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天王大人……竟然……敗了?!”


    靈台山巔一戰,吸引了大多數人的注意。


    此時正一道山上,正在進行最後清剿工作的千羽界將領與黑佛教一個和尚,難以置信地出聲。


    準確說不是敗了,而是……而是被一口吞掉了!!


    這個家夥!這是個什麽怪物?!


    兩人對視一眼,麵色震撼中更帶著難掩的恐懼,一口氣來回呼吸,形成一種莫名的窒息感在心頭壓抑。


    要知道王將子可不是簡單貨色,萬象仙朝四大天王中或許不算實力最強,卻必然是最可怕,最難纏之人。


    一手東王甲,攻防無雙,一手暗塵影,無聲殺人。


    無論是單挑還是群毆,都可以說毫無破綻。


    這也是為何其被選為此次行動負責人的原因。


    而即使對方因為跨界而來,實力受到壓製,也不至於……至少不應該……這樣啊……


    此時靈台山巔處的木心,靜空等人同樣麵色複雜地看向天空。


    準確說,是看向天空中緩緩下落的,六米多高的,魁梧身影,


    他們其實已經猜出了對方的身份。


    尤其是木心,他有些遲疑地看著魁梧巨人,最終目光落在其手腕處熟悉的檀木佛串之上,欲言又止。


    如果他料想的沒錯,那麽眼前突然暴起,與王將子激戰,最終將其……將其一口吞掉的巨人,應該就是他很是看好的後輩,如今清涼寺傳人,林末。


    隻是饒是認出,饒是提前知曉對方在修煉千羽界法門,可看著對方這幅模樣,依舊難以置信。


    接近六米身高的體型,磐石般的肌肉,上覆黑色的龍鱗與甲片,身後更長有三對巨大的樹翼,加上臉上那半張生有尖角,惡鬼般的青銅麵具……


    某種程度上,林末比方才的王將子,還像千羽界的妖道獸魔……


    啪嗒!


    林末身後樹翼扇動,緩緩落地。


    血水順著嘴角往外流淌,將下頜染紅。


    他輕輕拿手擦拭,隨後仰頭望向天空,天邊石蟬身形已經虛幻大半,身上種滿黑色的蓮花,鳴叫聲也低沉了起來。


    灰蒙蒙的霧氣因此消失,露出明亮而清澈的天空。


    盡頭,隱隱有太陽慢慢踱出身形。


    “天又亮了,贏得又是我,真是不錯啊。”


    林末心情很是舒暢,在感受到體內的澎湃的法力後,更是如此。


    王將子真的很強。


    速度快到即使神意都感受不到身形,力量更是誇張,最為恐怖的是那武器裝備。


    無論是那黑刀還是甲衣都是難得一見的好物。


    甲衣吞吐的魔影能抵禦他的攻擊,凝聚的黑刀,鋒利得難以想象,更蘊含精神攻擊。


    再加上那暗塵與魔刺……


    對比之前的尾狐和窮殤,後兩者怕是會被直接瞬殺。


    這便是速度的壓製力。


    若不是他武道天眼直接破了對方的速度,怕是還真不好對付……


    可這一切,都是他的了。


    不過……


    “這便是千羽界的恐怖,不愧是能一直壓著赤縣一方打的大界,隨便出來一個選手,便能將我逼到這個地步


    若是再來幾個狠人,我怕是也隻有敗走一途。”


    林末愉悅的同時,不由感慨。


    僅憑一人,若是沒有林末,便能壓得木心,慧空等人節節敗退,束手無策。


    再來一人,還不得翻天?


    更何況,這些遠征軍,必然隻是千羽界中高手的一小部分。


    可想而知,對麵勢力有多強大。


    不再多想,林末輕籲一口氣,身上黑色的如來魔勁如迷霧一般彌漫開來,快速恢複正常形態。


    顧不得穿內襯,他直接披上象征清涼寺主持的黑金袈裟,迅速朝遠處的木心等人走去。


    此時四人正在等候他,並未移動。


    “祖師,各位師叔!”林末尊敬地行佛禮說道。


    木心與慧空對視一眼,一時有很多想說的,但最卻隻憋出一句:


    “清涼啊,這就是你修煉的千羽界功法嗎?”


    說到這,一旁麵色蒼白的蕭蘭皋與張鶴也不由眼角一跳,看了過來。


    “……”林末有些尷尬。


    “這……我說過的,我修煉那邊的功法有些天賦,


    當然,若不是木心師叔給我檀木佛串,我也到不了這個地步。”


    他說著伸出手,揚了揚手上的檀木手串。


    這確實是件好物,不僅有靜心凝神之能,更能變大縮小,即使他變身,也沒有損壞。


    “……”這次輪到木心無語。


    因為天賦好,所以半路出家,把人家從小修煉千羽界法門的王將子打死了?


    見眾人目光看來,他也不好出聲詢問。


    畢竟能到這個境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即使親人也無法透露的秘密,外人如何能碰?


    當然,林末的小秘密或許要大些……


    但這不重要,在真正危急關頭,其能站出來力挽狂瀾,便已經說明了其本身的純粹性。


    “先去把這山裏的汙穢清理吧。”他沉聲說道,轉開話題。


    而此話一出,眾人盡皆沉默。


    視線中,可以看見,在意識到王將子已死後,千羽界,黑佛教一方中高層人物,已經在有意識撤離。


    但此次傷亡實在太大。


    尤其是正一山。


    在經過窮殤犁過一遍後,大宗師以上的弟子都沒有幾個了,廟宇道觀盡皆被毀,可謂是損失慘重。


    “分頭行動吧,該血債血償了。”蕭蘭皋同樣歎息。


    眾人默然,身形同時消失不見。


    正一山。


    這裏是入侵最為嚴重之地。


    即使千羽界,黑佛教高層已經撤退,但底層教眾,手下,卻已經殺紅了眼,依舊在狂殺。


    尤其是那種幾乎喪失了神智,異化成隻剩力量的傀儡教徒,一個個體型巨大,速度敏捷,又悍不畏死。


    幾乎見人就砍,見人就殺。


    追著正一道脈的殘餘弟子攆。


    靈台山上的敵人,這開始時便被林末清理得差不多,因此他便與張鶴真人一同回到正一山。


    後者先行前往山巔正一觀,林末則落至山腰。


    沒想到的是,剛一現身,一群發了狂的道化教徒便懟了上來。


    龐大的體型,手中提著特製的砍刀,長兵,加上道化後醜陋的形態,還未近身,便給人巨大的威懾力。


    隻是,這隻是對普通人而言。


    林末麵色不變,如若質量高些,他不介意一口吞掉,那樣能保證營養的不流失。


    隻是這群垃圾半成品,實在太過醜陋,就像是前世的速成雞一般,光是看著便倒胃口。


    索性拿來滋養月蛇吧。


    看著視野中奔殺而來的黑佛教徒,他隻是抬起手,揉撚起一撮白發。


    下一刻,披肩的白發便在勁風的吹刮下淩亂。


    吹拂的過程中,霎那間,白發瞬間變長。


    隨後墜落於地。


    化作一條條細小的白蛇。


    月蛇-蛇潮。


    林末瞳孔變為豎瞳狀。


    方才落地的白蛇,原本隻有發絲粗細,呼吸間便變粗,變長。


    速度更是飛快。


    如雨點般,密密麻麻遊向奔殺而來的道化黑佛教教徒。


    兩者碰撞時,任一條白蛇都有常人大腿粗,十數米長,如流星般狠狠砸在對方身上。


    無數血花在大地上炸開,道化之後,強悍如玄鐵一般的身軀,就如氣球,被鋼針一下子戳破般,血水飛濺。


    龐大的身子僵在原地,隨後一下子便倒下,最終被白蛇吞食。


    呼啦,嘩啦。


    生命的消逝隻止於一瞬。


    白蛇變大的同時,蛇潮開始分散,吞食著周遭的一切。


    打殺聲消失,一切安靜下來。


    隻剩蛇群遊動於地麵的窸窣聲。


    “明明是一群粗製濫造的廢物,卻能造成如此大的傷亡,真是一種悲哀。”


    林末在蛇潮中漫步,巡視著周遭。


    他看見了燃火的道觀,看見了於生死危機中,僥幸幸存,抱頭痛哭的師兄弟,也看見了一臉悲戚之色的雷昃,蝶夢等人。


    最終,走至山巔,與一身是血的張鶴真人碰麵。


    “多謝清涼師侄了。”張鶴神情疲憊,聲音也沙啞了。


    再沒有年輕脈主的氣度。


    “三脈同宗,師叔此言卻是生分了。”林末看了眼蒼老了不止一個度的張鶴,背後無數的白蛇慢慢縮回發間。


    “無論如何,還請師叔振作,如今危機或許還沒結束,若是您此時倒下,其餘正一弟子又該怎麽辦?”他忍不住輕聲寬慰道。


    對方如今的狀態很奇怪,有些像慧空祖師平日在器物閣曬太陽的狀態。


    那是哀莫大於心死,也是看透一切寞然。


    隻是後者年歲已經很大,生命將要走到盡頭,而張鶴還很年輕,不過五十幾歲,正值壯年。


    這樣的情況很不對勁。


    “張師叔,先清點師兄弟人數,救治傷員吧。”林末輕輕拍了拍張鶴肩膀,“煉正無行,道隱無名,破魔為一,隻要人在,希望便在,更何況三宗一體呢。”


    “多謝師侄了。”張鶴勉強笑了笑,再次說道。


    明顯還是沒走出來。


    實際上,林末也沒想過單憑口遁便能讓對方從心結中走出,畢竟他又不是什麽主角。


    如今說一遭,隻是為了讓對方出來管事而已。


    “如今靈台山,慈航山,應該也差不多理清了,接下來便是快速舉行三脈會首,定出決策。”林末繼續說道。


    “畢竟,如今危機可還沒有過去啊。”


    直到最後一句話說出,張鶴真人才回過神來。


    是的。


    危機還未過去。


    四通大戰結果未知,海外天尊等人下落不定。


    加上則不知從哪出現的王將子等人。


    如今淮州局勢就如蒙上了一層迷霧,讓人根本理不清頭緒。


    危機……還未過去。


    *


    *


    四通城外。


    廣闊的平原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天空中盤旋著大片紅著眼的渡鴉,啾啾地叫著,發出難聽的聲音。


    偶爾有膽大的,從天邊俯衝而下,掠過戰場,叼走幾塊血肉。


    生怕引起大地上,那些穿著黑色僧袍,奇異服飾之人的獵殺。


    此時戰場中央,斷了一層的黑塔上。


    泥樓赤著身子,站在斷裂的塔上。


    魁梧的身軀上有著大大小小的血口,身上纏繞的鎖鏈,同樣斷裂大半。


    而左胸處,更掛著一記,近乎劃開半個身子的傷疤。


    那是戟傷,來自那位無雙將,冀長旭的最後一擊,險些將他砍成兩截,可惜,最後贏得是他。


    泥樓心中默念往生經,想到這,心中空靈無比。


    整個人孤寂,空明,似不屬於此間。


    “無天師弟,怎麽樣,找到那幾人的下落了嗎?”


    話音落下的瞬間,一道人影驀然出現在泥樓身旁。


    “那幾人跑得很快,好似那位尹先生有某種奇異手段,可以遮蔽蹤跡,已經瞬息千裏,周遭百裏範圍,我都探尋過,空無一人,興許已經遠離了。”趙無眠輕聲說道。


    他此時一身華衣,滿身是血,甚至於異色的瞳孔中,都偶爾流過血芒。


    明顯經曆了一場大型廝殺。


    隻是其氣息卻不見半點削弱,甚至還強上了不少。


    “還是跑了嗎?不愧是淮州有名之人,不過中了我一記黑佛皈依,即使逃走又有何用。”


    泥樓揉捏著胸口的巨大傷口,語氣裏滿是嘲諷。


    借助先手之利,圍殺可謂是極為成功。


    靈台宗,千山宗,朝廷聯軍,被一下子打垮。


    唯一算錯的便是那位無雙將實力有些強悍,借其八千無雙衛之力,凝聚的法身,竟然接近四劫,若不是他準備充足,差點還翻車了。


    “高將軍,此番多謝你了,閣下若有何要求,可告訴泥某,黑佛教必將一應滿足。”


    泥樓接著說道,語氣誠懇,甚至臉上還出現難得的笑容。


    話音落下,一道人影緩緩從陰影中走出。


    那是一身穿金色獅虎甲衣的俊美男子,其身上氣息如太陽般灼熱,兩眼深邃似深潭,讓人摸不清心思。


    正說這次聯軍中督軍高佐。


    隻是此時的高佐全然不像軍中那時般玩世不恭,而是一臉肅然。


    聞言出聲:


    “好處便不必了,隻需小佛首牢記我等約定,嗬嗬,至於謝,


    下次相見,高某會親自向小佛首道謝,順便領教一番黑天經的各種神妙。”


    高佐看了眼塔下的遍地屍身的戰場,眼底泛起一抹波瀾,言罷,再次冷笑一聲,身形直接如煙霧般消失。


    泥樓不以為意,笑容依舊燦爛。


    “不愧是高太尉之子,嗬嗬,果然有氣度,隻是,我倒想知曉,若是此間消息傳出,這位隱忍至極中郎將聲名狼藉的樣子。”


    “我可以出手。”聞言,趙無眠出聲道。


    雖然兩方約定必須保守秘密,不過信這種約定之人,都是蠢蛋。


    “無事,說與不說,都一樣的結局,當真以為紙能包住火不成?”泥樓搖頭。


    “如今大勢已成,這大周啊,如風中殘燭,就是有大魄力犧牲淮泰玉三州又如何?


    苟延殘喘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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