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陳嵐早已被送回了住處去修養,隻剩下吳月一人,跟著吳靖回到了洞府裏。


    “爹,你就任得那女人囂張嗎!”


    吳月紅了眼,委屈地哭道:“那太上長老什麽意思啊,分明就是宋曉那賤人的錯,憑什麽要讓爹你給解釋?”


    “早些時候我就給你說了,暫時不要惹宋曉,太上長老和她的關係可不一般!”吳靖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位置。


    吳月猛地瞪大了眼,道:“難不成還真是宋曉的奸夫?!”


    “宋曉對陳嵐一直情深義重,怎麽可能在即將大婚之前和人通奸?”吳靖瞥了她一眼,言語間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不如說,顧驚霜對那宋曉有些意思。”


    “……切。”吳月翻了個白眼。


    “你別不信,顧驚霜和宋曉牽連極深,這次事情可不好解決了。”吳靖思忖片刻,“我會把陳嵐推出去,必須把你保下來才行。”


    “可是——”


    “沒有可是,你事後再找陳嵐就是了,顧驚霜那人不好糊弄,必須要讓他把所有怒意轉移到陳嵐身上才行……”


    吳月小聲地啜泣起來,不滿地吼叫道:“那顧驚霜究竟和宋曉有什麽苟且之事,才讓爹你這麽忌憚!分明,分明隻是一句話,你怎麽能迫害阿嵐——”


    “啪——”


    回答她的,是一計響亮的耳光。


    十二年前,顧驚霜披著月色離開了寂滅峰,去接一個凡人女孩。


    顧驚霜並非生來就如此強大,他也曾落魄過,流落凡人的生活時,他所有靈力全部被封鎖,身負重傷,差點淪落至乞丐的地步。


    幸得一家人相助,他才能安心地療傷,因此也欠下了一份恩情,如今他交給那家人的符已被使用,看來是還恩情的時刻到了。


    宋家是有名的富商,更是一個大家族,宋曉他們隻是其中的旁支罷了,宅邸在郊外,不喜陷入家族權勢的爭鬥之中。


    多年前顧驚霜就來過此地了,這一次倒是輕車熟路,路過城內的繁華之後再向外時,景象逐漸殘破起來。


    本該是宅邸的位置隻剩下了殘垣瓦礫,像是廢棄許多年了,就連宅邸周圍高大的樹木,現如今也垂垂老矣。


    隻剩下台階的門口,瘦小的女孩子衣衫襤褸地坐在地上,雙手環抱膝蓋,深深地埋下頭。


    顧驚霜緩緩走上前,來到她的麵前停住,女孩似乎意識到了,抬頭朝聲音處望去,這時候他才看到了女孩無神的雙眼。


    哪怕臉上有些汙漬,但依舊能看出女孩的俏麗可愛,五官明豔,眉宇之間更是窺見一絲未來的驚豔明媚,單單是看一眼,都難以挪開視線。


    “你是本家的人嗎?家父母已經身亡,胞妹許是被好心人收養了吧,隻剩我了。”


    女孩緩緩勾出一個笑容,分明是在笑著,卻比哭還要惹人憐愛,她朝著男人伸出手。


    “把我帶走吧,大人,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我很乖的。能……別再找胞妹了嗎,她不會聽話的。”


    女孩笑著,過分明豔的五官讓她像含苞待放的花朵,隻待有人采擷,引著她綻放。


    顧驚霜蹲下身,平視著她,抬手替她拂去臉上的汙漬,和不自覺流下的淚水,輕歎道:“你父母臨終之前,讓我來帶走你。”


    女孩愣住了,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她摸索著按住顧驚霜的手,有些微涼的觸感讓她稍微冷靜了些。


    “你叫什麽?”


    “宋曉,破曉的曉。”


    於沉寂的黑夜,破開闖入的第一縷陽光,此之謂破曉——便如同她之於顧驚霜。


    ……


    此刻細密的雨幕濕濕嗒嗒地潤濕了世界,桌邊橙黃的燭火隨著風搖曳著,宋曉執筆在書案前站立,在紙張上描摹著什麽。


    “一身白衣,下頜線弧度完美,一雙眼睛也很漂亮。”


    她勾勒出一個大致的身影來,呢喃道:“這樣的人,世間也找不出幾個,真的不會是太上長老嗎……”


    “太上長老除了過分冷淡之外,言語之間也有幾分相似,難道還被我抓住了他的孿生兄弟不成?”


    “天上人間,也就我這一個,怎麽到你嘴裏還是雙份的?”


    男人低啞的嗓音在身旁響起。


    宋曉正琢磨著,便聽幾聲扣響窗欞的聲音,男人依舊是白天的一身白衣勝雪,坐在窗沿邊,手臂搭在膝蓋上,垂眸看著她。


    依舊是鎏金的麵具,和流光閃爍的眼,宋曉愣了愣,趕緊側開身道:“你怎麽來了,外麵下雨呢。”


    “奸夫過來偷情了,不行麽?”


    顧驚霜聞言,受蠱惑般喉結微動,手指按在燙金暗紋的麵具上,不自覺地笑了起來,他傾身向前,把少女逼近角落裏,壓低了嗓音。


    “第一,別隨便招惹一個男人。”


    “第二,別隨便邀請一個對你有企圖的人進屋,特別是男人。”


    距離很近,他甚至能看清宋曉眼中的自己,這是作為太上長老時候絕不敢放肆的事情。


    宋曉完全沒在意,隻是忍俊不禁地道:“我告訴你,我們太上長老可是很厲害的,一根手指頭就能壓死你。”


    “確實,你都能讓他來抓我,真是半分情麵都不留。”顧驚霜瞧她沒有半分慌張,幹脆起身在她身旁坐下,略帶不滿地說著。


    宋曉側目:“你怎麽知道我要太上長老抓你?”


    “……”


    顧驚霜身體一僵,尷尬一笑:“他都來抓我了,我怎麽不知道。”


    “可太上長老是我親眼見他走回寂滅峰的啊。”宋曉懷疑的眼神落在顧驚霜的身上。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讓人來抓我。”顧驚霜向來遇事不決,一劍破之,麵對宋曉他打不得罵不得,隻得倉促地轉移話題。


    “這很重要!”


    “不重要。”


    “很重要!”


    “……你再說我就親你了。”


    宋曉終於閉嘴了,癟著嘴委屈巴巴地坐在椅子上,顧驚霜也是被逼得沒法了,才下意識這麽一說,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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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氓,無恥之徒,明天我就去寂滅峰告發你,讓太上長老把你抓了,你趕緊出去!”


    老實說,這感覺還不賴,顧驚霜算是嚐到了馬甲的甜頭。


    “可惜你的太上長老救不了你,”顧驚霜輕笑一聲,貼著宋曉湊近幾分,垂眸之間,他壓低了嗓音,“宋曉,我想吻你。”


    如果作為養大你的太上長老不可以的話,戴上麵具的神秘人,可以悄悄當個惡劣的采花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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