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月與格蕾爾都沒拒絕這個看上去有些感性的提議。


    即便對於格蕾爾說,不是探險隊成員的她,也幾乎從未接觸過這些廢墟城市,更何況它還保存得這麽完好,連商店看上去都能夠逛一逛。


    陸陸續續有人下車,前往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搜尋有用的東西。


    一座城市到底能找到怎樣有用的東西,即使是有經驗的探索隊戰士也未必說得清,也許是一件外界很常見,但避風港卻沒有的空白技術產品,也許是廢棄機床上拆下來的零件,他們也經常摸進玩具店和書店,扒點文娛產品,比如漫畫書,比如手辦模型,風靡避風港內的膠佬文化就是這麽流行起來的,他們日夜期盼探索隊能潛進萬代總部。


    灰燼色的重霧下,三人漫步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光是腳步聲都可以傳出好遠,仿佛她們正行走在《寂靜嶺》的裏世界中,隨時都會有超越常理的怪物從黑暗裏走出。


    這條商業街道上的許多建築都帶著古意,建築的四角上懸掛著棱角分明的銅鈴,銅鈴之間彼此又用紅色的絲線串聯,風吹動時,漫天的銅鈴都會微微擺動,編織出古老而富有詩意的樂曲。


    西子月無意識在一家商店的櫥窗前駐足,擦開厚厚的灰塵後,看清裏麵的樣子。


    這是一家服裝店,櫥窗內的人體模特穿著當時那個季度流行的款式,或複古,或豔麗,或極致性感,總之都是符合龍族審美的款式,要麽如古典的舞會那樣莊重,要麽走最能挑動荷爾蒙的路線。


    西子月朝裏麵挑挑大拇指,意思問各位有沒有興趣試試,但結果這兩人都搖頭。


    這也沒辦法,她們兩個外出都需要穿戴特製的防護用具,保護好眼鏡與口鼻,換起衣服來會很麻煩,而西子月則沒這些顧慮,憑借著龍王強大的淨化能力,她不用借助任何外力就能呼吸道新鮮甜美的空氣。


    三人在櫥窗外,與裏麵的衣服合了張照,就繼續沿著街道前行,城市在她們麵前呈現得越來越多。


    路過某條房屋坍塌的小巷時,她們發現塌方下麵埋藏著相互交疊在一起的白骨,這說明這座城市的確曾發生過戰爭。


    散亂在街麵上的廢墟中夾著一隻醒目的小熊玩偶,西子月說它的主人是個穿著藍色裙子的小女孩,事發的那一刻她正被人群裹挾著衝走,從而與這個玩具分別。


    偶爾有龍血異變的老鼠從倒塌的路燈下一閃而過,格蕾爾隨手擲出鋒利的金屬刀片,準確無誤切爆它們的大腦。


    「看樣子,這次探索......或者說這次逛街就到這裏了。」零止步於斷裂的馬路前方。


    馬路前方,是深不見底的巨坑,從這裏往後,城市就已徹底淪為生命禁區,令人望而生畏。


    方圓數千裏的範圍內,樓宇與街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焦黑色的廢土,高密度的元素亂流在這片區域中碰撞,產生出雷電、火雨,還有名為鐵蝗特殊現象,指金屬碎片會像蝗蟲一樣成群結隊活動,無差別殺傷一切目標。


    生命禁區的最中心,巨人般的青銅殘柱與斷裂開的摩天大樓相互依靠在一起,仿佛戰死魔神們的殘骸,所有數十米以上的建築都被削去了上半截,斷裂的橫截麵上鋪滿鮮血一樣的幹涸印記,宮殿的碎片懸浮在上百米的高空,還有類似於龍族屍體碎片的東西,也許那條龍族是和自己的宮殿一起被擊毀的。


    零試著對其拍照,但相機鏡頭對準前方的一刻,鏡頭立刻模糊不清起來,看樣子大自然的偉力不準其它生物用記憶以外的方式將景色帶走。


    時間悄然流逝,僅有的天光微微黯淡下去,溫度也變得更低了。


    沒想到這裏和西伯利亞不一樣,可以看到月亮,盡管依舊很朦朧,透著森然鬼氣。


    「不如隨便拿點什麽當做紀念品吧?」路過最初那家服裝店時,西子月突然心血來潮。


    砸開櫥窗的玻璃,三人順理成章進入店內,隨手去拿一些自認為有紀念意義的東西。


    西子月忽然駐足:「有人跟了過來。」


    話音落地,破風聲隨即而至,那是一柄被投擲過來的戰術短刀,西子月閃過的同時,順手將其抓住。


    下個瞬間,蒼勁有力的刀勢呼嘯而至,西子月反手抽刀,用這柄剛握住的小刀擋下了對手蓄謀已久的一擊。


    襲擊者不止一個,另一名偷襲者身材更為高大,刀勢也更加豪邁,兩人如楔子般插入三人的隊形中,但目標統一指向西子月。


    「你們兩個,都冷靜下來。」西子月抽出自己掛在腰間的小刀,魅影穿身在兩名偷襲者的身後。


    一擊、兩擊!將他們雙雙釘在地板上!


    「仔細看清楚,我是人類。」西子月將自己的麵容湊上去。


    看清西子月的臉上沒有龍化跡象,目光也沒有侵略性後,兩位襲擊者很快就安份了下來。


    將他們帶回車隊,雙方都將麵罩解開了。


    「人類最後的希望之星,君主製度與後宮製度的傳統衛道士,獨眼巨人,炎魔詩人,芬格爾·馮·弗林斯!」壯漢以宗師風範自報家門,還不忘露出自認為能讓少女春心蕩漾的笑容。


    「卡塞爾唯一的正統繼承者,注定要貫徹驕傲與勇氣的騎士姬,龍族克星,戰爭之獅,夏綠蒂·卡塞爾!」她的發絲從麵罩裏解放出的一刻,仿佛金烏掙脫囚籠,四散出烈日炙烤般的光與熱。


    西子月捂臉不已。


    按理說,再次遇見熟人,她應該再次激動得抱上去才對,但奈何這兩人跟對對聯式的自我介紹過於生草,讓人興致全無。


    如果說零和伊麗莎白屬於時光停滯係,那麽這兩人則屬於時光飛逝係。


    芬格爾現在徹底已經邁入了中年人的行列,滿下顎都是胡茬,臉頰上帶著疤痕,正如他那獨眼巨人的自我介紹一樣,他的左眼戴起了眼罩。


    夏綠蒂最大的變化在於她長高了,還都長在了腿上,禦姐氣場陡增,盡管小臉依舊嬰兒肥。


    真好,雖然世界很糟糕,但大家都還活著。


    「喲,芬格爾前輩,好久不見,原來你還活著呀。」格蕾爾揮揮手。


    「格蕾爾!居然是你!」芬格爾也喜出望外,「你知道嗎,如果不是戰爭發生,沒準下一任新聞部部長的位置就傳給你了!」


    「還有零!原來你也在!不愧是你,這麽長時間過去了,你居然一點都沒變化!」


    「還有——咳咳,請問小姐你是誰來著?我怎麽不太記得了?尤其你還那麽厲害。」芬格爾望著西子月,稍顯心虛。


    夏綠蒂也滿臉狐疑地打量西子月:「就是就是,這個人太可疑了,居然一點防護都沒有就能在外麵活動,搞得我們第一時間把她當成了龍類......這血統得多強悍才行呀!」


    「西子月......她說來話長,所以你們一起出現在這裏,是因為剛好你們也在這座城市收集材料嗎?」零發問。


    「不,這座城市就是我們的底盤,隻要走對正確的路線,就能進入我們的末日據點。」芬格爾帶著得意開口,「整個卡塞爾最精華的部分,全都保存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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