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南朔坐在車裏的時候,就聞到了東西燒起來的味道。


    他看著警衛員從裏麵出來,跟著他上了車,“長官,都按您吩咐的做了,把他反鎖在車裏了。”


    “嗯。”厲南朔望著冒出濃煙的房子,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那咱們現在,走不走?”警衛員又問他。


    厲南朔現在回味過來,總覺得有哪兒不太對。


    歐陽的態度實在太淡定了,根本就不像個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平心而論,就算是以前的他,也不一定能這麽淡然赴死。


    “等會兒。”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沉聲道。


    “去看看附近有沒有河道之類的地方!剩下的人,留在這裏,看在門口!”


    歐陽的房子,是經過他自己改造的,構造有點兒特別,到處都是機關。


    能讓他絲毫不畏懼死亡的原因隻有一個,他的車庫裏有另外一條通往別處的路,可以逃生。


    挖地道是不現實的,工程量太大,而且容易被鄰居察覺,但如果邊上有一條河,直接開一條通往河道的暗道就行。


    歐陽這種在道上混的人,不免會有些仇家,他可以平安活到今天,一定是有原因的!


    晚上視線不好,車子繞著附近繞了一大圈,厲南朔發現離歐陽家直線距離大概不足三百米的地方,果然有一條河。


    “下去看看!”他隨即皺起眉頭,吩咐警衛員下河查看。


    警衛員脫掉外套,帶著一隻防水手電筒下去,潛到河道深處檢查了會兒,上來的時候,指著下麵道,“長官!裏麵有條混凝土澆的道,可能是通向歐陽家的!”


    但是裏麵灌滿了河水,就靠著憋氣不靠設備遊進去,是不現實的。


    與此同時,不遠處歐陽的房子,忽然發出一聲沉悶的爆炸聲,地庫炸了。


    還站在河岸邊的警衛員,十分清楚地感受到,河道裏有一股氣流,在歐陽家地庫爆炸的同時,噴湧出來,河水一下子變得有些燙。


    他愣了下,爬上岸,指著河道,望著厲南朔,沒吭聲。


    厲南朔的臉色有些黑沉,半晌,低聲道,“走吧。”


    “可是,人還沒抓到……”下河的警衛員話剛說到一半,看到厲南朔陰沉的臉色,隨即閉上了嘴。


    剛才他們在他家門口守著,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歐陽應該就已經從這個暗道裏逃走了。


    找暗道又耽誤了這麽長時間,抓得到他才奇怪了。


    厲南朔生平頭一回,被人這麽明目張膽地欺騙。


    這個歐陽,夠膽。


    ·


    厲南朔回到軍區第一件事,是去軍區醫院,看白濠明和陸梟的傷勢。


    白濠明昏迷著還沒醒過來,醫生還在給他做進一步的器官檢查,懷疑他肝髒破裂。


    厲南朔在邊上盯著看了一會兒,轉身又去了陸梟的病房。


    陸梟的手術已經做完了,沒有什麽大礙,肩膀被射中一槍,醫生說安心靜養一段時間就可以。


    類似於這樣的傷,厲南朔經曆過太多次,知道不算太嚴重,走到陸梟病房門口的時候,病房門是半開著的。


    見陸梟躺在那裏,似乎在單手給誰發信息的樣子,心裏稍稍鬆了口氣。


    他站在門口,象征性地敲了下房門。


    陸梟扭頭,朝他看了眼,看到是厲南朔,皺著眉頭,沒理睬他,又盯著自己的手機,繼續發信息。


    厲南朔知道陸梟不喜歡跟他獨處,識趣地站在門口,沒有進去。


    隻是低聲朝陸梟道,“麻藥藥效過了之後,會很痛,我勸你還是睡覺吧。”


    “我在找認識的醫生,看有沒有認識的內科專家。”陸梟不冷不淡回了句。


    “是不是肝髒破裂還不一定,而且,你確定你認識的專家,就一定比軍區醫院的醫生厲害嗎?”厲南朔隨即回道。


    說完,打算離開。


    剛轉身,陸梟就自己從床上坐了起來,衝著厲南朔的背影道,“我明早出院,不用你貓哭耗子假慈悲。”


    厲南朔就知道,陸梟不會承他的情。


    扭頭瞥了他一眼,道,“隨便你。”


    “除了軍區醫院,沒有醫院敢私自接受槍傷患者,取子彈辦手續很麻煩,不然,你以為我願意救你?”


    “不用你吩咐,我陸家自己也能進軍區醫院治療。”陸梟的語氣更是不耐。


    要不是看在陸梟是因為跟他扯上關係,才會被卷進這場風波,厲南朔絕不會多管這樁閑事。


    俗話說得好,多管閑事多吃屁,在陸梟這兒表現得淋漓盡致。


    他又上下掃了陸梟一眼,低聲道,“今天的事,謝謝你。”


    “但同時我也奉勸陸先生一句,不要再趟進這淌渾水裏了,太危險。”


    陸梟最討厭的就是,厲南朔以高高在上的姿態,跟他說這些話。


    顯得自私而又狂妄。


    他盯著厲南朔的背影,沉默了幾秒,忽然又開口道,“你以為我願意?你以為你是誰?你厲南朔再能耐,跟我又有什麽關係?”


    “麥奶奶死了,從我記事起,她就在我家,到了如今這種地步,你跟我說,要我不要參與其中。”


    “已經晚了,我親人連命都搭在裏頭了!”


    厲南朔明白,麥奶奶的死,對於陸梟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


    他也並非沒有經曆過,身邊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的那類人的離開,很難過。


    但是他不習慣把自己的情緒完全表露出來,所以,也不知道要怎麽勸陸梟。


    想了下,輕聲道,“節哀。”


    說完,離開了。


    陸梟這輩子狐朋狗友很多,貼心的至交沒有幾個,親人更少。


    他想,厲南朔這種生來就命好的人,應該根本不能明白,此刻他心裏到底是什麽感覺。


    這淡淡的一句節哀,或許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吧。


    跟一個冷血動物談論生死,簡直是浪費感情。


    厲南朔出門,還沒走到急救室,正好聽到消息的張政委趕到了醫院。


    他已經睡著了,聽說厲南朔這裏出了事情,立刻趕了過來。“白先生情況怎麽樣了?嚴重嗎?”張政委指著急救病房,低聲問厲南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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