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徽瑜提起過一件事,說侍中許允已病入膏肓。當天秦亮的心思都在羊徽瑜身上,沒顧得上多想。過了幾天,他才又想起了此事,總覺得有些奇怪。


    或許因為許允在教授皇帝曹芳習劍,所以秦亮比較關注他。


    不過秦亮一時間沒法了解太多的情況。


    秦亮上位的時間太短了,而此前他在洛陽動彈不得,一直被司馬師的人盯著。前期準備得不夠,實在沒法神不知不覺地、往所有重要大臣家裏都安插上臥底。


    何況即便有臥底,也不一定能聽到什麽秘密。


    就好像揚州起兵時,秦亮等幾個人密議,不是在地下室就是在閣樓上,哪怕府中有司馬家的臥底、當時也得不到什麽消息。即便司馬家經營那麽多年,也不是對一切都能了如指掌……


    就在這時,秦亮忽然收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王飛梟在東關大敗,喪師一萬餘精銳!


    秦亮立刻把信使召到了衛將軍府,欲當麵詢問情況。而信使好像也正要求見,已經到了府門外。


    秦亮離開邸閣,到了西側熟悉的署房內,準備在這裏單獨與信使見麵。


    之前秦亮就覺得攻打東關有危險,但魏軍在戰力上並不處於劣勢,戰場勝負、很難事先料。所以此時得到確信,他很吃驚、卻又不是太意外。畢竟打仗不是贏就是輸。


    沒一會,信使勞精就來了。勞精很早以前就是王家的親信,這會已是大將軍府的屬官,王飛梟派這樣一個人回京報信,顯然也知道此事很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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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見麵之後,秦亮顧不上寒暄,立刻問道:“就算進攻不利,為何前線會死那麽多人?”


    勞精神情凝重道:“若非公翼(王飛梟)見勢不利,果斷撤軍,我軍有全軍覆沒之危!幸好有公翼審時度勢阿。”


    扯罷!秦亮心裏暗罵了一聲。像廬江軍的編製,三千人就是一個部,聚在一起的場麵叫一個浩浩蕩蕩,一兩萬人得是幾個部?一場戰鬥就能喪失那麽多人,屍體都得擺得漫山遍野!


    勞精想了想,說道:“臘月天氣寒冷,諸葛恪叫人在城牆上潑水、凍住了牆麵;城池又建在山上,我軍一時無計可施,隻能先圍城,引誘敵軍來救。


    不料水賊將領丁奉趁夜偷襲,諸軍營周圍是山坡、道路崎嶇地形起伏,我軍的軍陣擺不開;而丁奉率領的刀盾蠻兵驍勇善戰,十分靈活,衝潰了我軍數個軍營,造成了混亂。


    接著諸葛恪率大股人馬水路並進,利用地形向我軍發起梯次攻擊。一些人劃著小船,已通過東關大堤。


    天亮時,公翼巡視河水東麵,因地形不利、將士混亂,諸營無法在短時間內聚集成陣;並猜測、諸葛恪想破壞東關之北邊的浮橋。如果再不想辦法,大軍在河東部的人馬太多、道路狹窄,到時候想撤退也很艱難!


    於是公翼與胡將軍一邊派人防守浮橋,一邊把大軍陸續往河西撤退。到了下午,浮橋被燒毀了,丁奉沿著河岸突襲、深入我軍軍陣;我軍逐漸被濡須水分割成了東西兩路,一時間無法相互策應。


    公翼遂在西麵的開闊地立軍陣,同時下令東麵的諸部各自突圍。饒是如此,仍有不少將士被敵軍分割包圍,戰死於濡須水東岸,約有一萬多人沒能突圍出來。”


    秦亮聚精會神地聽著勞精的描述,好一陣沒有吭聲。


    勞精歎了口氣道:“那些山越蠻兵連盔甲也沒有,大家都以為就是諸葛恪抓來的丁壯,湊數的!不料其進退戰術新奇而有章法、在山地中十分凶狠。”


    秦亮暗自呼出一口氣,手也從太陽穴拿開了,說道:“事已至此,再去懊悔已是無用。”


    勞精點頭道:“是阿,幸好避免了全軍覆沒的厄運。”


    秦亮聽罷,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天下人可不管那麽多,擺在麵前的簡單實事是:東線大敗、死傷慘重。


    而且現在已經是臘月中旬,荊州王淩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有,顯然無法再攻下江陵城。此番正始七年的大規模軍事行動,可以說是一敗塗地!


    事先秦亮雖然不太希望王淩取得大勝、從而聲望暴漲,但也更不想看到現在的下場。


    本來大魏朝廷新的執政集團就剛剛上位,竟馬上出現了這樣的情況;這已不是聲望的問題,執政的合理性都要受到世人的質疑!


    所以說戰爭就是賭搏,而且賭注很大,情勢會變得非常迅猛。如同司馬懿一個月就能從權傾朝野、變成落水之犬,便是因為戰爭的迅猛影響。


    秦亮也不想與一個屬官說得太多,送走勞精、他也沒多少心思處理瑣事了,早早就回到內宅休息。


    王令君的肚子已經很顯眼,最近都穿著寬大的衣裳,估計明年二月就能生產。


    令君問秦亮出了什麽事。既然她已經問了,秦亮也不說謊,便把勞精的信給令君看。


    王令君與其他婦人相比,算是沉得住氣的人,但看完信件,她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了擔憂的神色。畢竟是王家人的事,她的關心是人之常情。


    秦亮見狀,看了一眼她的肚子,說道:“打仗有勝負,更不是兒戲。不過卿不用太擔心,淮南的戰事已經結束,二叔他們雖然敗北,但人沒事。”


    王令君不禁問道:“祖父與阿父在江陵城有危險嗎?”


    秦亮緩緩勸解道:“東關那邊因為有濡須山、地形擺不開,才導致了濡須山東岸的一些將士被分割包圍,英勇戰歿。江陵城外有我軍八九萬大軍,地形一馬平川,即便有河流、冬季水枯時也擋不住大軍運動。東吳拿什麽圍攻外祖與外舅呢?朱然能守住江陵城,他便該謝天謝地了。”


    他稍作停頓又道:“外祖多半隻是攻不下重鎮,開春之前就要撤兵。”


    王令君想了想問道:“仗打成這樣,朝廷裏沒事罷?”


    秦亮故作淡然道:“別擔心,有我與表叔等人鎮守洛陽,掌握兵權。最近我們確實不太走運,但不會出什麽大事,卿把心放到肚子裏。”


    王令君抿了抿嘴唇,看著秦亮的眼睛輕輕點了一下頭。


    秦亮好言道:“卿不要想太多,好生養著身子。對了,陸凝經我挽留、還未離開洛陽,她有經驗,明年開春可以叫她來照顧令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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