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麽?”蕭薟驚恐萬狀,掙紮著道。


    老人搖了搖頭,笑道:“九公主何苦如此,您經尚餘一番血戰,大漲重光鼎元氣,如今寶鼎即刻修圓,也該到了收獲時節了,再要老夫多口,反鬧的兩家爭閑氣!”


    說話時,隻將枯如料柴一樣的五指屈伸收攏,就聽見蕭薟一聲驚呼,隻見一團紫氣從少女身後射出,被黑衣老人掌中一段青芒眼見著要攝走。


    蕭萑見大姐受製,寶鼎被奪走,當時麵色一沉,嬌聲作吼,一柄轟雷劍便已夾起風雷之勢往了老人頭頂落下。


    她自是知道眼前敵人非同小可,一出手便是下了雷霆手段,轟雷劍輪在半空直擂動起虎狼一般淒厲之聲。


    未想卻被老人隻將青冥杖一揚,便把轟雷劍架起,不能再下落一分。


    蕭萑見狀,凝眉反咬朱唇,腰脊間的肌肉一個震顫,似鋼練一樣的乍起,在其全身勁力絞結之下,那半空中的巨劍跟著又落下了一尺。


    至此才將那黑衣老人驚動,麵顯驚訝道了一聲“咦!”


    可手底卻是盤起又細長的指尖,如撥算盤一樣,把掌中青冥杖轉了一圈,青光展動,少女即時被杖上神力激飛了出去,直震出十丈開外的石壁,這才止了勢頭。


    “人說十一公主神力驚人,老夫原先還有些不信,今日算是見識了,果然名不虛傳,好厲害啊!”


    黑衣老人口裏一陣驚歎,可蕭銳心頭的震驚卻比他更是震驚百倍,蕭萑的本領眾人裏沒有比他還清楚的。


    眼見發生的一切,少年人雖然已知難挽救,可還是存了一線生機,暗底下與莫妍、薑衝做手勢要他二人領了手下向地穴外強衝。


    可還沒等薑衝與莫妍反應過來,黑衣老人便已有所察覺,猛地回首與少年人笑道:“我倒忘了向十三世子請教,世子殿下人品出眾,雖武勇稍有不足,可一樣是人才一流,不能小瞧!”


    蕭銳聞聲,頭皮有些發麻,嘴上還是奉承道:“老先生說笑了,蕭銳一點本事沒有,此次西征也隻是來應景殿個底的。如今老先生成功在即,小子在這裏反倒令老先生諸多不便,我就先告辭了!”


    說著拱了拱手,便明目張膽的領了手下人門戶外躥去,至於鎮南王蕭天候和鸞妃,更是隻當沒看見。


    黑衣老人見此哈哈一笑,指節輕叩,彈了一記極清脆的響指,但見蕭銳身外玄鶴甲一陣烏光驚漲,瞬時裏少年人如背負山嶽一般,腳下沉重,再邁動不開一步,如被人釘在了當地。


    薑衝與莫妍眾將大驚失色,忙前來探望,卻又聽到老人怪笑聲再起,眾將把黑衣老人再次暗算,連忙將少主人身前身後團團圍住,不敢離開一分。


    “哈哈,有趣,有趣!世子殿下此刻玄鶴甲著身,四靈匯聚,怎能說走就走!十三世子,您雖一心想救你這一班手下。


    可您這些家將們卻也同樣是一心護主,反倒成了一個都走不脫的境地,如此也算是因果循環,當真有趣的很!”


    見黑衣老人終於撕破臉,說出不能放過蕭銳上上下下所有人。


    少年人咬牙思索片刻,終於開了口薑衝喝命道:“薑將軍!我命你攜同庫夏二位首領火速離開此地星夜趕往寶珠城,城內外五萬軍丁能帶走多少就帶走多少,違令者斬!”


    薑衝聽聞小主人要獨個留在當地遇險,本還待爭辯,不想蕭銳已是先喝出軍令將話堵死,當下不敢再多想,一個恭身,忙道:“臣領旨!”


    說著,便與秦小養做了一路,先領了地宮近百龍騎尉向了宮外衝去。


    蕭銳見薑衝率軍往宮外衝去,繃緊的一張麵孔這才鬆張了一些,可回首,卻見庫夏族兩位首領還留在當地一動不動,不禁大驚,責問道:“莫妍首領?你想抗旨嗎?”


    女首領半膝跪地,恭聲道:“莫妍不敢,隻是尊主保我庫夏族萬年基業,我族人以血肉相報理所應當,小王爺,您不用傷心的!”


    原來莫妍於眾將中修為最深,已察覺尚餘城內外變化,巨禍頃刻而至,已立了死誌力保蕭銳。


    “沒用的!二位首領,蕭天候窮凶霸道,逆天而行,他此刻為了求大法力,不止要送我四人性命,就是這尚餘一城百姓連同四世子所有臣下都要用來祭魔物,你們留在這裏隻是送死罷了!”


    莫妍聞聲臉色一變,她不知道禍變竟然有這般天來大,當時不禁一番猶豫。


    不想一旁洪戈卻是上前一步道:“小王爺,即算是無一人逃得了性命,到了陰間我庫夏族人也一定守您身邊,為您護駕生威!”


    一句話說的斬釘載鐵,令得原本有些氣餒的兵士們胸前一漲,氣勢登時大長。


    莫妍不料從來少言寡語的洪戈開口竟能說出如此雄狀的話來,有感自己方才焦慮,心中一陣羞愧,亦挺身道:“不錯,真要是逃不得今日一難,也是真神積召我庫夏一族戰士,便是到了陰間也一樣可以隨小王爺您左右的!”


    蕭銳見二位首領以死報效,心中大熱,有心說些同生共死的話來,可心裏明白眾人在此送死,殊無一點意義,正待二次開口。


    不想一旁黑衣老人嘿嘿笑道:“嗬嗬,你們這些庫夏人隻以為是去陰間嗎?能作此一想,當真可笑呢!”


    蕭銳與老人一番話說的聲音都不小,在場上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眾人裏隻有一直被蒙在鼓裏的二王子蕭銑不知究裏,可照眼前形勢,他已能斷定蕭銳一番話說的不假,心中猜疑憤怒。


    忍不住向了鎮南王拜倒問道:“父王,這是怎麽回事!十三弟滿口胡言,難道都是真的嗎?”


    蕭天候此刻正舉目向著地宮外天空打望,聞聲掉轉頭來看了看蕭銑,竟少有的略作猶豫。


    這才開口道:“銑兒,如今神州大地處處凶險,父王為蒼生計,決意一統天下,隻是苦於軍力不夠,如今以你與三位世子祭天祈福也是無奈之舉。


    不過你也不用實在擔心,四世子祭天俱可成神,宗祠殿宇中永遠記守你四人功德,待日後父王統一天下,我必登東嶽作彌天法事,將你四人召回,其時我父子共治天下,也不枉你四人為國捐軀一場!”


    鎮南王這裏話猶未完,那邊大王子蕭鐧已是大笑了出來,聲音好似梟鳴,放浪形骸,與蕭天候一番義正言辭正好兩樣。


    “父王,到了此刻你又何必如此,已經布置了天來大的計劃,還要藏起你一副卑鄙無恥的嘴臉做什麽?


    剛才候玄機也說了,我四人可不是什麽祭天,也不是去什麽陰間。二弟,你隻是魯直些,又不是笨蛋,那能去哪兒?你不會猜不出一點吧?”


    二王子蕭銑聞聲打了個激令,稍時一雙虎目凶光大漲,照定蕭天候惡狠狠道:“原來父王要將我四人祭魔神!”


    “哎!不錯,到底你這小子平時練的都是硬打硬殺的功夫,一猜就猜個準。父親大人想的是用親子祭魔,違天逆命,求一場大富貴。待會兒魔軍一到,我四人就將被吃的連一根毛都不剩。


    嗬嗬,對了,還有這一城幾十萬的西羌難民和你我四兄弟手下數十萬大軍,都得被父親大人祭神用了!這場血祭縱不是開天辟地頭一遭,怕也是古往今來有數的了!”


    蕭鐧一舉道出這驚天的秘密,卻還是和平日裏一樣的輕鬆,這讓蕭銑又激動起與自己這位大哥爭勝之心,當時問道:“你既然什麽都知道了,那為什麽還要留在這裏?”


    蕭鐧嘿嘿笑道:“自然是為了要和父親大人算一算舊賬,不然真要是我送命在這裏,豈不是日後都沒有機會了!”言動至此,轉首笑望鎮南王,竟還是一如往常那樣的輕鬆懶散。


    蕭天候自長子十六歲後成人,便對他頗為忌憚。眼見著蕭鐧一日日的長大,畏懼之心也是一日重似一日,眾世子中縱然蕭銳與蕭萑背後均有巨大的勢力支持。


    可他最猜不透也最害怕的,還是王長子一人,如今見蕭鐧開口說要與自己算舊賬,心頭一陣亂跳。


    可今日事他終是籌謀了幾十年,蕭天候畢生行事又是自私自利,縱是霸王決斷,暴戾成性,隻要天下一統便可立不世奇功。


    想著蕭鐧到此刻還是不見一些驚懼,鎮南王有心要蕭鐧一敗塗地,打滅其氣陷,當時冷哼一聲,開口大聲道:“鐧兒,你說要與父王算舊賬,可是為你親妹子樂平公主一事?”


    說這話時,蕭天候目光一漲,兩眼罩定蕭鐧,滿以為大王子定要也顯出些畏懼,不像蕭鐧反是兩眼一綻,雙目生輝定向自己。


    如此聲狀,惹得蕭天候心頭一陣大怒,重重一頓,嗓音足足大了一倍高聲道:“當日若不是你與親妹做出違背倫常、大逆不道的事,我又怎舍得下旨令樂平公主下嫁漠北。


    父王苦心為你這逆子遮羞,你卻處處與我針鋒做對,今日還狂妄到要與我算舊賬,你到底知不知羞恥,懂不懂一絲人倫?”


    “所以樂平自盡了?”蕭鐧冷聲笑道,隻是掛滿笑意的雙眼卻忽地變的無比的空洞,仿佛魂不附體,整個人已沒有一點生氣。


    “你殺了母後,為的就是她身為皇後,阻擱你討好羌王石辟邪。為防我兄妹忌恨,你又要將我和樂平折散。


    當日你身為鎮南王,無人可以違逆,說什麽我與樂平有私情,才將她下嫁漠北?哈哈,你明明知道那都是在你頒旨之後的事!


    若真要說我蕭鐧為什麽會做出這等違背人常的事,那也是我身體裏流著你蕭天候的血!今天你已用不到石辟邪了,卻又拜了鸞妃做王後,殺其父而奪其女。


    父親大人,違背倫常,想來您比王兒可要占一先!”


    “胡說八道,滿口胡言!我蕭門不幸,生出你這樣的逆子!”


    “不錯,我這逆子就是您老人家的血脈,再沒有比身上流著父親大人您這一身肮髒血更叫人痛快的事了!”


    蕭鐧一番無賴無恥的狡辯,直氣的蕭天候渾身亂抖,當時衝黑衣老人候玄機喝命道:“天尊,還請您老人家先誅卻這逆子,為我蕭家清理門戶!”


    祟武天尊聞命合手笑道:“老臣領旨!”


    說話間,大袖一展,便待往了大王子蕭鐧撲去,不想忽聽得一聲厲吼,眾人聞聲望去,竟是發自剛剛還在發號施令的蕭天候,再仔細打量,就見蕭天候肋下已多了一柄利刃。


    傷口奇深已是直沒刀柄,血水已隨著血槽噴了出來,染了一旁鸞妃半幅綾裙。


    “這是為什麽……?”蕭天候臨死一刻也沒有想到鸞妃竟會加害自己,目光中全是不能相信。


    再聽對麵傳來自己大兒子一慣的笑聲道:“哈哈,半日不見你動靜,我還以為你會改主意呢!”


    鸞妃回首一笑好似群芳爭豔,道:“你這人真壞,你父親想這一天都想了這麽多年了,你就讓他開心一會兒又怎麽樣?”


    “嗬,他倒是開心了,害的我提心吊膽好一陣!”


    “是嗎?能讓王子殿下這麽害怕,妾身真是好開心呢!”


    二人一問一答,相互調笑,似已忘了身外正遭殺戮戰場,身邊正倒著一位垂死的人一般。


    “為什麽?”蕭天候隻是重複著這一句,力量已隨著血水流幹,聲音已是小到微忽其微,他甚至在擔心鸞妃與蕭鐧能不能聽得見。


    可蕭鐧卻適時的回答道:“為什麽?父親大人,雖然你我父子都是滿身的汙穢,通體的肮髒,可您孩兒到底比您要年輕些,鸞妃娘娘又陪您枕榻間這些年,早就心生厭倦,換換口味也是應該的啊!”


    蕭鐧一番話出口,頓時惹得鸞妃一陣笑罵,蕭天候眼見他二人在眾人前一點不作避諱,知道今日事再難逆轉,當下隻得將眼角一轉,望向一旁正凝著眉的祟武天尊候玄機!


    未料,uu看書 ww.uuansu蕭天候目光剛剛移動,就聽蕭鐧朗聲說道:“候天尊!我知道蝕日大法上,需以四子祭神才得圓滿,可如今蕭天候已死,就是喚來,又沒個可加持的人,這可怎麽辦?”


    候玄機搖了搖頭,笑道:“大王不過是身負重傷,貧道若出手,又不是沒有救轉的餘地!”


    一番話說的垂死的蕭天候本來黯淡的目光旋即一陣精光大放。


    可蕭銳聲音又起:“那您為什麽還不出手?”


    “貧道正在考慮!”


    “不用考慮了,救這個廢物有什麽意思,再說你隻要出手,四世子立馬作鳥獸散,你也是圖謀了這麽多年,到時竹籃打水一場空,好讓人心痛啊!”


    “如此說來,大世子必有指教!”候玄機忽然眉目一張,臉上的一絲憂慮已然去了個幹淨!


    “嗬嗬,天尊老謀深算,腦筋轉的就是快!我隻知道用自己兒子的血祭神有大法力,不知道用自己老子的血祭神威力是不是更高一些?”


    候玄機笑道:“回稟世子殿下,雖不一定真的高過,想來也不至有什麽缺漏就是!”


    “如此甚好,那就把我這炎龍甲給父親大人換上,正好補我的缺數,您看成不成!”


    候玄機聞聲,俯身領命:“如此,就請大王升座,其餘由貧道布置,隻是大王手下的烏鴉兵恐不能保全!”


    “這沒關係,我隻留身邊這七八個人就成!”


    祟武天尊眉頭一皺,看了看蕭鐧身後的鳳琴、彪虎一眾人,再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蕭天候,終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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