的炮兵陣地。看著陣地中的36門迫擊炮(滿編,一團18門),8門野戰炮(不滿編,缺少一個炮連8門)。揮揮手喊道:


    “攻擊目標不變,等待開火命令。”


    。。。。。。


    參領博西勒與自己的甲喇兵丁們一樣,給自己的戰馬為了三把,用鹽炒過的熟豆子。檢查了馬鞍的腹帶,然後拉著韁繩等待著。


    譚泰又用千裏鏡觀察一遍敵軍陣地,還是感覺奇怪,遲遲的沒有下達出擊的命令。


    “到底哪裏奇怪呢?”


    “什麽?”


    副帥巴特瑪沒聽清楚,開口問道?


    “沒啥~就是覺著這個軍陣有些奇怪。”


    “沒有將官的親隨來回跑動,大聲喊話穩定軍陣。”


    “不錯,這個軍陣沒看到有慌動的痕跡。”


    “哎呀,譚泰大人,到底如何也要試一試,這些黑衣軍士的成色。”


    “博西勒!去吧~注意距離!”


    “知道呐大人!一百步~”


    一聲沉悶的牛角號聲,從清軍的軍陣中傳出,一個甲喇的騎兵緩步前出,戰馬開始小步緩跑,舒緩身體。


    500米。。。


    300米。。。


    騎兵一邊加速衝鋒,一邊呼喝著,發出各種怪叫來恐嚇敵軍。


    150米。。。


    騎兵們開始轉向,減速。。。兜了個圈子又回到陣前。


    這是清軍對付火器部隊慣用的招式,就是在射程外恐嚇敵人,吃不住勁的敵軍隻要有人放銃,其他人會跟著胡亂開火,三五次後,敵人就損壞部分火器(緊張放藥多),放銃也連不成片,陣前的煙霧就會掩護騎兵衝鋒。


    這樣的戰術本來應該在七十步的距離完成,但是這次清軍與黑衣騎兵的對抗中發現,這幫人的火銃射程更遠,所以把距離放到了一百步外。


    “呦嗬~沒人放銃!再來一次~”


    清軍騎兵開始兜圈子往後運動。


    “排長,韃子怎麽走啦?”


    “沒走~還要耍猴戲,等著我們胡亂開火。”


    “可是他們已經在我們的射程內了。”


    “韃子不知道呀,大明官軍的火銃也就能打五六十米。”


    連翻兩次刷把戲後,清軍騎兵的膽子越發大了,有個別騎兵衝到了六七十米外拉弓射箭。


    “哚~”


    箭隻狠狠的插在柳條板上,箭尾一陣晃動。


    “艸~都別亂動!看我收拾他!”


    前排的一位排長,邊喊話,邊把手裏的的步槍擊錘,扳到擊發位置,瞄準六十米外的騎兵。


    “啪~”


    隨著一聲槍響,那名騎兵從馬上跌落下拉,鬱州陣地上一片大呼小叫:


    “好槍法~”


    “幹的漂亮~”


    “死韃子!看你還猖狂!”


    參領博西勒失望的看著這群尼堪陣地上,並沒有其他軍士跟著開火。至於有一兩個使用魯密銃神射手,並不奇怪。


    “你回去告訴譚泰大人,這群尼堪陣前放置的拒馬,看似雜亂卻能限製騎衝鋒速度。我先剝了這層殼。”


    對身邊的一個佐領說道:


    “阿林阿,帶你的牛錄去拖開拒馬。”


    這位佐領喊了聲“嗻”就一揮手,帶著自己的牛錄,解下固定在馬鞍旁的繩索,打馬上前。


    楊澤在望遠鏡中看到,清軍騎兵飛舞著繩套,就知道他們要做什麽,可是誘敵可不包括讓你們破壞拒馬。


    “命令前排的一營開火,不得讓韃子破壞拒馬。”


    “啪~”


    “啪~啪~”


    隨著這道命令,一營陣地上響起雜亂的槍聲。隻打這個沒有速度的牛錄,軍士們當然是精準射擊,而不是排槍概略射擊。


    “嘶~”


    一眨眼的功夫,一個牛錄就跑回來二十多人。其他的全倒在了拒馬前。


    參領博西勒,這會明白了,陣地前這六十步距離的拒馬陣是禁地,進入這個距離黑衣軍士就會放銃。還是非常精準的火銃~


    就在參領博西勒猶豫,不知該如何進行下一步的時候,斜刺裏一名黑衣騎兵,弓著背從側翼衝向黑衣陣地。


    “報告團長!蒙韃與漢軍離朱山鎮還有五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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