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占風曾以為自己在離開白小時之後,便很難再會對別的女人動心。


    這幾年來,確實也是如此,沒有一個女人能夠入得了他的眼。


    然而溫意憑著這張和白小時極其相似的臉,終究還是讓他陷了下去。


    他無法掙紮,並且,他害怕自己越掙紮,便越是沉淪其中。


    解決的辦法,也隻有一個,就是放手,讓溫意獨自解決以後的事情,他便能幹脆利落地抽身。


    溫意也能世界清靜了。


    然而何占風,已經不想放開她了。


    倘若他現在放開溫意,溫意以後的生活會是怎樣水深火熱,他不用想,都知道。


    他實在不忍心,讓她獨自承受接下去所有的事情。


    理智告訴他,就是因為這一點兒的不忍心,會成為他跟溫意之間最深的羈絆,會讓所有事情更加一發不可收拾地複雜下去。


    他會越來越離不開溫意,就像是毒藥一般,上癮。


    這便是感情。


    家裏老爺子臨走之前,曾單獨把他叫到床邊,對他說,“風兒,我要告誡你幾件事,第一,做生意的人,心不狠手段不毒,難以在同行中立足。”


    “第二,親兄弟明算賬,哪怕是父子,你想要的,就從他們手裏搶過來,不要顧念親情,不然失敗的就是你自己。”


    “第三,女人,比毒藥更可怕,你要做到的是,對女人薄情寡義,不要給敵人留下可以抓到你軟肋的機會,不然你就輸了。”


    老爺子說得很對,商人奸詐,無情無義,是自古以來的慣例。


    何占風從來都對女人不感興趣,即便是需要女人,也隻是生理需求罷了,甚至從不給任何女人懷上他孩子的機會。


    除非他自己確定,他要這個女人給他生兒育女。


    一直以來,他都沒有確定過,要給誰這個機會。


    唯一走了心的,是白小時,是因為白老爺子對他的恩情,讓他不由自主便注意到了這個女人,然後便喜歡上了她。


    她離開他,回到厲南朔身邊以後,他以為自己便會像老爺子生前囑咐的那樣,永遠不會有軟肋。


    白小時也從來不是他的軟肋,而是厲南朔的。


    現在,他忽然發現,不知不覺間,溫意竟然成了他的軟肋。


    他的敵人抓住了她,傷害了她,他已經不能置之不理。


    而溫意恨他討厭他,更是避免不了的。


    因為他一開始接近她,便是動機不純,自私到了骨子裏地靠近。


    他一開始就對溫意造成的傷害,是永遠都無法磨滅的。


    想來,真是有些無可奈何了。


    他站在言南山病房門口,看著溫意跪在了病床邊,伸手去輕輕拉著言南山的指尖。


    她沒有哭,但是表情,有些茫然,像是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兒的那種茫然。


    她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定定地,看著蓋在言南山身上的白色床單。


    “溫小姐,到時候了,我們要送他下去了。”一旁的護士,朝溫意輕聲道。


    何占風以為溫意會掙紮,強留。


    而她沒有。


    她聽到護士這樣說,遲緩地抬頭,朝護士看了眼。


    想了幾秒,才輕聲道,“能不能,幫他把身上的血漬洗幹淨?他生前特別愛幹淨,總不能讓他,這樣髒兮兮地走吧……”


    護士愣了下,低聲回道,“溫小姐放心,這是殯儀館做的事情,入殮師會按照你們的要求,將他妥善打點好的。”


    “哦……”溫意又想了幾秒,才自嘲地笑了下,點了點頭。


    這是她懂事以來,身邊走的第一個親人,所以她根本都不知道葬禮是個什麽流程。


    連護士剛才說的那些,都不懂。


    她從未想過,言南山會這麽早離開,哪兒就明白了這些事?


    護士拉開她的手,將床往外推的時候,溫意跪坐在地上,愣愣地看著他們離開。


    忽然間,眼淚便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但她自己已經沒有知覺了,不知道自己在哭,隻覺得心口一陣陣的抽痛,眼前一陣陣地模糊。


    誰能知道,言南山這輩子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讓她好好活下去?


    倘若當時她衝到他身邊,他一定還有其他話要跟她講的。


    一定的。


    她忽然,又從地上爬了起來,跟著衝了出去,又抓住了言南山的手。


    她拚命壓抑著,怕吵醒了言南山一般,小聲朝他道,“爸,您叫我一起吃午飯,是還有什麽話要囑咐我,對不對?”


    “那你現在告訴我啊,我以後一定乖乖聽話,再也不任性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護士看著像是瘋了一般的溫意,實在沒有辦法了,拉開了她,她又跟上來。


    跟著病床,不斷地重複著一句話,“爸,你不要不理我,不要丟下小啞巴一個人,好不好?”


    她重複到第三遍的時候,何占風忽然走到她身後,從背後,輕輕扣住了溫意的肩膀,朝護士道,“走吧。”


    “我不要!!!”溫意發了瘋地在何占風懷裏掙紮,朝言南山尖叫,“我不要!放開我!!!”


    護士硬著頭皮,狠心將言南山推進了電梯。


    電梯門合上的一刹那,溫意回頭,便是狠狠一個巴掌,抽到了何占風臉上。


    何占風結實地挨了她一巴掌,沒有躲開。


    隨後朝她道,“讓他走吧,讓他安心一些。”


    溫意在他懷裏,渾身都在發抖。


    她看著他,用憎惡到了極點的目光,朝他輕聲道,“你讓我嫁給你,我會恨你一輩子。”


    何占風點頭,低聲回道,“你也會恨自己一輩子,那不如,我陪著你。”


    互相折磨,總好過,讓她獨自一個人去承受痛苦。


    他怕,若是她無處發泄心裏的那股恨意,會將她自己逼瘋。


    溫意聽到他這句話,沒忍住,笑了起來。


    她不知道他的心是什麽做的。


    太可怕了。


    竟然能麵不改色地,說出這句話。


    而更可怕的是,她,要跟這個可怕的男人,她憎恨的男人,過一輩子。


    她抬手,又朝何占風的臉甩了一巴掌。


    這次的力道不大。她還沒碰到他時,眼前便一陣陣發黑,心髒抽疼,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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