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二人走在雲翼城最熱鬧的街道上,竟然真的幾乎看不見一個妙齡少女,偶爾走過一個婦人也是醜貌肥胖。


    可見,這城中的女子人妻已被州府官兵搜羅光了。


    鳶飛戾笑侃道:“師兄,你說那楚恒君妻妾數萬,他睡得過來嗎?”


    “不怕師弟笑話,我父皇後宮佳麗三千,現有二十二子,三十四女,大多賓妃終此一生,卻未見過我父皇是何尊顏!”


    姒晟軒說起皇宮內廷之事,居然也不避諱:“我這皇叔之妻妾多於我父皇十倍,你說他睡得過來嗎?”


    “是啊,多數百姓娶不起妻,養不起子,這些權貴卻是一個個妻妾成群!”


    想到這,鳶飛戾輕諷道:“千古帝王競風流?止增笑耳!”


    “師弟,你也別笑話權貴甲胄,就連你我這樣的驚邪禦士不也是三妻四妾嗎?”姒晟軒揶揄道。


    鳶飛戾認真道:“我若成婚,此生絕不納妾!”


    姒晟軒一時啞然,他知道這位師弟怕是真做得出來。


    二人引馬來到州監察府,見過了欽差刺史林博忠,還有四位師兄師姐。


    在這些人裏麵,隻有夏宮升是二品禦士,其他三四品禦士出身也各不相同,但都是腳蹤江湖的老手了。


    當鳶飛戾問及義父行蹤時,夏宮升隻是苦笑道:“首座神龍見首不見尾,怕不是又在哪個風月之地縱酒歡歌呢!”


    一聽這話,鳶飛戾聽後就開心了。


    隻要歐冶流雲不在,至於那位夏師叔和其他師兄們,他根本不曾放在眼裏。


    是的!


    他就是這麽狂!


    以鳶飛戾如今的修為,四品是完全可以碾壓的,他想人不知鬼不覺的搞點事情簡直易如反掌。


    他對義父的風流性子也是見怪不怪了,現在他越來越能體會,或許那是對世事的逃避吧。


    女人的溫柔鄉,總能讓人忘卻煩惱。


    雖然楚恒君早已目無朝廷,但這次朝廷派出欽差刺史和奉令禦士駕臨雲翼城,表麵上還是拿出了該有的重視。


    夜幕臨近,偌大的行宮殿宇內樂聲悠揚,七位身姿綽約的女子輕移蓮步,猶如天宮仙女一般舞姿妙曼。


    楚恒君中年之姿,兩鬢斑白,頭上戴著束發嵌寶紫金冠,齊眉勒著二龍搶珠金抹額,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束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絛,坐於殿中正首。


    在他兩旁各有一名青衣侍姬,還有兩位北方浮屠門的江湖高手在身後護駕,看修為也知不是泛泛之輩。


    由此可見,想殺此人絕非易事。


    下首左邊依次是林博忠、夏宮升、三品禦士甲天工、四品禦士全俊友、四品禦士柳江紅、餘蓉二女,然後就是姒晟軒和鳶飛戾。


    另一邊是楚州兵馬大營都統苻山及其麾下將領,俱是草莽大漢般的模樣,以及州府幕僚客卿約有十餘人。


    隻是其中留了張空桌子,似乎有人缺席了。


    眾人就這樣一邊品味著美酒佳肴,欣賞著禮樂歌舞,表麵上其樂融融,實則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美人繹舞,人影綽綽。


    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


    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


    不知不覺間,鳶飛戾竟有些失神,開始懷念起南宮纖雲的溫柔美好。


    也就在這時,一個急匆匆的身影走進來,悄悄地在尾首的空位落了坐。


    但這一幕,還是沒能逃過姒乾的眼睛。


    姒乾雙掌一擊,美人皆退了下去。


    他定睛往那一瞧:“章副都尉,你怎會如此狼狽?”


    “回稟君上……”


    那副都尉起身正要解釋,忽然眼睛一亮,叫道:“是你?”


    鳶飛戾雙瞳一縮,筷子上的肉吧嗒就掉了。


    那人赫然正是被他斬斷一臂的四品銳士。


    “是……是我嗎?”鳶飛戾訥訥道。


    “是你,就是你,化成灰我都認得你!”


    正所謂仇人見麵分外眼紅,那章副都尉激動之情溢於言表,幾步來到殿中,咬牙切齒地站在那。


    他斷臂處雖然經過包紮,但滲出鎧甲的鮮血依然怵目驚心。


    章副都尉左手指著鳶飛戾,露出令人發指的表情就要惡人先告狀:“君上,這個人……”


    “章副都尉,好巧啊!”


    姒晟軒突然插話道:“本殿下沒想到這麽快又見到你了!”


    “殿下?”


    章副都尉一愣,拿手指道:“竟然是你!”


    “今日一別,未曾介紹,本殿下乃十七皇子姒晟軒!”


    說著,姒晟軒向鳶飛戾看去:“這位是護國首座義子,沈戾!”


    “護國首座義子?”章副都尉又是一愣,伸出來指著鳶飛戾的那根手指竟打了彎。


    一個皇子,一個護國首座義子……


    這兩人都是自己惹不起的啊!


    “嗯?”姒乾眯眼道:“怎麽回事?”


    章副都尉眨了眨眼睛,略有茫然。


    但他隨即想到,子依兩年前剛送去禦劍峰學藝,前不久才發書提醒我,這楚恒君早晚要倒。


    如今我又斷了一條胳膊,以後怕是於楚恒君麾下也難混了,這護國首座義子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於是,章副都尉隻得含著眼淚說道:“君上,末將今日尋訪時遇到賊人,末將拚死激烈相博,幸得二位少俠相救……”


    不等他說完,姒乾已經沒了耐心:“林大人,諸位禦史,我們來議議正事吧!”


    章副都統知道自己這回算是完了,趕忙退下。


    林博忠早已按奈不住,當即說道:“君上,此次泗水兵變,那列家兄妹縱兵搶掠,又將財務分發庶民百姓,影響惡劣,連那無垠城諸多商號也被洗劫,已經動搖朝廷根基,此事迫在眉睫!”


    說著,他向夏宮升等人看去,義正言辭道:“本官與幾位禦史商議過了,首要除去賊首,那黑旗水師一群烏合之眾便成不了氣候,請君上將兵權交與本官一用,待出兵平叛後,本官定會上奏吾皇,為君上請功!”


    姒乾聽後擺擺手,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為朝廷平叛,維護國家穩定,楚州軍士職責所係,此事不牢林大人費力,本君麾下虎將如雲,自當為朝廷追繳贓款,給無垠城一個交代!”


    看著他露出貪婪的笑容,林博忠等人的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


    鳶飛戾自然也瞧得出其中利害,這林博忠是想親自領兵去平叛,監督追繳無垠城贓款一事,然後再對楚恒君另外封賞。


    但楚恒君胃口大,顯然他是打著趁火打劫的如意算盤。


    一旦給他帶兵進了那霧隱城,隻怕城中百姓遭殃不說,連追繳回來的贓款最後都得落進他楚恒君的口袋。


    姒乾又說道:“本君今日得到探報,那列家兄妹攜大小戰船400餘艘,把城中黑旗水師家眷遷往毒龍山去了,不用本君多言,想必諸位也清楚那毒龍山是什麽地方,萬蛇盤繞,易守難攻,到時候就是本君想為國盡忠,怕是也心有餘力不足了!”


    林博忠等人聞言,皆嘩然失色。


    若是放走了列家兄妹,日後必成匪患。


    鳶飛戾端起酒樽含了一口瓊漿,沉吟少傾,悠然吟道:


    “楚君重色思傾國,誌氣美人皆我妻!”


    “雲翼霧隱求之遍,uu看書 .anshu 普天之下無妙齡!”


    歐冶流雲風流倜儻,憐香惜玉而解風情,鳶飛戾年少時耳濡目染,所以並不缺才情,隨口就吟出一首七言絕句來諷刺楚恒君。


    但林博忠卻聽出了弦外之音,若是讓楚恒君進城擄掠,就算平息了叛亂,那也是養虎為患啊。


    情勢迫在眉睫,林博忠雖有尚方寶劍在手,卻也難以下此決斷。


    當真是東山老虎吃人,西山老虎也吃人。


    姒乾也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有人在諷刺自己,正要發作,卻聽身旁侍姬無故笑了一下。


    這讓姒乾更為惱火,有人諷刺本君你竟然還敢笑?


    我笑你妹!


    “左右何在,將這不知死活,不知廉恥的賤婢拉出去淩遲了!”姒乾惡狠狠地盯著鳶飛戾說道,大有殺雞儆猴之意。


    鳶飛戾沒想到自己敲山震虎,竟讓楚恒君惱羞成怒,牽連無辜泄憤。


    人都有七情六欲。


    因為人家笑了一下就淩遲活剮,但凡有點憐香惜玉之心都會於心不忍,這顯然不是沈戾願意看到的。


    “哈哈哈哈……”


    鳶飛戾那熟悉的張狂笑聲再次響起,章副都統暗自為他未來的賢婿擦了把冷汗。


    如夏宮升、姒晟軒等人也為之汗顏,如坐針氈。


    他們都是為正經事而來的,自然不會為了一個賤婢去得罪楚恒君。


    偏偏這鳶飛戾三番五次嘲諷楚恒君,枉致大局於不顧,簡直就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狂人。


    此子,究竟是想要作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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