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後,卻前來了一位白發蒼蒼的管事。


    完顏康說道:“何事?”


    那老管事答道:“王府之外,來了一位木訥的少年人,自稱姓郭名靖,嚷嚷著要見王爺!”


    沙通天眉頭一皺,說道:“王爺千乘之尊,豈是他人想見便能見的?”


    完顏康已接連飲了數杯酒,此時麵目已微微有些紅潤,說道:“郭靖麽?本王並不認識,逐出即可!”


    他話畢,又飲了一杯酒。


    可是那老管事,依舊躬身站在那裏,並不退下。


    完顏康奇道:“怎麽?”


    老管事苦著個臉,說道:“此事,原也不必王爺操心,老奴也心存此意,便遣了一幹府中的兵士,持刀劍相逐。可是那郭靖的武功,卻好得很,後來又來了一位狡黠的少年,他二人一起出手,極是厲害。王府之中的一百兵士,被他們打趴了小半。此時,還正在惡鬥之中!”


    此處花廳,離大門頗遠,適才眾人又飲酒喧鬧,是以,並未聽到爭鬥之聲傳來。


    此時,眾人盡皆沉靜了下來,內力高深如歐陽克等人,便已隱隱約約聽到了刀劍之聲。


    完顏康臉上怒色顯現,趙秋卻依舊不急不緩地飲酒。


    趙秋微微笑道:“這郭靖,說不定便是王爺的故舊,或許,隻是王爺不知而已!以我之見,不如讓他進來!”


    “故舊?”


    完顏康沉思片刻後,便說道:“放他進來!”


    不多時,便有二位少年進了花廳。


    趙秋手端酒杯,仔細端詳著這二人,左側的少年身材高大,肌肉結實,濃眉大眼,予人老實厚重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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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側的少年,身材嬌小,皮膚白皙,五官精致,更勝少女,那一雙眼眸之中,狡黠和智慧交織。


    “這便是郭靖和黃蓉了!”趙秋的心中,已有了笑意,右側的少年顯然是男扮女裝。


    一眼望去,趙秋便大致看出了郭靖內力的深淺。


    “這郭靖的雙眼之中,隱隱有些溫潤晶瑩,他的內力,並不太弱,似乎還是全真教的內功。即便比起楊康來,也隻高不低!”


    趙秋沉思道:“早前,我吸取了馬鈺等全真六子的內力。料想,這馬鈺並未到大草原傳功,卻不知這郭靖的一身內力,從何而來?


    還有,那參仙老怪的蝮蛇,也被我殺了取血,算是截了胡。可是,他還是修出了不淺的內力,嗬嗬,這便是主角光環嗎?”


    趙秋卻不知,這射雕英雄傳世界的修複力驚人,不出他的所料,因為馬鈺被吸取了內力,與普通人無異,因此並未到那大漠向郭靖傳功。


    隻是,柯鎮惡等江南七怪,久久不見丘處機派人前來大草原,擔心丘處機忘記了當初的十八年後醉仙樓之約。


    於是,柯鎮惡等人一經商議,便讓妙手書生朱聰回了中土,前往全真教。


    朱聰到了全真教,才知全真教第三代弟子之中,出了一位大叛徒。


    多年以來,全真教隱隱有天下第一門派之名,樹大招風。如今七子之中,其中六位內力全失,僅餘孫不二一人,頗有些獨木難支的意味。


    唯恐仇家前來尋釁,所以,全真六子失去內力的事,一直秘而不宣。


    全真七子,原本丘處機的武功最高,這丘處機被吸取了內力之後,竟然消失不見。


    馬鈺原知醉仙樓之事,便抄寫了全真教內功以及金雁功,讓朱聰帶回草原給了郭靖。


    這郭靖心思單純,極少雜念,修習內功易於精進,遠勝滿腦子各種念頭此來彼去、難以驅除的聰明人。


    一日,在大草原之中,郭靖誤食毒果,渾身火熱難受,當即運轉全真教內功抵抗。


    豈料,這毒果之中的毒素,在郭靖的身軀之內,竟與全真教內功相合交融,竟化為了十數年的真氣內力。


    完顏康眉頭一皺,說道:“原來是你!”


    這時,卻聽郭靖說道:“穆姑娘比武招親,你贏了便也罷了,偏偏輕薄無禮,還打傷了穆大叔!”


    完顏康笑道:“那又如何?你是來要那一隻繡花鞋的?”


    沙通天、梁子翁等人亦喝道:“你這小子,還敢來王府滋事!”


    郭靖說道:“我是來講道理的,大師傅說,有理走遍天下!”


    原來,這射雕英雄傳世界雖然因為趙秋的攪局,風雲變幻,但是此世界卻也有極強的修正力。


    原來,前些時日,郭靖到了金國中都。


    京城繁華,隻把他這從未見過世麵的少年看得眼花燎亂。所見之物,十件中倒有九件不知是甚麽東西。


    他不敢走進金碧輝煌的酒樓,揀了一間小小飯鋪吃了飯,信步到長街閑逛。走了半日,忽聽得前麵人聲喧嘩,喝彩之聲不絕於耳,遠遠望去,圍著好大一堆人,不知在看甚麽。


    他好奇心起,挨入人群張望,隻見中間老大一塊空地,地下插了一麵錦旗,白底紅花,繡著“比武招親”四個金字,旗下兩人正自拳來腳去的打得熱鬧,一個是紅衣少女,一個是長大漢子。


    郭靖見那少女舉手投足,皆有法度,顯然武功不弱,那大漢卻武藝平平。拆鬥數招,那紅衣少女賣個破綻,上盤露空。那大漢大喜,一招“雙蛟出洞”,雙拳呼地打出,直取對方胸口。那少女身形略偏,當即滑開,左臂橫掃,蓬的一聲,大漢背上早著。那大漢收足不住,向前直跌出去,隻跌得灰頭土臉,爬起身來,滿臉羞慚,擠入人叢中去了。旁觀眾人連珠彩喝將起來。


    那少女掠了掠頭發,退到旗杆之下。郭靖看那少女時,見她十七八歲年紀,玉立亭亭,雖然臉有風塵之色,但明眸皓齒,容顏娟好。那錦旗在朔風下飄揚飛舞,遮得那少女臉上忽明忽暗。錦旗左側地下插著一杆鐵槍,右側插著兩枝镔鐵短戟。


    隻見那少女和身旁的一個中年漢子低聲說了幾句話。那漢子點點頭,向眾人團團作了一個四方揖,朗聲說道:“在下姓穆名易,山東人氏。路經貴地,一不求名,二不為利,隻為小女年已及笄,尚未許得婆家。她曾許下一願,不望夫婿富貴,但願是個武藝超群的好漢,因此上鬥膽比武招親。凡年在三十歲以下,尚未娶親,能勝得小女一拳一腳的,在下即將小女許配於他。


    在下父女兩人,自南至北,經曆七路,隻因成名的豪傑都已婚配,而少年英雄又少肯於下顧,是以始終未得良緣。”說到這裏,頓了一頓,抱拳說道:“中都是臥虎藏龍之地,高人俠士必多,在下行事荒唐,請各位多多包涵。”


    郭靖見這穆易腰粗膀闊,甚是魁梧,但背脊微駝,兩鬢花白,滿臉皺紋,神色間甚是愁苦,身穿一套粗布棉襖,衣褲上都打了補釘。那少女卻穿著光鮮得多。


    穆易交代之後,等了一會,隻聽人叢中一些混混貧嘴取笑,又對那少女評頭品足,卻無人敢下場動手,抬頭望望天,眼見鉛雲低壓,北風更勁,自言自語:“看來轉眼有一場大雪。唉,那日也是這樣的天色……”轉身拔起旗杆,正要把“比武招親”的錦旗卷起,忽然人叢中東西兩邊同時有人喝道:“且慢!”兩個人一齊竄入圈子。


    眾人一看,不禁轟然大笑起來。原來東邊進來的是個肥胖的老者,滿臉濃髯,胡子大半斑白,年紀少說也有五十來歲。西邊來的更是好笑,竟是個光頭和尚。


    那胖子對眾人喝道:“笑甚麽?他比武招親,我尚未娶妻,難道我比不得?”


    那和尚嬉皮笑臉的道:“老公公,你就算勝了,這樣花一般的閨女,叫她一過門就做寡婦麽?”那胖子怒道:“那麽你來幹甚麽?”和尚道:“得了這樣美貌的妻子,我和尚馬上還俗。”眾人更是大笑起來。


    那少女臉呈怒色,柳眉雙豎,脫下剛剛穿上的披風,就要上前動手。穆易拉了女兒一把,叫她稍安毋躁,隨手又把旗杆插入地下。


    這邊和尚和胖子爭著要先和少女比武,你一言,我一語,已自鬧得不可開交,旁觀的閑漢笑著起哄:“你哥兒倆先比一比吧,誰贏了誰上!”和尚道:“好,老公公,咱倆玩玩!”說著呼的就是一拳。那胖子側頭避開,回打一拳。


    郭靖見那和尚使的是少林羅漢拳,胖子使的是五行拳,都是外門功夫。


    和尚縱高伏低,身手便捷。那胖子卻是拳腳沉穩,莫瞧他年老,竟是招招威猛。


    鬥到分際,和尚揉身直進,砰砰砰,在胖子腰裏連錘三拳,那胖子連哼三聲,忍痛不避,右拳高舉,有如巨錘般錘將下來,正錘在和尚的光頭之上。


    和尚抵受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下,微微一楞,忽地從僧袍中取出戒刀,揮刀向胖子小腿劈去。


    眾人高聲大叫。那胖子跳起避開,伸手從腰裏一抽,鐵鞭在手,原來兩人身上都暗藏兵刃。


    轉眼間刀來鞭往,鞭去刀來,殺得好不熱鬧。眾人嘴裏叫好,腳下不住後退,隻怕兵器無眼,誤傷了自己。


    穆易走到兩人身旁,朗聲說道:“兩位住手。這裏是京師之地,不可掄刀動槍。”那兩人殺得性起,哪來理他?穆易忽地欺身而進,飛腳把和尚手中戒刀踢得脫手,順手抓住了鐵鞭鞭頭,一扯一奪,那胖子把捏不住,隻得鬆手。


    穆易將鐵鞭重重擲在地下,和尚與胖子不敢多話,各自抬起兵刃,鑽入人叢而去。


    眾人轟笑聲中,忽聽得鸞鈴響動,數十名健仆擁著一個少年公子馳馬而來。


    那公子見了“比武招親”的錦旗,向那少女打量了幾眼,微微一笑,下馬走進人叢,向少女道:“比武招親的可是這位姑娘嗎?”


    那少女紅了臉轉過頭去,並不答話。


    穆易上前抱拳道:“在下姓穆,公子爺有何見教?”


    那公子道,“比武招親的規矩怎麽樣?”穆易說了一遍。那公子道:“那我就來試試。”


    郭靖見這公子容貌俊美,約莫十八九歲年紀,一身錦袍,服飾極是華貴,心想:“這公子跟這姑娘倒是一對兒,幸虧剛才那和尚和胖老頭武功不濟,否則……否則……”


    穆易抱拳陪笑道:“公子爺取笑了。”


    那公子道:“怎見得?”


    穆易道:“小人父女是江湖草莽,怎敢與公子爺放對?再說這不是尋常的賭勝較藝,事關小女終身大事,請公子爺見諒。”


    那公子望了紅衣少女一眼,道:“你們比武招親已有幾日了?”


    穆易道:“經曆七路,已有大半年了。”


    那公子奇道:“難道竟然無人勝得了她?這個我卻不信了。”


    穆易微微一笑,說道:“想來武藝高強之人,不是已婚,就是不屑和小女動手。”


    那公子叫道:“來來來!我來試試。”緩步走到中場。


    穆易見他人品秀雅,豐神雋朗,心想:“這人若是個尋常人家的少年,倒也和我孩兒相配。但他是富貴公子,此處是金人的京師,他父兄就算不在朝中做官,也必是有財有勢之人。我孩兒若是勝過了他,難免另有後患;要是被他得勝,我又怎能跟這等人家結親?”


    穆易便道:“小人父女是山野草莽之人,不敢與公子爺過招。咱們就此別過。”


    那公子笑道:“切磋武藝,點到為止,你放心,我決不打傷打痛你的姑娘便是。”


    轉頭對那少女笑道:“姑娘隻消打到我一拳,便算是你贏了,好不好?”


    那少女道:“比武過招,勝負自須公平。”


    人圈中登時有人叫將起來:“快動手罷。早打早成親,早抱胖娃娃!”眾人都轟笑起來。


    那少女皺起眉頭,含嗔不語,脫落披風,向那公子微一萬福。


    那公子還了一禮,笑道:“姑娘請。”


    穆易心道:“這公子爺嬌生慣養,豈能真有甚麽武功了?盡快將他打發了,我們這就出城,免得多生是非。”說道:“那麽公子請寬了長衣。”那公子微笑道:“不用了。”


    旁觀眾人見過那少女的武藝,心想你如此托大,待會就有苦頭好吃,也有的說道:“穆家父女是走江湖之人,怎敢得罪了王孫公子?定會將他好好打發,不教他失了麵子。”


    又有人悄悄的道:“你道他們真是‘比武招親’嗎?他是仗著閨女生得美貌,又有武藝,父女倆出來騙錢財的。這公子爺這一下可就要破財了。”


    那少女道:“公子請。”那公子衣袖輕抖,人向右轉,左手衣袖突從身後向少女肩頭拂去。那少女見他出手不凡,微微一驚,俯身前竄,已從袖底鑽過。哪知這公子招數好快,她剛從袖底鑽出,他右手衣袖已勢挾勁風,迎麵撲到,這一下教她身前有袖,頭頂有袖,雙袖夾擊,再難避過。那少女左足一點,身子似箭離弦,倏地向後躍出,這一下變招救急,身手敏捷。


    那公子叫了聲:“好!”踏步進招,不待她雙足落地,跟著又是揮袖抖去。


    那少女在空中扭轉身子,左腳飛出,徑踢對方鼻梁,這是以攻為守之法,那公子隻得向右躍開,兩人同時落地。


    那公子這三招攻得快速異常,而那少女三下閃避也是十分靈動,各自心中佩服,互相望了一眼。


    那少女臉上一紅,出手進招。兩人鬥到急處,隻見那公子滿場遊走,身上錦袍燦然生光;那少女進退趨避,紅衫絳裙,似乎化作了一團紅雲。


    郭靖在一旁越看越奇,心想這兩人年紀和我相若,竟然都練成了如此一身武藝,實在難得;又想他們年貌相當,如能結成夫妻,閑下來時時這般“比武招親”,倒也有趣得緊。


    他張大了嘴巴,正看得興高采烈,忽見公子長袖被那少女一把抓住,兩下一奪,嗤的一聲,扯下了半截。那少女向旁躍開,把半截袖子往空中一揚。


    穆易叫道:“公子爺,我們得罪了。”轉頭對女兒道:“這就走罷!”


    那公子臉色一沉,喝道:“可沒分了勝敗!”雙手抓住袍子衣襟,向外分扯,錦袍上玉扣四下摔落。一名仆從走進場內,幫他寬下長袍。另一名仆從拾起玉扣。隻見那公子內裏穿著湖綠緞子的中衣,腰裏束著一根蔥綠汗巾,更襯得臉如冠玉,唇若塗丹。


    他左掌向上甩起,虛劈一掌,這一下可顯了真實功夫,一股淩厲勁急的掌風將那少女的衣帶震得飄了起來。這一來郭靖、穆易和那少女都是一驚,心想:“瞧不出這相貌秀雅之人,功夫竟如此狠辣!”


    這時那公子再不相讓,掌風呼呼,打得興發,那少女再也欺不到他身旁三尺以內。


    郭靖心想:“這公子功夫了得,這姑娘不是放手,這門親事做得成了。”


    暗自代雙方欣喜。又想:“六位師父常說,中原武學高手甚多,果然不錯。這位公子爺掌法奇妙,變化靈巧,若是跟我動手,我多半便打他不過。”


    穆易也早看出雙方強弱之勢早判,叫道:“念兒,不用比啦,公子爺比你強得多。”心想:“這少年武功了得,自不是吃著嫖賭的紈褲子弟。待會問明他家世,隻消不是金國官府人家,便結了這門親事,我孩兒終身有托。”


    連聲呼叫,要二人罷鬥。


    但兩人鬥得正急,一時哪裏歇得了手,那公子心想:“這時我要傷你,易如反掌,隻是有點舍不得。”


    忽地左掌變抓,隨手鉤出,已抓住少女左腕,少女一驚之下,立即向外掙奪。那公子順勢輕送,那少女立足不穩,眼見要仰跌下去,那公子右臂抄去,已將她抱在懷裏。旁觀眾人又是喝彩,又是喧鬧,亂成一片。


    那少女羞得滿臉通紅,低聲求道:“快放開我!”


    那公子笑道:“你叫我一聲親哥哥,我就放你!”那少女恨他輕薄,用力一掙,但被他緊緊摟住,卻哪裏掙紮得脫。


    穆易搶上前來,說道:“公子勝啦,請放下小女罷!”


    那公子哈哈一笑,仍是不放。


    那少女急了,飛腳向他太陽穴踢去,要叫他不能不放開了手。那公子右臂鬆脫,舉手一擋,反腕鉤出,又已拿住了她踢過來的右腳。他這擒拿功夫竟是得心應手,擒腕得腕,拿足得足。


    那少女更急,奮力抽足,腳上那隻繡著紅花的繡鞋竟然離足而去,但總算掙脫了他的懷抱,坐在地下,含羞低頭,摸著白布的襪子。那公子嘻嘻而笑,把繡鞋放在鼻邊作勢一聞。


    旁觀的無賴子哪有不乘機湊趣之理,一齊大叫起來:“好香啊!”


    穆易笑道:“你尊姓大名?”那


    公子笑道:“不必說了吧!”轉身披上錦袍,向那紅衣少女望了一眼,把繡鞋放入懷裏。


    便在這時,一陣風緊,天上飄下片片雪花,閑人中許多叫了起來:“下雪啦,下雪啦!”


    穆易道:“我們住在西大街高升客棧,這就一起去談談罷。”


    那公子道:“談甚麽?天下雪啦,我趕著回家。”


    穆易愕然變色,道:“你既勝了小女,我有言在先,自然將女兒許配給你。終身大事,豈能馬虎?”


    那公子哈哈一笑,說道:“我們在拳腳上玩玩,倒也有趣。招親嘛,哈哈,可多謝了!”


    穆易氣得臉色雪白,一時說不出話來,指著他道:“你……你這……”


    公子的一名親隨冷笑道:“我們公子爺是甚麽人?會跟你這種走江湖賣藝的低三下四之人攀親?你做你的清秋白日夢去罷!”


    穆易怒極,反手一掌,力道奇勁,那親隨登時暈了過去。那公子也不和他計較,命人扶起親隨,就要上馬。


    穆易怒道:“你是存心消遣我們來著?”那公子也不答話,左足踏上了馬鐙。


    穆易左手一翻,抓住了那公子的左臂,喝道:“好,我閨女也不能嫁你這般輕薄小人,把鞋子還來!”


    那公子笑道:“這是她甘願送我的,與你何幹?招親是不必了,彩頭卻不能不要。”手臂繞了個小圈,微一運勁,已把穆易的手震脫。


    穆易氣得全身發顫,喝道:“我跟你拚啦!”縱身高躍,疾撲麵前,雙拳“鍾鼓齊鳴”,往他兩邊太陽穴道打去。


    那公子仰身避開,左足在馬鐙上一登,飛身躍入場子,笑道:“我如打敗了你這老兒,你就不逼我做女婿了罷?”


    旁觀眾人大都氣惱這公子輕薄無行,仗勢欺人,除了幾個無賴混混哈哈大笑之外,餘人都是含怒不言。


    穆易不再說話,腰帶一緊,使一招“海燕掠波”,身子躍起,向那公子疾撞過去。


    那公子知他怒極,當下不敢怠慢,擰過身驅,左掌往外穿出,“毒蛇尋穴手”往他小腹擊去。


    穆易向右避過,右掌疾向對方肩井穴插下。那公子左肩微沉,避開敵指,不待左掌撤回、右掌已從自己左臂下穿出,“偷雲換日,上麵左臂遮住了對方眼光,臂下這一掌出敵不意,險狠之極。


    穆易左臂一沉,手肘已搭在他掌上,右手橫掃一拳,待他低頭躲過,猝然間雙掌合攏,“韋護捧杆式”猛劈他雙頰。


    那公子這時不論如何變招,都不免中他一掌,心一狠,雙手倏地飛出,快如閃電,十根手指分別插入穆易左右雙手手背,隨即向後躍開,十根指尖已成紅色。


    旁觀眾人齊聲驚呼,隻見穆易手背鮮血淋漓。那少女又氣又急,忙上來扶住父親,撕下父親衣襟,給他裹傷。穆易把女兒一推,道:“走開,今日不跟他拚了不能算完。”


    那少女玉容慘淡,向那公子注目凝視,突然從懷裏抽出一把匕首,一劍往自己胸口插去。


    穆易大驚,顧不得自己受傷,舉手擋格,那少女收勢不及,這一劍竟刺入了父親手掌。


    眾人眼見一樁美事變成血濺當場,個個驚咦歎息,連那些無賴地痞臉上也都有不忍之色。有人在輕輕議論那公子的不是。


    郭靖見了這等不平之事,哪裏還忍耐得住,見那公子在衣襟上擦了擦指上鮮血,又要上馬,當下雙臂一振,輕輕推開身前各人,走入場子,叫道:“喂,你這樣幹不對啊!”


    那公子一呆,隨即笑道:“要怎樣幹才對啊?”他手下隨從見郭靖打扮得土頭土腦,說話又是一口南方土音,聽公子學他語音取笑,都縱聲大笑。


    郭靖楞楞的也不知他們笑些甚麽,正色道:”你該當娶了這位姑娘才是。”


    那公子側過了頭,笑吟吟的道:“要是我不娶呢?”


    郭靖道:“你既不願娶她,幹麽下場比武?她旗上寫得明明白白是‘比武招親’。”


    那公子臉色一沉,道:“你這小子來多管閑事,要想怎地?”


    郭靖道:”這位姑娘相貌既好,武藝又高,你幹麽不要?你不見這位姑娘氣得拿刀子要抹脖子嗎?”


    那公子道:“你這渾小子,跟你多說也白費。”轉身便走。


    郭靖伸手攔住,道:“咦?怎麽又要走啦?”


    那公子道:“怎麽?”郭靖道:“我不是勸你娶了這位姑娘嗎?”那公子一聲冷笑,大踏步走出。


    穆易見郭靖慷慨仗義,知他是個血性少年,然而聽他與那公子一問一答,顯然心地純厚,全然不通世務,當下走近身來,對他道:“小兄弟,別理他,隻要我有一口氣在,此仇不能不報。”提高了嗓子叫道:“喂,你留下姓名來!”


    那公子笑道:“我說過不能叫你丈人,又問我姓名幹麽?”


    郭靖大怒,縱身過去,喝道:“那麽你將花鞋還給這位姑娘。”


    那公子怒道:“關你屁事?你自己看上了這姑娘是不是?”


    郭靖搖頭道:“不是!你到底還不還?”


    那公子忽出左掌,重重打了郭靖一個耳光。郭靖大怒,施展擒拿手中的絞拿之法,左手向上向右,右手向下向左,雙手交叉而落,一絞之下,同時拿住了那公子雙腕脈門。


    那公子又驚又怒,一掙沒能掙脫,喝道:“你要死嗎?”飛起右足,往郭靖下陰踢去。


    郭靖雙手奮力抖出,將他擲回場中。那公子輕身功夫甚是了得,這一擲眼見是肩頭向下,哪知他將著地時右足距往地下一撐,已然站直。


    他疾將錦袍抖下,喝道:“你這臭小子活得不耐煩了?有種的過來,跟公子爺較量較量。”


    郭靖搖頭道:“我幹麽要跟你打架?你既不肯娶她,就將鞋子還了人家。”


    眾人隻道郭靖出來打抱不平,都想見識見識他的功夫,不料他忽然臨陣退縮,有些無賴子都噓了起來,叫道:“隻說不練,算哪門子的好漢?”


    那公子剛才給郭靖這麽拿住雙腕一擲,知他武功不弱,內力極是強勁,心中也自忌憚三分,見他不願動手,正合心意,但被迫交還繡鞋,在眾目睽睽之下如何下得了這個台?當下把錦袍搭在臂上,冷笑轉身。


    郭靖伸左手抓住錦袍,叫道:“怎麽便走了?”


    那公子忽施計謀,手臂一甩,錦袍猛地飛起,罩在郭靖頭上,跟著雙掌齊出,重重打在他的肋上。


    郭靖突覺眼前一黑,同時胸口一股勁風襲到,急忙吐氣縮胸,已自不及,拍拍兩聲,肋上已中了兩掌。


    幸而他一身內功驚人,這兩掌雖給打得胸口劇痛徹骨,卻也傷他不得,當此危急之際,雙腳鴛鴦連環,左起右落,左落右起,倏忽之間接連踢出了九腿。這是馬王神韓寶駒的生平絕學,腳下曾踢倒無數南北好漢。


    郭靖雖未學得腿法的神髓,頭上又罩著錦袍,目不見物,隻得飛腳亂踢,那公子卻也被他踢得手忙腳亂,避開了前七腿,最後兩腳竟然未能避過,噠噠兩下,左胯右胯均被踢中。


    兩人齊向後躍。郭靖忙把罩在頭上的錦袍甩脫,不由得又驚又怒,心想事先說好了是比武招親,這公子比武得勝,竟會不顧信義,不要人家的姑娘,而自己與他講理,他既打人在先,又猛下毒手,要不是自己練有內功,受了這兩掌豈非肋骨斷折、內髒震傷?他天性質樸,自幼又與粗獷誠實之人相處,是以對人性之險惡竟自全然不知。


    雖然朱聰、全金發等近年來已說了不少江湖上陰毒狡猾之事給他聽,但這些事他隻當聽故事一般,聽過便算,既非親身經曆,便難以深印腦中。這時憤怒之下,又是茫然不解,真不信世間竟有這等事情。


    那公子中了兩腿,勃然大怒,身形一晃,鬥然間欺到郭靖身邊,左掌“斜掛單鞭”,呼的一聲,向他頭頂劈落。


    郭靖舉手擋格,雙臂相交,隻覺胸口一陣劇痛,心裏一驚,被那公子搶攻數招,腳下一勾,撲地跌倒。公子的仆從都嘻笑起來。那公子拍了拍胯上的塵土,冷笑道:“憑這點三角貓功夫就想打抱不平嗎?回家叫你師娘再教二十年罷?”


    郭靖一聲不響,吸了口氣,在胸口運了幾轉,疼痛立減,說道:“我沒師娘!”


    那公子哈哈大笑,說道:“那麽叫你師父趕快娶一個罷!”


    郭靖正想說:“我有六個師父,其中一個是女的。”


    卻見那公子正想走出圈子,這句話來不及說了,忙縱身而上,叫道:“看拳!”肘底衝拳,往他後腦擊去。


    那公子低頭避過,郭靖左手鉤拳從下而上,擊他麵頰。那公子舉臂擋開,兩人雙臂相格,各運內勁,向外崩擊。郭靖本力較大,那公子武功較深,一時僵住了不分上下。


    郭靖猛吸一口氣,正待加強臂上之力,忽覺對方手臂陡鬆,自己一股勁力突然落空,身不由主的向前撲出,急忙拿樁站穩,後心敵掌已到。


    郭靖忙回掌招架,但他是憑虛,對方踏實,那公子道:“去罷!”


    掌力震出,郭靖又是一交跌倒,這一交卻是俯跌。他左肘在地下一搭,身子已然彈起,在空中轉了半個圈子,左腿橫掃,向那公子胸口踢去。


    旁觀眾人見他這一下變招迅捷,欲在敗中取勝,稍會拳藝的人都喝了一聲彩。


    那公子向左側身,雙掌虛實並用,一掌擾敵,一掌相攻。


    郭靖當下展開“分筋錯骨手”雙手飛舞,拿筋錯節,招招不離對手全身關節穴道。那公子見他來勢淩厲,掌法忽變,竟然也使出“分筋錯骨手”來。


    隻是郭靖這路功夫係妙手書生朱聰自創,與中原名師所傳的全然不同。兩人拳路甚近,手法招術卻是大異,拆得數招,一個伸食中兩指扣拿對方腕後“養老穴”,另一個反手鉤擒,抓向對方指關節。


    雙方各有所忌,都不敢把招術使實了,稍發即收,如此拆了三四十招,兀自不分勝敗。雪片紛落,眾人頭上肩上都已積了薄薄一層白雪。


    那公子久戰不下,忽然賣個破綻,露出前胸,郭靖乘機直上,手指疾點對方胸口“鳩昆穴”,心念忽動:“我和他並無仇怨,不能下此重手!”手指微偏,戳在穴道之旁。


    豈知那公子右臂忽地穿出,將郭靖雙臂掠在外門,左掌蓬蓬兩拳,擊在他腰眼之中。


    郭靖忙彎腰縮身,發掌也向那公子腰裏打到。那公子早算到了這招,右手鉤轉,已刁住他手腕,“順手牽羊”往外帶出,右腿在郭靖右腿迎麵骨上一撥,借力使力,郭靖站立不定,咕咚一聲,重重的又摔了一交。


    穆易雙手由女兒裹好了創口,站在旗下觀鬥,見郭靖連跌三交,顯然不是那公子的對手,忙搶上扶起,說道:“老弟,咱們走罷,不必再跟這般下流胚子一般見識。”


    郭靖剛才這一交摔得頭暈眼花,額角撞在地下更是好不疼痛,怒火大熾,掙脫穆易拉住他的手,搶上去又是拳掌連施,狠狠的向那公子打去。


    那公子真料不到他竟然輸了不走,反而愈鬥愈勇,躍開三步,叫道:“你還不服輸?”


    郭靖並不答話,搶上來仍是狠打。


    那公子道:“你再糾纏不清,可莫怪我下殺手了!”


    郭靖道:“好!你不把鞋子還出來,咱們永遠沒完。”


    那公子笑道:“這姑娘又不是你親妹子,幹麽你拚死要做我大舅子?”


    這句是中都罵人的話兒,旁邊的無賴子一齊哄笑。


    郭靖全然不懂,道:“我又不認得她,她本來不是我親妹子。”


    那公子又好氣又好笑,斥道:“傻小子,看招!”


    兩人搭上了手,翻翻滾滾的又鬥了起來。


    這次郭靖留了神,那公子連使詭計,郭靖盡不上當。講到武功,那公子實是稍勝一籌,但郭靖內力卻比那位公子卻高了不止一籌,還有一股狠勁,奮力劇戰,身上盡管再中拳掌,卻總是纏鬥不退。他幼時未學武藝之時,與都史等一群小孩打架便已是如此。


    這時武藝雖然高了,打法其實仍是出於天性,與幼時一般無異,蠻勁發作,早把四師父所說“打不過,逃!”的四字真言拋到了九霄雲外。在他內心,一向便是六字真言:“打不過,加把勁。”隻是自己不知而已。


    這時聞聲而來圍觀的閑人越聚越眾,廣場上已擠得水泄不通。風雪漸大,但眾人有熱鬧好瞧,竟是誰也不走。


    穆易老走江湖,知道如此打鬥下去,定會驚動官府,鬧出大事來,但人家仗義出來打抱不平,自己豈能就此一走了之,在一旁瞧著,心中十分焦急,無意中往人群一瞥,忽見觀鬥眾人中竟多了幾個武林人物、江湖豪客,或凝神觀看,或低聲議論。適才自己全神貫注的瞧著兩個少年人相鬥,也不知這些人是幾時來的。


    那幾位來人,正是沙通天、梁子翁、侯通海等燕王府的門客。


    穆易看得暗暗驚訝,隻聽一名仆從道:“參仙,你老下去把那小子打發了罷,再纏下去,王爺身份貴重,倘若一個失手,受了點兒傷,咱們這些下人們可都活不了啦。”


    穆易大吃一驚,心道:“原來這無賴少年竟是金國的王爺,再鬥下去,可要闖出大禍來。看來這些人都是王府裏的好手,想必眾隨從害怕出事,去召了來助拳。”


    梁子翁笑道:“放心!王爺的內力,或許,比不過……或許和那小子不相上下,但是招數之奇,卻在那小子之上。”


    圈子中兩個少年,拳風虎虎,掌影飄飄,各自快速搶攻,突然問郭靖左臂中了一掌,過一會完顏康右腿給踢了一腳,兩人愈鬥愈近,呼吸相聞。


    旁觀眾人中不會武藝的固然是看的神馳目眩,就是內行的會家子,也覺兩人拚鬥越來越險,稍一疏神,不死也受重傷。


    彭連虎和梁子翁手裏都扣了暗器,以備在完顏康遇險時相救,眼看著兩人鬥了這許多時候,郭靖雖狠,內力雖高,武藝卻多半是從江南七怪所授,也不過如此。


    不過,郭靖鬥發了性,他自小生於大漠,曆經風沙冰雪、兵戈殺伐,那完顏康?


    ??竟嬌生慣養,似這樣狠鬥硬拚,竟然有點不支起來。


    他見郭靖左掌劈到,閃身避過,回了一拳。郭靖乘他這拳將到未到之際,右手在他右時上急撥,搶身上步,左臂已自他右腋下穿入,左手反鉤上來,同時右手拿向對方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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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顏康料不到他如此大膽進襲,左掌急翻,刁住對方手腕,右手五指也已抓住郭靖的後領。兩人胸口相貼,各自運勁,一個要叉住對方喉頭,一個要扭斷敵人的手腕,眼見情勢緊迫,頃刻之間,勝負便決。


    突然,西邊一陣喝道之聲,百餘名侍衛健仆,手執藤條,向兩邊亂打,驅逐閑人。


    不時有太監一邊敲鑼,一邊喝道:“皇貴妃出巡,眾人避讓!”


    眾人紛紛往兩旁讓道。隻見轉角處六名壯漢抬著一頂金黃色的大轎過來。


    黃色,自古以來便是天子專有,即便親王,也不得僭越。


    如今的金帝完顏洪烈,對皇貴妃包惜弱極是寵愛,可惜包惜弱始終為漢人,按照祖製,不能受封皇後。


    完顏洪烈抗不過祖製,就連原本封包惜弱為皇貴妃,亦有不小的阻力。不過在完顏洪烈的力爭之下,總算如願。


    縱然如此,完顏洪烈亦絕不封其她人為皇後。所以,包惜弱雖為皇貴妃,所行使的權利,與皇後無異。


    完顏康的眾仆從叫道:“皇貴妃來啦!”


    完顏康趕緊收了手,退後數步,皺眉罵道:“多事,誰去稟告皇貴妃來著?”


    仆從不敢回答,待大轎抬到比武場邊,一齊上去侍候。


    凡見此轎的人,一一下跪。


    大轎停下,隻聽得轎內一個女子聲音說道:“怎麽跟人打架啦?大雪天裏,也不穿長衣,回頭著了涼!”聲音甚是嬌柔。


    穆易遠遠聽到這聲音,有如身中雷轟電震,耳朵中嗡的一聲,登時出了神,心中突突亂跳:“怎麽這說話的聲音,和我那人這般相似?”隨即黯然:“這是大金國的皇貴妃,我想念妻子發了癡,真是胡思亂想。”但總是情不自禁,緩緩的走近轎邊。


    隻見轎內伸出一隻纖纖素手,手裏拿著一塊手帕,給完顏康拭去臉上汗水塵汙,又低聲說了幾句不知甚麽話,多半又是責備又是關切之意。


    完顏康道:“母妃,我好玩呢,一點沒事。”


    皇貴妃道:“快穿衣服,咱娘兒倆一起回去。”


    穆易又是一驚:“天下怎會有說話聲音如此相同之人?”眼見那隻雪白的手縮入轎中,轎前垂著一張暖帷,帷上以金絲繡著幾朵牡丹。他雖瞪目凝望,眼光又怎能透得過這張金碧輝煌的暖帷。


    完顏康的一名隨從走到郭靖跟前,拾起小王爺的錦袍,罵道:“小畜生,這件袍子給你弄得這個樣子!”


    一名隨著包惜弱而來的宮中侍衛舉起藤條,刷的一鞭往郭靖頭上猛抽下去。


    郭靖側身讓開,隨手鉤住他手腕,左腳掃出,這侍衛撲地倒了。


    郭靖奪過藤條,在他背上刷刷刷三鞭,喝道:“誰叫你亂打人?”


    旁觀的百姓先前有多人曾被眾侍衛藤條打中,這時見郭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無不暗暗稱快。其餘百餘名侍衛高聲叫罵,搶上去救援同伴,被郭靖一雙雙的提起,扔了出去。


    完顏康大怒,喝道:“這中都重地,豈能由你一個白丁橫行!”


    此時,卻聽皇貴妃說道:“康兒,算了!起轎回去!”


    郭靖的眼中放出火來,說道:“快還了繡花鞋!”


    完顏康道:“我誅你……”


    “康兒!不得惹事!”皇貴妃沉聲說道。


    完顏康眉頭深蹙,說道:“是!”


    郭靖仍要上前,不過百餘名侍衛在側,他一人之力,終究有限。


    “你住在何處?”郭靖大喝道。


    完顏康冷哼一聲,說道:“燕王府!有膽你便前來!”


    皇貴妃的坐轎,終於起駕。


    忽地,皇貴妃心有所感,如玉般的手,輕輕掀開轎簾。


    正好,與楊鐵心四目相對。


    “停轎!”皇貴妃的聲音,竟然有些顫抖,那高貴的鳳目之中,有微不可察的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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