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帶起來的雪屑飛揚,紛紛落下了城牆,白牡嶸伏在城牆上,這小山城一角進入視線當中。


    果然是個北方的小城,燈火稀稀拉拉,房子也稀鬆平常,尤其是接近這城牆的房子就更不怎麽樣了。很多房子都塌了,顯然不住人很久了。


    觀察了一下,白牡嶸隨後縱身一躍,便跳進了城內。


    從這兒走顯然更方便,比城門那裏好走多了。當然了,如果沒有身手的話,想從這城牆翻過來也不容易。


    在破落又滿是積雪的城中走動,接近主街的地方,這街道總算是好走了一些。隻不過,光線依舊昏暗,沒有多少商鋪亮燈籠。


    街上也沒什麽人,偶人的有人走過,都腳步匆匆,甚至帶著小跑,顯然是想盡快回家。


    不過,沒有普通百姓,卻是有軍隊在巡邏。他們騎馬而行,動靜挺大,白牡嶸也不得不躲起來,避開他們。


    尋常百姓和她還是有差別的,經驗豐富的兵士,一眼就分辨的出來。


    夜裏很冷,她把狐裘披風裹得嚴嚴實實,在城中轉悠,尋找這小山城原來的城府。


    這小山城中最好的建築,就是城府了,宇文玠和宋子非的線報都有交代,宋子嫿和楚夫人她們就住在城府裏。


    大概誰也想不到在這種寒冷的夜裏還會有人找上門來,這城府雖然守衛森嚴,倒也並不是特別的緊張。


    白牡嶸觀察了一會兒,就找到了空位,冒著嚴寒,進了城府。


    城府果然是這城裏最好的宅子了,燈火比之外麵也要多得多。來往的人也較多,不管是兵士還是下人,各個裹得嚴嚴實實像個豆包。


    她停停走走,沒有先去找宋子嫿的住處,反而先進了一個無人的房間。房間沒點燈,她進去後便直奔火炕,凍死她了。


    如果是殺手的話,在這種天氣中,成功率會大打折扣。


    她穿的靴子是極好的羊毛靴,裏麵的羊毛厚達兩個指節,十分綿密。但即便如此,這寒冷的天氣也依舊把她的腳凍得沒了知覺,可見這極北之地有多嚴酷。這就不是個適合人生存的地方,可以作為避暑地區來用。盛夏之時來到這裏,必然涼爽。


    盤膝坐在這火炕上,她暖著身體,一邊借著外麵朦朧的光線打量這房間。雖說不大,但是擺設什麽的卻不錯。而且,有一股淡淡的薰香味兒,還挺好聞的。


    也不知是誰居住的房間,但看這樣子,不像是下人的房間。但也沒點燈,又不像是主子的房間。


    身體外部的冷很快就被火炕給融了,但身體裏麵還是冷,而且能感受到冷氣正在順著皮膚往外鑽,這種感覺真是前所未見。


    她之前也不是沒經歷過寒冷,但這麽冷,還真是第一次感受到。


    就在這時,她猛地聽到有走路的聲音傳來,尤其外麵地上還有一層掃不淨的雪,人走路踩在上麵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就更清楚了。


    她迅速的穿上靴子,本想出去,但這會兒出去保不齊得被人看見,她身體一轉,就直接轉進了火炕邊緣那衣櫃和牆壁之間的夾角處。


    把狐裘大氅盡數的纏裹在自己的身上,她正正好好的卡在了那夾縫之中,也就是這時,這屋子的房門被打開,兩個人走了進來。


    「好冷。快,把蠟燭點亮了,黑乎乎的,誰能看得清?就算是節省,但也沒必要節省這幾根蠟燭。而且,我看她們屋子都亮的刺眼,這節省倆字兒是專門用來對付我的吧?」熟悉的聲音,帶著強烈的不滿。因為無法當著人家的麵兒說,她就背後吐槽。


    一聽這聲音,白牡嶸就知道是誰了,根本不用去看,是長公主。


    原來這是她的地兒,一個外人,能給她安排個住處就不錯了,沒讓她去和下人睡在一起呢。


    很快的,這房間燃了蠟燭,但是光亮並不清晰,朦朦朧朧的。甚至白牡嶸所在的夾角,還是黑乎乎的,光線根本照射不到這兒。


    能聽得到長公主換衣服的聲音,悉悉索索的,而且,她一直都在抱怨,不滿的對象是楚夫人和宋子嫿。


    白牡嶸屏息,聽著她在那兒抱怨,擺明了這裏當家做主的就是楚夫人和宋子嫿,一切都是她們說了算。


    雖說她投誠了她們,但很顯然她們倆也沒太把她當回事兒,她在這兒就是個完完全全的外人。


    早就猜到是這結果,白牡嶸無聲的嗤笑,還真以為自己還是以前的那個長公主呢。


    她就是有毛病,隻要她老老實實不作妖,就算是待在皇城,也沒人會把她如何。


    但她似乎並不甘心於此,千裏迢迢的跑到這裏來,腦子出問題了。


    她身邊應當是有個侍女,隻是一直都沒言語,隻是默默地做事。


    打水,給她洗漱,然後又保養了一陣兒,之後才看到她上了火炕。


    白牡嶸站在這兒,能看得到火炕上的一舉一動,當然了,如果火炕上的人能夠偏頭往這衣櫃與牆壁的夾角看一看的話,也會發現她。


    隻不過,火炕上的人根本就沒那個心思,身下鋪了好幾層的被褥,用以隔絕火炕的熱度。然後,她身著較厚的中衣躺在那上頭,擺了個略顯矯情的姿勢。


    那侍女就站在火炕邊緣待著,不吭一聲,連呼吸的動靜都很小。


    終於等到了長公主呼吸均勻睡著了,那侍女才步子很輕的走到桌邊熄滅了蠟燭,之後自己也退了出去。


    白牡嶸站在這兒脖子都僵了,侍女一出去,她立即就從夾角中走了出來。


    轉了轉脖子,她隨後走向火炕邊緣,垂眸看著那睡著的人,雖說已經算不上什麽公主了,但她這姿勢還真挺嬌氣的,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粗養出來的姑娘。


    轉身坐在火炕上,她笑了一聲,然後抬手扼住了她的脖子。


    長公主也在不能呼吸的那一刻睜開眼睛,借著從窗外透進來的朦朧光線,一眼就看到了幾乎和她臉對臉的人。她眼睛立時瞪得比牛還大,整個人因為恐懼而顫抖起來,喉嚨裏發出呃呃呃的聲音,手腳都不能動彈了。


    看她這樣兒,可不是在翠河那日騎在馬上耀武揚威的架勢了,白牡嶸不免發出一聲輕嗤,「我還以為長公主多有骨氣呢,原來就是狐假虎威。看見了殺害你丈夫的兇手出現在眼前,心情怎麽樣?是不是想把我千刀萬剮了。上次在翠河的時候,你們的確有機會,那時我身體不太好,很容易就會被殺了。奈何,你們沒抓緊機會啊。就像圍剿宋子非,也是抓準了時機,才會成功。我這人啊,不到萬不得已,其實並不想動手殺人。想一想在翠河那天,長公主的一舉一動,我就覺得不把你送去見閻王,真是對不起你。」她輕聲的一字一句,說著話的時候,手始終都扼在她的喉嚨上。


    長公主的臉因為缺氧而變成了紫色的,她發出的聲音愈發無力,身體的顫抖也緩慢下來,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好像都要冒出來了。


    不眨眼的看著她的樣子,白牡嶸驀地用另一手把她之前脫下來放在火炕邊緣的褲子拿了過來。直接纏在她的脖頸上,隨後扯著那褲子往火炕邊緣拽。長公主也如同一個物件似得被拽了過來,她的身體在火炕上滑行,最後腦袋垂到了火炕以下,她也在同時斷了氣。


    她披頭散髮,腦袋下墜,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依舊把她自己的中褲纏在她的脖子上,白牡嶸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那樣子,心裏沒有一絲的同情,甚至還有點爽。


    「送你們夫妻相見,白姐也算做了件善事。去了閻王那兒,別忘了告我的狀,待我去點卯的時候,咱們再當麵鑼對麵鼓不遲。」話落,她轉身離開,如同從未來過一樣。


    出了這屋子,寒氣再次撲麵而來,她把兜帽拿起來扣在頭上,一邊皺起了眉頭,真冷啊。


    這會兒,她該去找宋子嫿了。誰也沒想到今天隻是來打探一下,居然會這麽順利。不過,這還不夠,殺了楚夫人才是終結。


    宋子嫿病了,按理說她所住的地方必然下人最多。白牡嶸把這城府一大半都轉了,卻沒找到這樣的所在。


    隻是這城府東苑人很少,倒是東苑大門的地方有不少的兵士在守著,好像守著什麽重要人物似得。


    她第一時間便認為這好像是楚夫人的住處,她本身功夫不錯自理能力佳,也不需要那麽多的人在身邊伺候盯著。、


    她繞過去,但隨後又轉了回來,如果這是楚夫人的住處,她先打探一下也未為不可。


    依舊跳牆進入,地上的雪很是煩人,踩踏之時總是會發出聲音,她挪騰了很久,才抵達那亮著燈火的房間。


    房間有一排,誰也不知楚夫人住在哪個地方,她隻得挨個房間窺探。


    在窺探第二個房間的時候,順著她在封死的窗子上摳出來的縫隙往裏看,沒想到沒看見楚夫人不說,居然看見了宋子嫿。


    她穿著一身紅色的睡袍,長發挽的順滑,雖是身體像個紙片兒似得,但是妝容精緻,這哪像生病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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