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中天,房間內總算是安靜了,妗兒泄了氣,拎著鞭子揚起得意的笑,轉身就離開了,隻剩下宋曉累得癱在椅子上。


    她趴在桌子上,手臂連抬都抬不起來了,分明肌膚依舊白如玉,但是所有鞭子落下過的地方,隨著時間,伴著呼吸的節奏,疼痛如同附骨之疽。


    “這已經是第三天了,不能再繼續這麽下去了……”


    宋曉低喃一聲,依照妗兒的那股子瘋勁,她再這樣下去,肯定最後連起來走路的力氣都沒了,更別說逃出天香閣了。


    “陽春姑娘?”


    宋曉微愣,門口竟然傳來了墨淮的聲音,她站起身打開門。


    站在門口的墨淮,手臂和脖頸上都纏著紗布,隻有一張臉完好無損,他舉著餐盤歪頭笑了笑。


    “葉主事似乎嫌我礙眼,就讓我來伺候陽春姑娘你了。”


    “幾天不見,你的傷如何了?”宋曉有些擔憂地看著墨淮纏繞了紗布,一麵側開身體讓他進來。


    “其實也沒有那麽嚴重,我自小受傷就好得快,所以不礙事的。”墨淮笑了笑,把餐盤放在桌麵上,回頭看向宋曉,“快來吃吧,陽春姑娘。”


    剛說完,墨淮就瞧見了宋曉那不受控製的,顫抖著的手,他微微擰起眉,有些苦惱道:“居然是軟骨丹嗎?”


    “你知道?”


    “嗯,妗兒姑娘剛來時也是我伺候的,她也被人用過這個。軟骨丹其實說來厲害,但是有個最大的弊端就是隻針對沒有修為的人,比如現在被封鎖了靈力的你。”


    “那麽也可以用靈力破開嗎?”宋曉反問。


    “是的,但是這算個死循環吧,根本沒有自己破解的可能性。”墨淮點點頭回答。


    宋曉頓了頓,忽然道:“我感覺,墨淮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我曾試著幫助妗兒姑娘逃出去,後來失敗了,因此了解得也就多些。”墨淮說著,一邊為宋曉盛了一碗粥。


    “多謝,”宋曉接過調羹,在椅子上坐下,“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如果不是葉主事還要我,她肯定已經把我打死了。”


    “那得要葉主事滿意了才行,否則她不會停止讓妗兒姑娘來教導你的。”說到這裏,墨淮頓了頓,“其實,也隻是些勾引人的手段罷了。”


    “……那我豈不是沒有機會了。”


    宋曉泄氣地趴在桌子上。


    “也不一定,我覺得陽春姑娘還是很厲害的。”墨淮忽然道,微微露出小虎牙笑道,顯得格外真誠。


    “哈?”


    宋曉坐直身,瞳孔地震:“墨淮,你的安慰也太沒有水準了!”


    “……陽春姑娘不信,那算了。”


    墨淮低下頭,嘴唇囁嚅一下,聲音小到幾乎不可聽聞。


    “不管是在暗道口,還是去而複返來救我……分明在撩撥我這件事情上,非常有天賦啊……”


    “什麽?”宋曉沒聽清,反問道。


    “沒,沒什麽,”墨淮連連擺手。


    “真的嗎——”宋曉拖長了聲音,微眯起眼凝視著墨淮,她的雙手撐在桌麵上,前傾身體朝他看去,“墨淮,你完全就不會撒謊嘛。”


    和妗兒甜膩的嗓音完全不同,仿佛嬌嗔的語氣和過度上揚的尾音,帶著少女完全不自覺的嫵媚,甜到了心底。


    墨淮的耳尖一紅,和宋曉拉開了距離,眨了眨眼,虎牙抵住唇瓣:“不是的,我沒有撒謊……”


    “騙子墨淮,感覺你一緊張就會露出虎牙,一看就在騙我嘛。”


    “才,才認識了不久,陽春姑娘何故這麽說。”墨淮繃緊了身體。


    “因為我一直在觀察你呀。”


    墨淮的指尖不由得一顫,道:“陽春姑娘,你,你慎言……”


    “啊?我可是被人騙到這裏的,麵對你的好意自然得慎重一些。”宋曉愣了愣,以為墨淮是不開心了,連忙解釋了一句。


    “哦,知道了,警惕些更好。”


    墨淮垂下眼,悶悶地回答道。


    宋曉沒摸懂墨淮的意思,隻能稍稍退後一些,認真地說:“在觀察之後,真的很讓人心疼啊,你分明就是想幫妗兒,最後卻被她這樣對待。”


    “分明自己就已經遍體鱗傷了,卻還想著幫我,這樣的墨淮,真的很難不讓人喜歡啊。”宋曉一字一頓地說。


    墨淮徹底愣住了,他微微張開嘴,尖利的虎牙抵住下唇,漆黑的瞳孔似乎驟然縮小了幾分,晃眼間像極了某種獸類的豎瞳。


    “……陽春姑娘,葉主事一定會對你很滿意的。”


    每一句話,都能恰到好處地說到心坎裏去。


    “怎麽可能嘛,還不如想想其他法子,”宋曉根本不信,繼續往桌麵上一趴,仰視著墨淮,“我感覺你一定不是普通人,墨淮,不會有誰是天生靈力,而你是例外。”


    宋曉看著他,嚴肅地道:“我想把你帶回宗門去,墨淮。”


    “……好。”


    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才下定了決心。


    “重新認識一下,我叫宋曉,年僅十八,劍宗內門弟子,築基期修士,這次是我第一次出門曆練,然後就被拐賣了。”


    宋曉輕笑著,對墨淮伸出了手。


    心跳得有些厲害,鼓噪的雜音有些太大了,墨淮的手指間摩挲著,試探性地握了上去。


    像極了路邊的小狗,在小心翼翼地試探之下,對新主人伸出了爪子。


    “我叫墨淮,十六歲,天香閣的小廝,目前沒有修為,有記憶之後被乞丐養大,最後賣到了天香閣。”


    宋曉打起了精神,輕鬆地道:“好了,現在讓我們想想怎麽辦吧!”


    “我一直感覺很奇怪的,就是妗兒既然被一周後的花魁頭牌表演折磨了足足兩年,為什麽這一次她還要繼續競爭呢?甚至於,還要打壓我這個潛在的競爭對手。”


    “或許是她能從中得到好處?”墨淮接話道。


    “名聲、靈石、一個要求,妗兒不需要名聲,那她需要的難道是靈石或是那一個向葉主事提要求的機會?”


    說到這裏,宋曉猛地回過神來,說道:“我偷跑時路過她的房間,似乎聽她說了些奇怪的話,倒是可以再去試試能不能聽到些什麽。”


    可現在被下了軟骨丹,宋曉別說再去爬橫欄了,隻是應付妗兒的針對都難以招架。


    “我倒是可以試試,”墨淮忽然說道,他伸手按住宋曉的手腕,“如果我這個的確是靈力,那麽一定能破開。”


    隨著墨淮的話,一絲疼痛感從手腕處傳來,但很快宋曉就感覺身體終於在逐漸恢複了。


    “哢嚓——”


    宋曉下意識低頭看去,卻見自己手上一直桎梏著她的手環,居然有一絲絲的裂縫。


    “好,好霸道的靈力,”宋曉吃驚地睜大了眼,抬頭看向墨淮,“你真是太棒了,墨淮,遇見你是我最幸運的事情!”


    直白的讚美讓墨淮不由得紅了臉,小虎牙抵住唇瓣,他羞澀地說:“也,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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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淮,你幫我看著點門!”


    伴隨著窗戶打開的聲音,墨淮的視野裏便隻剩下了紅色裙擺的影子,一晃而過就消失了。


    “哦,知道了。”


    他臉上的紅暈消失得一幹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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