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梟從頭到尾,認真地,將癔症醫學報告一字不落地看完。


    最後看到,多數癔症病患者,會在一年之內,自行治愈。


    “會好的。”他仿佛看到了希望,扭頭,朝喻菀笑了笑,輕聲道,“大不了,叔什麽都不做,照顧你一年。”


    喻菀眼珠子都沒動一下,對他的說話,沒有任何反應。


    陸梟其實已經很滿足了,她可以接受他的靠近,隻要她不哭鬧,就已經很好了。


    他吃完東西,合上電腦,把碗筷收拾了出去,從她的儲物櫃裏找出一床毯子被子,鋪在了她床腳的地上。


    今天晚上,他打算暫時先和喻菀在這兒留一晚,一個是喻菀身上是否還有其它傷,還沒確定,等先讓醫生確定,她可以坐飛機才行。


    另一個是,他得調查清楚,到底是誰指使的。


    然後再帶她回國。


    他鋪好了被子,坐在地上,望著喻菀,忽然意識到,她一直在保持著一個動作。


    她的右手一隻揣在衣服口袋裏,沒有拿出來過。


    陸梟想看看,她的右手是否受傷了。


    想了下,起身走到她跟前,輕輕抓住了她的右手手腕。


    抓住的同時,認真看著喻菀臉上的表情,確定她沒有排斥他的接觸,才繼續將她揣在口袋裏的右手,輕輕拉了出來。


    拉出來的同時,就看到了她手上纏著的項鏈。


    這項鏈,看著有些眼熟。


    他盯著那顆會顫動的鑽石看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來,這是他隨手買下,送給她的十八歲禮物。


    鏈子斷了,她繞在了手上,繞得很緊,像是怕它會被自己弄丟的樣子。


    陸梟嚐試著,想要伸手去解開。


    她的手心似乎被利刃割破了一道口子,他得解開鏈子,然後給她的傷口處理一下。


    然而他去解鏈子的時候,喻菀終於爆發了,忽然尖叫了起來,“不要!!!不要碰我的東西!!!”


    同時拚命將自己的手從陸梟手裏抽了出來,藏在了自己背後。


    陸梟渾身都僵住了,沉默地望著反應過激的喻菀。


    她可能根本不知道,麵前這個男人,就是送她項鏈的陸梟。


    陸梟不知道是為什麽,喻菀唯獨可以接受他的接近,卻認不出他來。


    他以為,她認出了他。


    這一刻才知道,是他想多了。


    或者是因為他的氣息,他的聲音,讓她明白,麵前這個男人是安全的,但她肯定不知道,讓她唯獨有安全感的男人,名字叫陸梟。


    她足足鬧了有將近十分鍾,隻是自己很害怕地縮在角落裏,藏著自己當成寶貝似的項鏈,嘴裏叫著的話,陸梟時而聽得懂,時而又聽不懂。


    他坐在床沿邊,耐心地,等著她徹底冷靜下來。


    喻菀從始至終,都沒有看他一眼,然後又安靜地坐在了那個角落裏。


    陸梟隨即輕聲開口朝她哄道,“好,我不拿你的項鏈,咱們睡覺吧,好不好?我在這兒陪著你,不用害怕了,睡覺吧。”


    喻菀沒有理他,她將自己封閉在了自己的世界裏,不想別人進來,也不想出去。


    所以她幾乎聽不到看不到別人在說什麽,在做什麽。


    她隻是小心翼翼地,將剛才一直藏在身後的右手,舉到了自己眼前,看到項鏈還在,才滿意地,嘟囔了一句什麽。


    陸梟這次,卻聽懂了她在說什麽。


    她剛說,“這是我叔給我的,不能丟,平安扣也不能丟……”


    陸梟沉默地望著她,望著她被打得浮腫青紫的臉。


    許久,眼淚終究是沒能忍住,滾燙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往外滾。


    他沒有發出聲音,輕輕抓住她的左手,低頭,將自己的額頭,抵在了她的掌心裏。


    哭得全身發抖,都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是他錯了,自始至終,都是他錯了。


    他不該丟下她,不該不管她,不該相信她的謊言。


    而他明明一直都在懷疑,她在撒謊,他從沒有徹底相信過她的話。


    是他害怕世俗的眼光,害怕自己無法回應她的感情,是他的懦弱,害了喻菀。


    他現在才知道,跟喻菀比起來,世俗的閑言碎語,又算得上是什麽?


    說他是養成蓄意犯罪,說他是誘拐,說他偽君子真小人,又能怎樣呢?


    旁人的閑言碎語,是不是真的,他自己難道不知道嗎?


    他隻要知道,自己是喜歡她的,不就好了嗎?


    為什麽要等到事情變成這個地步,他才知道自己錯了。


    他責怪何醇風。


    然而對她傷害最深的,隻有他自己而已。


    一切的傷害,都是他給喻菀帶來的。


    他將她傷得體無完膚,讓她自力更生,讓她舔著傷口成長。


    而他讓她自己承受的東西,卻遠遠超過了她應該負擔的。


    這是他的責任,因為他的懦弱,讓喻菀一個人撐起了應該他們兩個人一起承受的痛苦。


    他錯了。


    而這個錯誤,哪怕是用一輩子來償還喻菀,都遠遠不夠。


    喻菀感受到自己掌心的濕潤,目光從項鏈,轉移到了陸梟身上。


    他好像在哭。


    她想了下,用力往回抽自己的手。


    陸梟感覺到她的掙紮和抵抗,隨即鬆開了她。


    迅速用手擦幹淨了自己的臉,才抬頭看她。


    然而喻菀隻是抽回了自己的手,呆滯地看了他一眼。


    隨後木然地往邊上挪了一點,想離他遠一點兒。


    挪好之後,自己躺了下去。


    沒蓋被子,就那麽蜷縮成一團,在床上躺下了。


    她將右手蜷縮在自己心髒的位置,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困了,想睡覺。


    陸梟又飛快地擦了下自己的臉,擔心自己哭的樣子會被她看見,清了下嗓子,坐在了床沿邊,輕聲問她,“是不是困了?還要不要喝口水再睡?”


    問了兩遍,喻菀也沒有理他。


    他想了下,輕手輕腳替她蓋上了被子,柔聲又道,“睡吧,睡著了就好了。”


    他坐在一旁,靜靜陪著她入睡。


    直到她的呼吸平穩下來,似乎是睡著了,他才開了書桌上的台燈,開了柔光模式。


    他得趁她睡著的時候,替她處理身上剩餘的傷,假如條件允許,也讓醫生帶著儀器進來,查一下她的頭部有沒有問題。 畢竟臉被打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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