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陸長安進來的時候,一路仔細觀察過,也叫了幾聲,問有沒有人。


    回答她的隻有空曠的回音。


    沒有活著的人,回應她。


    主治大樓裏麵,是真的很陰暗,外麵燈壞了,走廊太長,光透不進來。


    而且有很多房間,是沒有窗戶的,很適合變異人藏匿在此間。


    陸長安的心跳,越來越快,僵在了原地,一動不敢動。


    半晌,悄悄地,反手抓住了口袋裏的槍。


    她承認自己,此刻非常害怕,因為清楚自己絕對沒辦法快得過變異人的速度,更別說她的力量。


    她剛才翻到了一隻手電筒,放在了床上。


    變異人害怕強光,所以,她必須先拿到那隻手電筒再說。


    她小心翼翼地,退後了兩步,靠著牆,盡量不讓自己的背部,對著房間的門,一點一點,挪到了床附近。


    然後,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抓到了那隻手電筒,打開了開關。


    還好,有電。


    就這麽幾步路的功夫,她渾身上下,都被冷汗浸濕了。


    但是她隻有她自己,所以,哪怕害怕到幾乎要癱軟在地上,還是隻能硬撐著,她還不想死。


    她又倒退著,退到了房間窗戶旁。


    目光緊緊盯著房間門口,連眨都不敢眨一下。


    用拿著槍的右手,背過手,哆哆嗦嗦,慢慢摸索到了鐵窗的開關。


    窗鎖生鏽了,陸長安的手心裏滿是冷汗,很滑,摸索了半天,也沒法打開。


    就在這時,她看到,很明顯的,又有一道黑影,從房門口躥了過去。


    但是她手上的手電筒光太強了,就直直照著門口,所以他們,或者說,它們,不敢進來。


    陸長安嚇得渾身不由自主,猛地抖了下。


    就這麽一下,竟然成功打開了窗鎖。


    她反手推開了,墊著腳,坐上了被雨淋濕的窗台,視線仍舊不敢離開門口,半秒都不敢。


    她怕自己就一個轉身跳出去的功夫,就被他們抓住。


    她深吸了一口氣,默數了三下。


    隨後,猛地把手電筒朝門口的方向擲去,一個縱身,從窗台上跳了出去。


    外麵雨很大,天色很暗,陸長安成功逃脫,不敢回頭,一路狂奔回到自己的車旁,上車,鎖門。


    她嚇得手腳都發軟了,幾乎快要哭了,卻還是逼著自己立刻發動車子,立刻離開這裏。


    雲壓過來的時候,天會更黑,到時候她想逃都來不及!


    她踩了兩下油門,才踩得下去,一下用力踩到了底,車速直接幾秒鍾之內飆到一百八,衝出了醫院大門。


    速度快到她根本沒法看清楚路,隻是憑著感覺胡亂開,橫衝直撞地往回去的方向開。


    她聽到後麵有異響,她不知道是什麽在響,但她知道,隻要開得夠快,就一定可以甩開變異人。


    他們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過車子!


    外麵天色越來越黑,她聽到天窗頂棚上,還是有聲音。


    她感覺有點不太對,因為剛才她上車的時候,發動車子和踩油門,在醫院門口耽擱了十幾秒的樣子,很有可能,那時候變異人就已經跳上了她的車。


    除了把車速提到最快,用風的阻力把頂上的東西甩開,陸長安想不到其它辦法。


    她害怕到快要瘋掉了,不斷地扭動方向盤,讓自己的車開得歪歪扭扭,不斷地轉彎漂移。


    輪胎和地麵摩擦,不斷地發出刺耳的巨大的聲音,刺得陸長安耳膜生疼。


    她不知道有沒有甩掉變異人,幾個急轉彎後,立刻又把油門踩到了底,飆到了二百二十碼的速度。


    然後掏出了槍,對著頂上連放了幾槍。


    沒子彈了。


    上麵也沒了異響。


    陸長安不知道什麽情況,更不敢停下,繼續開車朝著自己家的方向,飛馳而去。


    她家所在的地方,是個小型基地,但是抵達的時候她發現,人幾乎都已經撤光了,沒有人看守。


    跟大多數的b區基地一樣,已經沒人了,上麵的管理人員,可能自己都已經徹底放棄了b區。


    她飛快地繞著街道開到了自家門口,刹車,跳下車,摸到花盆底下的鑰匙,開門。


    一氣嗬成,頭都沒回一下。


    然後“砰”得一下,反手帶上了門,上鎖。


    她不敢確定自己家也是安全的,又立刻開了家裏所有燈的開關,把家裏照得比外麵還亮,才後怕地,癱坐在了樓梯上。


    她眼睛被臉上的冷汗蟄得,幾乎睜不開眼,自己抱著自己,在樓梯上瑟瑟發抖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了些。


    應該沒事了,不會有事了吧……


    她腦子裏仍舊不斷地回想,剛才在路上,她頭頂上天窗頂棚,被砸得“咚咚”的聲響。


    腦子裏一根筋,突突跳得厲害。


    就在這時,門口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陸長安嚇得一個激靈,猛地從樓梯上站了起來,愣愣地望向門的方向。


    敲門聲頓了幾秒,又繼續敲了幾下。


    “長安,是我!”伴隨著敲門聲的,是陸長安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低沉的嗓音,帶著獨特的一絲沙啞。


    她不是在做夢吧?還是說,她一直在做夢,剛才經曆的一切,都是她在夢裏遇到的?


    陸長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慢慢地朝門口的方向走了幾步。


    “陸長安!”厲慕白有些急了,用拳頭用力砸起了門,“是我,厲慕白!你沒事吧?!”


    他說,他是厲慕白。


    陸長安伸手,摸了把臉上的冷汗,隨後小心翼翼地打開門上的貓眼,往外看去。


    貓眼裏看到的,果然是厲慕白焦急的臉。


    她開了門鎖,開了門,後退了一步。


    看到厲慕白活生生站在自己麵前,仍舊不太敢相信。


    厲慕白見麵前的人,臉色慘白,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頭發全濕透了,黏在她的臉上,看起來,狼狽到了極致。


    他遲疑了下,跨進了她的家門,然後反手帶上門,上鎖。


    接下去的第一個動作,就是將她狠狠摟入自己懷裏。


    “沒事了長安,我在呢。”他低頭,在她耳邊低聲道。


    陸長安這時哭了,用盡自己最後一絲力氣,回手摟住了厲慕白。她不知道他是怎麽忽然出現的,但是他來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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