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很瘦,樣貌平平,站在樓梯口,以這個視角看他,除卻挺拔這兩個字兒外,也想不出別的詞語來誇獎了。


    大楊是不認識他的,隻是以為他或許是宋子非身邊的人,但從未見過。


    邁步,繼續往上走,那站在樓梯口的人也稍稍避讓開了。


    踏上最後一階樓梯,大楊扭頭近距離的看了看這個人,還是不認識,沒見過。


    擦肩而過,大楊並不是特別在意,宋子非身邊有很多人,他的夥計,還有一些管家,散落在各地,沒見過也是正常的。


    倒是白牡嶸踏上了這最後一階樓梯後,似笑非笑的看了那人一眼,他也垂眸看著她,四目相對。


    什麽都沒說,白牡嶸從他麵前走過,這客棧二樓也相當樸素,宋子非所在的房間門敞開著,還從屋子裏飄出一股花香來。


    「你這小生活真不錯啊,屋子裏居然還擺著一束花。不過,也未免太殘忍了些,它們好好的長在樹枝上,非得把人家折下來幹嘛?」走進來,白牡嶸就瞧見了桌子上插在花瓶裏的桃花枝,好看是好看,但也活不了幾天了。


    「這又不是我折的,沖我發火也沒用啊。」宋子非走過來,親自拖過來一把椅子給她,一邊笑道。


    「放在你眼皮子底下欣賞,你也責無旁貸。」刷的坐下,白牡嶸抬手摸了摸花枝,立即掉下來幾個花瓣來。


    「是,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是責任重大。」宋子非無言以對,在對麵坐下,又給她倒了一杯水。


    他不反駁,白牡嶸也高興了,喝了口水,然後長嘆了一聲,「我要去趙國,特意過來跟你說一聲。你別亂走了,趕緊回夷南去,還是在那兒比較安全,我也放心。你那妹妹自從回到楚鬱身邊,好像也沒什麽動靜。但越是這樣,我就越擔心,沒準兒憋著壞呢。」


    「處理完這裏的事情,我就回去。」宋子非看起來好像也沒有對她說要去趙國這件事發出任何的疑問或是驚訝來。


    「我擔心你的安危,怎麽瞧不出來你擔心我呀?」斜眼看著他,白牡嶸意有所指。


    「有他人擔心,還要我自作多情麽?」他若是真表達出關切來,指不定得引來什麽誤會呢。


    笑了一聲,白牡嶸的眼睛都是亮的,「我瞧見了,這回也不是幻覺。戴著一張假皮,能騙得過別人,可騙不過我。」到底是意外在此地相遇,還是特意趕來的?


    失聯這麽久,他先主動,倒是讓她心裏頗爽。


    「別得了便宜賣乖了,他是秘密出行,你也理應感激才是。」這世間,怕是也找不到這樣一個男人了。


    「我感激啊,沒看我眼淚都要流出來了麽?」她誇張至極,明明就是得了便宜又賣乖的架勢。


    宋子非也不與她多爭論,「大梁內部各地恢復的狀況都不是太好,想要重回戰爭之前的繁華,依我看沒個三五年,是不會成功的。」


    「看得出來,但凡是之前打過仗的地方,都破的不成樣子了。」這一點白牡嶸是知道的,大軍所過之處,沒有一個地方是完好的,戰爭害人。


    「所以,會讓人更為心焦,可是又不能過於急躁,那樣反而會適得其反。」宋子非說著,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經驗豐厚的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所指的是誰,白牡嶸都清楚。


    「也見了我了,該去見等你許久的人了。」宋子非趕人。


    「他在這兒等了幾天了?」微微挑眉,她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兩天。」宋子非回答道。


    暗暗地哼了一聲,白牡嶸抬手把桃枝折下來一條,「蘇昀這個老傢夥,到頭來還是背叛老子。」他能特意跑到這裏來等,就說明和她得到了一樣的消息,而且猜到了她的計劃。


    這般想來,那他是如何得到和她一樣的消息就一下子想得通了,除了蘇昀,還能有誰。


    「聽說以前犯了欺君大罪的蘇老將軍一家已經被平反了,那蘇前輩應當也知道了。其實可以理解他的忠心,從蘇家出來的人,都有一身硬骨頭。」宋子非讓她放寬心,沒必要糾結於蘇昀是否隻對她忠心。


    白牡嶸哼了哼,蘇昀以前可沒有硬骨頭,所以他才會落到這步田地。但,即便他做了這些,宇文玠也未必會原諒他。


    「快去見見思念已久的人吧,雖是你一直在夷南玩鬧,做出一堆稀奇古怪的東西來取樂,看起來好似不念不想,但實則藏在心裏的惦念也壓抑的太久了。」若不釋放,可能會病的。


    「首富,你這一眼就把我看穿的架勢也未免太嚇人了。往後你可收斂點兒,知道的太多可不是好事兒。」站起身,白牡嶸故用一副驚悚的眼神盯著他,她根本就沒反駁他的話。


    宋子非但笑不語,看著白牡嶸離開,他也不由得搖了搖頭。其實她這樣也挺好,至少讓她手底下的人都能放鬆下來。若是整日哀愁,誰都別想過好日子。


    走出宋子非的房間,往樓梯口那兒走,那個人已經不見了。她又開始後退,一直退到了走廊盡頭,才見一個房間門開了一條縫。


    她閃身順著那條縫鑽了進去,然後又把門關上了。


    如同特務接頭似得,進了房間,白牡嶸像貓走路一樣的走到對麵窗前坐在橫榻上的那個人麵前。伸出兩隻手,分別揪住他的耳朵,扯了扯,「這若是每次見麵,你都長得不一樣,也挺刺激的。」雖說,假皮都不如他本人長得好看。


    被蹂躪的人一動不動,隻是不眨眼的看著她,在她揪扯的他耳朵都要掉下來的時候,他才猛地出手,一下子把她拽到了自己懷裏。


    一屁股坐在他腿上,白牡嶸不由得彎起嘴角,放開他的耳朵又揪住他的臉頰,「說話呀?你要是不說話,我就得懷疑是不是自己認錯人了。」但這眼睛是沒錯的,身上的香味兒也沒錯,水汪汪香噴噴,除了他沒別人了。


    「這麽長的時間,看來你從未想過朕。」瞧她那笑的開心的樣子,連一絲的激動都沒有。本來還以為,她會撲過來呢。


    「呦,做了皇上,連語氣都變了。」還真是一股子的不怒自威。


    「重點不這裏,而是,你從未想過去皇城看看朕麽?」他在皺眉,隻不過有一層假皮看不出來,他是十分不滿的,甚至這不滿要比之以前任何一次都甚。但她好像特別沒眼力,根本看不出來。


    「那你就沒想過,來夷南看看我?」她也反問,憑啥她得主動去。


    果然,宇文玠不吱聲了。白牡嶸挑了挑眉毛,隨後用手臂環住他的頸項,認真的盯著他的臉觀察了一會兒,「跟我糾結這個沒有意義,你現在的狀況又不是有情飲水飽,我的狀況也是不知活到哪一日。所以,見了麵也解決不了什麽,反而會浪費時間。重新振興一個國家挺難的吧,囉裏囉嗦的事情特別多。你這回跑到這裏來,耽擱了朝政,就不怕有人罵你?」其實他跑到這兒來這個決定都挺任性的,不是他作為一個帝王可以做的。


    「蘇昀傳來了消息,說是找到了一個本領勝於其他人的大術師,但被養在趙國的皇宮。知道你一定會去,可你身邊又無可用之人,你那些夷南的兵,長得太醜了,眼瞎的也能看出來他們來自何處。」若去趙國,她根本無人可用。


    「誒,你這話怎麽說的?我夷南的兵怎麽了,平白無故的人身攻擊可得負責任的。」說她的夷南兵長得醜,她可不樂意。那是種族特點,基因裏帶來的,屬於特色,不能一概以美醜來評論。


    「好好好,他們不算長得醜,隻是很有特點。由此一來,進入趙國之後,你的處境就很不妙。」他不和她理論夷南人美醜的話題,反正總是不能讓他違心的誇讚他們長得好看。


    「那也未必,你太小瞧我了,有的地方,就得一個人才能來去自如。人多了,反而是累贅。」白牡嶸自信滿滿。


    看她那充滿自信的樣子,宇文玠似乎很無言。


    「你千裏迢迢跑到這兒來堵我,不會就為了和我說這些的吧?明明你挺著急的,生怕我哪天死了,這會兒又來嚇唬我,你不想要我去趙國?」也不知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你可以等待,朕派人潛入趙國。」隻是,需要很多時間。


    「大術師的攻擊力太強了,上回抓住那六個,估計你就折損了不少人。這次這個可是高手,你還想再搭進去多少人?隻有我,隻有我能抗住他們的攻擊,所以,我去是最合適的。」他的計劃,並不可行,而且會搭進去很多條性命。


    這一點,宇文玠也承認,隻有她能輕而易舉的近大術師的身。其他人,就算武功再高,也不行。


    「說不出來話了吧,你就別跟著我裹亂了。還有那蘇昀,有消息就向你報備,我成什麽了。千裏迢迢跑到這兒來,你若不是為了獻身的話,那就閉嘴吧。」話落,她站起身,一副打算拍拍屁股走人的架勢。


    宇文玠再次動手把她給拽了回來,「白慕容,你這是穿上褲子不認人啊。」


    一聽他這話,她就樂了,「別呀,這是什麽話,我哪說不認了。上回的事兒是上回的,我認了。但現在,咱倆夫妻關係解除也是真的,你連休書都給我了。這會兒你讓我說負責的什麽話,我可說不出來,很容易被誤認為自作多情的。」


    「你沒自作多情,自作多情的另有其人。」就是他。


    這股子怨懟的小語氣,白牡嶸聽著很高興,抬手捧住他的臉,雖是隔著假皮不太舒服,但是盯著他的眼睛倒也無礙了。


    「成,那之前的事兒就過去了,而且那天我喝多了,其實也記不起什麽。可能你記憶深刻,但於我來說,卻是模模糊糊,隻是一些零星的片段。」讓她穿上褲子認人,她也得都記得才成啊。


    「是啊,你自是不記得你那時的狀態。不過沒關係,朕可以幫助你再回憶一次。」多簡單的事兒。


    他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已變了顏色,在她的臉上掃視,讓人不由老臉一紅。


    白牡嶸也一樣,轉眼掃了掃這房間,她略遲疑,「這地兒不太好吧,隔壁都是人。」上次在山上就已經夠丟人的了,盡管她不太記得具體情形,可一早醒來之後的事兒她可記得清楚。下山之後宇文玠的護衛都在,他們那眼神兒,再加上她自己的醜態,簡直了。


    「隻要你別再尖叫,誰也不會知道。」他壓低了聲音,托著她起身,幾步就走到了床邊。


    直接把她甩到了床上去,他異乎尋常的熾烈,和剛剛的他簡直不是一個人。


    一個下午過去,時近傍晚,這座城好像也涼爽了下來。客棧的廚房裏正在做晚飯,飯菜的香味兒不時的飄出來,好聞的很。


    這座城沒什麽特別的,街上來往的人也不多,但凡走過的,瞧著都像是營養不良似得。


    這種情況必然會持續幾年,之後才會好轉,這就是戰爭後遺症,誰也沒辦法。


    大楊背著大刀站在客棧一樓的窗邊看著外頭,他一個下午都在迷惑之中,因為白牡嶸的行為。她和那個陌生的男人進了房間,然後就一直沒出來。


    這種行為,大楊是不贊同的,所以幾次想上去把她叫出來。


    但後來,宋子非阻止了他,也沒說明原因,這就讓他更為迷惑不解了。、


    直至剛剛,他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和蹊蹺之處,不由覺得是自己眼瞎。


    那個人,應當就是易了容的宇文玠,隨意改變自己的麵貌,讓別人認不出他來。可如此一想,大楊就覺得有點瘮人,這麽長久以來,宇文玠到底是有多少次易了容然後出現在白牡嶸身邊的?


    想想他之前所見過的陌生人,好像還真是很多個。身體外形都和他差不多,那就都可能是他,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而再看白牡嶸這一下午都和他在房間裏沒出來,他們倆這關係就值得研究了。已分開的夫妻,一個大梁皇帝,一個夷南王,這往後如何發展,還真是難以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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