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前廳庭院、到處都是人,今日不僅賓客極多,還有很多奴仆侍女。秦亮與羊徽瑜不好呆得太久,彼此商量好,她沒一會便告辭離開了。


    秦亮目送一會,遂穩住神、緩緩朝石階上走。他到這邊來送別,主要就是為了見費氏一麵、然後與羊徽瑜談幾句,人太多一時也顧不過來,不可能都親自送別。


    喝了不少酒,秦亮對於事物遠近、方位的感官很不準確,而且他還感覺渾身不適,但飲酒之後,情緒確實比較高漲。他剛走了幾階石階,無意間回頭看時,又見到三個女子、從以前長史府院子的西側過來了。定睛一看,原來是丈母諸葛淑姐妹,還有柏夫人。


    諸葛淑等人也看到了秦亮,正朝這邊張望。諸葛淑是關係很近的親戚,秦亮隻得返回石階下方,準備再與她們道別言談兩句。


    沒一會,三人便朝這邊過來,向秦亮見禮,“賀喜仲明開國封王!”“多謝大王盛情款待。”


    秦亮拱手道:“卿等能來,我就很高興了。”


    諸葛淑執禮罷,寬袖微微朝後麵拂開,便露出了係在直身深衣腰間的緄帶,緄帶兩側還垂著兩條黃色縹帶。秦亮立刻發現,那縹帶一端的繩結,因為寬袖的拖拽、從緄帶裏麵給拽出來了,正是一個蝴蝶結。


    秦亮微微一怔,腦子裏便立刻浮現出了樂津裏舊宅那陳舊昏暗的房間,宛若看到了黯淡之中白生生的光彩。當時他險些釀成大錯,但終究還是親手給諸葛淑洗好了衣帶布繩。


    隻見麵前的諸葛淑一副拘束客氣的樣子,平常還真看不出來、有時候膽子非常大!她看起來有點怯意,輕聲道:“仲明三個月攻滅蜀漢國,起初好多人都不敢信,我倒覺得,仲明勇敢善戰無所畏懼,親率大軍伐蜀、定有建樹。”


    諸葛淑不是那種特別漂亮的女子,勻稱的瓜子臉,單眼皮眼睛,嬌小的嘴,但氣質別致,加上白淨的皮膚,有一種清白素淨的感覺。便是很容易讓人想到、懵懂之時遇到的鄰家姐姐,仿佛回歸了年輕女子本身的氣息。如同在她把寬袖拂開時、那側詾的衣料輪廓也是如此,並不誇張,但是自然姣好。秦亮興許是飲了酒的緣故,一時間想起了回憶裏的畫麵,竟然有一陣衝動的感受。但也許隻是某種奇怪的心思作祟,越是不該做的事、他往往就越會聯想。


    好在人有理性,想想諸葛淑的身份、秦亮便覺得太荒唐了,立刻強行拋掉腦海裏的雜念。


    不過旁邊的姐姐諸葛氏長得挺像,她的相貌也有那種樸實的氣質。若是光線暗一點,稍不注意還能認錯人。隻是諸葛氏的性情、與她妹妹差別不小,諸葛氏平常的言行要大方嚴肅不少,膽子卻沒妹妹那麽大,一直把上次出賣裑子換取家族利益、當作羞恥之事,生怕被人知道。


    秦亮回應丈母時,趁機瞥了一眼諸葛氏,說道:“外姑不知,其實每次出征,我心裏也有畏懼擔憂,會去想輸了怎麽辦。”


    果然諸葛夫人立刻抬頭,看秦亮的眼神變幻不定,好似想到了秦亮安慰她的往事。一旁的柏夫人,也有意無意地看他的眼睛。


    外姑諸葛淑歎了一聲,小聲道:“我聽阿父與公淵說,仲明孤軍在劍閣之時,著實危險……”


    她說到這裏,恍然回過神來,再次揖拜道:“今日不便多談,我們要走了,仲明與令君有空回宜壽裏來。”秦亮還禮道:“我會去看望外舅外姑。”


    諸葛夫人與柏夫人也先後行禮,說道:“妾請告辭。”


    這三個婦人走到一起,秦亮還真有點緊張。送別了她們,他不禁鬆了一口氣,然後轉身返回閣樓。


    ……內宅宴廳的婦人們陸續辭別了,玄姬還大方地幫襯著送客人到高台外麵。


    以前她不太願意在人多的場合出麵,那種感覺很奇怪,興許別人不會多問、但心裏仍沒底氣。最好的辦法就是深居簡出,在人前就少說話,盡量不引人注意。


    但現在她的心態著實立刻坦蕩了不少,畢竟身份已是一目了然,穿著禮製僅次於王後的服飾、正乃晉王的夫人!


    前陣子玄姬與令君一起來大將軍府“照顧孩子”,等到秦亮封王,玄姬又回了王家宅邸。秦亮派王宮官員為使節、前往宜壽裏,送了聘禮,又送去皇宮給的王命、印璽、綬帶等物,公淵拜受,玄姬才以王夫人的身份、重新被迎回了王宮。世人重禮,經過了禮儀過程,玄姬的身份也就確定了!


    乃因秦亮隻是王,還有人會悄悄說兩句。但若是皇帝、皇太後、皇後等人,連寫尊者的名字都是大罪,更須要諱言。


    不過人們仍然認為,家族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幾乎沒有人會從私情的方麵去猜測。畢竟大權在握之人,喜歡女色、但一般不會太在意,就像曹爽當年便把明皇帝的妃嬪也弄到府裏來了,仿佛是把什麽物品據為己有。秦亮霸占一個婦人、與迎為夫人,本身便不是一回事!


    故而近侍悄悄告訴玄姬,大多人私下裏議論,玄姬被迎為夫人、應是王後的意思;而大王又迎一個王家女,是想要穩固與王家的關係。總之都是利弊權衡!玄姬聽了隻想發笑。


    不管怎樣,玄姬經過今日的大宴,在那麽多人麵前引人矚目,漸漸開始習慣新的身份。


    感覺很新奇,起初她還很緊張,隨著宴會的時間逾長、又覺過程大多隻是按部就班;但其實她的心情一直都在興奮之中,好像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麽舉止、說了什麽話,大半天就在莫名的緊張憿動之中過去了。


    等到王家、秦家親戚都走了,婦人賓客也都很快散去。令君與玄姬自然不用管宴廳裏的善後,隻讓侍女們收拾就可以。二人便離開高台,回到西側庭院休息。


    令君回臥房便換了身衣裳,把頭上沉重的飾物也取掉,一頭青絲梳了個簡單的樣式挽在頭上、用玉簪別好。玄姬還想與令君談論今天的見聞,沒有回去;她居住的地方不在此間,一時自然沒有衣裳換,便仍然穿著這身蠶衣。


    因為又見過了新的人和事,兩人的話比平時多,不知不覺玄姬在令君房裏呆了很長時間。


    太陽西垂之時,秦亮也搖搖晃晃地回來了。二人迎出房門,令君仍先揖拜見禮,玄姬則徑直扶住了秦亮。


    秦亮擺擺手道:“我沒有喝醉,隻是有點發昏。”


    他說罷走進了房間,令君與莫邪等人先幫他取下遠遊冠,又給他換下沾了酒氣的衣裳。秦亮扭頭打量著玄姬:“夫人穿這身挺好看,典雅而不失豔美。”


    玄姬聽到稱呼,感覺還有點不習慣,因為秦亮以前常跟著令君叫她姑。不過他先前說沒喝醉,倒是實話,還知道換稱呼。


    “妾一直在王後房裏,沒來得及回去換衣裳。”玄姬輕聲道。


    秦亮點頭道:“夫人受委屈了,今天我也很高興。”


    玄姬聽到這裏,鼻子頓時一酸。她其實不需要秦亮說什麽,但秦亮就是這樣,總是能想到她的感受,簡單的一句話、便可能讓玄姬哭出來!


    宴會上那些婦人隻知道羨慕玄姬,覺得她命好,卻不知玄姬以前就跟著秦亮了、根本不是為了現在的身份地位。還有玄姬與令君為秦亮擔憂、經曆絕望的時候,外人是不知道的!


    秦亮忽然說道:“夫人為我跳個舞罷。”玄姬看了秦亮一眼,心想以前都是令君跳舞,便道:“妾不太會阿。”


    令君也帶著笑意道:“卿隨意舞幾步便是,大王想看的是卿,又不是舞蹈。不然前廳閣樓裏那些舞姬,整天都在練習,誰有她們跳得好?”


    “令君明白我的心意。”秦亮饒有興致地在筵席上盤腿坐了下來。


    玄姬看了一眼做著瑣事的莫邪江離,兩個近侍假裝沒聽到、猶自做著手上的事。不過玄姬馬上想起來,現在自己與秦亮表現得親近,可以正大光明!無須再避著侍女奶娘等人。


    她遂微微屈膝道:“妾獻醜了。”


    玄姬是真的不會跳舞,不過她以前住在王家時,住處與舞姬們住的地方是通的,經常看到舞姬練習。因此她照著印象裏的姿勢,微微側身,抬起手臂時、禮服寬袖頓時展開,完全不似玄姬要表演的效果,反倒有一種古樸優美的模樣。她輕輕側過臉,大袖遮了一下美豔的容貌、接著向旁邊一甩,輕盈地旋轉身體。不過她沒練習過,確實不如舞姬們那般嫻熟輕快。


    秦亮坐在地上的筵席上,一隻腿撐起,手臂放鬆地放在膝蓋上,倒看得津津有味。


    玄姬邁著步伐、剛靠近秦亮,忽然大袖被秦亮拽住了。“阿!”她輕呼一聲,一個沒站穩,差點徑直撲倒到秦亮的懷裏,然後嘴唇上便感覺到熱的觸覺。玄姬心裏有點慌,便趁秦亮又轉頭麵向王後時、急忙抬頭輕聲道:“爾等先出去罷。”她的臉很燙,有點不好意思直接去看那兩個侍女的反應。玄姬今天的心情本就很浮躁,回來仍沒能靜心下來,此刻不禁期待著感官感受、更覺得無法收心。


    莫邪二人趕緊退出房間,然後把木門給掩上了,裏麵的光線亦隨之一暗。


    「感謝書友“謙問訓寧紹煦亮”的盟主!因最近有點事分心,暫時影響了碼字的時間,加更隻能先欠幾天,隨後再補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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