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玠再次於上午時偷偷的離開,他應當是從這小樓二樓的某一個窗子離開的,而且是獨自一人,在這東苑裏的護衛一個都沒離開。休息的休息,值守的值守,運作正常。


    白牡嶸在樓上休息了片刻,然後就下樓來,開始在這東苑裏晃蕩。且在臨出小樓時交代了護衛以及下人,說是宇文玠在安睡,誰也不許上去打擾。


    護衛以及下人各自監督,相信沒人會跑上去窺探。


    白牡嶸將這東苑逛了個遍,很大,足有彧王府的一半,但在這裏也僅僅是個東苑而已。


    這府邸必然還有其他院落,這麽大,楚震夫妻在這裏,可比在皇城自在多了。


    再說,他們倆都自小在皇城長大,對於皇城的那些人,必然都是熟悉的很,想要糊弄也是不易。


    所以說,宇文玠以身體不適為由很是正當,楚震夫妻也不會起疑,畢竟他的確是從小就多病。見了冷風就過敏,吃了不合腸胃的就拉肚子。


    轉了一大圈,她回了小樓,護衛和下人都在門口,但是大廳裏卻多了許多東西。


    詢問之下,才知那些東西是楚夫人派人送來的,說她一大早就出府了,因為今日有巡視的任務。但還惦念白牡嶸,所以就命下人將東西送了過來。


    其實並非是什麽特別值錢的稀罕物,畢竟都知這世上鷺闕塢是最有錢的,不管送什麽奇珍異寶,在白家人眼裏,想必都不值一提。


    所以,這楚夫人也算是心思很巧,送來的都是這邊關特有的東西。有特產小食,還有一些獨特的把件,還有用這邊關特有的樹木雕刻出來的小物品,精緻小巧又特別,任是誰瞧見了都不禁得把玩上一陣兒。


    白牡嶸圍著桌子轉了兩圈,然後就笑了,為了討好她,這楚震夫妻倆也是花費了不少心思。


    但奈何,她從一開始就對這兩口子不感冒,所以,即便是把這邊關最新奇的東西送到她這兒來,她也不會改變對他們的看法的。


    隨手擺弄著那些東西,白牡嶸不由得想宇文玠此時在哪兒。這小子是真的會算計,此次把她帶來當做吸引楚震兩口子『火力』的擋箭牌,當真是好用。


    晌午以及夜晚的膳食如期送來,還有湯藥,樣樣不差。白牡嶸一概接收,也如一的端著一部分飯菜以及湯藥上樓,好像宇文玠真的在樓上了似得。


    府邸掌燈,小樓裏外也一樣,小樓外簷角上掛著的銅鈴因著微風吹拂而叮噹作響,好聽的很。


    白牡嶸從樓上晃晃悠悠的下來,把空了的托盤扔到桌子上,就去擺弄正堂裏那些包了金箔的瓷瓶。金箔恍然與瓷瓶融為一體似得,做工精巧。


    這古代的燒瓷技術無與倫比,有一些瓷器即便是那個世界裏最先進的技術,也未必複製刻畫的出來。


    此技術失傳,真是叫人不由遺憾。


    白牡嶸見到這些精美的瓷器,倒也生出一股想要據為己有的貪心來,這玩意兒若是拿回那個世界,得賣多少錢。


    就在她挨個研究的時候,不想楚夫人又來了。她一身勁裝,是剛卸了盔甲,但仍舊滿身的颯爽威武,她這身氣勢尋常的閨中女子當真是模仿不來。


    見她又來了,白牡嶸挑起眉尾,還沒完沒了了,這不得到鷺闕塢的甜頭,看來她是不打算放棄了。


    心中湧起一股無奈來,她是真的不想和這楚夫人打交道,說三句話裏,有兩句話都是在旁敲側擊的打聽鷺闕塢。她昨晚就一頓胡說八道,能用的詞兒都用的差不多了,今兒再要她編造,還真是為難。


    「昨夜喝的不盡興,與王妃如此投機,雖至半夜,卻總覺得少了那麽三言兩語。剛從軍營回來,我便迫不及待的過來了,還望王妃莫要嫌棄我。」楚夫人笑容滿麵的,她清冷的聲音配上她笑的刻意的臉,怎麽瞧著也是虛情假意。


    「楚夫人哪裏的話,可能我是天生惹人喜愛,不管到哪兒,總是會有人覺得與我相見恨晚。」白牡嶸話裏有話,他們是什麽目的,她還不知道麽。


    楚夫人笑笑,然後請白牡嶸在桌邊坐下,下一刻,下人們陸續的進來,雙手捧著的托盤上又是小食,但與昨晚卻不同。另一人的托盤上酒壺數個,可見楚夫人還要邀她喝酒。


    一看見酒壺,白牡嶸就幾分頭疼,抬手摸了摸髮際,這酒喝還是不喝?


    喝多了容易失言,這不喝吧,難以拖延楚夫人。到頭來,都怨宇文玠這臭小子,把她弄到這兒來做擋箭牌。


    但也怪自己貪心,想著瞧一瞧大梁邊關是何模樣不說,她還惦記著他的印鑑,上了這獨木橋,不往前走是不行的。


    眼見著楚夫人倒滿了酒杯送到她麵前,她心一橫,抬手接過,喝就喝,還能真把她喝趴下不成?有道是,酒是糧食精,越喝越年輕,喝。


    再次與楚夫人喝起來,兩個人各懷鬼胎,說話時各有目的,都想從對方嘴裏撬出點什麽來。


    白牡嶸所說的話雖叫楚夫人存疑,但她到底是摸不清白牡嶸究竟目的為何,倒是也半真半假的吐露出不少來。


    反觀白牡嶸,說的都是胡話,瞎編亂造,後來自己都有點圓不上了。隻得再往玄虛裏頭說,聽得楚夫人也摸不清頭腦。


    在外人看來,這倆人還真像是多年好友似得,連續兩晚把酒言歡。而且,喝起來沒完沒了,時近半夜,還在互相勸酒。


    楚夫人明顯是有酒量的,但也開始眼迷離,又追問白家大老爺是個什麽樣的人,他的喜好如何等等。


    白牡嶸雖是一直胡說八道,但也有說的不耐煩之時,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拿起酒壺晃晃悠悠的往各自的杯子裏倒酒,倒得酒都灑了出來。


    「楚夫人,這杯酒我敬你。你能在邊關帶兵守關口,可想武藝不凡。正巧我呢,也會些功夫,我現在特別想哪天跟你切磋切磋。」舉著杯子,她舌頭都大了,但腦子裏還是有一個部分是清醒的。這事兒她琢磨一天了,還想著尋個合適的機會說。正巧這就是機會,她是抓緊時機不放鬆。


    楚夫人也扶著桌子站起來,拿著酒杯與白牡嶸撞了一下,「王妃開口,沒有不可這兩個字兒。這事兒今兒就定了,隻要王妃開口,我願意奉陪。不過,我真是和王妃投機,更嚮往那神秘獨特的鷺闕塢,還望有時機,王妃能帶我遊上一遊,當真不負此生。」


    哼了一聲,雖是想掩飾,但酒精控製住了麵部神經,使得她控製也沒控製好,這一聲不屑也分外清晰。


    不過,楚夫人也是喝的太多了,並沒有注意到她這冷哼裏摻雜的嘲諷,隻是又和她撞了一下杯子,然後自己一飲而盡。


    身體晃動,白牡嶸也喝盡了杯中酒,然後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渾身散發著酒氣,呼吸之間皆是,以至於她覺得腦子昏沉,甚至都開始跟著耳鳴。瞧著楚夫人好像長出了兩顆腦袋,然後兩張嘴在張張合合的說話,但就是聽不到聲音。


    也不知過去多久,她甩著腦袋讓自己保持清醒時,再看向對麵,隻瞧見幾個模糊的人影越走越遠,最後視野裏什麽都沒了,空空如也。


    長出一口氣,總算他媽的走了,胡說八道說的她頭都要炸了。僅有的那點想像力都發揮出來了,再讓她說,她真不知道該怎麽忽悠了。


    頭重的很,她隻想放平身體,腦袋垂下去,還沒碰到桌麵呢,一股大力把她拽了起來。


    雙腿實在沒什麽力氣,身體往下滑,所幸一股力道箍住了她的身體,讓她下滑不得。


    宇文玠托著這個再次喝多的人,已不知該說些什麽好。昨晚喝,今晚又喝,而且明顯今晚要比昨晚喝的更多。


    微微低頭看著靠在自己胸前醉醺醺的人,莫不這個女人真的是個酒鬼?


    「嗨,斑比。」口齒不清,語調下沉,白牡嶸緩慢的眨著眼睛,一邊盯著他搖晃的臉,還認得出他是誰來。


    酒氣熏人,單單是聞著這酒氣,就能把人熏醉了。宇文玠微微揚起下頜,躲避撲麵而來的酒味兒,單手托著她的後腰,「依本王看,你已是有了酒癮。」


    「長得真白。」驢唇不對馬嘴的回話,白牡嶸垂在身側的手開始捏他的胳膊,其實心裏還是有理智,知道不能猥褻小孩兒,隻是控製不住自己的爪子。


    無話可說,宇文玠看著她那醉眼迷離的樣兒,隨後攬在她腰間的單臂微微施力,便將她拎了起來。


    雙腳離地,她如同個包袱似得被拎著上樓,宇文玠一步一步走得穩,白牡嶸四肢垂墜,如同一團隨水飄蕩的海帶似得,任他給她拎到了樓上。


    進了房間,宇文玠垂眸看向她,猶記得她昨晚喝多之後做的事兒,膽大妄為的敢非禮他。


    今晚,這醉鬼也不知是否還能做出些出格的事兒來。


    白牡嶸眼睛半睜半閉,也不知是睡了還是沒睡,總之在宇文玠把她送到床上時,她是沒什麽動靜的。


    躺到床上,她眼睛也合上了,一動不動,當真是睡著了。


    宇文玠彎身在那兒瞅了她一會兒,見她無動靜,他才緩緩動手脫了她的靴子,看來真是醉了。


    這一晚,白牡嶸睡得沒有任何動靜,甚至連翻身都沒有一次,若不是在呼吸,還真以為她沒命了呢。


    直至一大早,樓下有人在說話,好似來來往往人特別多,動靜也有些大,白牡嶸才被吵醒。


    睜開了眼睛,呼吸之間的酒氣也湧上了大腦,她不由得罵了一句髒話,昨晚又被楚夫人灌多了。


    好像真的有斷片兒了,也不知自己有沒有說什麽不該說的話。


    到頭來,還是得怨宇文玠,都是因為這臭小子,否則她也根本不會被人連續灌了兩晚酒。


    「醒了就起來吧,樓下隊伍已經準備好了,今日去大營。」宇文玠的聲音傳來,驚得白牡嶸立即扭頭往窗戶那兒看,他就坐在椅子上,姿態端正。


    眨了眨眼睛,白牡嶸翻身坐起來,「你昨晚什麽時候回來的?知道為了拖延楚夫人,我喝了多少酒麽?」


    「你做的很好。」他說道,似乎在表示贊同還有一絲的表揚。


    白牡嶸無言以對,似乎她做什麽都是她應該的,天經地義。


    下床穿上靴子,她又翻出來幾件幹淨的衣服,「聽從小王爺的命令,不過我想洗洗,再換一身衣服。好歹我也是個王妃,這一身衣服穿兩天,外帶一身酒氣,我不嫌丟臉,你也得嫌丟臉吧。」


    起身,宇文玠看了她一會兒,沒有再說什麽,就轉身離開了房間。


    深吸口氣,白牡嶸勸慰自己要靜下心來,隨後開始換衣服。


    樓下,全部護衛都已經準備好了,下人也將早膳一一的擺放在桌子上,待白牡嶸下來時,宇文玠已經坐在桌邊有一會兒了。


    換了一身青色的利落裙裝,長發重新梳攏在腦後,她看起來倒是透著幾分瀟灑。與楚夫人那颯爽的氣質不同的是,她一身嬌媚,偏偏眉目流轉間又有幾分匪氣,反倒瞧著不像正麵人物似得。、


    在桌子對麵坐下,白牡嶸看了看早膳,說真的,她有點噁心。


    連續兩天,喝了太多的酒,估摸著她內髒都得是一股酒味兒了。早就看到過有人用活物泡酒的,不知這人泡酒有什麽藥用價值沒?她倒是可以用自己來開發開發。


    「吃吧。」宇文玠看著她那犯難的臉色,常年酗酒之人才有的疲態。


    看了他一眼,白牡嶸什麽也沒說,這四周都是人,她也的確什麽話都不能說。


    想到今日要去大營,白牡嶸心中一動,她的確得多吃些才是,有了力氣,才能做其他事兒。


    看了看對麵的宇文玠,他不管做什麽都有自己的想法,這個小孩兒是指望不上的。


    填飽了肚子,她放下筷子,對麵的人早就吃完了,一直在等她。宇文玠在王府時用飯也隻吃少許,在這兒,更是隻吃了兩三口,不敢多食。


    「走吧。」希望她所想之事今日會發生,她看不慣的事兒,一定得阻止。


    起身,宇文玠和白牡嶸一前一後走出小樓。她沒忘了臨走時披上一件大氅,因為外頭還是冷,擔心自己會風寒。不能生病,她現在深知其兇險。


    四五十護衛前後開陣,白牡嶸與宇文玠走出東苑,楚夫人早就鎧甲在身等在這兒了。


    別看昨晚她也喝多了,但是今日仍舊是神清氣爽,身上那股子勁兒,隻有常年混跡於軍營中的人才有,而且她比一般男人更甚。不說其他,單是猜測她手底下的人命,就得多過百個數。


    「小王爺,王妃,咱們這便啟程吧。」拱手抱拳,楚夫人清冷的語調透著那麽幾許飛揚來,似乎心情不錯。


    「有勞楚夫人了。」宇文玠微微頜首,他今日的精神狀態的確比初來時好得多。


    楚夫人轉身在前帶路,身上臂上的鎧甲因著摩擦,而發出刺耳的聲響。


    跟著走出府邸,馬兒都準備好了,白牡嶸和宇文玠各自上了馬背,對視一眼,便跟著楚夫人離開此處。


    這座城的西門是不許百姓進出的,所以隊伍快馬於街上奔跑時,也未見幾個百姓來往。暢通無阻的出了城,高聳連綿至天際的群山就進入了視線當中。一股高山才有的氣味兒飄入鼻端,整個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


    從這座城往邊關而去,一路上哨崗無數。也就是說,無論走哪條路,大路或是小路,都別想悄無聲息的靠近關口。


    一路走,白牡嶸也一路查看,楚震防守邊關的確是一把好手。他若是個不會為利益可以陷害無辜使用光明正大手段的人,她覺得她會佩服他的。


    但奈何,他不是,排除異己,不擇手段,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


    隊伍開始進山,山道修建的極為平整,兩側的樹木樹冠龐大,一直遮蓋到頭頂。如果從上空看的話,根本瞧不清這下麵的山道。


    在山道中轉來轉去,但很快的,下了一個高坡之後便瞧見了營地,四麵環山的一片山坳,大如廣場,軍帳林立,還有許多身著盔甲的兵將一隊一隊來來回回的走動,看樣子應當是做巡視。營地有三處能允許出入的柵門,有不少馬隊出營或進營,這是屬於兵營才有的氣魄。


    白牡嶸喜歡這種氣魄,環視一圈後,她不由得彎起眉眼。


    隊伍下坡,這山道被馬匹踏的平坦而堅硬,馬兒衝下去,捲起塵煙飛揚。


    山下,大營的柵門已開,隊伍暢通無阻的進入。柵門一側還有一座高高的簡易木樓,這是專供放哨吹號的哨兵使用的。


    進了大營,遠處的軍帳裏便陸續的有人出來了。


    白牡嶸快速的放眼望過去,除了一身鎧甲的楚震,還有多個鎧甲顏色深淺不一年齡不一的男人,看來都是他手底下的人。


    楚夫人勒馬,然後當先從馬背上躍下去,後麵,馬兒也陸續停下,營地的塵煙都透著一股豪邁之氣。


    宇文玠平穩的躍下馬背,後麵,白牡嶸以及那些護衛也下了馬。楚震帶著那些副將迎過來,除了楚震之外,其他人倒是都單膝跪在了地上。


    楚震依舊是抱拳,因為陽光的原因,他的頭也微微低著,使得他的眼睛似乎都在那兩條濃眉之下。十足的眉壓眼,瞧著便讓人覺得不舒服。


    楚震帶頭,先向宇文玠見禮,之後開始給他介紹自己身後的那些副將的身份,哪個人是哪個人,都有過那些勇猛之事,不免天花亂墜。


    白牡嶸的視線在那些副將的身上一一掠過,卻是沒有看到那日找到將軍府的人,看來,真的被抓起來了。


    閑話敘了片刻,楚震便邀宇文玠先進帳休息片刻。宇文玠卻搖搖頭,說是想看看這大營,而且他始終都在皇城,還真不曾見過軍營的威風。


    楚震饒有興味的笑了一聲,然後便伸臂請宇文玠與他同行,又表示軍中早已準備好了迎接他這個小王爺,就等他今日抵達呢。


    宇文玠直言他客氣了,然後便隨著他朝著營地的右方走,那些副將跟在後頭,聽著楚震與宇文玠說話,一個個神情可究。


    楚夫人站在原地等了白牡嶸一會兒,待她走上來,她也隨上了她的步子。


    「王妃看這軍營如何?」楚夫人歪頭看著她,一邊問道。


    「我從未來過軍營,更沒瞧見過這麽多的兵將,今兒也算是大開眼界了。對了,昨晚我們是不是又喝多了?」看了看楚夫人,白牡嶸問道。


    「喝的盡興,我隻還覺得不夠多呢。倒是王妃酒量不淺,還與我約定要哪日切磋一番,不知王妃可還記得?」楚夫人似有試探,酒桌上的豪言壯語,到了醒酒之時回想會深覺羞愧。畢竟酒壯慫人膽,酒下了肚,什麽牛皮都能吹得出來。


    「這事兒我記得,雖說是酒桌上的話,但還望楚夫人別食言。」這事兒怎麽可能忘。


    楚夫人倒是沒想到她居然此話是真的,和她切磋,膽量當真是不小。


    一路穿過營帳,往營地的右方走,在走出營帳之後,一大片空地應當是練武場,上方卻臨時的搭起了十數把椅子,每個椅子之間還放置著桌子,皆精巧無比,不是一般的粗糙傢夥。


    楚震邀請宇文玠過去,然後在首座坐下。那些副將分別坐在兩側,中間另留出了兩把椅子來。


    楚夫人和白牡嶸走近,各自坐下。


    隨著白牡嶸過來,那些副將似乎都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眼睛,不斷的往她身上瞟。


    這個時候,白牡嶸清楚的知道他們看她可不是因為她長得好看的臉,而是因為她身後的鷺闕塢。就如楚震以及楚夫人一樣,看見她時,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白家的傾國財富。


    有小兵過來站在後麵開始給各位坐著的人倒茶,雖是軍營中的人,但做事可沒有粗手粗腳,反而細緻的很。


    楚震向宇文玠說營地為了迎接宇文玠的到來,精心準備了幾場節目,都是在皇城看不見的。


    宇文玠也沒阻止,隻是安靜的點頭,陽光太烈,他又長得太白,在這一行人之中,他簡直就是個發光體,將旁人映襯的毫無亮色,灰突突的。


    沒等上片刻,就有一隊穿著赤色盔甲的兵士忽然從某個軍帳之中湧出來,分成四列,急速卻有序的跑到了這片空地上。


    正對著上首的人們,他們完整列隊,單手持劍豎在身後。髮型都是一樣的,又都長得還不錯,所以這道風景看起來就特別的賞心悅目。


    白牡嶸微微皺眉,一一瞧著這幫小兵的臉,一時間她生出幾分錯覺來,這些到底是小兵還是舞男?長得周正不說,身體還細長條,哪像上陣打仗的兵。


    鼓聲忽起,那種砰,砰,砰的鼓點,而那些兵士也隨著鼓點轉動手中長劍,這是一場舞劍表演。


    上麵的人都看著,大部分人倒是都聚精會神的,尤其白牡嶸,她之前的想法可能是錯的。在軍營裏有這麽一群將舞劍舞到這種美麗又英氣的程度,還真是給無聊的軍營生活帶來極大的樂趣。


    這群兵士長得都不錯,應該是刻意挑出來的,楚震真是有興致,還喜歡這玩意兒。


    身體向後倚靠著椅背,她一條腿翹起搭在另外一條腿上,單手拿過旁邊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眼睛卻始終盯著前頭。


    她這個樣子,頗像去青樓找樂子的紈絝大少,當然了,她自己卻是沒什麽知覺,隻是這樣比較舒服。


    楚夫人和另幾個副將不時的看她一眼,各自麵上露出笑意來。


    宇文玠在看了一會兒舞劍後,也驀地轉眼看向身邊的白牡嶸。她眼睛簡直要飛出去了,那色眯眯的樣子,就像她以前欲求不滿時一模一樣。


    緩緩地深吸口氣,宇文玠收回視線,挪動手去摸與她之間桌子上的茶杯,卻越過了中心線,直接摸到了白牡嶸放杯子時的手。


    觸碰到了她的手,宇文玠便快速的以兩指捏住了她的一根手指頭,用力的扭了一下,他又迅速的鬆開手,拿過杯子喝茶,一氣嗬成。


    手指吃痛,白牡嶸皺眉扭頭看向他,這人卻好像什麽都沒做過,隻是在安靜的喝茶。


    神經病,掐她做什麽?


    轉眼看了看坐在兩側的人,隨著她看過去,有的人迅速移開視線,顯然在一直偷看她。


    難不成,宇文玠是讓她注意四周的人麽?倒也是,這是別人的地盤,她不該這麽放空心思的看舞劍。


    隨著鼓點越來越急促,舞劍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但動作卻絕對漂亮,劍旋轉時恍若花開放一般,看得人眼花繚亂。


    白牡嶸雖剛剛還覺得自己得集中點注意力,但誰想到目光再次被這些舞劍的兵士們所吸引,真是舞的漂亮,她喜歡。


    急促的鼓點聲中,舞劍也達到了最精彩的地方,宇文玠再次轉眼看向身邊的人。


    果然啊,眼珠子又飛出去了,恨不得貼在那些兵士的身上。


    微微垂眸,他緩緩的調整了一下呼吸,不再管她。


    鼓點落盡,舞劍也結束了,那些兵士立即收劍,然後集體單膝跪地,開始齊聲的給宇文玠請安。


    這種場麵驚到了白牡嶸,忍不住笑了一聲,然後扭頭看向宇文玠,他反倒是極其平靜,好像這場麵也不過如此。


    這孩子真是異常的鎮靜,更好像反射弧比較長似得,讓人無語。


    「起來吧。」終於,他淡淡的說了一句,那些兵士才起身,又列隊整齊的退了出去。


    「小王爺,這種劍舞在皇城不曾有過吧。」楚震開口,看起來對自己治理的邊關也是很得意的。


    宇文玠微微頜首,「的確不曾有過。」不過,並不怎麽樣。男人是不會喜歡的,女人會喜歡,就如他身邊的那位。


    「邊關騎兵的騎術可是精彩,雖皇城禁衛軍也有騎兵,但在本將看來,那就是花架子。」楚震對自己的兵可是相當自信,說話時的表情亦是洋洋得意。


    宇文玠點點頭,也贊同他所言,皇城禁衛軍的騎兵,素質參差不齊,更多的是混日子的。


    很快的,一匹快馬忽然而至,騎在馬背上的少年亦是穿著一身顏色較為鮮艷的勁裝,隨著馬兒奔跑,他在馬背上做出各種危險的動作來。有時墜在馬肚子左側,又忽然跳到馬肚子右側,這樣來來回回的,看著十分驚險。


    這匹馬過去,接下來另一匹馬也出現在視線當中,馬背上的少年在極不平穩之中爬到了馬背上站著,雙臂伸展,像是意欲騰飛的大雁。


    一匹馬接著一匹馬,每一個表演的都分外驚險刺激。白牡嶸再次被吸引,真是覺得這些古人極其有想像力。因為沒有過多的娛樂項目,他們就自己發展出來一些,叫人不由稱奇,都想給鼓掌了。


    之後,是雙馬交叉而過,馬背上的少年表演的技術是一模一樣的,沒有分毫的誤差。


    再之後,就是群馬表演了,雖煙塵因為馬蹄飛揚,但卻不耽誤觀看馬背上的表演。


    宇文玠不時的喝一口茶,盡管他自己也說在外從不亂吃東西,但到底是因為天氣還是因為什麽,他一杯茶都快喝光了。


    終於,伴隨著塵煙的原始又痛快的馬術完畢,隨後那些少年都從馬背上跳下來,再次聚到一起,給宇文玠請安。


    扭頭看向宇文玠,他的臉色似乎並不是特別好,雖一如既往的平靜,可那下巴處卻繃得緊。


    再次讓他們平身,宇文玠表現的並無興致。楚震卻不以為意,笑看了他一眼,隨後驀地站起身。


    「正好今日小王爺在,其實,近幾個月來與趙國的戰事皆失利不隻是士氣低迷那麽簡單,而是因為有內鬼。次次泄露軍中防守巡邏位置。趙國知我,我不知趙國,以至於次次失利,且死傷兵士百多餘人。」楚震的聲調揚的更高了,氣憤中夾雜著無限解氣之勢。


    宇文玠沒有任何意外之色,看著楚震,他浸水了般的眼睛平靜無波,「看來,楚將軍有證據,否則也不會如此篤定。」


    「來人,把證據呈上來。」楚震的麵上自是四平八穩,鎧甲在陽光下閃著刺眼的光。


    很快的,一個小兵快步跑了過來,走到宇文玠麵前,他單膝跪地,並高舉雙手,手上托著一遝新舊不一的信件。


    宇文玠看了看,然後伸手拿過來,安靜的一張一張的看。


    白牡嶸就坐在他旁邊,微微歪頭,就看得到那些信紙。


    字跡很亂,但每一頁信紙下麵都有紅色的印鑑痕跡,十分刺眼。


    其實,在楚震忽然說起這個時候,她就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了。這就開始了,她此時應該靜靜地看他表演。


    宇文玠慢慢的看那些信件,花了將近一刻鍾,他才全部看完。


    陽光很好,頭頂又沒有遮蓋之物,紙張被照的閃光,也不知他眼睛是不是還好。再看一會兒,興許就得瞎了。


    「與趙國劉川的部下通信長達半年之久,兩方印鑑俱在,與每次兩方對戰的時間相吻合。看來,通敵之罪是罪證確鑿了。」宇文玠放下那些信件,一邊道。


    「的確罪證確鑿,雖薑率拒不承認,但證據在此,已由不得他承認與否。還有,通敵的可不止他一人。薑率手底下的五千兵士都曾是他在夷南河的老部下,他被併入玄甲軍,帶著自己的部下而來,又不肯聽從本將的命令拆散原有隊伍重建新隊伍。最初本將以為他隻是念舊,還一度覺得他是個重情重義的漢子。哪知,通敵換取錢財才是他的目的,因為老部下信得過,能幫他包瞞,所以當初才會竭盡全力守住自己夷南軍的隊伍與旗幟。」楚震的聲音揚的十分高,簡直是達到了震耳欲聾的陣勢。而且,聽著他的語氣,的確是被氣得不輕,被部下所背叛,又死傷了不少兵士,他一腔憤怒都無法發泄了似得。


    隨著楚震說話,那些副將也都跟著點頭,又小聲的說著薑率的不是,在他們講來,這個薑率簡直就是罪大惡極。


    聽他說完,宇文玠微微垂眸,似乎也在思考。不過,他在這群糙老爺們之間,長得實在是精緻。之前在王府時,所有下人見到他都覺得恍若天神,跪拜猶不及。


    可是在這兒,他真的沒有太強的殺傷力,反而像是個會被隨時欺負的孩子。因為他長得太嫩了,不及那些整日拚殺滿身殺氣的將士們有殺傷力。


    「不知楚將軍要如何處置薑率將軍。」他開口問道。


    楚震深吸口氣,雙手負後,挺胸抬頭的,「按照軍法,通敵乃大罪,割頭祭旗都是便宜了他們。」


    白牡嶸看向他,眸子也跟著眯了起來,楚震真是一點都不手軟啊。


    「此事要上稟父皇,薑率曾是夷南河守軍,曾多次阻止南部夷人的侵犯,也算有功之臣。楚將軍的處置沒有問題,本王清楚,這是大營,一切以軍法為主。」宇文玠開口,他沒有阻止楚震,但不代表他不知道楚震做這一係列事情的目的。隻不過,現在時機不到。


    「有小王爺在,本將是放心的。也相信小王爺會如實的將薑率的罪證上呈到皇上麵前,也算為邊關幾萬將士做主了,那些含冤死去的兵士也不至於到了地下都不安生。」楚震振振有詞,句句都是含冤而死的兵士,真有一股陰魂不散的感覺。


    白牡嶸聽他這番話,真是覺得好笑,「楚將軍,按你的意思,是想馬上就進行割頭祭旗來告慰那些死去的冤魂麽?」


    她忽然說話,楚震和其他人都看了過來,「看來,王妃倒是生了幾分焦急之意。」


    「錯錯錯,我不是心生焦急。隻不過就是好奇而已,之前聽楚夫人說,在軍營中,想要解救犯了大罪要處死的兵將,有兩條路可選。一是找到可以推翻罪證的證據,二就是立下生死狀了。我看這個薑率也沒什麽本事把拿到的證據保留好並交出來,所以今日才會等著受死。那麽,就得用第二種方法了,立下一個生死狀,比一比誰的運氣更好。」站起身,她單手拂了拂腦門兒,陽光太熱了,她都出汗了。


    她在這種場合說這些話簡直是莫名其妙,而且之後的言辭之間,似乎在表達薑率是被冤枉的,而她知道一些內情但又無法拿出證據的模樣來。


    楚夫人也察覺到了她有問題,之前兩回喝酒,她總是問軍營裏的事兒,原來並非無意,反而是有意。


    「不知,王妃到底是什麽意思?」楚震微微眯起眼睛,這個女人,莫不是要壞他的事兒。


    「沒什麽意思,就是閑著無聊,之前又和楚夫人約定過要找個機會切磋。我忽然發覺,單單是切磋沒什麽意思,得有個賭注之類的,那才爽快。不如,咱們今日就用這五千兵將的性命做賭注如何,也立下一條生死狀來。若我有幸贏了,便饒了那五千兵將的性命。來時的路上聽說極北之地生了白災,需要很多人清雪救災,不如就發配他們去救災怎麽樣?皇天在上,也算用他們的賤命做一些好事了,積些陰德,免得遺禍子孫後代。」那薑率已將所有事情告知與她,五千無辜的性命,若是被割頭祭旗,定然冤屈的夜夜鬼哭狼嚎不肯長眠。這種事兒她看不慣,看不慣就得幹涉,不然,她覺都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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