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眉毛擰得很緊,他稍稍直起了身子,又看向了蕭蕪暝,見他呼吸平穩,捧著藥粉的手又抬高了些許。


    筎果哼唧了一聲,動了動身子,隨即將公公的注意力吸引了去。


    他見筎果的小臉露了出來,剛直起的身子馬上又彎了下去,可藥粉還沒湊近她,這丫頭又翻了個身,重新將臉朝向了蕭蕪暝。


    公公無奈,隻得又直起了身子,因著年紀大了,這來來回回幾次,竟是在這次扭傷了藥,他的手抖了抖,黃油紙包著的藥粉灑了些許,令他好生心疼不已。


    “哎呦,本來就沒有多少,這下更少了。”他小聲地嘀咕著,“罷了,不如將剩下的全部用在蕭蕪暝的身上,我也算是有個交代了。”


    他單手錘了錘腰,緩解了酸疼感後,小心翼翼地將藥粉捧在了蕭蕪暝的麵前,張大了嘴吸氣。


    “阿嚏!”


    公公幾乎整個身形都僵住了,張大的嘴巴都沒能及時閉上。


    車窗的幔簾被夜風吹起,冷清的月光灑了進來。


    月光下,他看見那隻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在鼻下摸了摸,清貴的男子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抬手對著他做著再見的手勢。


    “有勞公公了。”


    “你……”


    他身形晃了晃,眼前一黑,隨即倒在了地上。


    蕭蕪暝斂著眉目,眸中的那一星半點的笑意被淬了冰,溫度比這山間的晚風還要冷。


    他麵無表情地瞥了眼倒在地上的公公,視線從他的身上移到了筎果的身上。


    這丫頭被他點了睡穴,睡得正香,半點都被吵醒。


    修長的手拂過她嬌俏的小臉,蕭蕪暝慢條斯理地捋著她的碎發。


    幔簾飛揚著,如煙一樣的月光將搖曳的樹影投照進馬車內,忽明忽暗的在落他的俊臉上,看不清楚此時他臉上的神情。


    馬車簾子被人自外頭撩開,丹霜走了進來,“殿下。”


    “按計劃行事。”


    丹霜領命後,將公公拖了出去,隨地扔在了地上。


    草叢裏發出了不同尋常的悉率聲,丹霜側耳聽了一聲,將計就計,倒在了公公的身旁。


    今夜的月光朦朧而慘淡,被黑壓壓的烏雲遮住後,整個天地不見光,被籠罩在低迷的黑暗之中。


    夜深霧重,馬車被這夜色所隱沒,簌簌的樹葉聲如鶴唳,將暗藏在黑夜裏的殺伐之氣躍然而上。


    幾道黑影在黑夜中潛行,快如疾風,速度之快,幾乎讓人難以捕捉到。


    比這黑夜還要深邃的,是蕭蕪暝的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眸,此時有冷芒在他的瞳孔裏跳躍著,是嗜血前夕的平靜。


    二十道黑影陸續出現在了周圍,步步緊逼著,靠近著馬車,腳下的每一步,都極為的謹慎。


    寒光被他們手持著的冷劍投射了出去,不偏不倚,在馬車揚起的幔簾前一閃而過。


    男子薄唇上揚的弧度很深,“本殿等你們很久了。”


    十名暗衛從天而降,輕而易舉地將這二十人製服住。


    刀劍落地的聲音十分的清脆。


    那些躺在地上的暗衛隨即起身,破浪為首,點清了人後,向蕭蕪暝稟報,“殿下,二十人皆被押住。”


    破這一場被精心策劃的殺戮,於蕭蕪暝而言易如反掌。


    他安置好了筎果後,從馬車裏走了出來,踱步至這二十人麵前,黑眸淡漠地掃了他們一圈。


    “洛易平,你還不出來?”


    月光下,男人薄唇勾出一抹淡笑,弧度譏諷至極,“還是習慣與鼠輩為伍,不敢見天日了?”


    一身墨竹輕紗長袍在夜風中晃動,愈發襯得他意氣風發。


    “你不是想殺本殿嗎?本殿就站在這裏,你敢嗎?”蕭蕪暝揚手,命一眾暗衛退至十米遠。


    破浪退到了丹霜的身旁,小聲地與她說道,“誒,你說那洛易平敢不敢出來?”


    “你等一會,不就知道了?”丹霜瞥了他一眼,握緊了手中的劍,不可不敢放鬆地盯著那輛馬車。


    方才在馬車內,蕭蕪暝叮囑過她,一會無論發生什麽事情,務必要盯住馬車。


    蕭蕪暝深知,洛易平此行,真正的目的是筎果,而殺他還是其次。


    破浪搖了搖頭,道出了兩個字,“無趣。


    寂靜了片刻,驀地出現了幾十道黑影,從樹上,從草叢裏閃出。


    暗衛很快與這些殺手廝殺了起來,冷清的月色被刀光血影染上了刺眼的血色。


    那二十個北戎影衛,隻是洛易平拿來探路的,他們的生死,洛易平壓根就不會顧。


    這些殺手才是他的人,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拖住蕭蕪暝和那些暗衛,也不知他應了什麽賞賜,竟是各個下死手,隻衝著蕭蕪暝而去。


    蕭蕪暝唯恐筎果被誤傷,手持玉骨扇抗敵,飛身遠離了馬車。


    玉骨扇被蕭蕪暝把玩在手中,扇柄打開,五道寒光在月光下一閃而過,玉骨扇從他的手中飛出,那些殺手都還未看清這玉骨扇飛往何處,自己就倒在了這扇下。


    啪的一聲,扇子回到了他的手裏,蕭蕪暝收起了玉骨扇。


    他立在樹上,身姿頎長挺拔,清貴優雅,居高臨下,睥睨著死屍。


    破浪雙手環抱著劍,頭往後仰了半分,道,“洛易平的人都死了,他還沒有出現,莫不是逃了?”


    “……”


    他聽不見身後有動靜,轉身一看,竟是沒了丹霜的蹤影。


    “奇怪,去哪了?”


    蕭蕪暝自樹上飛下,落在了馬車旁,眼眸微微眯起,骨節分明的手握著玉骨扇,手背上的青筋跳躍。


    破浪快步跑到他的麵前行禮,“殿下,丹霜不見了。”


    “本殿知道。”


    修長的手拿著玉骨扇挑起馬車的幔簾,裏頭空無一人。


    破浪睜大了眼睛看著馬車,不敢置信地又探頭看了看,神色肅然地跪在了地上,“是屬下失誤,屬下即刻去尋小主子。”


    竟是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將人擄走了。


    這洛易平還真不可小覷,他恨恨地又道了一句,“屬下定不會放過洛易平!”


    “不用了,丹霜已經去了。”


    蕭蕪暝轉過身,淡淡地道,“帶上公公,你們先行前往齊湮,本殿隨後會帶著果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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