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妖從來不把別人當人,說完了話,甚至沒有瞄身邊兩個張大了嘴巴的人,徑自下了床,在我麵前站定。


    蒙大夫口吃的問:山,他......剛才.......說什麽?”


    我強作鎮定地對他說道:“大夫,我哥他才醒,說胡話呢。”


    妖這才看見屋裏還有生人,下意識又站到我的身後,被我一把抓了回來,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他的情緒才慢慢的穩定。我害怕他忽然又再兩人麵前就隱了身去。


    蒙大夫半天都在重複一句話:“奇跡、奇跡、奇跡……”說完又哈哈大笑,“離魂之症果真是可以治好的,果真是可以治好的啊。”


    凝雪見小妖衣衫襤褸,女孩愛心、細心發作,走出去拿了一套衣服,要小妖換上,說是已經為他準備好了洗澡水,要他快去洗洗換了。可惜她的一番苦心小妖什麽也不懂。


    妖生性孤單還不懂得回應她的熱情,隻是靠了我更近。我隻得帶了他去。換了衣服才發現,小妖的賣相還真的不錯。往日見他總是鬼森森的,破舊的衣服也總是濕漉漉的,滴滴答答的滴著水,受了天遊十二溪女的一口元氣,化去了身上的猙獰,身材也好像長高了些。外貌看起來也有十四五歲,總算是和長相和年紀相符了。


    按說行屍是絕對不可能長大的,可天遊十二天女和那延天女卻是天地正神,一身的真元更是千錘百煉,雖然僅僅隻是每人一口,與小妖這樣不入流的行屍的補益效果卻甚是巨大。靠著這些真元,小妖不僅補足了前麵的匱缺,更是又上了一層。從小妖的手上感覺到他蓬勃的靈力,不覺狂喜.


    之所以不計因果的請天遊十二溪女來,其實還是因為一個自私的念頭,那就是既然我可以借小妖來施展神痛,索性幹脆就把他當作我的真元囊帶在身邊,他的真元充足,與我的好處更多。才不惜許了香花鹿脯來亂許眾天女。


    拽開了在一旁研究不停的蒙大夫,我向凝雪說道:“感謝凝雪姐姐收留我兄弟倆,我哥哥既然已經好了,休息下就想趕緊回去,家裏父母還不知道怎麽上天入地的找我們呢。”


    凝雪臉上閃過一絲失望說道:“這可不行,你哥才醒,無論如何要住幾天等養足了精神才能上路,山高路遠的,你兩個小小的人兒獨自上路讓人怎麽放心,等小姐回來我去求她派個家丁送你倆回去吧。”


    凝雪這丫頭單純善良,我不禁犯了難,我一向奉行的是明哲保身的處世之道,來時看許家分明是要曆一場大劫,可不想留在這裏趟這個渾水,本想小妖養好了傷,我就趁天黑不打招呼溜走,凝雪身處險境,我怎麽能拍拍**就走。


    古人說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我雖然不是什麽正人君子,可小丫頭出於真心的善良,著實感動了我,總不能視而不見吧,做了半天的思想鬥爭,我終於決定,留下來保住小丫頭的命也算是對得起她了。


    天快要黑了,凝雪本在陪著我說話,有家丁來說小姐回來了,凝雪叮囑了幾句,才往外走,我不是個反應遲鈍的人,凝雪和我說話時候,眼睛一直偷偷飛瞄著不發一言的小妖,閃過一絲紅暈,還不太懂得如何掩飾的少女,眼裏是火辣辣的感情,頭疼得我不禁想到了姐弟戀。


    姐聽完了凝雪的匯報,蛾眉緊蹙,隻說讓家人好好照顧這兄弟倆就不吭聲了,凝雪見小姐臉色蒼白忙說:"小姐出城莫不是受了風寒,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好,扶了小姐要她到床上休息。問另外一個丫頭小柔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得坐在床邊陪著小姐聊天。


    許小姐聽說小妖患的是離魂之症,也是吃了一驚,她是博覽群書的才女,自然知道這是無藥可醫的疑難雜症,兩人說了幾句,小姐就困的不行,沉沉睡了。


    她睡了我卻睡不著了,一到晚上,牛鬼蛇神紛紛出現,拖家帶口,呼兒喚女,好不熱鬧,我冷眼旁觀,這些人受著許家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祭祀,出了事不是站出來,而是紛紛逃走,我不由感慨。等我回家了,錢多了買肉包子喂狗,也不養這些人.


    我要小妖攔住了一個五大三粗的惡鬼,不想那鬼惡聲惡氣地罵道:“找死,敢擋著老子趕路,趕快讓開,老子不然吃了你們。”說罷一把扯下自己的頭拿在手上想把小妖嚇走。小妖被我鼓勵的勇氣增加了許多,知道對付惡鬼隻能比他更凶惡,飛腳踢走了惡鬼的頭顱。


    惡鬼好容找回了頭安上,陪著笑臉乖乖到了我麵前。果真是個欠打的賤人。


    我冷著臉問道:“你們這是怎麽了?許家家大業大,換了地方,誰能供奉的那麽好?”


    惡鬼苦著臉說道:“小少爺……”


    妖和我心意相通,我冷哼一聲:“少爺就少爺,還小少爺,小妖給他長點記性。”


    妖稍一遲疑,還是走過來提了比他高了一頭半的惡鬼,來回摔打,可憐的鬼被摔得頭昏腦脹,再站在我麵前的時候就老實多了。


    “咱們可也不想走哇,留在這裏吃香的、喝辣的、逍遙的很,隻是五通神給下了五通令,要是還敢留在這裏,他們即使不把我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也會滅了我們的魂魄,讓我們魂飛魄散,誰還敢留哇。”


    “說說,五通神是怎麽回事?”我早上來的時候就發現了預兆,卻沒有能力算清楚因果,知道這些老鬼都是積年成精了的人物,不是發現了危險,怎麽舍得離開許家的供奉。


    “我隻是許家的旁支,有了危險當然要跑了。”惡鬼長的五大三粗,可腦子卻很精明,忙不迭的先要撇清。我擺手說道:“你就是至親我也管不著,隻要告訴我是怎麽回事就好了。”


    惡鬼見我不計較他臨陣脫逃,定了定神,說了一段緣故。


    福州城南有一座五通廟,幾十年前不過是座荒野小廟,祭祀的五通神,又稱“五聖”、原來隻是中國南方鄉村中供奉的神道。相傳五通神本是兄弟五人,一說唐末就有祭祀,是為唐末福建人上官泊、上官蘭父子為鎮將,剿黃巢戰死,封贈忠勇將軍,敕建專祠“惠安祠”祭祀,後加封上官泊為民主王、上官蘭為五通王,五通廟是供奉上官蘭的廟宇;


    另一說是為相傳明太祖朱元璋得天下後,一夜夢見數十萬陣亡無主將士向他哭訴,於是他下令民間供奉“五通”神位,讓他們得以享受百姓祭祀。這裏的“五通”是指五人一組,又稱“伍”,是古代軍隊的最低一級編製,相當現在的“班”。因此,朱元璋下令祭祀的“五通”不是神,而是戰死疆場將士們的鬼魂。


    福州城南供奉的五通神是模糊的五座神像,說不清來曆,本來荒草叢生,不想許家的先人在廟裏過了一夜,得了神諭,從此有如神助,順風順水,家業一發不可收拾,最後更是得據了西南第一家的稱號。


    許家高瞻遠矚,有了錢就去從政,幾十年的時間,把個許家經營的鐵桶一樣,根基牢靠,世俗之人再也不能撼動。


    坊間傳說許家發達是五通神的助力,後來許家果見他們重金重修了五通神廟,從此香火鼎盛,成為方圓幾百裏香火最興盛的寺廟。


    想不到惡鬼還是個囉嗦鬼,我瞪了他一眼,隻能耐心的往下聽。


    五通廟和許家一直相安無事,不成想保暖思淫欲這句話也能用在神明的身上,許家到了第三代許純良這裏,生了六個兒子,許夫人思忖人常說閨女才是娘的貼身小棉襖,自己活了半百,想要個女兒體貼下自己,於是去了五通廟求神發願,向五通神求一個女兒。


    誰知五通廟靈驗異常,回去半個月許夫人就有了身孕,足月生下了最小的七小姐。老來得女,寶貝的很,長到十五歲,出落得亭亭玉立,行若風擺荷柳,靜若空穀幽蘭。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一家人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飛了,小心翼翼的嗬護,不想就因為這個女兒,惹來滔天的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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