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後。


    陸昌聖的葬禮。


    葬禮沒有請很多人,多是陸家的遠房親戚,還有陸昌聖以前的一些老朋友,加起來,統共一百個人都沒有。


    麥爺爺在陸昌聖的骨灰盒入土之後,隨即,就在葬禮現場,宣讀了陸昌聖的遺囑。


    果然是跟那天和白小時說的一樣,百分之九十幾的遺產,都給了喻菀。


    禮堂上,陸家有幾個平常走得還算近的親戚,隨即表露出了不滿。


    徑直質問麥爺爺,“陸梟死了嗎?為什麽幾千萬的遺產,要留給一個傻子?不應該留給陸梟嗎?!”


    “您該不會是想趁陸梟生死不明的時候,偷偷通過這個傻子,然後把財產轉移到自己名下吧!”


    麥爺爺早就預料到了,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


    他沒有很憤怒,反而出奇的平靜,指向右手邊坐著的,陸家的律師,“你們有任何疑問,請谘詢律師,立遺囑的時候,我們都錄像了。”


    “或者還是不相信的話,拷貝遺囑上的簽字,對比以往我們家將軍的簽名,隨便你們怎麽調查,我們都可以接受。”


    “這份遺囑,就是將軍用嘴巴,一個字一個字念出來,然後,我用電腦鍵盤打下來,用打印機打出來的。”


    那些人當然不可能放過這次調查真相的機會,立刻要求律師,把當天的錄像放出來。


    白小時就坐在底下,冷眼望著那些人。


    他們出席了整個葬禮,眼淚沒流一滴,到了現在,卻在要求瓜分陸家的遺產。


    幸好,陸家的財產,大頭在陸梟名下。


    要是那價值幾十億的不動產也出現在遺囑上,隻怕這些人會更加過分。


    陸昌聖去世了,在葬禮上,還要因為這些所謂的家人,蒙羞。


    她非常生氣,仿佛看到了,白繼賢去世的時候,那些陸友心的親戚的嘴臉。


    坐在白小時身邊的厲南朔,卻伸手,輕輕抓住了白小時一隻手,擱在了自己的腿上。


    “沒事兒,他們隻要敢鬧,就抓起來。”厲南朔麵無表情,斜著眼,瞥著那幾個人,輕聲道。


    白小時按捺了許久,才壓下心頭的不爽。


    喻菀沒有出現在葬禮上,此刻正一個人待在旁邊的一所房子裏,白小時擔心她見到這麽多陌生人,擔心葬禮上會有人鬧起來,喻菀會害怕,所以沒讓她出現。


    她現在特別慶幸,沒讓喻菀過來,不然這些人,指不定對喻菀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


    律師按照麥爺爺的吩咐,隨即上去放錄像帶。


    白小時有些擔心,喻菀一個人在邊上房子裏會出什麽狀況,雖然門口有士兵在把守著,於是湊到了齊媽耳邊,輕聲囑咐齊媽,讓她先回去看看情況。


    齊媽走到門口,打開虛掩著的大門的時候,忽然察覺到,門口剛才好像有道黑影一閃而過。


    她往四處打量了下,倒是沒有發覺什麽異常。


    這個教堂,今天來的人還不少,門口有人經過,正常的。


    她想了下,叫了兩名警衛員,跟著她一起往喻菀待著的房間走了過去。


    “沒有發生什麽異常情況吧?”她走到門口,輕聲詢問門口的警衛員。


    “沒有,喻菀小姐好像一直都在睡覺。”警衛員搖了搖頭,回道。


    齊媽這才放心,伸手輕輕敲了兩下門,道,“小不點兒,齊媽回來了,齊媽要進來了哦!”


    裏麵沒有動靜,喻菀可能還在睡覺。


    齊媽想了下,打開了從外麵鎖上的門,打算進去看看,喻菀是不是還沒醒。


    假如還沒醒,那倒正好,等那邊儀式結束了,白小時他們再過來帶她一起走。


    輕輕推開門進去時,卻發現喻菀是坐著的,她坐在床上,扭頭看著房間窗戶,似乎在發呆。


    窗戶是虛掩著的,有風吹進來,刮得窗簾一陣陣地翻飛。


    白小時臨走的時候,怕教堂太老了,房間空氣不流通,所以給窗戶留了一小條縫。


    可能是被外麵的風吹開了。


    齊媽愣了下,快步走到了喻菀窗前,又輕輕叫了她一聲,“小不點兒醒了?”


    喻菀這才回過神來,呆呆地望向齊媽。


    然後,不知道為什麽,低頭看向了自己的手。


    齊媽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沒有看到任何異常,幹幹淨淨,小小的一雙手。


    “怎麽了?”她試探性地輕聲詢問道,“發生了什麽?跟齊媽說說?”


    “叔……”喻菀喃喃地說了一個字。


    她剛才夢見陸梟了。


    夢見他坐在床沿邊,輕輕摸她的臉,然後摸了摸她的肚子,對她說,“叔的小公主,一定要保護好咱們的寶寶,行不行?”


    她爬起來,把自己的肚子,露給了陸梟看,想要跟他說些什麽,陸梟卻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像是怕外麵的人發現。


    喻菀於是就乖乖聽他話,沒有說話,拉著他的手,摸她的小肚子。


    她自己摸著,好像有點兒鼓出來了一點點。


    自從秦蘇蘇來看過她之後,她每天都想摸,每天都在想,什麽時候會變得像蘇蘇姐姐那麽大。


    陸梟輕輕罵了她一句,“小傻瓜!”


    她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夢。


    她不知道了,隻覺得陸梟摸著自己的手,很涼,比她的手涼多了。


    他臉上有疤,手上有疤,卷起的黑色襯衫底下,露出的手臂上,也有猙獰的疤痕,很嚇人的疤痕,紅紅的,皮肉翻卷。


    但是她沒有害怕,她看過一個動畫片,動畫片上放到一個去世的人,身體是透明的,回來看他的家人,他的家人都沒有害怕。


    那是她的叔,不管剛才的他,是真的是假的,他都回來看她了,他沒有丟下她不管。


    她坐起來的時候,陸梟吻了她,她感覺他的嘴唇也是涼的,他的嘴唇上都有疤,割得她有點痛。


    但是一下子,他又不見了。


    齊媽聽到她說陸梟,臉色,隨即有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因為白小時之前說,喻菀說看見過陸梟。


    這是第二次了。


    她的後背,忽然有點兒發涼,因為想起一個迷信的說法,幹淨純粹的孩子,眼睛能看到人的魂魄。 也有可能,是誰進來過,對喻菀做了些什麽,侵犯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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